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表白
表白
沈星呆滞地望向駕駛座上那個冷冽的男人，同他相處了兩個多月，從沒有見過這副樣子，仿佛他在壓抑內心的猛獸。
即使相隔兩步陳紹宇也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不善，于是不動聲色地将沈星護在身後，“你是誰？”
這一小動作正好被林陽盡收眼底，他臉色青黑，僅有的理智告訴他，好好說話，林陽一揚下巴，嘴角挂着一絲禮儀性的微笑，看向身後的女孩“你問問她。”
沈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肯定看出了林陽情緒不善，今日的他不似往日的風度翩翩，文雅有禮，但是她隐隐明白，他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于是走出來沖陳紹宇簡單卻禮貌地說道“他是我朋友，我們一個村的。他送我回去就行。”說着便準備往副駕上走。
聽到這話，林陽陰沉的臉上才有了絲絲裂隙。都是男生，陳紹宇怎麽會看不出林陽對沈星的眼神，甚至沈星都是熟稔地走向副駕駛座位。可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也沒有辦法說更多。他好像是在打量車上的男人，幾秒種後，依舊保持風度，對沈星說“那好吧，到家記得告訴我一聲。有空一起出來玩。”
女孩淺笑點頭“好。”
剛一上車，沈星就被駕駛艙內的煙味嗆得直咳嗽，“我靠，林陽你在車裏煉生化武器呢？”
哪怕是醋得喪失理智，到底是心疼身旁的女孩，把車內的空調全打開，兩側的窗戶也都降下去。但是他忘記了此時自己的車速極快，打開窗戶之後，風呼呼吹進來将沈星的頭發糊了一臉。
“你瘋啦！”沈星也覺得莫名其妙，喝道。
林陽就如突然充上了電的機器人，及時反應過來，默默把兩側的窗戶關上一部分。
駕駛艙內的空氣也完成了一輪循環，起碼能讓人說話。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仿佛是醞釀了半天情緒才出言“那個人是誰？”
沈星不會聽不出言語中的寒意，但也硬着頭皮回答“相親對象。”看着駕駛汽車的男人臉色難看，她手裏捋着頭發，鬼使神差竟然解釋道“我奶非得讓我來的，說是以前答應了，不來不禮貌。”
聽到回答，林陽才暗暗松了一口氣，不是她自願的就還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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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覺得他怎麽樣啊？”畢竟人現在在自己車上，林陽的語氣也有所緩和，仿佛是寒冬臘月一轉眼就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沈星小聲咕哝“挺好的啊。”
此言一出，她看到方向盤上那雙手，明顯用了力，青筋暴起
完了
“所以你就跟第一次見面的人放風筝？也不怕他另有所圖。”接着就聽林陽咬牙繼續說道。
“我從沒放過風筝，這次也是人陳紹宇看我喜歡才帶我過來的，而且我又不傻，光天化日能圖我什麽。”沈星略無語，斜睨了林陽一眼。
林陽冷哼一聲“這可說不好。”
沈星脾氣也上來了，怼了回去“那我前段時間還跟沒見過幾次面的你學自行車呢，你也對我另有所圖？”
“我……”林陽有些被噎着了，這丫頭，好吧，他确實有所圖，他想有更多的時間和這個女孩在一起。
“林陽你不會真對我有所圖吧？”沈星看到林陽這樣子，搖搖頭，不禁調侃道。
突然車子加速，一個轉彎下了公路
“哎，怎麽下去了，你幹嘛去？”沈星一看錯路了，急忙出聲阻止。
但是林陽就像沒聽到似的，不管不顧繼續往前開，直到停在一個了無人煙的開闊地方。
他拿出煙盒，想要點煙，最後顧及旁邊的女孩又重重放下。只能沉默着深呼吸。
沈星此時此刻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也沒有多說話，玩着頭發，等他安靜下來。
三分鐘後
男人挺直脊背，側過身去，看着眼前明豔的女孩，她同剛回來時略有傷感的樣子不一樣，也同六年級時那個訓斥他的小女孩不同，她成長了，相同的是，哪怕時隔多年，他也依舊心悅于她。
