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答案
答案
潮濕的山洞裏面,水珠滴落的聲音都額外清晰。
柔軟的豎耳從銀發間冒了出來,大大的貓眼饒有興致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長長的尾巴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拍打着地面。
看來它的心情很好。
“真有趣,那麽外面還有什麽東西呢”貓女尼飛彼多充滿興趣的問道。
它的對面,是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盤腿坐在地上,這裏可确确實實沒有任何椅子的存在。他幽紫的眼睛帶着淺淡的笑意,長袍上,臉頰側沾有一些血漬,但是看起來,應該只是從外部濺上去的。
他微笑着說道: “那可比這座小島上的東西多多了。”
尼飛彼多的貓耳微微動了一下,手邊還放着一本醫學類的書,角落裏面的一堆應該是已經看完的了。
而所謂的看完,卻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看完而已。
它身後那巨大的玩具一樣,絲絲縷縷。倒在地上的兔耳怪物好像還在喘息,但是身體和大腦各自剖開,精細的手術刀在其中一點一點分析。
費奧多爾笑着看向那幅畫面,剛才它講述了如何給伊凡切除感知痛苦的神經。
這一個話題,好像增進了他和尼飛彼多之間的關系。
貓女尼飛彼多,剛剛誕生的由嵌合蟻蟻後産下的用來保護自己和王的“三護衛”之一,實力強大,明明才誕生不久,但是在這極短的時間裏,已經把這異能力運用得萬分熟練了。
在費奧多爾登上NGL小島之後,先是被那猛烈的爆炸聲吸引了注意力,就在他轉身的片刻,就有東西襲擊了過來。
雖然費奧多爾并不是擅長實戰的那類人才,不過側身躲過一個攻擊,這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垂下眼眸,毫無感情地打量着四肢伏在地上的,崎岖不堪的肌膚,長長的鱷魚嘴,畸形的牙齒。冷雨飄蕩在空中,就連鱷魚說的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啊啊啊——真的餓死了啊!居然有新鮮的食物來了啦!”
鱷魚張大了嘴巴仰着頭說話,四肢挪動,迅速朝着費奧多爾前進攻擊。
費奧多爾沒有任何的反抗動作,甚至朝着對方先伸出了手,在肌膚相觸碰的那一刻,心髒驟停。
鱷魚的眼神先是瞪大,然後潰散,直直倒在了地下。
“真是醜陋的東西啊。”費奧多爾輕聲感慨了一句,側臉看向躲在了樹叢中的其他小東西。
驚雷落下,濕漉漉的發絲粘在費奧多爾的臉頰上,幽紫的眼睛好像是黑暗中緊緊盯着不放的惡魔,恐怖,又有着異樣的吸引力。
“……隊長是死了嗎”
“僅僅只是碰了一下就死了嗎”
“可怕,好可怕啊!”
“快逃吧!”
躲在暗處的小東西們竊竊私語,費奧多爾卻微微蹙眉。不是因為它們,而是走在他們後面那個,影影約約的人影從暗處慢慢走出來。
費奧多爾挺直了脊背,眯起眼睛看着來人。
那些小東西們這一刻居然都跪了下去。
貓女尼飛彼多亮起豎瞳,姿态優雅地邁着貓步走了幾步,然後一躍到費奧多爾的眼前。漆黑的惡意從它的身上爆發出來。
它湊近嗅聞費奧多爾身上的氣息,眨了一下眼睛: “這個人類,和之前見過的都不一樣啊!”
