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腦容

夜幕降臨，落雁大學沉入了黑沉的夜色中。

朝秦園A301宿舍, 一直保持着一種詭異的安靜。

從瑞亞展示了自己的友好, 強迫琪茗雅握手後，金頭發小姑娘憋了半天嘟囔了一句：

“很, 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就在沒有發生過交流。

瑞亞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畫着華夏古風的飛天圖, 似像非像，瑞亞盯着那些飛天人像頭頂上的犄角, 覺得眼疼。

這都是些啥。

旁邊床的嬌姑娘發出輕微的動靜, 瑞亞晃了晃腳沒作聲。

“校典的傳訊器是..以後每天上課都要帶的。“

“不要到處亂放。”

琪茗雅望着擺在瑞亞床頭的傳訊器, 猶豫了一會還是提醒道。

瑞亞沒扭頭, 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琪茗雅：“…”

三根手指豎起來是什麽意思？

讓我閉嘴嗎？

琪茗雅氣悶，覺得心裏有點委屈, 翻身不再理會瑞亞。

Advertisement

瑞亞掏出光腦, 鏈接傳訊器, 點開了飛訊：

[@瑞亞創建‘三人組’, 拉入@尤可@西嶺雪]

沒一會, 兩道提示消息出現：

[@尤可同意加入‘三人組’]

[@西嶺雪同意加入‘三人組’]

[@西嶺雪将‘三人組’名稱修改為 ‘怼天怼地狂霸天們’]

瑞亞：“…”

她輸入道：

[@瑞亞将‘怼天怼地狂霸天們’名稱修改為‘落雁最強’]

西嶺雪跟進道：

[@西嶺雪：哈哈, 少女你很有眼光！]

[@西嶺雪修改昵稱為 @窗含千秋]

[@尤可：…]

[@瑞亞修改@尤可昵稱為 @尤可愛]

[@尤可愛：…]

[@尤可愛：學妹別鬧…]

[@尤可愛将‘落雁最強’修改為‘鐵三角’]

[@瑞亞将昵稱修改為@華夏文化狂熱者]

暮楚園B401，尤可黑暗中盯着瑞亞的昵稱, 猶豫了一下，輸了一句話：

[@尤可愛：學妹分好寝室了？室友怎麽樣？]

瑞亞還沒回答, 西嶺雪嗖嗖道：

[@窗含千秋：我可是專門查了, 學妹, 和同級第二一個寝室的感覺怎麽樣啊？[壞笑]]

瑞亞：“…“

[@華夏文化狂熱者：感覺不錯，死一般的寂靜。]

[@華夏文化狂熱者：我擔心那姑娘時時刻刻都在腦洞我和她建模山的相遇呢。]

[@窗含千秋：？？？]

[@尤可愛：….琪茗雅？]

[@華夏文化狂熱者：正解。]

半天沒回應，也許是震驚去了，瑞亞等了一會關掉傳訊器下線，看看發的課程表。

——明天的必修課是，建模進階概論。

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第二天。

“…“

瑞亞拿着校園地圖，仰着脖子盯着空中的教學樓。

這樓體态神奇，不是四四方方的水泥樓，倒是一頭通身火紅色栩羽根根清晰的大鳥，金色的冠羽在風中微微搖晃，一雙翅膀張開怕是要有個小二百米。

好一個朱雀樓。

還真是一尾朱雀。

朱雀樓見來上課的大三生打堆堆的擠在腳邊，擠得屁股都要癟了，才施施然伸出一只爪子，讓學生們揪住指甲——

于是一大串學生嗷嗷嗷尖叫着，串糖葫蘆一樣被甩進了朱雀的紅肚子上。

唰的一下子，消失在了火紅色的腹肉中。

瑞亞：“…”

眨眼間，上樓的機會垂青了她。

朱雀赤金色的眼眸在高空的嗔怪的盯着她，嬌媚又高貴。

瑞亞：“…”

瑞亞微一點頭示意，手腳并用，抱住了朱雀的手，不，腳指甲。

随着雙腳離地，身後跟着學生的慘叫聲立馬漲了一個八度。

瑞亞眼睜睜看着自己朝着朱雀腹部火紅色的羽毛撞了過去——

一陣燦金色流火沖頭而下，像是一道火焰瀑布澆過，眼前景象幡然變換，一群人已然站在了一個教室裏。

瑞亞：“…”