他默然攥緊拳頭，才輕輕張口“是，我是對你有所圖。”說完這句話他的脊背繃直，隐忍不動，接着繼續說道
“沈星，我喜歡你，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了，得知你回家而且暫時不離開我很開心。”
沈星聽到那句“我很久之前就喜歡你”直接給懵住了，她是去相親，怎麽還招來了表白，下意識出言“林陽你……”
林陽被打斷，顯得有點洩氣，“你先聽我說，我怕我一會兒沒勇氣繼續了。我很開心你能回來，如果說曾經對你的喜歡是少年的沖動，那麽我們現在相處的這段時間就是成年人的歡喜，我喜歡你的煙火氣，喜歡你的靈動。
我本想徐徐圖之，因為我不想把我對你的喜歡強加在你的身上，所以我只是默默地守護你。但是今天我嗅到了危機，再不說，我怕我溫水煮的青蛙就跳走了。
沈星我就是喜歡你，起碼給我們倆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說到最後一句話，男人自己的聲音都弱了，只可憐巴巴吐出兩個字“好嗎？”
聽到大段的表白沈星是有點驚愕的，那個寡言少語的男人竟然說了這麽多話，是為了她，那個風度翩翩什麽事情都感覺智珠在握的男人，竟然有些可憐地問她“好嗎？”
她想起了桃花微雨兩人見面，她想起了兩人夜市吃飯、打游戲、他去擺攤修電腦，想起拍視頻時他做自己的助理，給自己送雲南白藥，想起夕陽，想起自行車，想起三輪車上的風……
要說喜歡林陽也挺喜歡，只有他察覺到她細微的感情變化，是他鼓勵自己，給自己信心，讓自己看到價值，但是她感覺現在太亂了，她還沒做出那個選擇，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林陽看到她神色中的糾結，心頓時涼了一大半。
“我……謝謝你的喜歡，我……讓我考慮一下”沈星扯出一個笑不敢直視林陽，猶豫着把這話斷斷續續講完。
林陽此時也冷靜下來了，暗戳戳後悔今日的唐突行為。
扯出一個笑容，反而安慰身側的女孩“抱歉，你不要有什麽困擾。”
沈星此時此刻正在梳理過去現在和未來，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讓他快點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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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陽家的張鬧鬧聽了他的轉述之後驚得連薯片都忘記放到嘴裏了，“哥們，你這激動了啊！”
林陽此時臉色不太好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我，我也是一時沒忍住，那個人其實也挺好的，而且跟沈星有說有笑還放風筝，沈星還在車上說他們倆興趣愛好相似，約着下次一起去玩，我這才沒克制住。”
張鬧鬧聞言笑噴了，“沒事，男的嘛就得主動點。”說着還朝林陽抛了個眼神，笑得正開心。
林陽此時此刻懊惱不已，又點了一支煙“你說她怎麽想的？”
張鬧鬧笑得正開心呢，把薯片最後的渣渣倒進嘴裏才開口：“她可能沒有想好，沈星這個人雖然外表看着沒心沒肺，其實跟你一樣心思可細膩了，她或許在想跟你在一起的可能性吧。放心，她能容忍你送她回來，就說明有戲。”
林陽煩躁的厲害，扒拉開張鬧鬧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回書房工作。張鬧鬧也不追，倒是樂呵呵地給娜娜打電話，問要不要出來一起吃個飯。
應該是娜娜同意了，張鬧鬧颠颠地離開之前，本着最後一絲兄弟情義，問他需不需要給帶點吃的回來。
林陽沒理，繼續噼裏啪啦打字。
與此同時另一邊也并沒有好到那裏去，沈老太太問沈星對陳紹宇的感覺如何，沈星說挺好，兩人很有共同語言。
沒想到老太太語出驚人，又問和林陽比誰更好。
這跟問爸爸媽媽掉河裏先救誰一樣是個無解的問題，毫無意義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優秀的一面。
沈星端着杯子的手頓了一下，斂過複雜的神色，才開口“都挺好啊。”
