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步搖
雁南廣場加油助威的聲浪真是一波接一波。
衆人的目光都追随着茶山上落雁生絕地反擊。
人數不占優火器不占優的情況下, 少數人抱着可能獻身的心願，突刺般深入敵營，臨深淵之險，最後将勝利的天平成功的拉向了落雁學生。
随着落雁學生們操着刀箭沖上山來, 廣場上的圍觀群衆眼神緊緊的盯着他們，大氣不喘。
瑞亞組的分屏包括了整座茶山數十個人, 每個人都豁出去了為己方搏鬥，面上帶着血痕頂着火矢奔跑, 堅不可摧的意志從每一個落雁學生身上散發出來。
教授席上，衆多教授偶見竊竊私語，大多認真的盯着屏幕中奮戰的學生。
“…”趙仙人眯眼睛盯着瑞亞，看着她一個手刀砍得對手頭暈，随後幹脆利索黑劍削首, 周圍很多女教授搖頭發出不忍聲，趙仙人嗤笑, 心道這姑娘可以, 就算是師道有天賦，這個性就是妥妥的戰道人——
齊東強在一旁搖頭。
趙仙人刺他：“怎麽, 看我學生太優秀受刺激啊？”
齊東強嘴角一抽，道：“我是心疼我學生跟着你學生後面跑。”
屏顯中琪茗雅面色不忍，卻依舊認認真真的跟在瑞亞身後組隊友, 做偵察出突擊, 齊東強嘆氣：“跟着你學生上刀山下火海的。”
趙仙人客觀評價道：“琪茗雅的冷兵器确實有待加強。”跟着瑞亞也是有好處。
齊東強沒好氣道：“行了, 知道你學生天賦好, 別得瑟了。”
趙仙人面上綻放一個燦爛笑容，笑得眼下三道褶子齊齊盛開，道：
“我就是得瑟，怎麽了吧。”
齊東強：“…”
屏幕中，衆人拼殺的嗷嗷叫，
前排機甲系主任唐柯德同樣心中評價完自己系的幾個孩子，眼神不由自主的繞回了盯住了瑞亞——
這姑娘真殺伐果斷，哪怕浴血依舊是眼神明亮。
唐柯德心中嘆氣，這麽好的苗子怎麽當初沒進機甲系呢？
忽然，背後被趙仙人戳了一肘子，聽他道：
“老唐，咋，嫉妒我學生天賦好啊？”
唐柯德：“…”
唐柯德憋氣道：“行行行，就你學生本事大行了吧。”
趙仙人甩着尾巴道：“那可是了。”
唐柯德：“…”
這啥人？！
眼看着茶山上一大幫子人轟隆隆洪水一般沖向了山頂，趙仙人哼着小曲兒，從齊東強面前把98校典建模本解析拉過來，翻了翻，道：
“這幫子羞花小子挺有創意啊。”
“這野史瞎編的我都快看不出項虞戀了。”
齊東強：“…”
齊東強嘆氣緩和道：“哪裏瞎編了，項羽和虞姬依舊是互相傾心的。”
趙仙人呵呵笑道：“那你說說這來來回回的[項劉反間]戲是什麽想出來的？”
“還孤膽和忠臣？”
齊東強倒不覺得過錯，道：“使間者，本就是孤獨有膽氣。”
“當然，這是對他效力的一方而言。”
“楚漢相争，使間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文化斷裂，也能猜出來一二。”
趙仙人搖搖頭，語氣帶着贊美，說辭卻是諷刺：
“還搞什麽鳳凰，建模史學的不好的，估計會被這幫子羞花小子坑死吧。”
“胖子，你是這次的建模導師，這麽偏的建模史概念，不管管？”
齊東強道：“我倒覺得這創意好得很。”
“華夏神話史本就是恢弘寶藏，如果因此能夠激起一些孩子的興趣，好事兒啊。”
趙仙人撇嘴，心道也是，手指又往後翻了一頁，眼神定在那一幅黑暗城市的圖畫，面上浮現贊美之色：
“這盤城市建模，做的不錯啊。”
“黑夜之下，燈火欺夜色。”
齊東強點頭，眼神仍然盯着屏顯，瑞亞等衆落雁生已然圍攏在了茶樹木盒旁，主任分心道：
“确實是好景。”
“複原的是西方文明中的一種衍生文化産物。”
齊東強幫趙仙人翻頁，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蝙蝠镖圖案。
趙仙人被這個副本介紹給吸引住了，腦海中翻找早先關于這種漫畫的記憶，随即笑開，道：
“可以可以，這副本誰出的？”
齊東強：“羞花的蘇窮奇。”
