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蘇沐琛正費盡心機的從司機的嘴中套話。

從H市到A市不遠,走高速将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在蘇沐琛有預謀的閑聊中,輕易就從司機這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也終于知道原書這對兄弟為什麽關系不好到不管對方死活的程度了。

原書中,哥哥叫蘇沐陽,蘇沐陽和蘇沐琛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蘇沐陽五歲時,他的媽媽因病去逝,她死後不過才大半年,蘇父就娶回了懷了身孕的繼母。所以蘇沐陽一直懷疑繼母插足了父母的感情,因為這件事,他對同父異母的弟弟蘇沐琛并不親近。

但有蘇父在,一家人維持着表面的相安無事十幾年,直到有一天,頑皮的蘇沐琛不小心打壞了哥哥的八音盒,看着蘇沐陽鐵青的臉,蘇沐琛惡人先告狀,讓爸爸教訓了哥哥。

蘇沐陽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那天下很大的雨,蘇父與繼母找他的時候遇到了車禍,直接車毀人亡……

一夜之間,父母雙亡,對蘇沐琛來說,這幾乎是滅頂之災,痛不欲生之下,他把這件事情全怪到了蘇沐陽身上。

都是因為蘇沐陽離家出走,蘇父蘇母才會在雨夜裏出去找他,他怪蘇沐陽害死了父母親,怪他毀了這個家。

這也是為什麽原書中蘇沐琛要對親哥哥說: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你怎麽不去死這種話的原因了。

再後來,蘇沐琛離開了A市,獨自來了H市,那天之後,兄弟倆再沒見過面,也沒有任何的交集。

而蘇沐陽今天讓司機接他回老宅,不是因為他想弟弟了,而是因為蘇父蘇母死于十年前的今天,今天是他們的祭日。

*

蘇沐琛把從司機口中探出來的零星的劇情費力的在腦中捋清楚時,黑色的邁巴赫已經駛入了一處占地面積極大的莊園中。

“我天!這就是有錢人住的地方!讓我大開眼界了,跟這種莊園比,攻在H市的臨江別墅屁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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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言情書裏女主都逃不出去,這麽大,逃得出去才見鬼了。”

“讓我住讓我住,我絕對不逃。”

“你不逃,你就做不了女主。”

司機給蘇沐琛開了車門,有傭人迎了上來,一個個都朝他問好,一個兩鬓斑白,卻一絲不茍穿着标準的管家服的老頭,更是淚眼婆娑的看着他,聲音哽咽:“小少爺,您回來了。”

蘇沐琛點頭,陌生人太多,他忍不住有點緊張,心口默念:紙片人,紙片人,全都是紙片人。莫慌莫慌!

好在這種狀況沒維持多久,傭人們朝他問了好之後,便都去幹自己的工作了。

從頭到尾只有剛剛那位老管家陪着他,他帶他去了蘇家祠堂。

祠堂裏,蘇沐琛雙膝跪在了蒲團上,仰頭盯着那黑漆漆的牌位,看着那兩個冷冰冰的牌位,心口莫名喘不上氣來。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雙眼通紅:“老爺,夫人,小少爺回來看你們了。”

蘇沐琛磕了三個頭,上香時,看到香爐裏有未曾燃盡尚有半截的香,他頓了頓,低聲問:“那個……他呢?”

他是誰,老管家當然知道,只是他知道蘇家兄弟積怨已久,蘇沐琛更是對蘇沐陽恨之入骨,往常看見都會避開走,更不會突然問起他。

老管家愣了一下才道:“大少爺剛離開……”

祠堂裏光線太暗,搖曳的火燭忽明忽暗,他有些看不清蘇沐琛的神情,只道:“他知道您不想見他,聽到您回來,所以提前走了,不用擔心,大少爺今天都不會回來的。”

蘇沐琛“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從祠堂上完香出來時,已經下午五點了。

蘇家傭人看上去各司其職,井井有條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但看向蘇沐琛的目光都帶着小心翼翼。