費奧多爾踩了一腳倒在地上的鱷魚腦袋,對方才一副好像發現腳下的屍體一樣。
尼飛彼多踮腳蹲了下來,歪着頭打量了鱷魚,好奇地問道: “完全沒有任何的外傷啊,你是如何殺死對方的呢”
費奧多爾沉默了片刻,然後勾起一抹微笑: “因為,這是異能力啊”
“異能力”
“對,異能力。”費奧多爾點頭肯定,臉上一直帶着淺淺的微笑, “你想知道,什麽是異能力嗎”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讓費奧多爾平安地活到了現在。
山洞裏,另外一位清瘦的,具有人類的外表的男性走了出來,但是額頭的觸角,身後輕盈透明的蝶翅都表明,它也不過是螞蟻的一名。
這是三護衛的第二位枭亞普夫。
他單手撐臉,輕飄飄地走了過來,眼波流轉: “等到王的出生,我們就可以去任何一個想去的地方的。尤比,你想去哪裏呢”
角落裏,深色皮膚的肌肉男沉悶地坐在那裏,長久之後才呆呆地回答了一個“嗯”字。
最後一位三護衛,孟徒徒尤比。
費奧多爾把目光移到另外一個深處的角落裏,再往裏面一點,最深處的洞穴裏,蟻後正在孵化下一代的王。
這三位實力突出的三護衛就是為了守護蟻後和新王而誕生的。
尼飛彼多忽然側頭,正好擋住了費奧多爾的目光。它大大的貓眼裏深不見底,臉上帶着冰冷的笑容: “吶,費奧多爾,你在想什麽呢”
費奧多爾收回視線看向對方: “不……”
尼飛彼多問出問題,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對方的答案,它拿出兩根長長的細針: “很明顯,你沒有說出全部的事情吧,我很讨厭欸,不如讓我直接看看吧”
費奧多爾的眼神往細針上轉了一圈,臉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普夫抱着雙臂笑嘻嘻地看着,尤比一直都是那副死人臉。
就在尼飛彼多準備靠近費奧多爾的時候,一陣前所未有的強壓從深處的山洞裏席卷而來。
從此處,籠罩整座小島。
安德這裏,腳下已經有不少的屍體,濃稠的鮮血一灘一灘,難得存活的幾只怪物雙腿發抖,顫抖着差點就要跪下。
就像安德所說的那樣,說出費奧多爾的下落,可以晚點死。不願意說,那你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呢
他若有所思地颠了颠手上的[真實之劍],魏爾倫實力還是非常不錯的,除了第一刀沒有刺中,之後刀刀致命。
于是,當新生蟻王的氣壓達到這裏的時候,安德的手一顫,眼前螞蟻的一條小命居然幸運地殘留了下來。
螞蟻跪倒在地上,被驚吓得一口氣都不敢呼吸,肩膀上的傷口深得幾乎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白骨。
安德轉過身看向來源,他也有些驚訝: “哇哦,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王的誕生啊。”
在黑暗大陸生活的時候,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歲月裏,安德只見過一代又一代的蟻後誕生,茍存在一些陰暗的角落裏面。
但是在這裏,居然誕生出了王。
也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麽樣子的情景。
他只是稍微給予了一些注意力,然後繼續逼問螞蟻: “來來來,把目光繼續放在我的身上吧,依舊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螞蟻惡狠狠地盯向安德,捂着傷口故意刺激對方說道: “你還以為你能夠找到他嗎哼哼哼,作為被王吃掉的第一個人類,他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安德眼中一絲黑線裂開,不過是眼簾一眨,又是一條逝去的生命。
原本被蟻王吸引的螞蟻們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安德的身上。
到底是新生的王恐怖還是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恐怖呢
安德揮劍,眼神中盡顯癫狂: “既然如此,你們都沒有存活的必要了。”
……
尋找到幾位幸存者的中島敦三人渾身一怔,不可思議地看向來源。
“這,這是什麽東西啊”中島敦有些結巴地說道。
幸存者中有一個年齡較小的小女孩,幾乎是被這一陣強壓吓得躲在了中島敦的懷中。
條野采菊微微拔出劍身,皺起眉頭: “白虎,你留下來照顧這些人,我們先那裏。”說完,他和末廣鐵腸就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中島敦本來想追上他們,但是懷中的女孩還是讓他停下了步伐。
這裏還是需要人照顧的。
中島敦抱起小女孩,一些成年人已經迫不及待開始詢問了: “喂喂!你們是來救我們的吧!就你們幾個人嗎那些可是可怕的怪物啊!”
“我們的确是來救你們的。”中島敦回答,注意力還是放在懷中的女孩身上,抱小孩這個動作他可是非常的不熟練啊。
“那我們趕緊走吧!”得救人們小聲地開始歡呼。
“不不。”中島敦趕緊暫停他們的歡呼, “我們來的船被擊毀了,所以要麽等待後援派來船,或者你們這裏有什麽可以駕駛的工具嗎”
其中一個有些肥胖的男人瞬間黑了臉色: “連條船都沒有!連條船都沒有你們還來救誰啊!”