趙仙人笑道：“黑暗守護者，名字不錯，有意思。”
…
…
【鳳凰】，茶山山頂。
瑞亞等人分成兩隊，一些人去點人頭從樹上摘下足夠數量的甲衣，接着分發，另一些人圍着樹爬樹取木盒子。
随後衆人打開木盒子。
盒子襯着精致的金色絲絨，做工精致。
裏面東西寥寥，一支金步搖，和一封短書。
書信壓在金簪上面。
于旺旺率先打開短書，大聲念道：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衆人：“…”
衆人：“噢！楚漢争霸！”
此時此刻，再去看那一套套寫着楚字的甲衣，用意便分外明顯。
琪茗雅悄聲問瑞亞：“華夏秦漢交際那會兒就有紙了？”
“我記得不是啊。”
瑞亞：“…”
瑞亞低聲道：“你記得沒錯，這…估計是bug。”
随即于旺旺翻到紙頁背面，朗聲念出內容：
“不好意思落雁的朋友們，竹簡刻字太麻煩了。”
“我們就當作建模設定時間，紙已經被發明出來了吧。”
“拜謝。”
落雁衆人：“…”
瑞亞：“…”
這一定是蘇窮奇那臊皮鬼做的建模。
不過，這可是劉邦的詩歌，表達了劉邦渴望招攬人才征戰四海的豪情胸襟。
瑞亞心中記下這一點，回頭看了看地面上寫着楚字的甲衣，總覺得透着怪異。
紙信拿開，步搖暴露在衆人的眼中，純金打造的頭飾，半振翅的鳳凰昂首，三尾精雕，除黃金一尾還有赤色寶石和紫霞石的其餘雙尾，尾下吊珠穗——饒是不識貨之人看到，也會明白此物不菲。
一時間，隊伍裏的不少女生發出感嘆：
“好漂亮啊，瞧她的多色尾巴。”
“是啊，那鳥喙雕琢的多麽精美。”
“好腐敗的生活啊，華夏古史裏的女子們…”
“你怕是失了智，不知道華夏古史女子地位低嗎？不過話說回來，步搖這種東西，是哪個時期的飾物？”
男生們則是有利反駁女生依靠步搖辨認時間的觀點：
“清醒點啊，寫着楚字的甲衣都明明白白了。”
“沒錯，比你一只頭花要站得住腳的多。”
“大風歌是漢朝皇帝寫的，這錯不了吧。”
秦漠飛撇嘴道：“怕又是羞花出的bug，就像是剛才的紙頁書信一樣。”
此言一出，不少人點頭表示贊同。
瑞亞聽着周圍人的話，面色複雜。
她的眼睛看到了，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場景。
剛一打開木盒子，瑞亞便覺得一陣柔和的精神力侵襲腦海，随即面前美麗的金步搖呈現出了不一樣的變化——
殷紅的鮮血從鳳凰雙眼流出，她昂起的纖細脖頸也緩緩的蜿蜒出一道血痕，直至将脖子覆蓋，宛如割喉。
瑞亞：“…”
鳳凰折頸，謂之斬殺。
死鳳凰。
這場景太詭異了。
瑞亞：“…”
瑞亞擡頭看看周圍人，只見贊美的人依舊在贊美，沉默的人依舊在沉默。
她又收回目光，盯着那只三尾鳳凰金步搖，腦海中過電一樣的回想着前幾個小時經歷的一切。
帶入楚漢争霸場景。
首先，大三大四學生屬性楚漢不明，突破的大五防守線卻代表着[楚]軍勢力。
那麽那一分那一秒，瑞亞等大四踐行的是【漢】軍職責。
來到山頂，卻見到了挂滿了楚軍甲衣的古茶樹。
這意思很明顯，建模本讓每一個通過一段【鳳凰】的學生披上甲衣，進入這段楚漢争霸史，去親手觸摸這一切。
思及此，瑞亞從口袋裏掏出開幕解說紙張，仔仔細細的看上面的字句。
[正史野史俱失]
[孤膽，忠臣]
[洪門劍舞]
假設洪門劍舞确實是【鴻門】劍舞的話，那幾乎板上釘釘的說，就是指的鴻門宴上的項莊舞劍。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實意來看，舞劍殺沛公，但丢開實意來看，是有【披着一層皮，行另一重相悖事情】，【包藏禍心】的意思在裏的。
天色黑沉，茶樹山頂夜風涼。
瑞亞摸了摸下巴，周圍不少人還在讨論那首大風歌和金步搖，她伸手取出金步搖，摸索了幾下鳳凰身，觸摸到血痕時沒有實感，翻過來金步搖，瑞亞卻看到了兩個新的小篆：
[項虞]
項羽的項。
虞姬的虞。
瑞亞：“…”
