第44章
第 44 章
“娘,爹呢?”門外,落梅忙忙的拉走了正飛奔而來的梁辰,又擺擺手讓跟随他的奶娘下去了。
“爹累了,讓他先歇着,辰兒和娘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娘,你餓了?”梁辰疑惑的看着落梅的肚子,那問話的神态讓人哭笑不得。
“給你爹準備些。”落梅拉起兒子的手向後院走去,能為自己的男人準備一餐一飯真的好象很幸福,想到此的她甜甜的笑了。
“爹去打仗了?是麽?”梁辰感興趣的和她不一樣,他一臉的崇拜問道。
“嗯,你爹這次打了個大勝仗,把想着來欺負咱們的人都趕走了。”落梅在路邊站定,她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教育一下兒子,在他面前樹立一下梁誡的光輝形象。
“很多人麽?”梁辰仰起頭,思考着問道。
“很多。”
“娘,那爹會不會怕?”梁辰還是個不會打架的小孩子,當然最關心膽量問題,他小小的腦袋裏覺得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的好。
“你說爹會不會怕?”落梅多希望兒子現在就懂得保家為國的大道理,但好象現在就講給他聽是操之過急。
梁辰認真的想了又想,還是搖了搖頭。
“爹爹想着要保護好辰兒和娘,他就不怕了。”落梅欣喜的看到兒子小臉上迸發出一種稚嫩的豪氣。
“那我長大了保護娘。”梁辰孩子氣的挺起了小胸脯。
“娘知道,辰兒會象爹爹一樣。”落梅彎下腰開心的親了兒子一口,這孩子好象真的是太懂事了,梁誡小時候估摸着也真是差不了。
梁辰打算現在就從身邊的小事做起,拉起娘親的手,走在了前面,可一不小心,他那胖胖的小短腿差點絆到路邊伸出的樹叢枝,還好大着肚子身子不靈便的娘親在旁邊及時将他拎起,這讓他相當沮喪,因此梁誡吃飯時就見兒子悶悶的看着自己。
“怎麽了?。”梁誡輕聲對着兒子問道,這孩子一向是笑的時候多,今天不太對勁。
“我想象爹一樣。”梁辰托着小臉,洩氣的看着他爹,看着被他娘捧到一定高度的爹,覺得自己和爹爹的差距好象太大了。
“好,明日開始早起,讓先生教你認字。”梁誡其實覺得兒子還太小,不到三歲就請先生也不知他能不能學得進去,不過他小小年經有了上進的心就不應該攔着。
“我要學打仗。”梁辰回過頭去看了看娘親大人,他多想她幫着說上一句自己就能跟爹爹出入軍營。
“不讀書就打不好仗,先認字讀書。”梁誡沒想到兒子小小的腦袋裏已經有了子承父業的念頭,他心中湧上一陣暖意。
“娘教你認字,學的多了,長大了,再和爹去打仗。”落梅在旁邊看着梁誡狼吞虎咽的用完了飯,忙上前倒了碗清茶給他送到手邊,心中一個勁的犯嘀咕,這人以往吃飯時一貫的好規矩,怎麽今兒個急成這樣,辰兒和我老早吃過了,也沒人和他搶,可她想破頭也沒想明白。
“你要教辰兒?”梁誡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撫上落梅的腰身,仰起頭不相信地問道。
“讀書認字的我還能教,誤不了他。”落梅柔柔的眼波看的梁誡一陣恍惚,想着兩人共同教導梁辰會是個怎麽樣的情形。
“娘教我。”梁辰撒嬌的溜下了椅子,鑽過來,爬上梁誡的懷裏,舒舒服服的依偎着。
“我怕你身子累着了。”梁誡忙放下剛喝了一口的茶,摟過兒子,對着落梅輕聲道。
“他一時也學不了太多,先教着,等再過兩年請先生也不遲。”落梅心道,就這麽個小不點兒,我這滿腹詩書的還教不了你。
“可你眼看着就要生這個了,安心靜養是最好。”梁誡還是有些心疼。
“正好讓她學學,許是生出來就會認字呢?”落梅調皮的對着梁誡笑道,她那樣子可愛的緊,梁誡真想捏上她的臉頰,可懷中的兒子摟上了自己的脖子,伏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好象睡了過去,他只好小心翼翼的起身。