“閉嘴吧,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急!”戴眼鏡的男人推了他一下,臉上也是充滿了煩躁。他說: “我們都是直升飛機來的,你會開飛機嗎駕駛員已經……”
未完的話語到這裏都應該已經猜到結局了。
中島敦尴尬地搖頭: “我并不會,但是我想其他人應該是會的!”太宰先生那麽厲害一定會開飛機的吧,還有那兩位軍警先生,應該也是會開的吧
眼鏡男吐了一口氣: “那我們又要回到那裏嗎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胖男人嗤笑了一聲。
“哥哥,我怕。”中島敦懷中的小女孩小聲湊近他的耳朵說道,站在這裏的成年人有同情卻沒有任何人願意朝她伸出雙手。
她的父母已經喪命在螞蟻的手下了。
中島敦抱緊了女孩,橙色的眼睛嚴肅地掃過在場所有人。
“你們,要麽留在這裏等着螞蟻來吃掉你們,要麽就尋找任何可以活命的方法吧!”放下這一句話,中島敦就抱着女孩前往島中心,有直升飛機的地方。
留下來的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是罵罵咧咧地跟上中島敦的步伐吧。
趴在肩膀上女孩看到了他們的眼神,害怕地縮了回去。
中島敦拍了拍她的後背,愈發小心地觀察着這一路上的情況。
但是很安全。
可能是由于那股來自蟻王的強壓,不僅僅是吸引走了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周圍的螞蟻也一同前往了山洞。
沉默的徒步跋涉總是格外壓抑,胖男人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終于忍不住說話: “那兩個人是怎麽回事就留下你一個小孩子嗎起碼留下一個人來保護我們吧!”
中島敦一直觀察着周圍: “那陣強壓,和我們之前碰到的任何螞蟻都不一樣,所以他們應該是先去解決了那個東西,也是在保護我們的行為。”
“比那些怪物還要可怕的東西嗎”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胖男人瞬間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你不早點說!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這下是眼鏡男嗤笑了一聲。
深夜在樹林中前行都會遇到這種問題的吧,中島敦嗅到了鼻尖的血腥味,這是一種不正常的味道,他急忙停下了步伐,然後轉一下了方向: “那麽有些不安全,我們還是走這邊吧。”
“只要不是迷路了就好。”胖男人又諷刺了一句。
眼鏡男小聲說了一句: “事實上,已經比我們走出來的時間要多了。”
中島敦有些尴尬,但是也說不出什麽話了,只是沉默地帶着衆人一直前進。
這樣的沉默好像加大了他們的怨氣,沒走幾分鐘,胖男人直接上前按住了中島敦的肩膀: “我說你到底認不認識路啊!你不會是在帶着我們瞎走吧!”
中島敦正準備反駁,前方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這樣的腳步聲很顯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胖男人拉着中島敦擋在自己的身前。
中島敦想甩開胖男人拉着自己的手也甩不開,只好先把女孩放下來,露出虎爪,做出防禦的姿态。
緊張的呼吸之中,雙方一個照面,發出一陣尖叫。
還好,沖出來的是另外幸存的人。
對面領頭的是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還穿着JK裙,應該還在上高中的樣子。她舉起雙手,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間,然後放松下來: “哦,哦,我還以為又是那些怪物呢!”
