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章
肩膀被人劇烈的搖晃,她皺了下眉頭,緩緩轉醒,适應了房間裏面的光線之後,她才張開幹澀的嘴邊,氣若游絲的叫着,“師父,胡泉姐姐。”
胡泉走前把夏涼涼從榻上扶起來,伸手把桌邊的瓷碗端過來,柔聲說:“先喝點水。”
她點頭,就着胡泉的手喝了幾口,正要道謝,擡頭卻對上了胡泉嗜血的眼神,不免輕輕的‘啊’一聲表示驚訝害怕。
華譽幾乎是快步的就推開胡泉把夏涼涼攬入懷裏:“莫怕莫怕,師父在這裏……”
華譽的語氣很溫柔,讓被推開的胡泉以為自己是欺負了小孩子,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最後聳肩,“我的瘾還沒過,你現在這兒照顧涼涼,我出去透會兒氣。”走到門口,她頓了頓,轉頭微笑,“藥一會兒我讓丫鬟端上來,記得趁熱喝。”她的五官跟華譽一眼像是上帝精心打造,眼簾微垂,含春水的黑眸裏還有未化開的濃烈的嗜血欲望,此時配上一個輕柔的笑容,卻意外的合适般配。
如此美人才是跟華譽最為般配的。
她……這樣的,恐怕只适合在夢裏與他站在一起罷?可是在夢裏,她也依然配不上他。
他那麽優秀,優秀的讓她自卑。
她沮喪的低頭,無意識的餘光一瞄,正巧看見他幹淨整潔的白袍上面沾了許多濃密發黑的鮮血,看起來可怖極了。
她驚叫出聲,滿眼的心疼:“師父!你受傷了?!”
他拉拉衣服,心想該怎麽跟她解釋他剛才帶着胡泉單槍匹馬就去血洗了魔教……忽然見她臉色一黯,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楚楚動人:“我真傻,師父那麽厲害,一定不會受傷的對吧?”她擡起手,柔軟嬌小的手輕輕的摩擦着那些血漬,“這些,一定都是別人的對嗎?”
他被她摸得有些燥熱,抓住她亂動的手,低低道:“涼涼,我幫你報仇了。”
她點點頭,淡淡的說:“謝謝師父,以後……莫要如此大張旗鼓的殺人了,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人。”他在心底微微苦笑,都是人……嗎?
莫約是經常習武健身的原因,她服了解藥之後身體複原的很快。才過了幾日之後便可以下床走路,臉色也漸漸恢複紅潤,看着那嬌融欲滴的嘴唇,他按捺住心底的燥熱,靜心練武去了。
以往住在華府,她還能偶爾出去溜達幾圈。現在住着這個荒山野嶺的山谷,她就像是與外界斷了關系一樣,沒有再出去過了。畢竟還是小姑娘,呆久了就坐不住的懇求華譽帶她出去玩兒。
華譽側目,溫和的光打在他身上,一半黑暗一半光明,嘴唇微張,誘惑的她吞吞口水。華譽擡手溫柔的摸着她烏黑的長發,道:“乖,師父沒空。”
“師父!師父我想出去玩!”她搖頭,收起花癡的表情,哭喪着臉哀嚎。
“涼涼,等師父有空了再……”他輕聲安慰,話還未說完,就被身後出現的人打斷了:“那主上,我帶她出去可否?”
要知道,華譽最讨厭別人在他說話的時候被打斷,尤其這個人還是他的屬下。他沉下臉,冷冷的掃過去,“你的任務完成了?”
“是。”言幼辰拍拍衣擺,給華譽行了禮,微笑。“涼涼很久沒出去了,再呆着會被憋壞的。”
夏涼涼也沒有看出他們兩暗潮洶湧的對峙,聽見言幼辰幫她為華譽說話,當下高興的拉着言幼辰蹦蹦跳跳,“對呀!師父師父,就讓我去嘛!”
只見華譽盯着她拉着言幼辰衣衫的眸子一沉,起身把夏涼涼拉過來,站在言幼辰對立,面無表情:“涼涼下午還得練武,恐怕沒空。”
夏涼涼撇嘴,神情一下子失落下來,狠狠別開頭不去看華譽。言幼辰看了看華譽冰冷的黑眸,最終苦笑一聲,抱拳行禮,“那屬下告退了。”
待言幼辰走了,她才咂嘴,柔軟的拳頭落在華譽身上,像是情人的撫摸,讓他舒服的眯起眼。只聽夏涼涼帶着快要哭出的表情:“師父!我再也不練功了!我要出去玩兒!”她知道他只是她的師父,她要報答他,可是他給她一切的同時,也給予了她撒潑嬌蠻的功能——他包容她。
華譽笑眯眯的坐到木椅上,把夏涼涼抱在自己腿上,溫溫柔柔的笑:“待涼涼把武天綿掌學會八成,師父便帶你出去玩。”
夏涼涼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他微微轉頭,露出優雅華麗的側臉——從光潔的額頭到直挺的鼻梁,再到殷虹的薄唇……無一不是完美的讓她着迷。
她想,他有資本讓全天下女人為他寝食難安為他失神落魄。
若把她放在全天下女子裏面,于他而言一定都是不差上下的。但是,與她而言卻是幸運的——幸好在他身邊的是她。
有了師父的承諾,她頓時覺得枯燥無趣的生活如此美好。為了盡早離開山谷同師父單獨在一起,她立刻恢複了日日清晨跑步習武的狀态,勤奮的讓華譽都露出欣慰的笑。
可能因為從小便是看着華譽握劍習武長大,她一舉一動倒也與她師父格外相似。長長的黑發用绾挽起,露出如凝脂一般光滑的臉蛋,一對柳葉眉微微皺着,雙眼冰冷,目視前方。身上穿了玄色裋褐服,下盤微微蹲下,紮起馬步。
寂靜一片,剛從外邊回來的丫鬟吞吞口水,走到夏涼涼面前,行了禮,道:“小姐,谷主吩咐我來叫你過去。”
又是胡泉!她面無表情,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帶着戒備與淩厲:“不去!沒空!”
