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要害之處被狠踹一腳的疼,讓周小富好半天都緩不過來,縮在地上直吸冷氣,心裏大罵沈清竹那個賤人惡毒!

等他好不容易緩過勁兒,空蕩蕩的小道上哪裏還有第二個人影,他從地上爬起來,狠啐了口唾沫,“他娘的,別再落到老子手裏,這次是沒防備,下回你可別想讨到好,不知好歹的賤人!”

他滿嘴的污言穢語罵的極難聽,還狠踹了一腳旁邊的樹,震的枯葉落了他一頭,氣的他指着樹罵,當成了沈清竹出氣。

“賤人,臭婊子!一個坤澤還不乖乖張腿躺到漢子身下,裝什麽清高!老子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對老子動手!”

他滿心惱火的咒罵,并未注意到有人踩着滿地落葉靠近的動靜,直到被人揪着衣領拽過去。

“哪個敢碰老……啊!!”

他話都沒說完就被一拳砸在臉上,力道大的像是能把他臉打歪,慘叫的尾音還沒落,又是一拳砸了上來。

這次那人沒拽着他,他狠狠的跌在地上,一身肥肉都擋不住地面撞擊的疼,可見對方這一拳有多狠。

也是這時,周小富才看清了打他的人是誰,他捂着流了一臉的鼻血,瞪着眼睛怒道:“周松,你敢打我?!”

周松冷着一張臉,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上前按着他繼續狠揍。

“啊!!啊!!!啊!!周松你個……啊!”

周小富被那些拳頭砸的慘叫不止,連句話都說不完整,寂靜的小道上全是他凄慘的聲音。

此處本是他要對沈清竹圖謀不軌的地方,任他如何呼救都沒人能來,現下,卻成了他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處。

周松紅着眼睛揍他,滿心的暴戾,憑什麽,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單單是靠近都唯恐驚擾了他,這個混蛋憑什麽膽敢對他起那種肮髒的心思,這種惡心的東西,他也配!

在帶着怒火的暴揍中,起初周小富還能慘叫咒罵兩句,可那要他命一樣的拳頭落下來,漸漸的便慫了,開始變成了求饒,到最後竟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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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他已是被打了個半死,再打下去可能真要沒氣了,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沈清竹總算出了聲,“周松。”

任周小富如何咒罵哭求都停不下來的拳頭,因為這輕飄飄的兩個字懸在了半空中。

周松赤紅着眼睛,還在喘着氣,像是被惹怒的虎豹,恨不能咬死對方。

沈清竹擡腳走過去,伸手覆上他握緊的拳頭,拍了兩下,“可以了。”

他拽着漢子直起身,讓人離開地上那坨不知死活的兩步遠,垂下眼,掰開人的拳頭,拿帕子輕輕擦拭他手上沾染的血跡,“打死了他事小,你背上人命事大,為了這麽個混蛋,不值得。”

周松逐漸平複了氣息,看着專心為他擦手的坤澤,對方溫順的垂着眉眼,是他心中最為美好的人,他喉間微哽,輕聲道:“對不住……”

沈清竹的手一頓,擡起眼,看到方才滿是攻擊性的兇獸又耷拉下腦袋,成了做錯事的大狗,他心中一邊覺得對方可愛,一邊又有些無奈,嘆口氣,道:“怎的又說這種話?”

他知道乾元是因為自己的堂兄犯錯對他愧疚,可這本就與他無關。

其實先前沈清竹會與他說這事,也不過是撒個嬌與他親近下罷了,料想到他會生氣,卻沒想到他能氣成這般。

不過既然氣了,這火總是要撒出來的,憋壞了身體多不好,所以他也放任對方去揍那個混蛋玩意兒。

只是揍也揍了,這事就算是翻篇了,萬不可再為了他影響心情,更不可再對自己有愧疚之心。

沈清竹看着垂眸不語的乾元,腦袋上仿佛又出現了那對沮喪的耳朵,這回他沒有忍耐,直接伸手覆了上去,輕輕摸一摸對方的發頂。

滿心自責的周松一愣,緩緩地擡起頭,落入了一雙帶笑的眼眸,頭上輕柔的觸感并不是他的錯覺,他呆呆的看着對方,顯得有點傻愣愣的。

沈清竹又沒忍住,捏住了他的臉頰,看着那張俊臉變了形,樂的笑出聲,他捏着人的臉輕晃了晃,“周松,你怎的這般乖。”

