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去卅山城?

唐寧疑惑地看着他, 離開唐家堡唯一的路就只有通過那座吊橋,可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會被娘親發現?

“我有辦法可從其他的小徑離開。”司無岫輕笑一聲, 帶着唐寧穿過小竹林, 又七拐八拐地繞過一片山頭後, 順着一條小溪流再往下走, 就是一處怪石嶙峋的峭壁。

峭壁挺高, 山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往下看,一眼都看不到底。

唐寧多看兩眼都會覺得暈:“你說的路……就,就是這裏嗎?”

“阿寧別怕,你且看仔細些。”司無岫蹲下來,從旁邊草叢裏拉出一條粗如兒臂的精鐵長鎖, 在唐寧腰上繞了一圈, “從這裏再往下走幾步,就會看見一個山洞,你在那裏等我。”

唐寧扯了扯腰上的繩索,還是覺得有些腿軟:“這個下到一半不會斷了吧?”

“不會。”司無岫好笑地在唐寧毛茸茸的耳朵上捏了一下,“我難道還能對你以次充好不成?什麽都想給你最好的, 你倒是反過來懷疑我了。”

“沒有, 我不是在懷疑你。”唐寧苦着臉道, “我是在懷疑我自己, 萬一不小心手滑了……”

“所以我不是在你腰上也捆了一圈麽。”司無岫又将繩索抽緊了些, “就算手滑了我也能将你撈回來,別擔心。”

“那你自己呢?”唐寧看了看, 這裏好像就只有一條繩索。

司無岫微微勾唇,那表情就好像在說“我這樣的身手難道還需要繩索嗎”,讓人覺得拳頭有點發癢。

“阿寧先下,稍後我便會追上你。”司無岫道。

唐寧深吸一口氣,小心走到峭壁邊緣,背過身緊抓着繩索往下爬。

“別往下看,一口氣往下走大約三丈的距離,就能看見那山洞了。”司無岫在上面對他喊道。

“好。”唐寧往下走了兩步,努力不往下看,給自己打氣,反正最差的結果也就是被司同學再拉回去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不要慫,就是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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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心理建設後,唐寧又拽着繩索往下走了幾步,一點點挪動,直至右腳差點踩空。

唰啦……幾粒小沙石被他的腳蹭落,很快沒入半山腰的薄雲中,再也看不見蹤影。

唐寧不可避免地順着那些小石子的方向往下看了一眼,差點沒腿軟。

他搖搖頭,強迫自己将視線轉移回來,小心翼翼地再伸腿往下探了探。

下方還是中空的,很難找到落腳點。

看來他是抵達山洞了。

唐寧用力拉了拉繩索,讓司無岫往下再放一段繩子。司無岫照辦後,唐寧鼓足內勁,雙腿用力踏在山壁上,借助反彈之力蹬出幾尺遠,然後像蕩秋千一樣,在回落的瞬間往山洞裏一撞。

落地之前唐寧本能地用雙手護住了腦袋,饒是如此,他也在地上又滾了兩圈才剎住了動作,扯扯腰上的繩索作為信號。

随即不久,司無岫也順着繩索的方向輕功急運,飛身進了山洞。

唐寧:“……”

為什麽別人下山那麽輕松,自己就這麽苦逼。

“你是怎麽發現這裏的?”唐寧一邊解開繩索,一邊環視四周。

這懸崖上的山洞,洞口略小,形狀也不規則,不像是人工鑿出來的。但山洞裏卻比想象中的要大,洞內就多了人工的痕跡,地面也被鑿得比較平整,否則剛才唐寧在地上滾了那麽兩圈,就算不撞得頭破血流,至少也會刮破衣服什麽的。

“這是雷鵬發現的,剛到唐家堡沒多久,他就将這附近都查看了一遍。”司無岫答道,“這恐怕是從前建造唐家堡的工匠為了上山方便而打通的捷徑,等到木堡修建完成,這捷徑也就不再需要了。我猜這裏原本應當有個繩梯,後來要麽朽爛,要麽被人毀去了。”

“想不到雷鵬看起來五大三粗的,還會有這麽細心的一面啊。”唐寧不由感嘆。

“你忘了,我們在昊山秘境裏已經被刺殺了一回。”司無岫提醒道,“那次之後,但凡我們在新地方落腳,玉荷與雷鵬都會将附近徹查一遍,以免再次被人埋伏。”