“林子!”眼鏡男驚喜地想要上去擁抱一下對方,結果女孩一個巴掌就甩了過去。
“閉嘴,垃圾。”林子氣沖沖地說道, “你之前把我推出去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
詭異的氣氛彌漫了出來。
眼鏡男撫摸着自己的臉頰,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下又縮了回去。
中島敦一時之間也愣住了,左右看了兩眼,咳嗽了一聲說起了正事: “咳,我是前來救助你們的人員,由于來往的船只被損壞,所以現在的方案就是前往島中心的停機坪,通過你們的飛機回去。”
林子連忙說道: “剛才中心建築那裏有一個瘋子,都快要殺瘋了,那些怪物被殺死了大半,還嚴刑拷打,那也是你們的人嗎”
中島敦多聽了幾句,越聽越像安德先生。他說: “額,有點像是,他可能只是當時狀态不是很對。”
林子想起了當時的場景: “說實話,看那位先生的狀态來說,我們甚至覺得就算是走出去了也會被他一同殺死。”
中島敦認真點頭: “你們沒有感覺錯。”
林子一愣: “啊”
中島敦連忙反應過來: “不是不是,所以安德先生還在那裏嗎”
林子搖頭: “他拎着一只怪物好像去尋找什麽了。”
中島敦想了一下,可能是和條野先生兩人一樣,都被那陣強壓給吸引了過去。
“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去哪去哪才能得救”胖男人只關心這件事情。
中島敦看了一圈周圍的人,數了一下一共只有七人存活着,诶,希望最後能把這七人一起救出去吧。
“還是去停機坪吧。”中島敦說道, “如果現在冒出來什麽怪物,想要護住你們所有人,有些困難。”
林子拿起了一根棍子護在身前: “那就走吧……”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只猴子樣貌的螞蟻嘶吼着從樹上跳下來,抱住了一位幸存者的臉啃食了起來。
“啊!”尖叫聲驚醒了沉睡的鳥群。
在衆人後退的步伐中,只有中島敦往前沖過去抵抗。小女孩驚慌失措地左看右看。
眼鏡男拉着林子想要躲起來,但是林子看到了女孩,先抱起了女孩才轉身逃跑。
經過了上次的虎形螞蟻,中島敦小心避開了對方的大嘴,但是他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和之前的那些螞蟻相比,這一只雙眼泛紅,一副失去了神智的樣子。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但是接二連三湧出來的螞蟻完全讓他失去了思考的時間。
幸存者這邊也是在瘋狂奔跑,胖男人跑了幾下實在是受不了,不過是靠着一棵樹想要喘息一下,從樹枝下垂下來的蛇型螞蟻就咬斷了他的脖子。
林子本就是女生,還抱着女孩,速度自然而然就落了下來。
眼鏡男憤憤地說道: “你就不能扔下那個小孩嗎又不是你生的!”
林子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用眼神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眼鏡男吐了一口氣,直接上手把女孩扯下來往後一甩,一直緊追不舍的螞蟻們被新鮮的肉體吸引住,速度慢了下來。
在女孩的哭救聲中,眼鏡男一臉輕松地拉着林子往前跑。
林子甩開對方的手,想要去救女孩,另外一個人攔住了她的步伐。
“你沒有機會了,還是趕緊跑吧。”齊耳短發的女人推着林子的背逼迫着她往前跑。這是和林子一起從中心建築跑出來的女人,叫做麗娜。
林子眼前的路都被淚水給模糊了,耳邊的聲音嘈雜無法分清,只是憑借着麗娜牽引的手,麻木地往前跑着。
三人躲在一個小坡下面。
眼鏡男說: “林子,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林子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充滿了憤怒, “你殺死了一個人!”
“那也是為了救你!”眼鏡男露出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 “你要是一直抱着她,那就是你被吃了!你居然不感謝我!”
林子都快要被氣笑了: “你還指望我感謝你”
男人推了一眼眼鏡,語氣忽然柔和了下來: “林子,我是愛你的,為了你我殺人都可以。”
林子顫抖着身體後退,充滿了對眼前男人的恐懼和憤怒: “是啊,不是殺那些追趕我們的怪物,去殺和我們一起逃命的女孩!”
眼鏡男露出被拆穿的憤怒,嘴巴蠕動了幾番,最後罵出一句: “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
“我覺得你說得對。”一直旁觀的麗娜忽然開口說話,她是對着男人說話。
“麗娜!”林子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眼鏡男看到有人支持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
麗娜接着說道: “所以說你為了林子就算犧牲也可以做到的吧”
洋洋得意的男人點頭: “當然!”
