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Level854(四)
第79章 Level854(四)
客廳裏的氛圍沉悶至極, 女人在問出這句話後,垂着頭看着自己的指甲,似乎并不着急得到餘閑的回答。
或許也不是不着急, 而是女人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只是想要借此捅破這一層被餘閑刻意避開的真相。
“我什麽也沒有看到……”餘閑下意識回答, 随後又立馬改口:“我看到了媽媽在外面。”
她渾身的肌肉緊繃着, 精神陷入了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态, 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握成了拳,轉頭盯着滿是雪花畫面的電視屏幕看。
女人突然輕輕笑了聲, 然後道:“真是乖媽媽的寶貝。”
“媽媽”伸出那雙看起來幹淨又纖長的手指撫摸餘閑的頭頂, 從她的頭頂一路往後腦勺的方向順着摸下去, 經過她的後脖頸, 再從後脖頸撫摸至脊背……
她感到全身的皮膚都傳來一種戰栗感, 倏然從沙發上站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累了, 我要回卧室裏休息了。”
沒等女人說話, 餘閑徑直朝着卧室方向的走廊走去。
她來到自己的卧室門前, 在正要打開卧室門時忽然停下了動作, 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她的卧室鄰近旁邊那間卧室的門。
這棟房屋裏一共有三間卧室,她一開始來到這一層級後,先是探索了“媽媽”的卧室,然後又在屬于她的卧室住了一晚,現在還有一間卧室她沒有去過。
啪嗒一聲輕響……門沒鎖,被輕松地打開了。
餘閑沒有立刻推開, 而是偏過了頭看向走廊通往客廳的方向。
客廳中傳來電視雪花的雜音, 聲音被開得有些大,正好遮蓋了卧室的開門聲。
她攥緊了手, 手心中滿是冷汗,輕而緩慢地推了一下身前卧室的門。
門被她推開了一條縫隙,門後的房間一片漆黑,明顯不是正常的黑暗,因為現在正是下午,陽光是能透過窗簾照亮房間的,可這間房間卻一點光也沒有。
Advertisement
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第一,這間房間的窗戶被什麽不透光的東西給遮擋得嚴實,第二,這間房間根本就沒有窗戶。
餘閑手臂繼續加大力道,一點點緩慢地推開這扇門,門與門框之間的縫隙也在不斷加大。
這間房屋裏所有的門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打開時會發出類似年久失修的刺耳聲,這種聲音聽起來讓人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站在門後,将門拉開了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後,走廊上的燈光才緊跟着照射了進去。
門後的整個房間被燈光照亮了一部分,可以隐約看到積滿了灰塵的地板,以及床鋪的一小部分,門口處擺放着一張空的嬰兒床。
木質的嬰兒床看起來十分古老,看上去就像很久沒有被使用過了。
餘閑側頭往客廳的方向看了最後一眼,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電視機的側面,以及一部分電視屏幕,電視屏幕依然是一片雪花,而她無法看到客廳沙發上的女人。
但“媽媽”應該只會以為她進入了自己的卧室,不會想到餘閑打開了旁邊卧室的門。
她之前僞裝得那麽乖巧,又在離開客廳前說想要回到她的卧室裏休息,給了女人一種足以迷惑的假象。
即便如此,餘閑也絕不可能永遠待在這一層級和“媽媽”進行演戲,她從一開始來到這裏後思維變得遲鈍,但現在卻逐漸變得愈發靈敏。
她要離開這裏,找到艾登之前所說的天鵝座檔案館層級的Blanche實體,她一定要知道“母親”到底是什麽,而自己所做的那些夢境裏的哥哥,又和餘景到底有什麽關系。
在level 40 搖滾披薩層級裏,無面靈“公主”所說的,哥哥在她的“夢境裏”,又是什麽意思?
