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和死亡
春和死亡
對于車道俊的突然靠近金秀喜差點尖叫出來，可是她只是往後退了一步，笑着表示還有東西沒拿。車道俊手裏接着她塞過來的平板整個人看起來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只是把平板裝進自己提的包裏。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然後就看着肉眼可見臉上全是緊張的情緒。這會看不見的地方，他像是被扔到了海裏，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除了使出全身的力氣游泳，争取不讓自己溺水沉下去。那就是最标準的方法了雙腳撥水，雙臂劃水，調整呼吸，奮力向前。
“ 你不走啊？” 他突然聽到金秀喜的聲音。就像有什麽東西抓着他離開了海水，有風吹開了心裏的泥水，呼吸也不再急促，眼睛看着前方，金秀喜推着行李看着他。
“ 走啊！我都準備好了。”
她是準備好了，因為創作企劃書到了空間背景的部分，她需要去冰島其他城市轉一圈，這樣她作品裏的空間背景才能比較豐富。
而主角的人設基本上她多觀察一下車道俊就可以了，每次想到這的時候，金秀喜都要為自己的行為忏悔一下，但下次繼續。盡管這樣，兩人也逐漸熟悉起來，也算是成為彼此還算熟悉的朋友。主要是金秀喜見着人的第一天就給編輯志民打了電話，按照樸志民信誓旦旦說的，這個人就是小時候她見過認識的車道俊。
只不活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從來沒關注過他後面的人生是怎麽度過的。她根本也沒有去尋找過車道俊，她從小就對一切事情沒有那麽強烈的渴望，不渴望友情，不渴望親情，也不渴望愛情。
不過這個機會她也不介意和車道俊建立一個熟悉的關系，畢竟抛出一切原因，他這個人就是最好的原因。想到錯過此刻，她就永遠見不到這樣合适的樣本了，不由得覺得會缺失了什麽。這樣的情緒時而靠近，時而遠離，最後又偷偷回來，再被她抓到前迅速遠離她身邊。真是狡詐。
金秀喜關好門出去，行李箱都被車道俊推到車附近塞進後備箱，她手裏就一個單肩包裝着寫滿了她作品的平板。她坐在副駕，包扔在後座，看着他有點開心的樣子，跟前段時間又完全不一樣。
“ 你現在看起來很正常啊？”
金秀喜轉頭看着他，忍不住評判他現在的狀态。大概是她确實不覺得這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大概在她心裏能重要的，只有她的漫畫和小說。
“我只是… ”
我不正常，不想給你造成困擾。
但我已經是該沉到水底的屍體。車道俊的腦海裏瞬時間閃過很多想法，但随後也沒解釋太多。
“ 今天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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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今天的天氣一樣好。
确實，車道俊看着挂着太陽的藍天，透亮清爽的色彩一點不像冬天，至少不像是他腦海裏定義的冬天。好像成為屍體的自己在海面上像是廢紙片似的沿着水波流向遠方。車道俊覺得可能悲傷會先離開他的身邊，悲傷只是在遠處久久地注視着他。陽光似乎想讓他放心，海面上飄起了鑽石一樣的光，像是遍地的荊棘，用刺紮住悲傷的他，消失在盡頭。
陽光是溫暖的，像是熱水留在手心的溫暖。這樣的天氣很難得，車道俊的心情依然在非常高的指數上。至于金秀喜問的事情，他也沒用在放在心上。
路上是曠野，馬路的盡頭都像是能預見一樣非常清晰，兩人出發按照着導航往定下來的地方開去，路上金秀喜拿着手機不停的拍攝着，腿上放着的平板，她開始寫着創作企劃裏的新的部分。
小說的空間背景。
說是小說，其實她畫漫畫或者寫小說都是會寫一份一樣的企劃書，這樣時間充裕的時候，這一份企劃書就能寫完一本小說和一本漫畫。
她的小說企劃書內容還是挺多的，基本就是沒看過正文的人，看完這個企劃書也能知道她的作品。
當然偶爾出版書會提前和她敲定新的漫畫主題出版，這個時候她就需要交企劃書給編輯。
她手滑動着屏幕，從創作意圖開始，題目，題材，視角，時間背景，空間背景，執筆計劃，人物 （主要人物輔助人物）一直到故事梗概，場面內容，整篇內容前前後後也得有A4紙十幾張左右。
她記錄下剛才她問的提問和車道俊的回答，想了想備注了一番。