“怪不得我總覺得最近很少見到他們了。”唐寧恍然大悟,一起趕路的時候還不覺得,來到唐家堡後,這兩人确實看起來挺忙碌的,好幾次自己來找司無岫的時候都不見他們的蹤影。

想來是唐家堡比較大,需要排查的地方太多了。

不過這裏易守難攻,連上山的捷徑也是開鑿在峭壁之上,不仔細看很難被人發現,就算發現了也很難攀爬上去。

不是所有人都有司同學那樣好的身手。

司無岫幫唐寧将繩索丢在一邊,拿出火折:“今日山下像是在過節,趁早帶你去,說不定還能在天黑之前趕回來。”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出發!”唐寧催促道。

他也不是對過節感興趣,只是在唐家堡悶了這麽些日子,着實很想出去透透氣了。

而司無岫就是清楚唐寧快要到臨界點了,才會特意将他帶下山,讓他好好放松。

兩人沿着山洞裏狹窄的隧道往下走,不知過了多久,前方才終于多了一點亮光。司無岫将火折收起,握着唐寧的手往外走:“穿過山洞,走出一片林子,就能到卅山城了。”

“你之前也走過這條路嗎?”唐寧問道。

“我也是第一次。”司無岫回頭看了他一眼,黑暗中那雙眸子似有星光,“山上有美人,還是個将我魂魄都勾了去的狐妖,我早已樂不思蜀,沒事往山下跑做什麽?”

“你該不會是跟我大哥待的時間長了,看多了他那套什麽風花雪月神鬼志異的話本子吧?”唐寧瞥了他一眼,越想越覺得就是那麽回事。

司同學平時就已經夠那什麽了,再跟他大哥學那些酸溜溜的措辭,說起話來就更讓人無從招架。

說到狐妖的時候眼神那麽暧昧做什麽,又不是他自己想要化形化不完整的。

還有勾魂又是什麽鬼,為什麽把他說得好像是吃人的精怪。

唐寧不服氣地跟他回嘴,兩人一邊你來我往一邊往洞口走去。穿過山洞,就看到了外面一片陽光晴好的山野景色,越過山頭往下看,就是熱鬧又淳樸的卅山城。

“你說今天山下有慶典,那是什麽節日的慶典?”唐寧問他。

“我也不太清楚,是雷鵬告訴我的。”司無岫搖了搖頭,“去了不就知道了?”

唐寧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好像确實不知情,也就沒再問。

直到他們入了城,看見滿街的鮮花水果,還有用彩色絲帶紮起來的燈籠後,唐寧這才反應過來:“你又騙我,這不是在慶祝月老節嗎?”

就是跟七夕差不多的節日。

在月國的西南一帶,月老節也是一種求愛的節日。這一天一早青年男女會盛裝打扮,然後就親手采摘鮮花,将花束送給心儀之人。對方收下花束後,若是也對此人有意,就會回贈一束鮮花,反之就送一盞燈。

到了晚上,收到燈的人就會一同在河裏放燈,預示舊感情的過去,新感情的開始,來年一定會遇到屬于自己的桃花。

唐寧看着司無岫的側臉犯嘀咕,他真不是故意帶自己來的?

司無岫眼神略無辜:“我是真的事先不知情,只想着帶你出來玩的。誰讓我們這麽剛好,就趕上了過節,說不定是老天注定?”

想了想,唐寧還是決定姑且相信他說的話,因為如果按照司同學喪心病狂的程度,說不定知道要過節之後就會一大清早往自己懷裏塞鮮花……那畫面想想就有點可怕!