這些困擾着她的層層謎團,她要親自一點點去解開,再不濟……她也要找到能離開後室回到前廳的方法。
餘閑邁步跨入了房間,随後将卧室的房門關上。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打開了這間卧室的燈,随着燈光照亮了整間房間,眼前的一幕讓她怔了一瞬。
整個房間的風格十分溫馨,具有童話風格的牆紙鋪滿了四周的牆壁,頭頂的燈被設計成立了懸挂的星星,床下鋪着可愛的地毯,床頭櫃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兒童玩具。
餘閑的目光落到了床上,床上明顯有一道隆起的身影,被被子覆蓋着,身形看起來像個身高高挑的男人,并且還在緩慢地呼吸。
他背對着門口的方向躺着,一動也不動,哪怕餘閑打開了房間的燈,他似乎也沒有任何反應。
餘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該離開這間卧房,因為她無法判斷床上看起來還活着的“人影”是否是無害的。
就在她将手重新放上門把手時,床上背對着她躺着的男人忽然翻了個身,動作極其敏捷地翻身下床,手上拿着一把雪亮的刀具,瞬間便來到了她的身前。
餘閑只來得及擡眸與對方對上目光。
他狹長的眼眸帶着寒意,五官是那麽的熟悉,漆黑的碎發下眉頭緊蹙,用一種很陌生的目光冷漠地看着她。
“白鳥?”餘閑有些驚訝地叫他。
話音剛落,他手上的刀刃便逼上了她脆弱的脖頸。
冰涼的刀刃緊貼着脖頸處的皮膚,白鳥單手拿着刀抵上她的喉嚨,另一只手的手肘死死抵在她身後的門上,導致她無法再将門輕易打開。
餘閑對于他的舉動感到疑惑:“白鳥,你怎麽……”
她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什麽,明明他們之間的再次見面不應該是現在這種情形才對,為什麽白鳥看向她的目光如此陌生,為什麽他要将刀抵在她喉嚨上,用對待敵人的手段制服她。
身前的男人壓低了聲音開口:“你也是流浪者?”
她愣住了,随即回答:“是啊。”
誰知,他問出了一個更讓她感到怪異的問題。
“白鳥是誰?”
他不緊不慢地問出這四個字,語調沒有一點停頓,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對于“白鳥”這個名字的熟悉感。
餘閑徹底愣住了,她仔細地看着他的臉,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因為男人的動作而變得很近,此刻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以及五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上半身包裹的層層繃帶被鮮血染得暗紅,裸露的皮膚上隐約可見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滲透着血液,顯然在遇到餘閑之前,他受了不少傷。
他與白鳥的長相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就連聲音和體型,以及衣着都是一樣的。
可他卻問她,白鳥是誰?
餘閑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難道……他又失憶了?
但她明明記得,他上一次失憶後,至少還記得他自己的名字,可這次卻像是連名字都給忘了。
見她一直沉默着不回答,他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手中鋒利的刀刃甚至微微割破了一點她喉嚨處的表層皮膚。
輕微的刺痛感從喉嚨處傳來,餘閑瞬間皺緊了眉,正要說什麽,卻聽到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寶貝,起來吃晚飯了。”
女人的聲音從隔壁的卧房門口處傳來,她沒有聽到開門聲,女人應該正站在隔壁卧房的門外。
她咬緊了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身前的男人面對她的暗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甚至都猜不透他的下一步舉動。
但好在他也沒有出聲。
餘閑此刻十分緊張,心髒跳得厲害,白鳥再次失憶了,并且似乎已經将她忘了,而門外的女人又随時都有可能進去屬于她的卧室。
因為哪怕她鎖了門,女人依然可以打開卧室的門。
可那間屬于她的卧室裏,根本就沒有人。
如果“媽媽”發現她欺騙了她,那後果餘閑不敢想象。
她只有一邊穩住白鳥,一邊祈禱着女人千萬不要進去。
她無法出聲回應女人,因為這樣會暴露她在另一間卧室的事,只能假裝自己在卧室裏睡着了,沒聽見女人的喊話。
門外女人的聲音在停頓幾分鐘後,再次響起:“寶貝,起來吃晚飯了。”
但依然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過了一會,餘閑聽到女人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媽媽”沒有打開卧房的門叫醒她的意思,反而轉頭離開了。
但餘閑卻根本沒有放松警惕,因為她昨晚睡覺時鎖了門,此時女人的離開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女人以為這一次她也鎖了門,轉而離開去拿備用鑰匙了。
她必須趁現在回到隔壁卧室裏。
在門外的腳步聲徹底聽不到的瞬間,餘閑立刻對他道:“你先放了我,我知道你失憶之前的事,但你得先放了我,然後立刻跟我去隔壁卧室。”
白鳥卻突然道:“我沒有失憶。”
聽到他這麽說,她瞬間明白了什麽。
他在騙她,又或者說,他在詐她。
餘閑冷靜了下來:“你沒必要這樣,即便你不信任我,現在你也沒有別的選擇。”
“如果媽媽等會找不到我,你猜猜她會不會打開旁邊這間卧室的門進來找我?”
“你躲在這裏,也一定不想被她找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