“讓他和奶娘睡吧。”落梅身子實在是抱不了兒子了,只能喚丫環過來将梁辰抱走。
“辰兒和咱們一起也好。”梁誡倒不介意小燈泡在這裏,反正現在夫妻兩個人是安分守已的時候居多。
“別的日子也就罷了,你今天可是累的不輕,好好歇着才是。”落梅這句平常到不行的話卻讓梁誡打心底裏笑了出來,自己在落梅心中現在好象比兒子還要重要,哎,生活真美好。
“想什麽呢?有什麽笑話不成?說出來聽聽。”落梅冷眼看着梁誡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容,她好奇的湊到跟前問道。
“沒什麽,不是笑話。”梁誡的語氣是還是那種美的好象要飄上天,嘴角是壓不住的向上翹起。
“還說不是,你看看你自己。”落梅轉身拿過桌上的銅鏡舉起,讓梁誡在證據面前無從抵賴。
“快放下,那東西沉。”梁誡慌忙接過鏡子放回桌上。
“說,你笑什麽?”落梅十足的管家婆模樣讓梁誡心中受用的很,自然而然的就伏到她的耳邊,暧昧的說道:“笑我的心肝寶貝終于知道疼我了。”
他暖暖的氣息吹在哪裏,吹人人心裏也跟着癢癢的。
落梅初時還未反應過來,可過不了一會兒就臉色通紅,第一次聽到梁誡口中講出來的甜言蜜語,她羞怯的都有些暈了,整個人就好象有些飄飄然。
“誰是你的寶貝!”落梅低了頭,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她臉上的紅雲怎麽也不肯退下去,整個兒一懷春少女狀,慢着,應該是懷春少婦狀,錯,懷春孕婦。
“明知故問,我還能說別人不成。”梁誡也是第一次将這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說出來,感覺上不算太過孟浪,看來這話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說還真是自然,要是她喜歡聽以後就偶爾說給她聽聽,主要還是要看她的表現。
“興許真對別人說過呢。”落梅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眨巴着大眼睛捉弄的看着還在微笑的人。
梁誡被她這話噎得微皺起眉頭眯起了眼,可還不能發脾氣,人家就是開玩笑的說說而已,這不都是自己心虛要往那上面想嗎。
“不知道你胡說些什麽。”平時精明着的梁誡在此刻只能是裝瘋賣傻,心中感嘆道,人哪不能總犯錯誤,改了之後也還是被懷疑對象,這不,只調戲了自己女人一句就惹來了麻煩。
“心虛了?被我說中了?”落梅得意洋洋的湊到了梁誡跟前,太喜歡看梁誡吃癟的表情,原來捉弄起他來就是這麽的爽快。
梁誡眼看着落梅心情愉悅的哼起了歌謠,坐在榻上拿着本帳冊看了起來,不時的向他別有深意的笑一笑。
梁誡深吸一口氣,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讓這壞心腸的女人獨守空房,出去散步去,反正剛剛也睡夠了,等你坐不住了找我時我再回來。
因為先時小睡了一個時辰,梁誡便到院中走了走,又去書房坐了一陣子,再回到後院時已然是快子時了,外室裏值夜的丫環靠在牆上打着瞌睡,等他再進內室便哭笑不得的發現落梅和衣倒在榻上,睡的極沉,連他将其抱到床上時都沒有醒來的意思
“回來了?”可能是梁誡脫她衣服時太笨拙,落梅迷迷糊糊的睜了一下眼,無意義的問了一句。
梁誡在心裏氣哼哼的回了一句,我再不回來,你被人抱出去賣了都不知道。
落梅若是聽到他的诋毀斷不會象現在這樣一個勁的往人家懷裏鑽,那軟軟的手臂就那麽自然的伸到梁誡的懷裏,可能是肚子有些礙事兒,她閉着眼睛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講些什麽。梁誡按住她做怪的手将耳朵湊了過去。
“不許對別的女人說好聽的。”她可能是手被人抓住有些不高興了,那嘴巴便嘟了起來,又重複了一句,“不許,聽到沒?”
