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Level5(五)

第22章 Level5(五)

從主廳的房間出來, 外面是一條長廊。長廊的兩邊牆面上挂着許多畫像,餘閑順着長廊走,畫像上面的內容各不相同。

有的是人物, 有的是一些風景畫,偶爾還有幾幅看起來毫無意義的畫作, 用一些暗色的色塊拼接而成, 完全無法理解創作者想要通過這幅畫表達的意思。

越往裏走, 一種異樣的感覺便越明顯,她開始時不時停下來查看兩邊的畫像, 但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阮笙的聲音幽幽傳來:“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她指着這些畫像說:“這種感覺與我之前來主廳的那次一樣…我覺得這些畫……在監視着我。”

餘閑停了下來, 與面前的一幅人像畫作對視。

上面畫着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頭發被梳得很整齊, 金絲眼鏡被他摘了下來, 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餘閑看了一會,從他面前走過, 又來到了下一幅畫面前。

那幅畫上畫着一位婦人, 胳膊上挎着一只果籃, 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 而在她身後的建築似乎正是這家旅館,高聳入雲的樓層被遮掩在雲層之中。

餘閑正要繼續往前走,阮笙忽然叫了一聲:“畫、畫在動!”

她回過頭,發現阮笙正指着剛剛經過的那幅中年男人的畫像,臉上滿是驚恐的神情。

餘閑站在婦人畫像前看過去,瞬間與一雙銳利的鷹眼對上了目光。

方才那幅中年男人的畫像, 現在正斜着眼珠, 緊緊地盯着她。

而那只原本被中年男人拿在手上的金絲眼鏡,此刻卻戴在他的眼眶上。

她緩緩地朝那幅中年男人的畫像走了過去, 那對緊盯着她的眼珠竟然也跟着在男人的眼眶中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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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另一幅畫着婦人的畫像也發生了變化。

那位站在旅館門前的婦人,此刻已經不見蹤影,而畫像中原本緊閉着大門的旅館,門卻大開着,露出裏面黑洞洞的主廳構造。

看到這一幕,她手腳有些發麻,她終于找到了那種異樣感來自哪裏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們”,好像是活的。

餘閑顧不得再觀察這些畫像,丢下一句:“快離開這裏!”

她開始往走廊盡頭跑去。

阮笙跟在她身後,兩人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中,其中還夾雜了一些窸窣的古怪聲響。

餘閑加快逃跑的速度,眼角的餘光卻看見,她經過的那些畫像上,所有本應該有人物的畫像此刻都空了,那些人像的位置空空蕩蕩,只剩下了畫像裏孤寂的背景。

“他們”去哪裏了?

她的目光飛速在每一幅畫像中搜尋,但都沒找到任何人物,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萦繞在她的心頭。

這些畫也是實體嗎?為什麽她從來沒有在資料中見過這種實體,是因為沒有被記錄進資料裏,還是因為……

根本沒有人從這條走廊中活着離開過?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好像這條走廊根本沒有盡頭,餘閑已經感到雙腿發軟,而那些夾雜在她們腳步聲中的窸窣聲卻越來越明顯起來。

她回頭看去,身後的走廊就像是一張張張着大嘴的口腔,層層疊疊的畫像如同口腔中的褶皺,冷風從口腔的喉嚨裏吹出來,毫不留情地經過正逃跑的她們身旁。

并沒有沒有人影追來,但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卻無處不在。

“我跑不動了!不行了!”阮笙在後面大喊着,腿部的動作已經從跑步慢慢變為了走路。

餘閑冷聲道:“那你就待在這裏吧。”

阮笙愕然看向她:“你怎麽能……”

餘閑側眸掃過她蒼白的臉頰,正要說話,目光卻不經意地定在了她身後的影子上。

阮笙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她的影子也應該穿着連衣裙的形狀,可現在除了一個穿着連衣裙形狀的影子以外,她身後還多出了許多重影。

那些重影的形狀各不相同,有的像是男人的影子、有的卻像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還有的十分矮小,像小孩子的影子。

可“他們”的腳都與阮笙穿着連衣裙影子的腳黏在了一起。

“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

阮笙的手在她眼前揮動,試圖打斷餘閑的目光:“你的眼神看起來好吓人,別盯着我不說話啊!”