“嗯。”麗娜面無表情地點頭,拉起了林子的手,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眼鏡男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你想幹什麽”
麗娜猛然直起身體,一腳把男人踹出了小坡,暴露在怪物的眼下。
“啊!”在男人的驚呼聲中,麗娜拉着林子快速奔跑。
一切發生地太快了,林子都沒有反應過來。
麗娜說: “那可是他自己說可以做到的。”
……
山洞裏,三護衛單膝跪下,朝着背對着他們的蟻王。
費奧多爾站在最後,打量着蟻王,和其他螞蟻相比,蟻王的身上幾乎看不出來具有什麽其他動物的基因入侵痕跡,濃綠色的皮膚,尖刺的尾巴,肌肉層層疊疊,渾身的力量和壓迫感。
遠處,是只殘存最後一口氣息的蟻後。
費奧多爾本來還想看看蟻後是什麽樣子的,沒想到再次見到對方居然是這種搖搖欲墜的狀态。
而且,看痕跡,這位蟻王是強行破肚而出的。
可怕的力量啊。
蟻王——梅路艾姆正在吞食之前堆積在這裏的食物,一些人類的屍體。但是他剛啃食了兩口,就厭棄地吐了出來。
“為什麽這個食物這麽難吃”他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盯着三護衛,然後好像在回味些什麽, “朕好像吃到過一種很美味的肉。”
貓女尼飛彼多甩了甩尾巴,臉上是滿滿的臣服笑意: “王吃到的,可能是異能力者。”
“異能力者”明明是一個疑問句,但是對方高高在上的語氣,仿佛只是給了一個對方回答問題的機會而已。
尼飛彼多微微挪動身體,露出了躲在最後面的費奧多爾: “這就是特地為王遺留下來的一位強大的異能力者,他也講述了很多來自外面的知識。”
此刻,所有螞蟻的目光都注視到了費奧多爾的身上。
費奧多爾臉上毫無表情,是緊張過度嗎還是害怕得做不出反應了
不不不,沒有人知道,此刻才是他計劃的目的。
說到底,在這麽危險的這個時刻,為什麽費奧多爾要獨自一人登上這座危險的小島呢
一物降一物,幾乎有一條純粹的食物鏈保留在從安德身上釋放出來的怪物身上。費奧多爾遠比安德透露出這個消息之前就發現了這條規則。
那個時候他還呆在自己的安全屋裏,眼前的鐵籠子裏裝着一條幼年的雙尾蛇,果戈裏抓回來的。
尖銳的叫聲震得費奧多爾有些頭疼,從心底湧現出來的那股殺意讓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但是他只是低頭把指甲都咬出了血,也沒有更多的動作了。
[地獄鈴聲]居然失效了,雙尾蛇也放棄了再次嘶叫,直起長長的身體,緊緊盯着費奧多爾。
看起來,顯得都有些通人性了。
“所以,你喜歡吃兔子嗎”費奧多爾喃喃念叨了一句,從另外一個籠子裏拎起一只小白兔,不是那種怪物兔子,只是去買回來的普通兔子而已。
費奧多爾把兔子放了進去。
雙尾蛇看了看兔子,又看了看費奧多爾,好像是在猶豫,但是沒有多久,雙尾蛇就直接沖過去,沒有一會,除了噴湧出來的血液,連一根絨毛都沒有剩下了。
費奧多爾全程就在旁邊看着。
“那也不是只吃怪物了,也是,畢竟你們也喜歡吃人肉……”費奧多爾一邊說,一邊記載下研究資料。
雙尾蛇一圈一圈地繞了起來,可能是吃飽了,又或者是放棄了掙紮,不再繼續試圖控制費奧多爾了。只是分叉的尾巴輕微的搖曳,細舌若隐若現,哦,那也是分叉的。
費奧多爾又試圖拿起逗貓棒去引誘對方,但是雙尾蛇側過了頭,看起來眼神裏帶了一些鄙視。
費奧多爾放下逗貓棒沉思, “有點智慧,但不多,那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嗎”
這不是費奧多爾的臆想,至此見過的所有怪物,沒有見過可以共通語言的,但是至少它們都表現出了一定的智商,一點的通人性,那麽到底可不可以聽懂就很值得研究了。
驚喜的事情發生了。
費奧多爾的話音一落,雙尾蛇就不再保持那副懶洋洋的狀态,它微微直起身體,朝着費奧多爾吐了吐舌頭。
“哦,聽得懂啊。”費奧多爾露出一抹笑容,又問, “那麽三加三等于多少”
雙尾蛇一呆,連舌頭都忘了收回去。
費奧多爾還是寫下了“智商低下”這一分析結果。
“喜歡吃兔子,那麽你們害怕什麽呢”費奧多爾問。
雙尾蛇“嘶嘶”叫了幾聲,費奧多爾一頓,他知道對方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但是他可聽不懂蛇語。
簡而言之,經過了多次嘗試之後,費奧多爾終于明白對方害怕是的什麽了。
至此,費奧多爾登上了這座小島。
面對着所有螞蟻的注視,費奧多爾終于做出了一點反應,他微微垂下眼簾,勾唇一笑。
即使不過剛剛誕生,但是梅路艾姆卻對着費奧多爾的笑容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厭惡和失控的感覺,它揚起自己的尾巴,露出尖刺對着費奧多爾直直刺了過去。
“嘶——”
就在觸碰到費奧多爾的那一刻,一聲突兀的蛇聲冒了出來。
小巧的蛇頭從費奧多爾的衣領裏爬了出來,從頸後繞過去,整條蛇就攀爬在他的肩膀上,雙尾在空中晃蕩,紅嫩的舌尖吐出,居然可以從它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來開心這種情緒。
費奧多爾居然這麽大膽!就這樣貼身藏着雙尾蛇帶上了岸!