梁誡輕聲哄着她道:“遵命。”眼見着落梅放松了表情,安心的睡了過去,梁誡突然明白她其實很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剛才接着賭咒發誓說心裏只有她一個就好了,可那也有點兒太肉麻了,誓言這東西倒是容易說出來,可做給她看不是更好嘛?以後厮守的日子長着呢,自己再不惹半點兒桃花她也就明白了。
代州的深秋來臨,落梅生産的日子也到了,陣痛來襲時天還沒有亮,她忍耐不住只能喚起梁誡,一時間府衙之中人聲嘈雜,衆人各司其職,只等着再次恭賀将軍大人了。
“夫人的胎位不正,怕是沒那容易生。”産婆背過衆人對着梁誡輕聲說出的一句話讓他頓時沒了主意。
“要如何是好?”以往沒見到落梅生孩子也就不曾慌張,可這眼看着她痛的變了形的臉梁誡早就失了分寸,一貫在外人面前沉着的聲音有絲輕顫。
“将軍快派人請大夫過來,準備着給夫人施針。”産婆想是見慣了這樣的情形,見怪不怪的按老經驗處理。
“你只要盡力便可,保住夫人要緊。”梁誡的心裏有些害怕,他不想面對這個讓他束手無策的局面,可哪裏還有他躲避的地方。
一個白天很快就過去,可産房內始終沒能聽到新生兒的哭聲,就連落梅痛苦的喊叫聲也小了許多,到傍晚來臨時産房外的梁誡已然是聽不到她的任何聲音,他只能不管不顧的沖進房中。
“夫人怕是沒力氣了。”産婆疲累的紮着雙手對梁誡道。
“去再端些參湯過來。”梁誡倒還是有條不紊的指揮着,別人絲毫看不出他此時的心亂如麻。
“乖,聽産婆的話,再用力些。”梁誡伏到床邊,握起落梅的一只手,冷靜的說道,旁邊的丫環婆子均對他是肅然起敬,将軍好象什麽時候都很冷靜。
“可我實在是沒力氣了。”落梅的聲音已經是弱到細如游絲,身子就好象是被水洗過,頭發一絡絡的貼在臉旁,那雙眼睛仿佛疲憊到了極點,就象随時要睡過去一樣。
“知道你累了,她出來後我一定不饒她。”梁誡抓緊了落梅的手,似乎這樣自己的力氣就能傳給她。
“我怕她是不肯來了。”落梅的眼睛緩緩的就要合上,梁誡情急之中再也想不起別的,只将落梅的手腕放到自己嘴邊狠狠的咬了下去。
“疼。”落梅對于這一點痛好象沒有太在意,只象征性輕輕的喊了喊,然後又眨了下眼睛,梁誡盯着她的臉,更加用力的咬下,直到嘴裏面全是血腥的味道。
落梅被這劇痛喚的徹底醒了過來,她看着面前的混賬男人,氣的牙關緊咬,另一只手抓緊了身下的被子,合着産婆的動作和聲音一股一股的用力使起了勁。
“快了,快了,夫人再力些。”産婆喜悅的聲音預示着這折磨人的小東西終于要來了,落梅拼盡最後一股力氣,只覺得身子終于輕松至極的解脫,然後便墜入到無邊的昏暗之中。
“将軍大人,快些讓大夫進來,夫人的血怕是止不住。”産婆慌張的聲音讓梁誡哪裏還有心思看那剛出生的孩子,連忙讓人将候在外面的大夫請了進來,轉眼間落梅的身上便紮上了數根銀針。
“将軍大人,夫人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大夫戰戰兢兢的對着梁誡說道,他是大夫但不是神仙,流了那麽多血的婦人能不能活就只能看天意了,想來這通情達理的梁将軍也不應怪罪自己。
梁誡麻木着神情向他擺擺手,大夫和産婆等一群人悄悄的走了出去,他坐回到床邊,看着臉色煞白的落梅,沒有眼淚流出來,只是那刻意的微笑有些怕人。
“咱們以後都不生了。”梁誡用手将落梅濕漉漉的頭發抿到耳邊,露出她光滑的臉龐,他的聲音中全是後悔,後悔自己當初做了如此荒唐的決定,如果沒有自私的想着讓落梅心無旁骛的相夫教子,現在哪用承受這錐心刺骨的痛。
拿起落梅那只血跡斑斑的手,他小心的一點一點将傷口擦拭幹淨,扯過幹淨的白布、撕開,緩緩的包紮好,想到以前,好象只有在弄傷她時,他才會照顧她,從未曾想過給自己心愛的女子畫一次眉,戴一次釵環,看着鏡中妝扮的她誇上一句半句,就連明知道她會喜歡聽的誓言也沒講給她聽。
一個時辰漫長又短暫的過去,梁誡坐在這燈火通明的屋中只覺得以後的日子沒了盼頭,好象灰暗的每一天就擺在那裏,無波無瀾的只一心讓他變老,孤獨的老,雖然身旁還是會有很多人。
前半章很甜蜜吧?後半章就當是樂極生悲吧。
本來就想将這一章做為結尾,但是估計會惹來不冷靜的筒子拍磚,因此還是辛苦的又續了一個狗尾,呵呵,自己吹捧一下,大言不慚的把前面比成了名貴的貂。
其實悲劇結尾多感動人哪!我自己就是對一些結局不太好的文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