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倒黴!真的是太倒黴!
“今日怎如此疲倦?”珈藍有些擔憂的把她帶回屋,關心道。
“明日轉告肆少,把盛府雇傭書歸還,我不殺盛辛。”她對珈藍的話避而不答,只是淺淺的說。
畢竟主子的徒弟也是主子,她低眉順眼的稱了是,便為她更衣了。本以為只要她隐瞞,這事兒便會石沉大海,誰知第二日清晨,華譽便帶着陰霾的臉色來找了夏涼涼。
她是在沉睡中被人一把拽醒的,朦胧的睜開眼,卻對上了一雙狹長妩媚的美目,那裏面藏着愠怒,她嚅嚅的叫:“師父……”
他深呼吸一口氣:“你可知昨日盛府內有何人居住?”不待她回答,他自顧自又道:“你可知你被抓了需要承受多大的責罰?甚至死亡!”
被冷落了數日本來就有些委屈,被他那麽氣惱的一唬,眼淚便嘩啦啦的落下了。“師、師父,我錯了……嗚嗚,我、我不該接你未同意的任務。”
他冷冷的盯她半晌,卻最終嘆口氣把她拉起身按入懷裏:“把肆少拖出去,杖責二十!”
她聽聞此話,卻慌亂的哭的更大聲:“師父,不怪肆少,是我、是我要……”準備好要給他的驚喜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于是便梗在那裏,留下一陣嗚咽。
“傻丫頭,我知道……”她不說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嗓音磁性低沉,“以後莫要如此沖動,你賠不起。”他如是說。
夏涼涼低垂下頭,乖巧應允。門外沉悶的,是板子拍在肉上的摩擦聲。她的心裏升起一陣強烈的煩躁,她做錯的事情,卻要別人來受罰,真不是滋味兒。
她想勸華譽停手,擡頭看見他柔和的目光,卻又怎麽的都說不出口——誰對他求情都行,唯獨她。
她被華譽禁止出行了,準确來說,是囚禁了。莫約是那日的事情讓他有些心悸,近來閑着無事都會來她院中教她新的武功招式。她雖因為華譽而喜好習武練舞,但自個兒練習與被囚禁着練習自然是兩碼子事。趁着他外出執行任務,她便躲開了珈藍的目光,翻牆離去……
可無奈剛出府走了幾步,便有人攔在了她面前,是華譽的侍衛:“小姐,請回府。”
“若我偏不呢?”她歪着腦袋,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幾位黑衣人。
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觑,為首卻拍拍衣袍,單膝對着她跪下了,一副欲哭無淚狀:“……姑奶奶,求您饒我們一命吧!小的們跟着主子也只為了讨口飯吃啊!”
這些都是華譽手下武功出衆的侍衛,打小便跟着華譽做事。面對幾個粗壯大漢淚眼汪汪的眼神,她實在不忍多看幾眼,有些氣悶的道:“罷了罷了,回去吧!”見難纏的夏涼涼終于妥協了,他們才松口氣的擦掉眼淚起身。
驀然!他們被突然灑出的粉末傷了眼睛,還未來得及作反應,面前的人便快速的跳躍于屋檐,消失在視線內。為首抹把眼淚,“娘之,今晚我的屁股還能坐板凳麽?”原地站着的幾個侍衛相互對視幾眼,皆都面如死屍——難怪當初此職業俸祿如此之高,敢情主子也明白自家姑娘不好對付!
她哼着歌,面帶微笑輕快的走在繁雜嘈亂的街頭,好奇的東張西望起來。自從當了華譽的貼身手下之後,就很少機會在大街上逍遙了,現在擁有如此快活的自由,她的心情也難免的好很多。
“姑娘,姑娘,你皮膚這麽好,戴上這個一定好看!”身後跑來一個小販,舉着手中的飾品對她讨好的笑。
那手鏈帶着幾個晶瑩剔透的珍珠,棱角分明的甚是好看,她拿了串在手上細看,笑問:“多少錢?”
小販說,“這乃天都營運過來的上好珠寶,數量有限,價格十兩!”