幸好不知情啊。

不過雖然月老節主要是給年輕人過的,其實男女老少都可以參與,街上密密麻麻擺了許多小攤,比趕集還要熱鬧。

唐寧第一次參加這麽接地氣的節日,沒過一會兒就融入了城中百姓當中,不光在玩扔飛镖、套娃娃這些小游戲上大獲全勝,還拉着司無岫從一條街吃到另一條街,把城中的特色小吃都嘗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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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到了飯點的時候,兩人都不覺得餓。

“天快黑了。”唐寧擡頭看了看天色,晚霞黯淡地挂在天空,幾顆星星已經開始綻放自己的光芒。

“再逛一會兒就回去吧。”司無岫道。

“嗯,我們看了放燈再回去。”唐寧對月老節的放燈很感興趣,既然來了,總要看到最精髓的部分再走。

于是兩人離開喧鬧的街道,沿着河邊慢慢走。

這個時候已經有些來得早的人開始放燈了,然而也有一些人手裏還拿着鮮花,不知道是收到心上人回贈的鮮花,還是沒能送出去的。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姑娘在他們背後叫了一聲。

唐寧和司無岫轉過身,就見一個清秀淳樸的少女手裏捧着一束花,指着司無岫用當地話說了一句什麽,然後笑着把花抛向了司無岫。

司無岫雖然聽不明白,但身體本能還是在腦袋即将被砸到之前抓住了那束花:“阿寧,她方才說了什麽?”

唐寧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然後幹巴巴地對他說:“她在跟你表白,說你長得好看,想和你處對象。”

其實妹子的語言比這個更火辣,唐寧的翻譯還算是含蓄的了。

司無岫愣了一下,然後問他:“那我是不是應該回她一盞燈?”

“我去跟她說吧。”眼下他們手上都沒有燈,再說那也不過是個儀式,不一定非要按照規矩來。唐寧正要過去,就被司無岫拉住了。

“用不着這麽麻煩。”司無岫唇角一勾,捏着唐寧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這個吻溫柔纏綿,将唐寧的唇舌都吮得發麻,伴着陣陣花香,四周的聲音仿佛全被掩蔽,只能聽得到自己不斷鼓動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唐寧聽見後面那姑娘又說了句話,于是稍稍推了司無岫一下。

“她這回又說了什麽?”司無岫又輕輕舔了下唐寧的唇瓣,這才放過唐寧的唇。

“她說……”唐寧的臉色有點窘,“祝我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大概是天色比較暗的緣故,那姑娘把唐寧給看成了妹子。

“哦,早生貴子?”司無岫眼中幾乎溢滿了笑意。

唐寧白了他一眼:“你這麽看着我做什麽,這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

“這麽說,阿寧是承認在跟我處對象了?”司無岫笑着問他。

唐寧這才反應過來又被他繞進去了,忿忿道:“我并沒有這麽說啊,你可不要想得太多!”

“那要什麽時候你才願意承認?”司無岫将手中的花束随手放在樹下,跟上唐寧越來越快的腳步,“剛才分明就是在為我吃醋。”

“就說你是想太多了,我那不是吃醋,只是在陳述事實。”唐寧矢口否認,埋頭往前。

然後他就被一個香氣四溢的攤子吸引了注意力,那香氣像是花香,又像果香,攤子周圍的人還挺多。

唐寧這才發現他們是又回到了街上,只是這條街離河邊近,他們白天來看時人還很少,估計這些攤子都是晚上才擺出來的。

唐寧湊過去看,發現那是一個賣酒的攤子,攤主是個相貌和藹的老頭,他在長桌上擺滿了碗,腳邊堆滿了壇子,每當看見有碗空了下來,就捧着酒壇子給滿上。

“鮮花酒,不要錢,喝了酒,好姻緣!”老頭扯着嗓子吆喝,“自釀的鮮花酒唷,喝了圖個好意頭。”

不少提着燈盞的年輕男女路過時,都會端起酒喝一碗,然後笑着對老頭道謝。

這鮮花酒也是月老節的一個習俗,不管是找到了心上人的,還是暫時沒找到姻緣的,喝酒都圖個吉利。而釀酒的小商販也會趁節日裏推出自家的釀的酒,用免費鮮花酒來給自己打廣告。

看見唐寧有點猶豫的臉色,賣酒的老頭笑呵呵地對他說:“小公子要不要也嘗一口?鮮花酒味道淡,不醉人。”

司無岫拿出玉荷給的銀針在酒中探了一下,見針上顏色未變,才把酒碗遞給唐寧:“少喝一點,嘗個味道就行了。”

“嗯。”唐寧好奇地喝了一口,發現味道确實如老頭說的那樣,很清淡,喝起來就跟果汁差不多,“你也嘗嘗看?”