除了蟻王之外的螞蟻們神情都有些變動,眼瞳慢慢發紅,渾身顫抖,它們的意志正在與[地獄鈴聲]做抵抗。
但是根本就沒能抵抗很久,沒一會,周圍瞬間就變成了大型的屠宰場。
尤其是三護衛,它們本就是充斥着暴虐和血腥的生物, [地獄鈴聲]對于他們來說,不僅僅是操控引誘,從另外一種程度上來說,是在釋放他們的天性。
除卻站立的費奧多爾和梅路艾姆一人一螞蟻,根本沒人有逃了過去。
梅路艾姆表情一動,看來[地獄鈴聲]還是對它有影響的。
“這是……什麽東西”他皺起眉頭問道, “吵得頭疼!”
本來刺向費奧多爾的尖刺瞬間扭轉方向,直至朝着雙尾蛇刺了過去。
費奧多爾雖然時刻保持着警惕,但是對方速度太快,即使躲避了過去,脖頸處還是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傷痕,雙尾蛇也是迅速又縮回了費奧多爾的衣服裏面。
原來是個膽子小的寶寶呢。
蛇的嘶叫聲一斷,被影響的螞蟻也慢慢開始恢複神智。
尼飛彼多擦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手下被殺死的螞蟻屍體都堆了起來,它眨了眨眼睛,可能是對殘殺同類也有了一瞬間的悲憫,但是下一刻,它扭頭看向費奧多爾。
“還真是狡猾的人類呢。”尼飛彼多說。
本來它想要動手殺死費奧多爾,但是被梅路艾姆伸手攔了下來。它的臉上有一種被挑釁過後的憤怒: “這個人類,朕要親手殺死,然後吃下去。”
就在這時,之前那只和中島敦對峙的老虎螞蟻居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它之前的氣勢可不是這樣的。
它的臉上剛露出一抹得救的微笑,就在諸位螞蟻的面前從中直接切成了兩半。
冷鋒閃過,末廣鐵腸面無表情的臉龐展現在大衆面前。條野采菊慢悠悠地走在後面,他們在趕來的路上正好碰到了這只螞蟻,陰差陽錯,都到了同一個目的地。
“還真是熱鬧啊。”條野采菊說,然後有些意外地轉向費奧多爾所在的位置, “這裏還有一個……”
“費奧多爾·D。”末廣鐵腸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補上了條野沒有說完的話。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費奧多爾不會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螞蟻不會給出任何喘息的時間。
接二連三被挑釁的梅路艾姆看起來是一瞬間都忍受不了,尤其是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身上那種強者的氣息,也挑起了它嗜血好戰的本質。
首先沖上來的三護衛由末廣鐵腸擋了下來,一抵三,對于末廣鐵腸來說還是稍微有一些吃力。但是對于他們這類人來說,越吃力,戰得越開心!