蘇沐琛有些不自在,刻意避開他們走向了安靜的後院,一只大黑狼狗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拖着粗長的鎖鏈,徑直沖向他。

“有狗。”蘇沐琛吓了一跳,這只黑色狼狗又高又壯,狗頭幾乎齊他胸口,龇牙咧嘴,犬齒鋒利,狹長的狼眼又兇又狠,這要真撲上來被它咬兩口,還不得出人命。

“媽呀!它要咬人了。”蘇沐琛無處可躲,只能轉身躲到了一旁老管家的身後。

老管家笑道:“少爺不用害怕,狗認主的,您養的它,就算很久都不回來,它也還認得你,而且它平時很溫順的,輕易不會咬人。”

蘇沐琛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這只狗是他養的,松了一口。

如管家所言,這條大狼狗并沒有咬他,而是很開心的圍着他轉,蓬松的尾巴在身後搖的歡快,狗頭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尋求着他的撫摸。

蘇沐琛松了一口氣,俯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它碩大的狗頭,狗狗安靜的任他撫摸,濕潤的舌尖舔上他的手背。

它蹲在他面前看上去乖巧無比,但是沖出來那一下也太吓人了,蘇沐琛忍不住問:“這麽大個家夥,平時都不栓鐵鏈,随它在院子裏竄嗎?”

“當然不。”老管家搖頭:“它會咬人的。”

蘇沐琛挑眉:“你剛剛不是還說它很溫順嗎?怎麽又會咬人了?”

“它不咬別人,只會咬大少爺一個人。平時都拴起來了,大少爺不在家才會把它放出來,讓它撒歡一會兒。”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怪異,仿佛在說它是你養的,這都不是你教唆的嗎?幹嘛還要明知故問。

蘇沐琛:……

我要是能知道這些,我還慌個屁。

“只逮着蘇沐陽一個人咬嗎?我看剛剛莊園裏好歹幾百口人,它誰都不咬,只盯着主人咬嗎?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只狗也可會太記仇了。”

“這狗可太随主人了。”

“我有點奇怪耶!攻好幾年沒回來了,這只狗竟然還活得好好的。”

“就是,蘇沐陽不是與弟弟勢不兩立嗎?作為這座莊園唯一的主人,他竟然還容忍這只仇人養的,并且只會咬他的狗在家裏猖狂蹦噠,幾年了都不下手弄死它?”

“以我養狗多年的經驗來看,它被養得非常好,看這油亮的毛色,蓬松順滑的皮毛就知道。”

蘇沐琛一聽覺得有道理,也不知道他這便宜哥哥怎麽想的。

頭頂的夕陽快落山了,只露出半個紅彤彤的臉在山邊。

“少爺,天快黑了,今天留在家裏住一晚嗎?”管家試探着問。

“好。”蘇沐琛無所謂的點頭,從H市趕過來,坐了三個小時的車早就把他累趴了,在這裏住一晚也好。

他的回答卻是讓管家一愣,反應過來時眼眶都濕潤了,自從老爺夫人死後,小少爺就再也不願意走進這個家,他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在這裏住過了。

“我先帶你回房間,晚飯時間還早,少爺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好。”

老管家歡天喜地的帶着蘇沐琛上了二樓最向陽的房間,老管家推開門,站在一旁輕聲說道:“大少爺知道你最喜歡這間房,你走的這麽些年,這間房一直給你留着,裏面的東西誰也不準動。”

蘇沐琛看了一眼,房間裏面幹淨整潔,看得出一直有人在打掃。

他慢吞吞走進房間,擡眼看向牆邊的玻璃展示櫃,那裏有一整面牆的拼裝模型,金屬色的灰銀光裏全是金錢的味道。可細細一看,卻發現有好些模型都缺胳膊斷腿的。

老管家在一旁幽幽道:“大少爺被這些小玩意兒折騰了好些天。”

蘇沐琛疑惑道:“什麽?”