瑞亞愣住了。
死鳳凰代表…代表虞姬？
她翻手看着正面的滴血鳳凰，不可置信的神色引起了旁邊琪茗雅的注意，琪茗雅走上前來，拍拍瑞亞的肩膀，低聲詢問：
“怎麽了？”
瑞亞：“…”
瑞亞看了看琪茗雅的臉色，沒說話。
此時，衆人的傳訊器陸續嘀嘀嘀的響了起來，瑞亞暫時收斂神色，查看傳訊器：
[恭喜瑞亞同學通過建模主本一層一段【鳳凰】]
[即将進入一層二段【雌雄】]
[請确認己方身份，選擇其一]
[【孤膽】【忠臣】]
瑞亞：“…”
瑞亞面上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周圍的衆人見到這個選項頓時嗡地一聲炸開了。
“這都是什麽啊，孤膽英雄和忠臣都是好的意思啊。”
“難道，之前走過的路，我們有遺漏什麽嗎？”
“…我認為沒有。”
大五生們面色各異，有的是單純的不解，有的則神情複雜，時不時看一眼木盒中的金步搖。
很快，不少人覺得時間不容耽擱，選擇了絕對沒有歧義的【忠臣】，選項點擊完畢，選擇人立時消失在山頂，精神力海潮掃過衆人，清楚無誤的告訴衆人，選擇完畢的人已經進入了二段。
白淑芬和公孫百佳低語一番，公孫百佳訝然望她，随後點頭，兩人同時選擇随後消失在了山頂。
瑞亞：“…”
很快山頂上的人數變得稀少，于旺旺看看隊友三人，道：
“走嗎？”
瑞亞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于旺旺不着痕跡的收回了傳訊器。
“要是不走的話，我先過去，”于旺旺笑道，比了個手勢道：
“在二段等你們。”
“…”瑞亞點頭，“好啊。”
琪茗雅沒說話，秦漠飛不知所措。
于旺旺攤手，潇灑告別，旋即消失在山頂。
山頂只剩下瑞亞三人，秦漠飛四下看看，焦急道：
“瑞亞學姐，剛才…剛才我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瑞亞看他一眼，道：“什麽東西？”
随即秦漠飛指天畫地起誓道：
“那只金簪子，那鳳凰，是割斷脖子的鳳凰！”
“我沒敢和周圍人讨論，當時他們看起來一點反應都沒有！”
“都在誇黃金鳳凰怎麽怎麽好看。”
琪茗雅驚訝的望着秦漠飛，道：“..我也是一樣。”
瑞亞點頭：
“我也看見了，我們是一樣的。”
“一樣的倒黴。”
“我剛才觀察了同學們的臉色，他們可能是真的沒看見滴血鳳凰。”
“說不準建模本是随機選擇的。”
“而且——”
她停頓了一下，認真道：“那只金步搖背後刻着別的字，是小篆【項虞】。”
“項羽的【項】，虞姬的【虞】。”
“很明顯，這步搖是虞姬的。”
——定情信物。
琪茗雅睜大眼睛：“那，那死鳳凰是指虞姬了？”
“建模本為什麽選擇讓我們看到滴血鳳凰？”
“讓我們殺虞姬嗎？”
“…”
瑞亞攤手，表示不知道。
秦漠飛建模史學的稀爛，聽到這裏卻頓時長出一口氣，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道：
“太好了。”
“無論怎麽樣，還有學姐們一起。”
琪茗雅：“…”
琪茗雅哭笑不得，拍了秦漠飛腦袋一巴掌，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山頂，半晌斟酌道：
“我們披着【楚】軍的甲衣。”
“卻可能要執行殺虞姬的任務——”
不待她說完，瑞亞接話道：
“——所以無論如何，我們不會是【忠臣】。”
瑞亞摸了摸手上的甲衣，手指下【楚】字小篆凹凸不平。
無人接話，秦漠飛見氣氛凝滞，便笑道：
“那就【孤膽】吧，也不錯啊。”
“聽起來很帥。”
話落，三人同時亮出傳訊器，選擇的選項都是【孤膽】。
下一秒，三人被精神力海潮卷走，消失在原地。
山頂空無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