回頭望，窗外樓下，神情緊張的學生們還在排隊‘飛上’樓。

轉過頭來，一個光頭大金牙滿臉慈愛的注視着學生們。

“這就是咱們建模系的主樓朱雀，孩子們。”

齊東強露出一顆金色門牙，溫聲道。

“歡迎來到建模第一課。”

瑞亞：“…”

瑞亞覺得，學校的每一天，都是新感覺。

學生們來齊了後排排坐好，每人光腦桌上都有一個頭盔和紙筆，齊東強在講臺上用手指敲了敲黑板。

瑞亞望着很熟悉的黑板粉筆，有點驚訝。

相比較這個時代，黑板什麽的，實在是太古早。

“黑板。”

“地球文明中的一種古物，被用來傳道授業解惑。”

齊東強切口就是一套地道的華夏典詞，拿起一根白色粉筆，在黑板上書寫上【建模進階】這幾個字，楷體字寫的舒展漂亮，順眼至極。

“比起光腦來說，确實費時費力，卻同時有着光腦比不了的優點。“

“首先，練字。”

“其次，數據表明，黑板教學的遺忘率較之光腦教學要低。”

底下學生似懂非懂點頭，齊東強摸摸光頭，沖學生們展示手中的白色粉筆。

瑞亞盯着粉筆看。

沒有任何異常。

随後教授手一用力，将它們捏碎在掌心，成了白色粉末。

手一揚，白色粉末如微末小雪般，有生命的爬上了黑板，形成了一副人體大體形态學解剖圖。

——其中大腦的部分被形象的畫成了發光的燈泡。

“建模的來源，是精神力。”齊主任朗聲道，滿肚子肥肉肺活量卻異常的大。

“精神力的來源是記憶，無論好的，壞的。“

“而記憶儲存在大腦。“

教授再次敲敲黑板，大腦圖形發出明滅的光，勾繞的腦回路讓人想起了美味的腦花。

“然而，并非每個人的大腦都是同一水平。“

“大腦的重量都是差不多的，1400g左右，卻在每個人的身上，開發程度不同。”

“…”

底下的學生有人面露不解。

齊東強很體恤每個學生的家境不同，受教育也不同，解釋道：

“大家想想，服役在星河軍團的建模師和幾歲的孩子，他們的大腦基本等重，然而，是一個開發水平嗎？”

“不是——”學生們拉長着聲音齊聲回答。

“那麽為什麽不是同一水平呢？”齊教授循循善誘道。

一個後排的男生搶答道：“星河建模師比小孩子多活了那麽多年！”

學生們哄笑。

齊教授笑道:“感謝這位同學的回答，說的很不錯，是的，星河役活的年歲更長，經歷的事情更多，記憶更多，精神力更強，大腦開發利用程度更高——”

“因此，供給精神力調遣的空間就會越大——”

他停頓了一下，轉身在黑板上書寫，邊說：

“——所以，他們的腦域容度也會更高。”

腦域容度幾個手寫字，出現在人腦圖畫的旁邊。

“一個人，腦域容度越高，建模天賦就會越強，理論上的建模成就，也就會越大。“

“當然了，腦域容度是可以後天增長的。”

“…”

瑞亞皺了皺眉，覺得這個腦域容度的概念，某種程度上和智商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待她想完，一個溫柔的聲音代替她問道：

“那麽教授，腦域容度越高的人，就越聰明，是這個意思嗎？“

回頭望，琪茗雅仰着頭，依舊金發碧眼的美麗模樣，坐在後排閃閃發光。

瑞亞沖她比了個拇指，示意問題問的好。

琪茗雅：“…“

什麽意思？

又是奇怪的手勢？

我這新室友怕不是傻噢。

“…“

齊教授露着金牙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道：

“大家覺得，同樣是服役于星河軍團的建模師，外域戰場的星河役和保衛帝星的星河役，誰的腦域容度會更高些？“

“…“

琪茗雅一怔。

“外域戰場吧。“她遲疑道。

“畢竟外域戰場的難度和帝星護衛隊，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沒錯。“

齊教授道，”這就是剛才你的問題的答案。“

“腦域容度不是聰明與否的絕對評判标準。“

“确切點說，較之它和智商的關聯度，它和意志，閱歷，毅力等等因素的關系，反倒更近些。”

學生們安靜的聽着，窗外朱雀鳴聲清澈動聽。

“…”

瑞亞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頭盔，一個小小的紅朱雀刻在內測，她心中懵懵然一個猜測。

“一個腦域容度很高的建模人，他确實大概率是一個聰明人。”