老管家看了他一眼,“您當初一氣之下把這面牆裏的東西都摔碎了,後來大少爺找了好久才重新找到這些一模一樣的,有幾個絕版的模型怎麽找都找不到,大少爺只好撿起來一個一個拼,花了好幾天才拼好。”

蘇沐琛沒說話,看了幾眼後被書桌上的相冊吸引,相冊裏的照片也是一副剪碎後又被人小心翼翼貼好的樣子。

蘇沐琛盯着照片,照片裏四個人,夫妻兩人帶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他目光游移良久,最後停在那個稍大的男孩身上,照片上男孩的臉早已被刀片劃得面目全非,看不清臉,只模糊看得見他手上緊緊抱着一個八音盒。

蘇沐琛拿起照片,想起他從司機那裏打探過來的消息,心中一動,突然轉過身問老管家:“這個八音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

老管家沉默了一瞬,緩緩道:“這是先夫人留給大少爺唯一的東西。先夫人病毒性肝炎晚期,傳染性太強,她的東西後來都燒了,唯獨只有這一個八音盒留了下來。”

蘇沐琛心中一咯噔,他終于知道哥哥當初為什麽會那麽憤怒了,弟弟摔碎的從來都不是什麽普通玩具,他摔碎的竟然是哥哥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

“媽呀,原來是這樣。”

“這個弟弟小時候也是個讨人厭的玩意,難怪長大後這麽讨人厭。聲明一下,我沒說任務者,我是說原主。”

“哥哥脾氣真好,要是我,不把弟弟打個手碎腿碎算我輸。”

“弟弟也是真過分,打碎了哥哥的東西還惡人先告狀。”

吃晚飯的時候,滿滿一桌子的菜,餐桌上卻只有蘇沐琛一個人。

他慢吞吞的吃着,扭頭就見廚娘端出一碗面,用餐盒細心的在打包。

“這是送給誰的?”蘇沐琛疑惑問。

廚娘回答:“大少爺的。”

蘇沐琛瞥了一眼,發現只是碗清湯面,面上什麽都沒有,就只有一個荷包蛋和蔥花碎。

桌子上滿滿一桌子的菜,海鮮山珍樣樣都有,為什麽還要單煮一碗面,蘇沐琛忍不住問:“他喜歡吃面嗎?”

“不喜歡。”

“那今天怎麽要吃面?”

廚娘卻是奇怪的看向他:“大少爺今天生日。”

蘇沐琛一愣,哥哥今天生日?爸爸媽媽死的這天,是哥哥的生日。

他猛然瞪大眼睛,他好像知道當年那件事情全部的來龍去脈了。

十三歲的弟弟只以為不小心摔碎了哥哥手中一個極普通的八音盒,哥哥卻憤怒的像頭小獅子,恨不得撕了他。

弟弟想不出來這個一向沉默的哥哥為什麽那麽憤怒。就像他永遠都不知道,那個普通的八音盒,是哥哥的親生母親留給哥哥唯一的東西一樣。

他摔碎了哥哥很重要的東西,非但不道歉,反而惡人先告狀,讓爸爸教訓了哥哥。

爸爸很寵愛弟弟,他顯然忘了大兒子今天生日,不問來龍去脈就先責罵了哥哥。

準備滿十八歲的哥哥,在生日這個特殊的日子裏拿出八音盒在緬懷他的親生母親。卻被頑劣的弟弟砸碎了這個唯一的念想,還要被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

于是,他在離家出走中過完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沒有人告訴他,這會是一場悲劇的開端,沒有人告訴他,冰冷的暴雨過後,出來尋他的父親和繼母會出車禍。

那天是他的十八歲生日,也成了父親和繼母的忌日。

冰冷的雨夜裏,跪着的少年悲痛欲絕,他的弟弟在咒罵:“為什麽死的不是你?你為什麽不去死?你怎麽不去死啊?”

