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四式（四）
大天狗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看着已經化作了黑色背影的人兒，滿滿都是無奈之色，品味着剛剛她說出來的話語，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臉上已經重新戴上了溫和儒雅的面具。
在路上疾行而走的唐青青在腦海中過了無數個問題，卻不明白安倍晴明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等到真正看到了他此時的模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平日裏那優雅矜貴的貴氣公子模樣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烏黑的眼圈，泛着血絲的狐貍眸子，衣衫破爛，滿身血跡，懷中還抱着一個如同破爛娃娃一樣的女童。
安倍晴明五官依舊精致，臉色卻極為蒼白，眼尾似乎有着鮮紅的色澤，眸子裏有着淡淡的迷離之色，等看到了唐青青的身影之時，嘴角突然揚起，帶着不符合他人設的邪肆，殘忍和天真交織在了一起。
“你終于來了……”
唐青青覺得自己自從到了平安京之後，就繼承了柯南體質，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事情發生，就算此時有一樁命案發生在自己的眼前，也不會有任何的動容之色。
避無可避，唐青青走上前去，撐起了他瘦的有些發尖的下巴沉聲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你救得人，還是你……殺得人”
安倍晴明充斥着灰白之色的眸子當中滿滿都是絕望，有些語無倫次：“她走了，我的心好像是空了一塊，明明是錯誤的開始，卻無法預料到結局……”
“她告訴了我現實，原來我之前所堅守的都是錯的……”
唐青青有些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她”到底是哪個人，只能溫聲問道：“安倍晴明，看着我的眼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些巫女本不該存在于世的……”
“我殺了她……我最終還是殺了她……我的雙手染上了鮮血，有了罪惡的印記。”
安倍晴明的思維陷入了混亂之中，唐青青本能地覺得事情不太簡單，如今恐怕也問不出什麽來了，只能趁着他不注意，一掌劈在了他的後頸上。
在他癱軟倒在地上之前，唐青青召喚出了自己的白骨青燈，支撐着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仔細看着他懷中少女的面容。
五官生的極為精致，頭發披散着，因為失去了生氣，整個身體散發着陰冷的氣息，唐青青浮動起了自己的通靈鈴，原本安靜的通靈鈴散發出了幽藍色的光芒。
“這倒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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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青蹲下身子辨認着細微的差別，這個滿身血跡的少女的靈魂深處還有躍動的頻率，只不過這跳動的規律卻不像是正常人類能夠散發出來的，如同邪惡的深淵，一旦陷入就無法回頭。
唐青青不敢貿然試探，重新收回了自己的靈力，與此同時安倍晴明也幽幽轉醒，那雙狐貍的眸子中失去了他原本的鮮活的力量和為平安京付出一切的勇氣。
安倍晴明輕笑一聲，伸出雙手遮住了自己那雙暗淡的眸子，那暴虐的情緒似乎有了些許改善：“我原以為可以憑借一己之力拯救這個世界，最終卻發現需要拯救的根本不是平安京，而是僅僅只是我罷了……”
唐青青動了動自己有些發僵的身體，直接用斬妖劍的劍鞘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安倍晴明發出一聲痛呼：“你在做什麽？”
唐青青倒是一臉的吳所謂：“當初是你選擇的這條路，如今是好是壞無需是糾結，你只要記得你的初衷，你的本心便好……”
唐青青本不欲多說什麽，可看着他這副難受至極的樣子，想起了當初的自己，唐家祖訓“逢妖必殺”，之前的二十年裏，她一直接受這樣的思想，認為只要是妖怪，便是無惡不作，危害社會的壞蛋，必須趕盡殺絕！
可是後來入世之後才發現，人心比妖怪更為難測，那些被稱為“無惡不作，危害社會主義社會和諧發展”的妖怪們，一個個安分守己，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或者是朝九晚五的公務員，或者是街道兩旁賣煎餅果子的小販。
比起人類來，他們更加努力用心的活着。
她的三觀似乎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那段時間一直在問自己，堅持唐家的祖訓到底是對還是錯？一度消沉了很長時間，堂堂捉妖師竟然跑去捉鬼，在別人看來簡直是不務正業。
