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馬車一路由近郊外的展府來到熱鬧的西子湖畔,攤販吆喝的叫賣聲漸漸大了起來

柳飛雪面色泛白的望着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水眸看似無焦距,實則十分注意馬車行走的路線,當馬車果真如她猜想的往那戶人家駛去時,嬌軀終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顫着唇,問着身旁正閉目養神的男人,“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才開口,馬車也正好在一戶玄黑大門前停了下來,展少鈞睜開了眸,緩緩看着她

“我說了,帶你來治病”

話畢,他攬着她下馬車,柳飛雪來不及推拒,因為兩人才剛站妥,府中的人也正好來到

“堡主、堡主夫人,裏邊請,咱家少爺已在廳內恭候”來人是沈府的管事,他有禮的說道

“帶路”展少鈞颔首,單臂緊扣身旁拼命掙紮的女人,帶着她随管事步入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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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不要進去!你放開我、快放開……”粉拳猛烈的捶打着那寬厚的胸膛,柳飛雪緊咬唇瓣,眸光沒了平時的沉靜,只有滿滿的痛楚與畏怯

他怎麽能?怎麽能帶她來這裏!

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撕裂,痛得她幾乎無法再走

她不要見沈昱修!見着他只會提醒自己被人抛棄的可憐遭遇、只會讓她知道自己有多麽悲哀!

展少鈞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帶她來見他?他這麽做根本是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三人來到大廳外,管事請他們稍候,随即進廳禀告

趁這空檔,展少鈞将她捶得泛紅的雙拳反握在掌中,他的神情不比她輕松,甚至更痛苦、更難受他沙啞的說:“抱歉,我不能讓你走,你得進去”

“為什麽?為什麽帶我來這為什麽要在我快淡忘一切的時候殘忍的提醒我?”雙眸盛滿凄苦,她控訴的看着他

“不要自欺欺人,你很清楚自己從未忘過,不管是沈昱修這個人,或是他抛棄你的事實,你從未忘記過”撫着她顫抖的臉龐,他又說,“你病了,飛雪……你心裏的傷口太深,那道傷讓你的身子虛弱,如果不解開心裏的結,你的身子就永遠無法複元”

“無所謂!”她忙搖頭,抓住他的衣袖,“我無所謂的,病了也無所謂,就這麽虛弱下去也無妨,我求你讓我回去,我不想見到他,求你……”淚珠由她眼角沁出,一滴滴落在他臂上,浸濕了袖口,也燙了他的心

“你無所謂,但我有!”他扶着她的肩,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磨出口,“我不能讓你繼續過這種生活!無所謂?若真的無所謂為何不敢見他?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你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但我在乎!我在乎你的心痛、在乎你的感受、在乎你的一切!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看着你這樣虐待自己,我會有多難受?”

他心痛得無法呼吸,她的淚令他胸口緊縮到幾近爆裂

他不愛她哭泣,偏偏她總會在他面前掉淚,且每回都是為了同一個男人……都是為了沈昱修,十年前是,十年後也是,沒有一回……沒有一回是因為他……

他的低咆震得柳飛雪忘了掙紮,她睜大了眼,靜靜的看着他,忘了哭泣、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眼底全是這男人痛苦的神情

他……說他會難受?因為她?為……什麽?

展少鈞深吸口氣,像是要擠出心裏所有的不甘與不舍,之後才擡起頭看她,“進去吧,等你進去後,就會知道事情并非你所想像的那樣,相信我,我在外頭等你”

他堅定的将她送進廳堂,在離去前,再次深深的看了眼那梨花帶淚的臉龐,又睨向坐在主位的沈昱修,然後便轉身離去,親自将廳堂大門關上

偌大的廳堂裏,除了柳飛雪與來到她身旁的男人外,并無他人

“柳兒”腳步停在她三步之遙,沈昱修輕喚

柳飛雪渾身一震,在入廳後始終低垂的螓首緩緩擡起,方才的淚水早已不見蹤影,她神情淡漠的看着他,不發一語

“柳兒,對不住……”他沉痛的看着她,眸裏盛着無數愧疚及悲怆

見狀,柳飛雪刻意表現清冷的面容有絲松動,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熟悉卻也陌生的男人

她該激動的,看見這讓她思念又怨恨得無以複加的男人,她該激動的,可為什麽她腦中盤旋的,竟是另一個男人悲痛的神情和他離去的落寞身影?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看你這樣虐待自己,我會有多難受?

甩甩頭,她不讓自己多想,拉回亂如柳絮的心神,看着面前的男人冷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沒做錯什麽”

“不我有錯,是我負了你,要不是展少鈞找來,我還不知自己竟傷你傷得這麽重……”他痛苦的看着她力持冷靜的态度,還有那曾深深烙在他心窩裏的嬌美臉蛋

“你沒負我,感情本就無法勉強,你不喜愛我,我認了,這事不怪你”這道理,她一直知道,之所以心痛、不甘,是因自己太過天真

她天真的以為沈昱修和她一樣,對彼此的感情堅定不移,以為他不會背叛她

她不怪他不愛她,但她怪他的抛棄,怪他将她全然的信任踏在腳下,狠狠蹂躏,在她心口劃下一道難以抹滅的傷痕

她一直相信他會來赴約,她是這麽的相信、這麽的期待……而他卻辜負了她的信任,讓她獨自承受衆人的唾罵與鄙夷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不愛你

沙啞的嗓音驀地頓住,話卻這麽梗在喉間,無法再說出口

柳飛雪沉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見他之前,她畏懼、逃避,不敢與他見面,就怕自己會哭得歇斯底裏,厲聲質問他為何沒來接她

然而在見他之後,心卻異常平靜,雖然還是會痛,卻不是以往那般撕心裂肺的劇痛,而是淡淡的、悶悶的抽痛

擰着柳眉,她有些不解

從前她想沈昱修,日日夜夜、時時刻刻,就連坐在亭臺裏,視線也不由自主的飄向遠處的山神廟,幻想他來接她的情景

有多愛,便有多恨,這道理她也曉得,但,她為何能如此沉靜的面對他呢?

“我只向你要個解釋,那夜你為何失約?”初進沈府時的懼怕已不複見,柳飛雪嗓音平淡得就像在詢問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我—”

“因為我”一道輕柔的嗓音驀地打斷沈昱修的話

珠簾後,一位瘦弱秀氣的女子坐着輪椅,在丫鬟的推移下,緩緩來至兩人面前

“秀娥?你怎麽來了?怎不在房裏休息”沈昱修連忙揮退丫鬟,将行動不便的林秀娥帶到身旁

柳飛雪怔看着林秀娥,對她的突然出現有些訝異,但更為訝異的是—

“你的腳……”那空蕩蕩的裙擺下,讓柳飛雪驚視許久,好半天回不過神

林秀娥輕輕的朝她一笑,道:“如你所見,它們斷了,被馬車輾過,不得不截斷”

“秀娥……”沈昱修望着她,大掌緊握她的手

看着他臉上的心疼以及兩人交握的手,柳飛雪突然醒悟,“是因為她……你愛上她?所以才沒來赴約?”

“我……”他沒辦法說謊,自己的确是愛上表妹,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他不是沒去赴約,他不是……

“我來說吧”林秀娥柔聲道,握着沈昱修的手,語調平靜,“表哥并沒有愛上我,他只是因為愧疚—”

“秀娥!”沈昱修猛地瞪向她,不敢置信她到現在還以為他對她的感情只是因為愧疚

林秀娥不理,嗓音雖柔,仍堅定的繼續說着,“兩年前,表哥并沒有失約,他依約去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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