他唯一的僅剩的親人在讓他去死。

直播彈幕裏顯然也有人想通了這個關節。

“隐藏劇情解鎖了。”

“這也……太慘了。那天是哥哥的十八歲生日,十八歲的少年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媽媽,又失去了爸爸和繼母,他經歷過三次痛苦,失去了三個親人,只剩一個瘋狂咒罵怨恨他的弟弟。”

“這件事情怪弟弟吧!要不是因為弟弟打碎了東西,還惡人先告狀,哥哥才不會離家出走,哥哥不出去,父親和繼母就不會因為找他出車禍。”

“天!樓上的不要太離譜,這也能怪到弟弟頭上?哥哥的事情确實是怪弟弟,可父母的死怎麽也不能怪他吧?”

“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爸爸也有一定的責任,他太偏心了,不分青紅皂白先就責罵哥哥。”

“而且哥哥真的很可憐,弟弟還能有發洩的對象,哥哥沒有,甚至連哭的資格都沒有,他剛成年就要面對這麽多痛苦的事,要操持父母的葬禮,要養年幼的弟弟,要接手岌岌可危的公司,他要承擔起原不該他承擔的一切。”

“我覺得哥哥沒錯,弟弟也沒錯,他們兩個都是失去父母的可憐蟲,錯的只是世事無常而已。”

蘇沐琛頭疼,為什麽會有這麽複雜的劇情。他很累,坐車坐的身體累,心也累,飯吃的味同嚼蠟,洗完澡就上樓睡了。

睡之前他在想,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找哥哥好好的談一談。

*

月亮爬上屋頂的時候,一輛車緩緩開進了莊園,俊朗高大的男人下車進屋,老管家早在玄關處等他。

“大少爺回來了。”

“嗯。”蘇沐陽脫下筆挺的西裝外套遞給他,目光掃了一圈,看到玄關處多出的一雙皮鞋時目光稍微頓了頓。

管家很懂眼色,結果他的外套立馬笑道:“小少爺今天留在老宅,這會兒已經睡了。”

“好,知道了。”蘇沐陽點頭,換下拖鞋對老管家道:“時間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等老管家走後,整個屋中都靜悄悄的,蘇沐陽上了樓,走過二樓某間卧室時,腳步頓了頓,遲疑半晌伸手握上了門把。

蘇沐琛太累也睡得太沉了,所以沒看到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也沒看到那人在他床邊站着,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床邊怎麽站了人。”

“猜猜會是誰?”

“哥哥呗,除了哥哥還能是誰!”

“天!!這才是我心目中掌管家族、矜貴儒雅一身木質沉香味的總裁形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好帥!我要嫁給他,誰都別攔我。”

“蘇培盛!!!蘇培盛!!!蘇培盛(尖叫)把他擡到朕的養心殿!!!!朕要玩蒙眼游戲(尖叫嘶啞)(瘋狂扭曲)。”

“姐妹們,要聽勸,色是刮骨刀。我不用,我天生硬骨頭。”

“天!晚睡果然有驚喜!”

“哥哥動了,他要幹嘛?要掐死弟弟嗎?”

“樓上的不要太離譜,他想摸弟弟頭,好像不敢,又把手收回去了。”

“我怎麽覺得哥哥從來都沒有恨過弟弟。當初被弟弟摔碎的模型,被哥哥拼好整齊的擺在櫃子上,被撕碎的照片也被他一點一點細心的拼好,連弟弟丢下的狗他都好好養着。”

“這算什麽兄弟反目成仇?只是弟弟單方面這樣想吧!哥哥看上去好難過啊,他明明很想弟弟,想多看看他,想伸手摸摸他。”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不應該反目成仇的。”

“是的,我希望弟弟跟哥哥握手言和,畢竟這麽帥的帥哥看着他難過我也難過。”

“加1……”

“加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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