“可是谷主……”丫鬟有些為難。
“說了不去!沒空!”
知道她不喜歡胡泉,可是這轉告的話她必須說完,不然掉腦袋的可是她。于是她閉眼,梗着脖子大喊出來:“谷主讓你準備一下,一會兒跟華公子一起出門。”
夏涼涼猛地睜開眼,淡定的站起身,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袍子,徑自往屋裏走,嘴裏還念叨着抱怨:“真是的,也不早說……”丫鬟淚流滿面的跟在夏涼涼身後,小姐,是你一直打斷我的!
等夏涼涼梳妝打扮好到前廳時,胡泉和華譽已經等的有些困乏不耐。看見夏涼涼一身嫣紅半儒裙,梳了元寶髻,抹了胭脂,胡泉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笑眯眯誇獎:"涼涼今兒真漂亮。"
夏涼涼小臉一紅,冷哼一聲走到華譽面前:"師父,咱們走吧!"
"那走吧,馬車已經在門口了。"胡泉也不去與她小姑娘計較,站起身走在前面。
她驚愕的擡頭,拉拉華譽:"師父!不是只有咱們去嗎?"
華譽低頭,微微一笑:"涼涼抱歉,師父這次下山與胡泉有正事要辦,待事情做完,師父就陪你逛,你看可好?"話雖這樣說,但她卻沒有從華譽臉上看見任何愧疚的表情。
她有些難過,明明期待了那麽久……對上華譽帶着冷淡的黑眸,她幾乎是立刻就點頭選擇順從。
胡泉轉頭,嫣然一笑:"涼涼放心,事兒辦完了我就馬上消失。"夏涼涼仰頭,終于施舍一個笑容給她,算她有良心!要是被她知道她對華譽圖謀不軌,一定把胡泉撕了喂豬!
上了馬車,她坐在華譽身側,胡泉坐在他們對面。山路崎岖,她被馬車搖晃的身體裏一陣翻湧作嘔,她慘白着臉,虛弱的躺在華譽懷裏歇息。華譽心疼的對着她的肚子來回撫摸,她被摸的面頰燥熱,悶聲道:"師父,我好多了。"華譽懶得理她,把她強制的按到自己懷裏便自顧自的為她按起摩。
車子颠簸着終于進了城,街道很熱鬧,隔着薄薄的簾子聽着路邊的人吆喝,她心裏一陣安心。她被華譽摟在懷裏,昏昏迷迷的睡了許久,吱呀一聲,馬車停了下來,華譽把她安頓到一旁,扶起她端來一碗水,柔聲囑咐:"涼涼在這裏等會兒,師父很快就回來。"
夏涼涼胡亂點頭,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私密,她也懶得多問,只道,"師父小心。"因為實在不舒服,她很快就睡了下去……
她睡得極不安穩,腦海裏總有華譽輕輕柔柔的呼喚夏涼涼,一遍又一遍,最後轉變成胡泉,胡泉……
馬車又開始颠簸,似乎行駛的很快,她被驚醒,車內沒有人,她想了想,撥開簾子喊:"師父,師父我們這兒是要去……"看清了策馬的不是胡泉的車夫之後,她眸子瞪的老大,結巴着哆嗦,"你、你們是誰?!"
策馬的男人頓了頓,緩緩轉身,露出猥瑣難看的笑容:"小姑娘別怕,哥哥只是帶你去找樂子。"
哥哥……面前這個男人她都可以叫爺爺了,還哥哥!忍着心底的不适,她揚聲朝那人喊:"我不要樂子!我要我師父!"
男人轉回頭繼續策馬飛騰,車輪子咕嚕嚕的轉着,把她帶到了無人知曉的荒涼野地……被人帶走,她是不是、是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華譽了!心底一陣恐懼,她擦擦掉下來的眼淚,對着車外的人喊:"哥哥,嗚嗚……哥哥,我要回家,我要師父。"
他并不搭理她,自顧自的策馬,企圖讓馬跑到最快。身後是姑娘斷斷續續的哽咽,夾雜着只言片語的喃喃,生怕她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頭師父跟來,他心下不耐,害怕的怒吼出來:"再叫就強了你再殺掉!"
雖然還不知道什麽是強,但一個殺字就足以讓夏涼涼住嘴。她不害怕死亡,卻害怕離開華譽,那是她的一切。
華譽教會了她那麽多武功,現在關鍵時刻,卻根本用不上——她渾身發軟,難受的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