司無岫索性沒去接,直接就着唐寧的手喝了口:“聞起來香,喝起來沒什麽滋味。”

“我覺得淡淡的就不錯。”唐寧放下酒碗,雖然說可以當果汁喝,但他也沒打算多喝,畢竟別人免費贈酒,是做虧本生意,他不好太占便宜。

老頭又對他們笑了笑,然後轉身去招呼其他人了。

“還去不去看放燈了?”司無岫問道。

“去啊。”雖然唐寧想起之前在河邊被親了的事還會覺得心跳微亂,但一起喝了酒後,似乎又沒有那麽尴尬了,一路說說笑笑,也終于見到了滿河的燈。

“好壯觀……”唐寧微微睜大眼睛。夜空之下,河面上滿是黃燦燦的燈火,就像一條閃光的游龍。

司無岫略顯不解風情地說:“這麽看來,今天被拒絕的人還挺多?”

“也不是只有失戀的人才會放燈吧,你看那邊,還有兩個人一起放的。”唐寧指着不遠處道。

看那邊兩人的打扮應當是一對小夫妻,兩人一口氣放了四五盞燈。

更遠一點的,唐寧還看見之前那個向司無岫丢花束的姑娘,她也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一塊放燈。

看見唐寧二人時,那姑娘還對他們大方地笑了一下。

“要不我們也去放一盞?”唐寧看向司無岫。

“我見他們好像還在燈裏放了紙條,阿寧要不要也寫一個……”司無岫望了眼賣河燈的攤子,轉頭回看唐寧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阿寧?”

唐寧眼神略直,盯着司無岫半天,才回應道:“……嗯?”

“醉了?”司無岫有點哭笑不得,幸好剛才特意叮囑他少喝一點,這麽淡的酒的都能喝醉。

“唔……”唐寧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他眉頭一皺,抓住司無岫的胳膊讓自己站穩,“有點暈。”

“還能走嗎?”司無岫小心托着他的腰,低頭問,“或者我抱你回去?”

司無岫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唐寧的回答,正要再問,就見唐寧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司無岫:“……”這是醉糊塗了吧?

山城百姓大都奔放,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發出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唐寧似乎受到觀衆的鼓舞,微微揚起脖子還打算再來一次。

司無岫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倒是不介意被人看,只是這小狐貍意識不清,等他醒過來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恐怕又要鴕鳥好幾天。

所以他還是伸手往唐寧的腰上一扣,用輕功帶着他離開河邊,往唐家堡的方向掠去。

“熱……”唐寧在半路上一直不大安分,不是扯松自己的領口,就是抱着司無岫挨挨蹭蹭。

弄得司無岫差點提不上內力,一腳踩空。

沒辦法,最後他只好就近找了家客棧,先讓唐寧睡一會兒,等酒勁過去再回唐家堡。

進了房間,将人丢在床上,司無岫又去問小二要了盆熱水和幹淨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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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來時,他就看見床上多了個鼓包,有個人蒙在被子裏動來動去。

司無岫無奈嘆息,認命地走過去:“阿寧,你先出來,當心把自己憋暈了。”

“不……不見了……”醉鬼唐寧在被子裏嗚嗚地說。

“什麽不見了?”司無岫聽了半天,跟一個喝醉的人溝通實在費勁,結果還是沒鬧明白,只能暴力掀開被子。

唐寧頭發微亂,頂着兩只醉意迷蒙的眼睛,對司無岫訴苦道:“耳朵不見了……”

“耳朵?”司無岫定睛一看,發現唐寧毛茸茸的狐耳不知何時恢複成原本的樣子,他立刻将唐寧翻了過來,發現尾巴也不見了。

唐寧還伸手捂着自己後面:“尾巴也沒了,嗚……我是不是禿毛了……”

“沒有。”司無岫忍着笑意,“恭喜你,終于完全恢複人形了。”

但此時的唐寧聽不懂他說什麽,還一個勁兒的認為自己是禿毛了,臉上表情是真的傷心難過,還試圖把褲子脫下來讓司無岫再幫自己确認一遍。

司無岫無奈地摁住他:“別鬧,這是好事,等你醒來以後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沒毛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唐寧表情看起來有一絲委屈,還十分的糾結。

“怎麽會。”司無岫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想要拉過被子給他蓋上,但唐寧突然出手如閃電,翻身将他壓在了自己身下。