她瞪大了眼睛,望了望小販,目光又回到手裏的手鏈:“十兩?!你還不如去搶!”她蹙眉搖頭,把手裏的鏈子還給小販,擡腿就要走人。
這時,卻響起了溫潤低沉的男聲:“十兩是嗎?我要了。”她生生的頓住了腳步,好奇的轉頭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大方利索。
買手鏈的是一個男人,他的五官很吸引人,男人有一張幹淨細膩的側臉,輪廓線條優美華麗,他長的很美,但不是華譽那種陰柔美,而是美中帶着剛硬,是俊逸的美。雖不及他,與華譽比起來,卻也各有秋色。
她停住腳步就那樣帶着驚豔的望着他,那人從小販手裏接過手鏈走到夏涼涼面前。她越看面前這個男人越覺得面熟,"公子好生面熟,不知哪裏……"聲音戛然而止。
她記起了!這個便是那夜抓住她卻放過她的男人!她警惕的後退幾步與那人保持距離,那人愣了愣卻笑:"小姐莫驚,蘇某并無惡意。"語氣柔和,像三月的春風撩撥着她。
她竟也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在原地一動不動,等他下一步動作。她想她要逃也是逃不了的,對方武功比她高如此多,而盛府又與皇室有親密關系,想查她一個小小的華府簡直易如反掌。
他拉過她的手,把手鏈戴了進去,"很合适,很漂亮。"
從小雖被人誇得多,但被如此俊逸的男人誇獎還真的是第一次,她默默的紅了臉,低低道:"謝謝。"
"不知小姐可有空與我飲一杯茶?"男人詢問。
他請了她去茶莊喝茶談天,她不得拒絕,只好尾随而去。華譽再三叮囑不能與任何人有過分親密的關系,無論男女,卻除了他。
她本想拒絕,看見他友好溫潤的臉色和漆黑發亮的黑眸,她就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了,"好。"
茶莊很大,風趣雅致,隔着屏風還有人談着琵琶唱曲兒。莫約是價格不菲的原因,客人很少,稀稀疏疏的散開坐,偌大的茶莊只餘下女子凄哀婉轉的歌聲。
寂寞又飽滿。
她跟着男人走到角落坐下,很快就有人奉茶上來,男人笑:"蘇某的失誤,還未告知小姐我的姓名,我是蘇卿責,字天河。"
她大腦一片空白,有些詫異的望着他,"蘇、蘇卿責?"
一旁的随從憋紅了臉,"大膽,竟敢直呼皇子名諱!"
當今聖上與各宮生下了十四皇子四公主,其中二皇子被封為太子。但皇上最疼寵最看好的卻是有條不紊的處理朝廷政事的十三皇子蘇卿責。
按她所知的和理解的,他應該每天都在宮內忙政治,怎麽有空出宮,還閑适的與她一介民女喝起茶?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蘇卿責笑道:"小姐莫張揚,蘇某只是在宮中郁悶無聊,加之有私事纏身才出來轉悠的。"她看他一臉無奈的解釋,便噗嗤一聲笑出,"那日還是得謝謝你。"
"任務沒有完成,被責罰了嗎?"
她低垂了眼簾,正思索着禁足算不算懲罰的時候,茶莊外快步走來一個中年男人,俯身對着蘇卿責低語了一陣,他便站起身,對夏涼涼說,"蘇某還有要緊事情,咱們改日再聊,失陪失陪。"說完,握拳拱手了便離開了茶莊。
她坐在原地,看着他們風塵仆仆離開,一臉郁悶,錢還沒給怎麽就走了呢!
她越過重重城牆翻過數道庭院,終于回到了華府。意料之外的卻是,近日總被皇上召喚進宮的華譽此刻威謹嚴肅的坐在她閨房外面的大廳,他身後站了幾位眼熟的黑衣人,面前跪着鼻青臉腫的珈藍和平時侍奉她的仆人。
忽然的,她感受到了一股無聲的壓力與威脅。
"師父......"
他招招手,"過來。"她知道他是真的發怒了,此刻不聽話簡直是在與他作對不想活了。她抿抿嘴,乖順的走過去,任由他把她摟起來放到膝蓋抱着。
他只是問,"為什麽不聽話?"她無話可說,也無力解釋。
她低着頭,聲音悶悶的:"師父,你罰我吧!"
他也一改從前的堅持,"為什麽不聽話?"
眼淚就這樣莫名奇妙的流了出來,從認識他跟随他起,他就一直未曾重罰甚至辱罵她,如今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做了一件如此危險的事情便大怒的把她囚禁在這裏,她哪裏甘心?
她聽見自己哽咽說:"師父,您可以讓我出去殺便人,但您不能把我關在這兒像養廢物一樣忽悠我。"她是第一次對華譽用敬語,她從來都覺得華譽是她的哥哥,是站她面前的英雄……可是這次,她卻忽然發現,也是第一次發現,她離他原來如此遙遠。
她甚至連他的職責,他在做什麽任務都無從了解。
他抹掉夏涼涼眼角的眼淚,嘆口氣,"莫哭了,不知道還以為為師欺負小姑娘呢。"聽聞此話,她嗚嗚的哭更大聲,也不顧周遭還有人,叫嚷的更大聲,"你明明就是在欺負我。"此刻委屈蔓延心頭,也顧不上什麽師尊不師尊了。
他淺笑一聲,遣退了周身的傭人,他摟緊她纖細的腰身,柔聲說,"乖,莫哭了。"
她也不加多理會,自顧自的哭着,也不知是什麽讓她關不住眼淚,就那樣嗚咽抽泣的哭了許久。
從小便被家人嫌棄,她并沒有得到多少寵愛,在華譽面前她卻不需要掩飾自己,能哭能笑的終于像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