條野采菊聽到了梅路艾姆的心跳聲,不同于常人的心率,過于快速和強勁。
“真不愧是王啊。”他說,然後沖上前去,粒子化前後快速攻擊。
梅路艾姆一開始還是被擊中了兩下,但是最後一次攻擊,他尾巴上尖刺刺中了對方的肩膀。
他露出不屑的眼神: “真是太慢了。”
然後舉起條野采菊,朝着他的脖頸上狠狠咬上了一口。
“條野!”末廣鐵腸驚呼了一聲。
費奧多爾無趣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亂戰,從角落溜走了。
雙尾蛇悄悄冒出一個蛇頭,小聲地“嘶”一聲。
費奧多爾點了一下它的蛇頭: “你真的是一點作用都派不上。”
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指尖,乖巧地又縮了回去。雙尾蛇已經幾乎被費奧多爾馴服了,他還真是有這種魔力。
馴服蛇,以及馴服人。
當初和雙尾蛇溝通的時候很明顯出現了什麽問題,它并不是害怕嵌合蟻,它利用嵌合蟻。
雙尾蛇激發他人的殺意,但是這種能力對于黑暗大陸上的其他生物來說,沒有任何的作用。沒有它,那些生物也是在天天打架,肚子餓了總是要吃東西了嘛。
所以作為一個渾水摸魚的生物,雙尾蛇都是偷摸着去吃剩餘的屍體。
利用一下同為弱者的嵌合蟻,再正常不過了。
費奧多爾忽略身後的嘈雜,他打算前去島中心的建築找一樣東西。
書頁。
這樣一撥人來救助實在是太誇張了不是嗎一定會有更加重要的東西吸引着他們前來的。
所以,條野采菊和末廣鐵腸的隐藏任務就是帶走掩藏着島中心建築下的一張書頁。
異能特務科也不知道是過于謹慎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僅有的幾張書頁就東掩西藏。沒錯,當初他們明明得到了整體的書,但是可能是由于什麽人員失誤,書丢失了,只留下了幾張研究的書頁。
NGL作為一座高度自然保護的小島,遠離人事,所以也作為了掩藏書頁的存在。
深埋在島中心的泥土之下,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甚至除了島上的監控視頻之外,只有幾位異能力者作為引領游客的工作人員在這裏工作着。
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也應該不幸犧牲了。
費奧多爾正準備前往島中心,前方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渾身沾上了濃厚的血液,急匆匆的安德眼盲般地直直往前沖。費奧多爾只看着對方與自己擦肩而過。
費奧多爾:……算了,看起來他好像有什麽急事。
一股好聞的氣息又出現了,腦袋昏昏沉沉的安德腳步一頓,哐當一下撞到了樹上。
聽這聲音,撞得可不輕。
“唔——”安德捂着額頭坐在了地上,這麽一撞,腦子反而清醒了一點,眼睛中的黑線也退了下去。他幾乎是把身體扭了一百八十度,才看到了停下腳步看向自己的費奧多爾。
安德一臉痛苦和快樂并存,快樂當然是由于看到了對方,可是為什麽!沒有一次自己看到對方的時候,自己能是完美的狀态嘛!
“等等等等等!”安德捂着臉躲到一棵大樹後,急急忙忙地使用[泉水之壺]把自己身上的血液沖洗幹淨。
費奧多爾其實是想轉身就走的,但他還是留了下來。
日光從天邊慢慢亮起,樹林中的一切生機開始重現。
濕漉漉的安德慢慢走了出來,過長的黑發被他齊齊往後梳起,被水沾濕的衣服透出他姣好的體型。安德的身體是不會受外力改變的,從他誕生到現在,這具身體好像就沒有變化過。
他低着頭,身上的水滴還在滴落,一副認錯的姿态站在費奧多爾的面前。
“安德君,”費奧多爾說, “好久不見了。”
安德一聽這話,立刻就揚起了單純的笑容,笑嘻嘻地擡起頭: “我們真的好久沒有……”他的笑容在看到費奧多爾脖頸上的傷口上一僵,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你,你受傷了!”
費奧多爾随意一抹: “是的,一個簡單的傷口,我現在要去處理一下傷口,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一個巨大的驚喜砸在了安德的頭上,讓他本來想要拿出[大天使]的手一頓。
是輕輕松松讓大天使一口呼吸治愈傷口,還是自己親自上藥,包紮,親密接觸呢
安德收回了手,臉上泛起淡淡的粉紅: “那,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吧。”
費奧多爾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又看向他背後山洞裏的喧嘩。還是把他引走吧,費奧多爾想。
兩人各懷心思地走到了島中心的建築。
一進門,費奧多爾就被眼前混亂的一幕驚到了,所以螞蟻之前是在這裏進行了一場屠殺嗎
安德可能是看出了對方的震驚,緊張地說道: “通常情況下我是不會這麽做的!只是當時太緊急了,它們都不願意說實話。相信我,我一般情況下不會這麽做的!”