這一幕被老太太抓了個正着，她可是看過幾十部甜寵劇的人才啊。
“要是讓你在林陽和陳紹宇中間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有了答案，星星，你一直都是一個有主意的女孩，奶奶相信你能夠處理好這件事，你畢竟才見那個孩子一面，慢慢來。”
呵~沈星嘴角一抽，
老太太不知道的是，沈星現在已經沒有慢慢來的機會了。
是夜，男子和女子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下午沈星給林陽發了個消息，
六點半小路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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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即将落山，那一輪橙紅色的圓已經逐漸暈染開來，整個西邊的天空呈線性擴散，偶爾有倦鳥飛過，為這抹橘紅增添一點陰影。
沈星今天穿一件白色長裙，傍晚怕冷又加了一件及膝針織衫，雖然不如昨天的精致利落，但是這身也足以展現主人的溫柔慵懶。她筆直站在這條小路上，微微擡頭仰視天邊紅霞，這是很久都沒有做過的事情了。
晚風習習，偶爾撥動了她的發絲，沈星這才回頭，發現林陽正朝這邊慢慢挪動步子。
不似平日裏的輕松歡快，他的臉上不見往日如午後陽光一般溫暖的笑容，每往前走一步就像小時候犯了錯誤去老師辦公室接受處罰似的，每往前邁一步心便會不加抑制地飛快跳動。
人面對未知的事情，如果在意，就會不自覺心跳加速。
“你來了！”三個字順着晚風飄進林陽的耳朵裏，眼前的女孩依舊是笑語盈盈，衣着得體，對各種事情她都擁有儀式感。
林陽順着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幾步的距離那天邊的紅霞已經漸漸收縮，天空開始出現試探性的淺藍色，偶爾飛過的鳥雀帶動空氣對流更加涼飕飕。他明白當這片藍色不斷加深，眼前的女孩就會心慌。
他走上前去滿是關心地問道：“你怎麽選這個時間，一會兒會不會不舒服？”
“你怎麽知道我……”沈星眼睛瞪大擡頭望向今日聲音已經恢複溫和的男人，此刻他精致的臉龐就出現在自己的身側，眉眼中有着隐隐的擔憂。
沈星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兩人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沈星的黃昏恐懼症沒有跟任何人說過，林陽也沒問過，但是這個人卻早已發現。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說那我也守護你的秘密。”
沈星對黃昏有恐慌心理，如果工作壓身不去關注到還好，一旦無所事事，在黃昏與黑夜過度的這段時間裏，蟲噬的空洞會立馬爬滿心頭，但在今日的黃昏之下，在傍晚黑夜來臨之前，就好像是一葉浮萍終于找到依靠，預料中的不适并未來臨。
女孩的臉上好似還有笑意，她微微搖了搖頭，也讓林陽站到了自己的身側。林陽明白那個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結果就要到了。
他擡眸女孩還沒有說話，自己也沒有開口，随着她一起看落日，緊張的情緒蔓延全身，他脊背繃直，覺得自己26年的人生中還從未如此不知所措。
哪怕是當年父母離世，也能冷靜處理，這個在十多年前就闖入自己視線的女孩，十多年後又一次重遇，不得不說一句緣分。
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晖終于被無盡的淺藍色吞沒，天色也漸漸暗淡，幸好他們今天來的這條小路一般沒有其他人過來，沈星轉過身子像是早早就決定好了什麽，直視林陽。
“林陽，我想告訴你一句話。”依舊的輕飄飄，好像和往日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他不知道藏在針織衫袖子中的手早就握成了拳頭。
林陽沒敢回頭看沈星，雖然天空單調了許多，但是遠處的河流、公路、車輛都能夠讓他冷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