“但是，如果你說他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我可能會更認同。”齊東強打趣道。

學生們發出恍然大悟聲。

瑞亞想起了戚建國。

這個短暫見面就給瑞亞留下深刻印象的學長，獨擋一面立在海嘯前的樣子，就像是定海神針。

天生的星河役料子。

他腦域容度一定很高。

瑞亞思忖。

“…“

臺上齊東強還在延伸講解腦域容度的歷史淵源。

“多年前，夏蟲聯盟對外征戰時，實行戰時政策，要求所有現役檢測腦域容度，按照各自的分段，分別編入天河星河銀河軍團。“

“在那時候，個人意願和興趣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齊東強道，身後黑板上人體形态圖散去，重新化作雪色粉末，聚成了幾行數字文字——

[天河機甲軍團：160-180]

[星河建模軍團：180及以上]

[銀河機械軍團：140-160]

[輪轉備選：120及以上]

“哇！“學生們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不因為別的，這數值要求實在是太高。

“我們建模要一百八呀！“

“能有多少呀！他們還不如下海撈鲛人呢！“

瑞亞沒作聲，心中暗思——

不，才不高。

正是因為戰争時期，才有可能誕生那麽多高腦域容度的天才。

就像是教授剛才講的，腦域容度很大程度依賴于閱歷和毅力。

想來，殘酷的戰争時期，多的是人意志受到地獄般磨練吧。

果然是适用于戰争時的高腦域容度人才。

“戰争本就是人才消耗戰，最精英的人才送上了戰場，化作刀刃，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教授感嘆道。

“那現在呢，教授！“有人發問道。

“現在日子太平了，用不着那麽嚴苛的戰時政策了，于是我們都坐在了這裏。“齊東強笑道：

“同時，三大系的選擇，也不再按照腦域容度的硬性規定，而是給了個人自由，依照喜好來定。“

“現在——大家看着自己桌面上的頭盔——“

齊東強手一揮，黑板上震撼人心的數字瞬間消失，白色粉末重新凝聚成了嶄新的粉筆，一絲使用過的痕跡都沒有。

瑞亞：“…“

可以，技能環保高科技。

“這就是檢測腦域容度的機器，大家閉眼戴上，五分鐘後取下，在旁邊的紙上寫上自己的數值。“

“就當是，一個小游戲。“

齊主任笑道。

教室裏嗡的一聲讨論起來。

瑞亞沒吱聲，耳邊是同學的嘀嘀咕咕：

“你原來測過沒有？”

“測過，一百六十幾吧，還行，你呢？”

“一百六正好，這麽看，黑板上180真的假的啊，有人這麽高？”說話者語氣懷疑。

“不知道了吧，還真有，每一級前幾都高的很。”

“比如？”

“校典第二，戚建國學長，出名吧，好像有二百多。”另一人神秘道。

“天啊，真的假的！”同學低呼。

“不止呢，大四聽說也有一百九十幾的人呢。”

“哎呀…開眼了開眼了。”同學咋舌。

瑞亞：“…”

瑞亞沒再多猶豫，扭開開關，将頭盔扣了上來。

黑暗壓住了眼瞳。

一片黑色。

沒幾秒，瑞亞覺得有細微的電流很不溫柔的竄進了大腦。

屋裏亮起了燈。

瑞亞睫毛抖了抖，險些被腦海中的景象吓得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麽？

一個移動視野。

離地百尺高的視野。

她飛翔在高空，羽毛穿過雪白冰涼的雲朵。

腳下是落雁建築群，東北角一座八角飛檐樓上傳來青銅鈴铛聲。

視野前移，瑞亞‘看到了’撲翅聲。

金色的冠羽拂過眼前。

江南域的繁華盛景走珠般從身下流過。

如繁星，如落英。

金黃赤紅翠綠淺藍。

這是朱雀樓的視角。

瑞亞恍然大悟。

五分鐘的飛天之旅結束的很快，瑞亞摘下頭盔覺得神清氣爽，驚訝發現周圍人早已摘下多時，臺上齊東強笑眯眯的望着瑞亞。

瑞亞：“…“

瑞亞禮貌低頭，微笑回應。

一個熒光數字出現在頭盔內側面，除了使用者別人看不見。

“…“

瑞亞沉默的盯着這個數字。

[226]

“…”

她想起了陳列場上一些學長對于戚建國類似嫉妒泛酸的言論。

齊東強拍着手讓學生們開始記錄數字。

瑞亞抓過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數字：

[206]

随後交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