“你別騙我。”唐寧騎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司無岫。

司無岫喉結微動,視線稍稍偏移,不敢多看那張喝了酒後越發面若桃花的臉,嗓音沙啞道:“我騙誰也不會騙你。”

之前也許對他有所隐瞞,但司無岫對唐寧說出來的話,從無半句欺騙。到後來,他的身世也都告訴了唐寧,可以說是再沒什麽秘密了。

唐寧又盯着司無岫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緊緊抓住他的肩膀,壓低身體在司無岫的臉上咬了一口。

挺用力的一口,司無岫不用摸都知道,肯定留下牙印了。

“阿寧?”他又氣又好笑,拍了拍唐寧的胳膊,“你喝醉了,先下來休息吧。”

“醉什麽,只是一口鮮花酒而已,我沒喝醉。”唐寧搖着頭說。

還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麽酒,想要以此證明沒喝醉?司無岫不免搖頭輕笑,但通常說自己沒醉的人,其實已經醉得很徹底了。

“那阿寧可知道,我們現在是在什麽地方嗎?”司無岫擡眸看他。

唐寧苦思冥想,認真回答:“卅山城。”

“今天是什麽節?”

“月老節!”

“我是誰?”

“司無岫。”唐寧喃喃地念着這個名字,眼神又有些迷蒙起來,還皺起了眉,像是在思考什麽。

司無岫忍不住擡起上半身,将他半圈在懷裏,盯着那雙眼睛看:“那你喜歡我嗎?”

“嗯……”唐寧糾結地看着他,而司無岫也等得十分耐心。最後,唐寧湊到司無岫面前,在另一邊的臉上也咬了一口,看着一左一右對稱的兩個牙印,他終于笑道,“現在喜歡了。”

司無岫:“……”

“你故意的是不是?”司無岫微微瞪了他一眼,有點咬牙道,“真以為你喝醉了我就不敢對你做什麽?”

“那你來啊,我還怕你不成?”唐寧一副凜然不懼的表情,“你等着,我把小黑放出來……”低頭找了半天,渾然沒察覺到自己的外套和暗器全被對方卸下,唐寧又茫然擡頭,“我的蠍子呢?”

司無岫輕嘆一聲,索性堵上了那張嘴巴。

再這麽耗下去還能心如止水的,那就不是男人了。

屋內很快便響起一陣喘息聲和汩汩水聲,與山城徹夜不眠的喧嚣聲混合一處,帶着隐隐約約的鮮花香味,暧昧又溫存。

……

隔天一早,唐寧是被刺目的陽光照醒的。

陽光透過窗棱直接照在床上,唐寧意識是醒過來了,可腦袋還是覺得很沉,他揉着額角努力找回昨晚的記憶,卻好像接觸到一團混沌,始終模模糊糊的。

就在伸了個懶腰,想要坐起身時,突然扯到了某個地方,瞬間疼得睜開了眼睛。

卧槽!

後面某個火辣辣的地方,讓他頓時什麽都想起來了。

他他他昨天晚上和和和那個誰……咳咳咳咳,不可描述!

但是等等!唐寧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後艱難回頭看了眼身後……尾巴還在,耳朵也還是毛茸茸的,好像跟昨晚的記憶又對不上了。

唐寧看了眼房間,那個誰呢?

就在他抽着氣緩慢把挂在旁邊的衣服撿起來套在身上時,房門被人推開,司無岫端着一盆熱水進來:“阿寧,你醒了?”

“快說,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唐寧衣服穿到一半也不管了,三兩步走過去揪住對方的衣襟,表情惡狠狠的。

“咳,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們再慢慢說。”司無岫目光在他脖頸間的紅痕上掃了下,然後假裝沒看見,扶着因為走路跨步太大而疼得龇牙咧嘴的唐寧站穩。

“你最好現在就說清楚,要不然我們回去演武臺上見!”唐寧瞪了他一眼。

司無岫只好對他說:“你昨晚喝了鮮花酒醉了過去,身上的化形不知為何突然恢複,你以為自己的尾巴沒毛了,非要拉着我幫你找尾巴,所以我只好……給你放了一條‘尾巴’。”

“騙誰呢,我的尾巴不是還在嗎!”唐寧怒瞪他,雪白的尾巴也炸起了毛,非常生氣。

“嗯,後半夜你的尾巴又回來了。”司無岫老實回答,眼神有些無辜,“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