也是最近她才明白，真正難測的人心，惡妖必除，而那些安分守己的妖怪，也不過和普通的人類一樣，只想好好活着罷了，又何必趕盡殺絕，做違背自己原則的事情呢？
唐青青半跪在了地上，與安倍晴明的目光平齊：“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是對是錯，心裏早就已經有了答案，這個時候，你需要跟着你的心走。”
唐青青感覺到他身上與陰界如出一轍的陰冷氣息，猛然站起身來，面色越發冷凝，那溫柔的語氣瞬間不複存在，只剩下了無盡的嚴肅。
“更何況，京都第一陰陽師，如此聰明的安倍晴明不是早就料到了會有如今這樣的場面麽？說出這樣的話也不過是為了證實你的某一個結論，亦或者是……”
唐青青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着轉兒，緩緩開口道：“我也是你布局中重要的一環，對嗎？”
“哈哈哈……哈哈哈……”
安倍晴明抖動着自己的雙肩，放聲大笑着，放開了遮擋在面頰上的雙手，那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眼角出現一道黑色的眼影，然後如同暈染了墨點的宣紙，那黑色的印記不斷擴大，将那精致的五官遮擋了起來，整個人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卻并不影響他半分的美貌。
安倍晴明拍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塵，安倍晴明的身體一分為二，那個發色雪白的安倍晴明仍舊躺倒在地，而一身墨色狩衣的陰陽師站了起來，滿是邪魅的笑意盯着唐青青定定地看着：“真是聰明的姑娘。”
“不敢當，原來安倍晴明早就算計好了一切，是否我們一見面你就開始布局了？”
不知該說不知者無畏，還是說藝高人膽大，唐青青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反而調侃起了安倍晴明。
“如果不介意的話，唐姑娘可以叫在下黑晴明。”
眼前身穿黑色狩衣的男子躬身一禮，極近虔誠。
唐青青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摸着手中的通靈鈴：“不敢當，不敢當，我怕你心裏又在算計着我什麽了。”
黑晴明也将目光放在了她手中的通靈鈴之上：“之前在下就想問這是何物，那道貌岸然的安倍晴明卻怕叨擾了唐姑娘，如今抛棄了那些條條框框，卻可以光明正大地問了。”
唐青青覺得這黑晴明意外地對自己的胃口，可比那秉持着正人君子的安倍晴明要好溝通的多，只不過與虎謀皮，萬事得小心謹慎，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他給繞進去了。
“這是通靈鈴，能夠辨陰陽，斷鬼神，捉妖物，是我們捉妖世家傳承千年的寶貝。”
“咦？唐姑娘難道不是唐朝的公主……”
問到了一半，黑晴明知趣的不再問了，有些事情問的太細就不太好了，更何況這種細節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又不是安倍晴明那個喜歡惡作劇卻又顧忌身份的僞君子！
唐青青似是不在意地問道：“說吧，你費盡心思将我喚到這裏來有什麽目的。”
“希望唐姑娘能夠指點這傻子一二。”
黑晴明有些不悅地指了指躺倒在地的白晴明，一臉的嫌棄。
黑晴明這突如其來的話讓唐青青滿腦子都是問號：“你們不是一體的嗎？為何讓我來指點他？”
黑晴明冷哼一聲：“誰和這個傻子是一體的，他是他，我是我！”
這傲嬌的态度也是沒誰了……
唐青青搖了搖頭，并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好整以暇地環胸看着黑晴明：“我又有什麽好處，沒好處的事情我可不會幹。”
黑晴明拿起了自己的黑色折扇，一臉的篤定：“在下庭院中的金子都歸你所有！”
“可是，你不是說，你和安倍晴明是兩個個體，他是他，你是你，萬一他要是想起來的話，翻臉不認，那我該如何是好？”
唐青青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并沒有一口答應。
篤信利益至上的黑晴明抛出了罪惡的橄榄枝：“呵……唐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的狡猾，若是在下颠倒了這世間的陰陽，将這份力量與你一同分享如何？”
“沒興趣，你既然知曉我生前是捉妖師，自然對這些妖物無甚好感，又怎麽會答應你的要求呢？”
黑晴明有些咬牙切齒：“那你到底要什麽？”
唐青青眼神一亮，獅子大開口：“将你的禁術之書給我觀摩觀摩如何？”
黑晴明抿了抿唇瓣：“好，一言為定，記住唐姑娘的話。”
唐青青将目光終于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那這個少女……”
黑晴明搖了搖自己的折扇，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終于給自己找回了場子：“放心，她的命硬的很，不會死的，而且她還有大用處。”
即便在唐青青不知劇情的情況下，命運的齒輪一樣開始朝着他們既定的方向轉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