（備注：雙向情感障礙症患者的躁狂期似乎是是整個事件期都會保持極度興奮，對于一些不是很友好的問題并不會産生固有的印象下的反應。）
金秀喜心裏跟車道俊說着抱歉，但她還是在坐上車的時候問了這個問題，主要是她想要自己作品裏更準确的描寫出這個角色。她有想過提前告訴車道俊她的一些問題并不是出于她真的沒禮貌才詢問的。
只是她想知道在被觀察對象不知道一切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和回答。但很顯然雖然她對任何人沒有什麽特別豐富的情緒，但基本的尊重和行為的差異化讓她心裏還是有了些想要說對不起的計劃。
她甚至在思考作為一個作家，她用這樣的辦法來觀察創作是一個正确的方式嗎？但很快周圍越來越美的風景讓她也把這個念頭放在身後。
說實話金秀喜也沒想到冰島帶給她的驚喜這麽大。她太喜歡這個國家了，可以看見的空間沒有任何遮擋像是直接進入曠野血管上一樣，沿着公路不停的走着，時間久了都覺得車是自動駕駛的了。
路面的草地都沒有什麽色彩，看起來到跟她照片上發現的苔原有點像，但她知道那不是苔原了。路上偶爾看到幾棟貼在一起的小房子，綠色或者紅色的三角房頂，不過說是斜屋頂好像更好一點。
路上的一切好像都在迎接她的靈魂，金秀喜看着窗外，這四周都在她的眼睛裏。她看了看，莫名陷入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四周響起風聲，像是有什麽終于明白她的靈魂，随着車行駛的方向像是怪物似的擺着長長的尾巴，陪着她的靈魂一起像前奔跑。她突然掉下眼淚，突然明白了人生就是曠野，人生萬歲。
她想打開車頂的天窗，風其實有點冷，但她還是站起來抓着車窗邊，像是旗幟挂在木枝上，又像是小時候在北京看到的風筝，她想要随着風一起把靈魂扔向随機的地方，但根本沒有這個機會，而且真的很冷，她又坐回了車裏。
要是感冒了，也許這幾天她都不用旅游了。這會車窗也只開了一點點放着手機鏡頭，她側身看着窗外。安靜中傳來兩人的呼吸聲，時間久了還是撕碎了寂靜。那是實在安靜久了的兩個靈魂忍不住說點什麽緩解一下現在的狀态，反正她這個
不會懷疑也不懂反省的家夥只能用這種方法偷偷表達着歉意。
“ 這裏好好看啊！ 你是做完了整個旅程的規劃嗎？咱們等下要去哪裏？直接開到景區嗎？”
“ 下一站是黃金圈，這裏能看的東西還挺多的。我想想… ” 車道俊真的在思考起來，沒有幾秒繼續道，“ 苔原間歇泉 黃金瀑布 Kerid Crater 不過今天去看間歇泉，剩下的時間就去附近逛逛，明天去瀑布和Kerid Crater 。”
“ 你知道藍湖嗎？ blue lagoon 不過那裏人好多，要不自駕完黃金圈明晚或者今天去泡溫泉嗎？”
“ 好啊，那等下可以先去間歇泉然後去溫泉，這個安排怎麽樣？”
“ 可以。”
拿着平板繼續打字到一半的金秀喜就是突然想到了溫泉，在聽着車道俊的安排之後才提起去溫泉的事情。不過這一路上也不是只靠車道俊開車了，她這會滿腦子都是在思考作品裏的空間背景，還在猶豫要不要加入溫泉，但反過來她又不知道在溫泉裏能安排什麽故事。
“ 但是藍湖不需要預約嗎？” 車道俊突然問道，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而且藍湖溫泉離咱們之前住的地方更近。”
“ 這樣嗎？那就看住的地方有沒有本地人常去的溫泉吧。”
金秀喜聽到他的提問很快回答着，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回答速度還是挺快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什麽，她忍不住問了問車道俊。
“ 冬天還挺冷的，你怎麽沒有選擇夏天來冰島？”
車道俊聽着她的問題，頭側過去視線落在她身上，雖然是問了什麽，但金秀喜這時候注意力依然在自己的平板上，一串字她是打了删，删了打的，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 大概因為冬天除了一些景點之外大部分的地方人都很少，你可能不知道那是後走在冰島的街道就好像整個世界只有一個人。”
“ 會感覺只有一個人的話，那就是旅行裏最完美的冰島了。”
金秀喜随口附和回答着他的問題，聽起來像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肯定，默默給缺少了什麽的靈魂抹了抹水泥補上缺口。
還有點溫暖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