乖?周松的眼神中流露出茫然,他聽到過許多旁人對他的評價,能幹,話少,踏實穩重,唯獨這個字,上回聽到,怕是要追溯到孩童時期。

迷茫過後,他又反應過來,坤澤在摸他的臉,後知後覺的開始不自在,臉上的溫度開始上升,卻又貪戀這種感覺,一點都沒動。

高大的漢子明明已經滿臉通紅,卻還是乖乖的站在那裏任他捏臉,極大的取悅了沈清竹,他放開手,輕揉了揉或許被自己捏痛的地方,繼續給他擦手,邊教育他道:“周松,下回不要把什麽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既然已分了出來,想必也是跟他們處不來,那這些人的行事便與你沒有幹系,懂嗎?”

被坤澤揉了臉,又被人柔軟的手掌握着,周松早已無暇顧及其他了,自然他說什麽是什麽,“懂的。”

沈清竹将他手上那玩意兒的血都擦幹淨,仔細看看有沒有破皮什麽的,畢竟他方才力氣使得大,可能會傷了自己,他又碰了碰人手上的關節,道:“骨節有沒有疼?”

周松連忙搖頭,他結實的很,自然不會因為揍了這麽一個廢物受傷。

将人打理幹淨,又确定他沒有傷到,沈清竹總算有了閑心給躺在地上的周小富一個眼神,對方一張臉已經被打成了豬頭,青紫紅腫還沾滿了血,實在有礙觀瞻,他有些嫌棄的皺皺眉。

視線突然被遮住,他一頓,發現擋在面前的是漢子寬厚的手掌,沒碰到他,只虛虛的掩了視線。

周松不想那廢物髒了坤澤的眼睛,視線落過去,眼底盡是冷然,“昏死了過去,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他自己下的手他自己清楚,這些傷要不了他的命。

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看,那沈清竹也便不看了,他轉回頭,擡眸道:“該如何處理他?”

他這副樣子,放在此處不管怕是不成,但送他回家又少不了麻煩,他見識過對方那個娘親的德行,怕是不會善罷甘休,還要胡亂攀扯。

周松這人磊落,他決定動手的時候就想清楚了後果,此時反倒不覺得為難,“我送他回去,你今日便當沒見過他。”

沈清竹是個坤澤,周小富對他意圖不軌,便是沒有得逞,傳出去了對他的名聲也是有礙的,只有将他完全的摘出去,才不會對他有影響。

至于周小富醒後會不會亂說話……周松的眸色沉了沉,他自然有辦法讓他閉嘴。

“不成。”沈清竹不同意,說到底,這件事也算是因他而起,自然沒有讓對方幫他承擔後果的道理。

周松見此,張嘴想說什麽,一根纖白的手指豎在他唇上,他一下就閉了嘴,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沈清竹揚了揚眉,勾唇笑道:“你打他,又無人看見,我們為何要自己承認呢?”

周松微愣。

*

農閑的時候,沒出去找活兒幹的漢子,幫着家裏忙活事兒的時候就多,大多都是婆娘們幹不了的粗活。

比如趁着天還不太冷,将屋頂修一修,房子的保暖也想法子弄弄,免得屆時雪下起來,晚上都要凍的睡不着。

除此之外便是挑挑水砍砍柴,做些體力活,沒事兒的時候也有了閑工夫跟家裏婆娘唠唠閑話,順道教家裏的半大小子學修東西。

有時嫌家裏憋悶,就會敞開了門,搬把凳子坐在家門口。

“有沒有人?!”

有個中年漢子正坐在門口捯饬家裏磨損的農具,遠遠的便傳來一道很是慌張的聲音,他停下手擡頭,瞅見村裏新來的那個沈家小郎不知從哪跑出來,慌慌張張的。

對方住的離他家不遠,平時見了也會客氣兩句,他本就是個熱心的,這會兒看見他一副受驚的模樣,忙站起來揚聲道:“咋的啦?!”