唐寧仔細回想,感覺自己的腦殼還有點疼:“不對,我記得我沒有讓你幫我找尾巴!”他又忿忿看向司無岫,“分明是你趁人不備的時候,那個……那個……”那種詞彙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啊,沒有司同學的厚臉皮,怎麽說都不對勁。

司無岫看上去卻很坦然,點頭道:“嗯,就算是我趁人不備吧。”

“什麽叫就算是!”唐寧還是很生氣。

“因為我聽見阿寧親口說了喜歡,所以就沒忍住。”司無岫眼帶笑意,走近兩步,“再說,兩情相悅之人,做這種事有什麽不對?”

“那我也是喝醉了……”唐寧還想替自己辯解一下,只是腦子裏閃過昨天夜裏的畫面,他又略感心虛,底氣也沒那麽足了。

因為一開始對司無岫伸手的那個人好像是自己。

司無岫眨眨眼:“那阿寧的意思是,下次要在不喝酒的時候做?”

這次都還沒過去呢,你就想到下次了?!唐寧怒瞪對方,還能更得寸進尺一點嗎!

但是唐寧還沒來得及再說兩句,司無岫就眉頭微皺地看着他:“阿寧昨晚可曾有什麽奇怪的感覺沒有,為何你的耳朵和尾巴能一時收回去?”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唐寧頓時收起了要和對方打一架的沖動,慢慢回想道:“我不太确定,好像是跟鮮花酒有關。”

司無岫面色一冷:“我去找那個老頭。”

“也不一定就是那碗酒,沒準只要喝醉了都會這樣?”唐寧說。

“那也要去找他問問。”司無岫道,“你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回來。”

“我跟你一塊……嘶!”唐寧一步走得又有些急,不可描述的感覺再次襲向他。倒不是說疼得動不了,就是感覺有些微妙。

司無岫連忙道:“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唐寧深吸一口氣:“我跟你一塊去,不管酒有沒有問題,這都是跟我有關的事,我也想親自去确認。”

“好。”司無岫微微勾唇,他就是喜歡小呆子這股認真勁兒,令人心裏不自覺地變得柔軟。

于是兩人沿着原路回到河邊附近,月老節的攤子已經收起,早晨的街道上還沒什麽人。在尋訪了好幾戶人家後,他們終于找到了那個釀酒的老頭。

老頭對這兩個長得過于出色的人印象很深刻,他還以為兩人是來買酒的。

但聽到他們詢問鮮花酒的釀造配方時,老頭搖了搖頭道:“我家的鮮花酒配方和別人的差不多,只是昨天擺攤之前,有個奇怪的人非要我往酒裏加了一種糖。”

“糖?”

“顏色有點黃,我嘗過味道,就是普通的甜味。”老頭道,“往酒裏加糖的也不是沒見過,何況鮮花酒本就有甜味,對方還給了我錢,所以我就往裏加了……兩位是不是喝酒喝壞了肚子?唉,都怪我,我以為那就是普通的糖!”

老頭看起來有些後悔。

“那種糖還有剩下的嗎?”司無岫問。

“都用完了。”老頭遺憾搖頭。

“那你還記得把糖給你的人長什麽模樣嗎?”唐寧又追問道,“他是特意到你家來的,還是你們在別的什麽地方見面的?”

老頭回答:“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看穿着打扮像讀書人,長得也不像壞人。我是在挑水的時候見到他的,他一聽我是釀酒的,就非說甜酒好喝,加了糖更好喝。”

“是書生?!”唐寧驚訝道。

從秘境出來以後書生就仿佛從他們的軌跡中消失了,唐寧本以為他的任務只是指引司無岫前往秘境,沒想到他又出現在了唐家堡附近。

如果是書生的話,昨天晚上的鮮花酒就絕對不是一碗普通的酒了。

那糖也肯定不是普通的糖。

“他到底想幹什麽啊?”唐寧不解地看着司無岫,“如果他真是你爹的人,為什麽還來管我化形的事?”

司無岫緩緩搖頭:“我也想不明白。”

司無岫目光微冷,元帝從來不曾插手他身邊的一切,就連玉荷、雷鵬這些年來也沒有得到什麽明确的指示,但自從唐寧出現在他身邊之後,元帝表面上依舊什麽也沒做,實際上卻屢屢讓書生暗中插手。

“老人家,你能具體說說是在什麽地方見到書生的嗎?”唐寧繼續問道,“我們找那個書生有要緊事!”

