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滴血

第二十一滴血

“後來呢?”将礙事的一縷長發別至耳後,身體前傾,有些急切地發問,“富岡小姐最終活下來了嗎?”

“唔,大體上這些都是唐君你的親身經歷吧,”面前的少年抱臂不解地歪了歪頭,“為什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對方的臉上扣着一個狐貍面具,狐面右側有道從嘴角直至臉頰的裂痕,隐約可見面具後露出的中長粉發。

雖看不到容貌,但從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個蠻溫柔的家夥。

此外,不得不提的是,這人身上穿着與富岡義勇半邊別無二致花色的羽織,看來似乎是感情很好的兩個人。

他是義勇的背後靈,名為锖兔的少年。

比前者更為年輕,似乎還處于青澀的年紀。只是很顯然并非人類也并非鬼族,身上的氣息倒是和先前所遇到的竈門花子有幾分相像,但是又略微有些不一樣。

說實話這名少年當初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唐風還吓了一跳。

不過早就聽說日本是個多妖怪多怪談的國家,像這種背後有個一兩個附身靈什麽的情況,應該也不算特別少見……吧?

“托你的福,她現在很好。”回答過上一個問題,富岡義勇朝着唐風點了點頭。

說完視線迅速移開至一邊。

不知道是出于愧疚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唐風總感覺這家夥在面對自己時總有哪裏不太自在,甚至連說話的時候都不太敢注視着他的眼睛。

明明先前已經表明不在意腦袋被砍下這件事了,畢竟身為鬼殺隊的一員,抹殺食人鬼是富岡義勇的本職,況且當初也捉弄了對方一把,兩個人算是扯平了。

“是嗎?”聽到對方的回答,松出一口氣,“總歸來說,兩個人都沒事真是太好了呢。”轉了轉手中的傘,米色頭發的少年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锖兔在一旁沒有接話,只是苦笑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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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畢竟還是低估了富岡義勇這個人對自己的迫害。

當時,富岡茑子為了休養身體而錯過了精心準備的婚禮。并且,很長一段時間臉上纏着繃帶躺在床上,無法下床随意走動。

而身為弟弟的富岡義勇——茑子拼命保護的對象,把這一切歸咎于自己的弱小。

那件事之後,他無法在像以前那般毫無顧慮地面對姐姐,無法再朝她展露出從前那樣別無二致的笑容。

總是會控制不住去想,倘若那天沒有後來發生的種種巧合,自己唯一的親人是不是也要就此離他而去?

從前依靠着柔弱的姐姐順利地長大,後來靠着路過的陌生人從惡鬼口中救下,沒有一次是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守護住、緊握住什麽……

無助、弱小、無能為力。

這就是名為富岡義勇的男孩子。

這就是再真實不過的他。

懷着這種近乎演變成心病的情緒,尚且年幼的他總是會被噩夢中倒在懷裏的冰涼身體所驚醒。

那具毫無生機的身體,有時候是他的姐姐,有時甚至是他自己。

他夢見他成另一個人,将小小的自己擁在懷中。旁邊站着渾身是血的茑子姐姐帶着失望混濁的眼神,一遍一遍地質問着他為什麽不聽她的話、為什麽不好好躲在衣櫃裏……

……

……

好在後來,富岡茑子的身體逐漸痊愈,并且臉上也沒有留下什麽傷痕,除了身子要比以前更容易虛弱些外,幾乎沒有什麽後遺症。

婚禮最後雖是被延期舉行、并且遠稱不上盛大沒錯,但娶她的男人十分寵愛她也是事實。

最後的富岡小姐,算是擁有了一個幸福的結局吧……

“但—是—啊!”說到這裏,重重地拍了拍身邊義勇的肩,“這個死腦筋的家夥不管別人怎麽說都始終無法釋懷。”

唐風轉向一臉木然的某人:“……吼?”

“所以後來一個人跑到了狹霧山,拜到鱗泷先生的門下,開始整天拼命地拼命地沒日沒夜地練習……”

“那種不要命地想要變強的決心,真是千百頭牛也拉不回來啊,”還搭在肩上的手騰出一只指頭假模假樣地戳了戳對方的臉頰,但因為是靈體所以實際上并碰觸不到,“當然了,這家夥最後也終于是不負衆望地成長為了鬼殺隊強大的水柱,所有的努力都取得回報了呢。”

锖兔就這麽娓娓道來,語氣裏帶着無法掩蓋的柔和,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那張面具遮蓋下的,會是怎樣一張浮現着欣慰笑容的臉。

“很了不起啊!為了守護他人而磨砺自己的決心,非常厲害,”毫不吝惜地說着誇贊的話,唐風朝着某人眨了眨眼睛,“成長為了靠譜的成年男性了呢,想必你的姐姐也會為你而感到驕傲的吧。”

富岡義勇未做答複,只是抱臂靠在身後的樹幹上,定定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再度轉了轉傘,卸下傘面新落上的白雪,又道,“像我這樣的人就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吧,”唐風将視線投向遠處某座山的淡淡輪廓。

“就連呼吸法的招式都記不太清,往往只能随便安一個順耳的名字上去什麽的……說起來還真是挺慚愧的。”

锖兔:“……?”

話說起來這種記性真的不要緊吧??

锖兔很合時宜地吐着槽:“以及您的師父真的不會哭嗎?”

就連富岡義勇的臉上也露出難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是有些訝異。

“應該沒關系的吧?”唐風見他倆反應這麽大,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老師比我還随便,而且他人很好哄的。”

他算是發現了,和沉默寡言的富岡義勇相比,這位锖兔少年要更為開朗也更為外向一些。

這也就導致後來基本上是兩個人在你一言我一句投機地聊起各自的師父和呼吸,以至于将某位靠譜的大人徹底抛在了腦後。

“我才不是什麽水柱……”

連最重要的朋友都保護不了。

身旁站着的默不作聲好久的家夥這時突然開口,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麽話,只顧得上交談的兩人并沒能聽清。

唐風剛覺得就這麽把他一個大活人晾旁邊是不是有些過分,正要扭頭詢問對方是否想說些什麽,就被那邊的锖兔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唔,那位少年似乎快醒了,”這麽說着,朝新結識的友人點了點頭,“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先告辭了。”

大概是背後靈被他人所視的時間擁有限制,锖兔的身體變得稀薄起來,整個人看起來顯得虛弱不少。

唐風朝炭治郎的方向望了一眼,手指在動,眉頭緊緊地蹙起,少年确實有即将轉醒的征兆。

“那你多保重。”朝锖兔揮揮手,看着他的身影一點一點消散着逐漸隐入冰冷空氣。

“那麽唐君,以後有緣再見了。”身形徹底消失前,摘下狐面,少年朝他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去拜訪住在狹霧山山麓的名叫鱗泷左近次的老人,”旁邊的人這時突然說話,音量擡高,抱臂看向雪地的竈門少年,“和他說是富岡義勇叫你來的。”

唐風:“……”

他說他叫富岡什麽……?富堅義博嗎?

“最近幾天都是陰天所以沒有關系,但是之後注意別讓你妹妹照到陽光。”

唐風:“!”

等等!他說話了!

他竟然說話了!

他剛剛說了好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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