費奧多爾後知後覺地看向對方,原來是你弄出來的啊。
“所以,醫療室在……”安德又摸到了之前沒能打開的那扇房門,很意外,這次很容易就被打開了。
窗戶大開,清晨的涼風把窗簾吹得不停撥動,這還正巧是一間醫療室,而且一些繃帶,酒精都被打開了。
安德拖過來了一張椅子: “你可以坐在這裏。”
費奧多爾先是在觀察這間房間,很明顯之前有幸存者在這裏留守了一段時間,還有進行了粗陋的治療。
他坐到了安德拖出來的椅子上,原本想要自己動手,可是安德已經一臉激動地搶了過去。
安德很明顯不擅長做這些事情,又或者是過于緊張造成的。
棉片被酒精浸濕了,不知輕重地按到了傷口上,費奧多爾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安德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吓得不敢動了,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是不是太重了”
費奧多爾微微側頭,手上的力道先不說,但是安德為了消毒,有些過于靠近了,也有可能是對方故意的。
兩人現在的距離,只要費奧多爾一轉過去,就是完全的負距離了。
費奧多爾呼出一口氣: “我想我可以自己來。”
安德不舍地松開了手中的棉片,既然失去了這樣的機會,那還要期待什麽呢他還是拿出了[大天使],一下就治好了那不深的傷口。
費奧多爾查看了一下傷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然後他問為什麽剛剛不使用。
安德臉色一瞬間慘白,啊,他搞這種小動作要是被對方知道了是不是會惹得對方不開心啊要錯就直接錯到底吧!安德一臉糾結地說道: “因為,那是因為,我剛剛,沒有想起來”
他居然還說出了一句疑問句。
費奧多爾點頭,所以是故意不使用的啊。比起之前粗略的分析,安德這個人的小心思可比臉上的表情要吩咐得多。
現在兩人的姿勢,費奧多爾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而安德就盤腿坐在地上,彎着腰,不知所措地拔着地毯上的線頭。
費奧多爾問: “安德君,您和您的朋友們登上這座小島是為了做什麽呢”
安德立馬挺直了背,像被老師抽背的學生一樣緊張: “殺螞蟻,還有救人!”他腦子轉一下了,只想到了幾個關鍵詞。
“螞蟻”費奧多爾重複了一下這個詞語,他都和蟻王見面了,結果連他們是神秘物種還沒有摸清楚呢。
之後安德就簡單給他講一下了嵌合蟻的生活習性,大差不差的,費奧多爾憑自己都已經挖掘出來了。
費奧多爾站起了身體,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費奧多爾!”安德急忙站起來,喊住了對方。
他從懷中拿出了那頂被保護完好的帽子,摩擦着上面的絨毛,低聲問道: “費奧多爾,你說,我是愛你的嗎”
“嗯”費奧多爾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語,聲音實在是太低了。
安德深吸了一口氣,從醫院到船只上面的事情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然後抓緊了手中的帽子,迫切地看向費奧多爾: “你說啊,你快說,我到底是不是愛你的那也是錯覺嗎我對你的愛是錯覺嗎我到底愛不愛你呢”
安德雙眼充滿淚水地看向費奧多爾,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影響他之後所有選擇的答案。
費奧多爾一下子就意識到醫院裏面的醫生是果戈裏和西格瑪,還真是會搞事情。
費奧多爾解決過不知道多少難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
之前的求愛對于他來說已經很少見,更不要說這種問題了。
真是一個困難的選擇。如果說不愛,這個黏人的家夥之後可能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了吧。費奧多爾看着安德,心裏悠哉悠哉地想着。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安德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
原來流汗是這種感覺啊。安德腦子裏面現在一塌糊塗,為什麽沒有人說話是有人說話了他沒有聽見嗎安德都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想,那應該是一個肯定的答案。”不知道過了多久,費奧多爾說出了這句話。
輕柔的語調,有點像他彈奏的大提琴。
“啊”安德懵懵地擡起臉看向對方。
璀璨宛如紫寶石一般的眼睛裏面有着淡淡的光,費奧多爾從他的手裏終于拿回自己的帽子,上面都殘留對方的熱度。
他說: “安德君,您當然是愛我的。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安德呆滞,然後慢慢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張開雙臂想要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往前走了一步後又撓了撓頭發退了回去。
他指了指門口: “那麽,我就先走了。”
費奧多爾一頓,不明白對方的腦回路: “安德君,您要去哪裏”
安德羞澀地垂下了腦袋: “那我現在可以去繼續準備追求你的東西了。按理來說,我應該等待你來找我的。”
費奧多爾: “……不用離開了,安德君。這條路我們可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