老頭想了想,跟他們大致說了一下路線:“那地方有個泉眼,流出的水有點甜味,城裏人都喜歡挑那口泉的水來釀酒,附近還有個破廟可以歇歇腳。”

“多謝。”唐寧把路線記下。

“加了糖的鮮花酒還有嗎?”司無岫回過神,也問道。

“還有一點。”老頭從屋裏拿出一個葫蘆,“最後剩半壇子,我都倒進這葫蘆裏了。”

“多少錢?”司無岫問。

“不要錢了,如果這酒真的有問題,我還怎麽敢收二位的錢?”老頭連連擺手,拿着酒葫蘆都覺得像是在拿燙手山芋。

“酒是好的,老人家釀得好。”唐寧對他笑了下,還是留下了一塊碎銀子。

老頭本不想收下銀子,但無奈兩人走得太快,一眨眼就沒影了,他只好唉聲嘆氣地把銀子收好。

“應當是南邊的那個山澗。”唐寧按照老頭所指,帶司無岫出了卅山城,“我記得那裏确實有一個破廟,我小的時候……”

唐寧說到一半停住了,不對,那應該是原身小的時候……只是記憶浮現得很快,而且毫無違和感,不像玉山老人的記憶那般能讓唐寧明确分辨出是別人的記憶,所以順口就這麽說了。

“小時候怎麽了?”司無岫好奇道。

“也沒什麽,就是有一次我和大哥二哥下山來玩的時候,我為了躲開他們,故意跑出城,誤打誤撞進了那間破廟。”唐寧道。

奇怪的是,盡管沒有當事人的情緒和心理活動之類的,唐寧卻能察覺到原身當時對家裏人有點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

唐寧怎麽都想不通,唐家堡的人都是好人,為什麽原身就是不喜歡他們呢?

要是爹娘和兄長們知道原身的想法,也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唐寧還想起,那天大哥和二哥在山裏找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找到原身,原身還想跑,無奈的大哥只好将他打暈帶回去。

不過這事唐寧也不能跟司同學說得太多,自從原身的記憶不知何時成了他記憶的一部分後,唐寧就越發覺得原身有些地方挺矛盾的,只能自己慢慢想明白了。

司無岫倒是把這段過往當成唐寧的童年趣事聽了,笑了笑道:“沒想到阿寧也有如此頑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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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寧在心裏嘆氣,其實他從小就可乖巧了好嗎,那都是原身幹的好事。

“在那邊!”唐寧眼尖,率先看見了破廟。

那破廟在山裏藏得很深,透過樹枝也只能看見一角殘缺的屋檐,不過唐寧對那破廟有印象,所以方向找對了。

他正要提起內力一口氣趕到破廟時,身上某個部位的刺痛感讓他瞬間又腿軟了。

司無岫長臂一伸攬住他的腰:“還是我帶你過去吧,畢竟阿寧今日氣力不濟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唐寧很想在他那張帶有小得意的俊美臉上狠狠揍一拳。

現在他們是為了找到書生,所以要暫時忍耐,等他回到唐家堡以後,一定要讓這家夥好看!

司無岫的輕功一如既往的快,耳邊山風拂過,唐寧在心裏默數了幾個數後,眨眼就來到了破廟前。

“這幾日不曾下雨,所以足跡還算清晰。”司無岫在破廟門口看了一圈,“可見最近他确實來過這裏。”

“但老人家也說過,城裏的人都喜歡去泉眼那邊挑水釀酒,路過的人都會在此休息,這些足跡未必就是書生的。”唐寧道。

“以書生的輕功,他自然不可能留下這麽深的足跡。”司無岫輕笑着搖頭,“我說的就是老頭的足跡。你看這一塊特別深的,旁邊還有水桶的壓痕,說明他曾經在這裏停了下來,還來回走動,想必是遇到了什麽人,正和對方交談。”

唐寧仔細看去:“确實,這一片的足跡比較淩亂,應當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那老頭的話至少有八成可信了。”司無岫道,“如果真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書生,想必他還會在破廟裏留下點什麽,只要進去看看就能确認。”

“等……”唐寧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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