聽見有人應他,對方忙小跑過來,又顧及身份,沒有離太近,神色很是無措的伸出細白的手指着一個方向,“叔,我方才從那邊的小道抄近路回家,看見有個人躺在那裏,滿臉的血,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太怕了,沒敢靠近。”

“啥?!”那漢子一聽這還得了,真要出了人命可不是說笑的,當即就要過去看看,那條小路他知道,有時也會從那邊走。

“叔,”沈清竹攔了他一下,猶豫道:“你要不再喊兩個人,我怕到時說不清楚……”

他這麽一提醒,漢子猛地拍了下腦門兒,是了,他這冒冒然的跑過去,再讓人誤以為是他幹的可怎麽好!

忙跟人道了句謝,去周圍兩家又喊了兩人,還讓自家小子去西村通知裏長一聲。

正準備過去的時候,周松剛好挑着水過來,被他招呼着一并喊上了。

走之前,他轉頭看向坤澤,“你先回去吧。”

“對,沈小郎先回去吧。”那漢子也跟着應了聲,“你一個坤澤,方才又受了驚,回家緩緩,要是等會兒裏長要問話,再讓人去尋你。”

幾人交代了一句便匆匆走了,周松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轉身跟了上去。

待他們的背影遠去,沈清竹臉上的驚慌之色便收了起來,有了這般多的“證人”,那周小富便是醒了要說周松打他,想來也沒人信的。

周松跟着幾人回到那條小道時,周小富還像個死豬一樣躺在地上。

方才走的時候他特意查看過了,只是昏迷,死不了。

幾人一看當真是有個人在這兒,趕緊圍上去,看見他臉腫的都看不出是誰,還糊了一臉血,都吓了一跳。

有個膽大的伸手探到他鼻子下面,感覺到溫熱的氣息,松了口氣,“活的活的。”

聽到人還活着,大家都放下心,這才伸出手去扶人,查看了一下,倒是沒什麽致命傷,只是被打的有點慘。

“啧,也不知是誰下的這狠手。”一人搖着頭感嘆。

這副樣子,看着都肉疼。

中年漢子有心想掐一下他的人中看能不能把人叫醒,試探了幾下都感覺無從下手,因這,他打量人的臉仔細了些,突然驚訝道:“周小子,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你堂兄?!”

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的周松也“驚訝”的揚了揚眉,應了對方的招呼,湊過去看了幾眼,“真是他!”

“他咋會躺在東村,被人打的?!”中年漢子皺起眉。

曉得了這人是周小富,對于他被打的事兒,幾個人反倒不奇怪了。

他這人,讓人不待見得很,明明跟周松是堂兄弟,卻沒一處像的,自小便招貓逗狗的,長大了也好吃懶做,有時還要逗弄村裏的姑娘,也就是因為只耍耍嘴皮子,才沒讓那些姑娘的家裏人找上門。

可就他那副德行,沒人喜歡,現下被打,指不定便是哪個看不慣他的動的手,要他們說啊,該!

不過想歸想,再怎麽說也是同村的,不能真把人撂這裏不管了。

“周小子,既然是你堂哥,要不我們先擡你家裏去?”

幾人互相看了看,中年漢子提議,他們雖說相處不太好,但總歸是親戚,放別人家裏也不合适。

“成,勞煩了。”周松點頭應了。

周小富平日裏好吃懶做的,渾身都是肥肉,這會兒又沒有意識,死沉死沉的,得虧他們來了幾個漢子,要不然還真不好弄走。

他們有人擡手有人擡腳的,算是把人弄了起來。

總有點過年擡死豬那味兒了。

半道上,不知道是不是要醒了,周小富哼唧了幾聲,鼻血又往外冒,有人在路邊扯了兩根草暫時給堵上了。

到了周松家,他這身上又是血又是土的,也不好直接往床上放,幹脆在院裏支了兩塊板子将人先暫且放下了,總歸也不是一直要在這裏安置。

興許是聽見了這邊的動靜,林二柱從院門處探進頭,看見這架勢“嚯”了聲,擡腳邁進來,“這是要殺豬?”

待走近了發現是個人躺在那兒,有點尴尬的咳了聲。

幾人聽了這話都想笑,彎了彎嘴角又忍住了,好歹是人周松的堂兄,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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