她揮動手時,她身後的影子也跟着做出揮手的動作,那些形狀各異的人形黑影僵硬地舉着手,動作一致地從左下往右上揮動,就像是在與她揮手告別。

餘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連忙看向了自己腳下的影子。

少女穿着嬌小的緊身裙在地上留下的倒影很好看,除此之外,她并沒有看到其他奇怪的人形陰影。

餘閑擡眸問向阮笙:“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她不敢直接告訴阮笙關于影子的事,擔心在吓到對方的同時又驚動到那些東西。

對方看着她的眼睛,撇嘴嘟囔道:“看到你在,我心裏是挺不舒服的。”

餘閑無話可說,轉身便走。

這一次她沒有再加快速度,而是快步在走廊裏走着,之所以不加速逃跑,是因為她覺得無論再怎麽快,都已經沒什麽用了。

“他們”已經纏上她們了,之前她所感覺到的無所不在的監視感也正來源于此。

與其慌張逃跑,不如省點力氣,以防變故突生時沒有能力去應對。

想到阮笙身後的那些影子,她便止不住地感到焦慮。

悄悄往後看去,阮笙依然跟在她身後,頭微微低着,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阮笙似乎什麽事也沒有。

而那些人形的影子,也模仿着她的動作跟在她身後,“他們”好似一群忠實的追随者,既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也不肯從她腳下原本的影子中離開。

“你為什麽,又偷看我?”阮笙忽然擡頭,雙目直直地朝她望了過來。

她明亮的眼珠中浮現了許多血絲,那些血絲纏繞着覆蓋了整個眼白,看起來就像是染上了急性結膜炎一樣。

餘閑心中微驚,面上仍然不動聲色:“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阮笙一臉古怪地偏了下腦袋,目光看向了她身後的方向:“有。”

“這條走廊太長了,為什麽我們還沒走到盡頭?”她的語氣裏透着疲憊。

餘閑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依然是無數挂在牆上的畫像,看不到盡頭的走廊,以及昏黃的燭光。

她只能安慰道:“應該快了。”

繼續又走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前方便出現了一扇厚重複古的雙開拱形大門。

這扇大門靜立在走廊的盡頭,門上刻畫的一些浮雕上落着一層薄薄的灰塵。

餘閑停在大門前,身後阮笙的呼吸聲很重,她似乎喉嚨不太舒服,呼吸聲總給她一種喉嚨裏卡着什麽東西的感覺。

餘閑回頭看去,發現她身後的影子比之前更多了,“他們”擠成了一堆黑色的陰影吊在後面。

“怎麽還不進去?”阮笙皺着眉問道。

“等一下,”餘閑一邊說着,一邊将唐刀從刀鞘中抽出,朝着她身後走去:“你來開門吧,我走累了,推不動。”

阮笙出奇地沒有埋怨,徑直伸手推向了眼前的大門。

此時餘閑已經來到了她身後。

那些影子同樣做着推門的動作,陰影邊緣的線條起伏光滑流暢,她甚至能看到一些手臂上因為用力而隆起的肌肉線條。

她握緊了手中的唐刀,将刀尖向下,雙手控制着力道,鋒利的刀尖用力割向了那些人影與阮笙的影子相連的地方。

刀尖剛劃出一道,便聽到阮笙突然發出慘叫。

“你在做什麽!”

餘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開,踉跄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才扶着牆站穩。

阮笙站在她面前,推開她的手還僵硬地伸着,身後的那些影子卻沒有和她做同一個動作。

“他們”紛紛抱着頭蹲下,作驚恐狀,像是在害怕着什麽,只剩下阮笙自己的影子突兀地站在一堆蹲着的人影中間。

被她用力推過的右肩有些疼,阮笙的力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很大。餘閑擡手按了按,一股疼痛再次襲來,她覺得右肩的那塊皮膚應該已經青了。

阮笙狐疑地看着她手中的唐刀:“剛剛你躲在背後是想對我做什麽?”

因為她轉過了身,但那些影子卻無法根據她的面向而發生改變,阮笙在說完這句話後視線便瞟到了地毯上自己的影子。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渾身顫抖着後退到了門邊,脊背在靠上門上的瞬間,那扇厚重華麗的大門忽然打開了,門後的黑暗霎時将她整個人吞噬了進去。

“救……”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餘閑站着沒有動,她緩緩将唐刀收回刀鞘,才走到大門前往裏看去。

裏面漆黑無光,像個無底的黑洞。

但敞開的大門仿佛是在邀請她進入。

她從背包中拿出打火機,以防裏面沒有光源,又将那張掃興客送給她的星星塔羅牌取了出來,放進了衣服的貼身口袋裏。

即使她現在也沒弄明白塔羅牌的用法,但提前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

做好一切準備後,她擡步走了進去。

在步入黑暗的瞬間,大門內側一個的銀色小标牌一閃而過。

餘閑憑借着出色的記憶力與反應力看清了銀色小标牌上的字。

上面寫着——

Beverly Room.

貝弗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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