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裏長擡了擡手,示意大家暫且先別說話,自己道:“你既然說是周小子打的你,那你先說說,他為何要打你?”
周小富覺得,他多半就是因為沈清竹那個賤人才對自己動的手,前兩次他就一直護着對方。
可他知道原因,卻不能直接說,畢竟是他對沈清竹起不軌之心在先,讓大家曉得了肯定是他沒理,只能張嘴道:“我怎麽知道,我本是來東村尋弟兄玩兒的,路上碰見他了突然就要對我動手,跟發了瘋一樣!”
見他沒提沈清竹,周松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若是他當真敢說,定然上前去将他再一腳踹暈過去。
“周小富,你還真是張嘴就來啊,實在沒什麽編的還是別說話了!”他說不出個所以然,林二柱立馬就開口嘲諷。
裏長顯然也是不信的,“周小富,你若是非要這般胡亂攀扯的話,這事兒也是沒法管的。”
“咋就沒法管了!”胡蘭先急了,“我兒子都說了是周松動的手,他都被打成這樣了,何必還要說謊,裏長,你不能偏心啊!”
她好好的兒子,出個門就變成了這般,不管怎麽說,總是要有個人負責的!
聽了她這話,裏長的神色也是沉了下來,他管着村子這麽些年,處理起事情來一向公正,從來不搞拉偏架那一套,如今被個婦人當面嚷嚷着偏心,心情自是不好。
周大山好歹是有點腦子,看出他臉色不對,忙道:“裏長,她個婦人不懂事,您莫往心裏去。”
裏長擡擡手,對他們已是沒有了耐心,“好,我不偏心,今日若是你兒子拿出證據來,我自然讓周松給你們個交代,要是拿不出來,你兒子誣陷他人,是不是也得給個說法?”
“哎,我先說,我們都能證明,周小富被發現的時候,周小子正挑水呢,被我們現拉過去的,我們都能給他作證!”中年漢子先開了口,一道那幾個都出聲附和。
“李叔,仗義!”林二柱沖他豎了大拇指。
裏長又看向周家三口,“你們呢?證人還是證據,拿個出來!”
“我……”胡蘭哪裏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她轉頭去看兒子,對方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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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山在他們旁邊蹲下,“你到底是怎麽被打的?!那時是個什麽情況,趕緊跟裏長說說!”
周小富被他們倆盯着,有苦難言,他确實是被周松打了,可這起因實在是不好說,而且事情鬧到現在這種地步,證據拿不出來,他說什麽都沒人信。
況且,周松一直虎視眈眈的在旁邊盯着他,那眼神看的他渾身都發寒,他實在是被打怕了,這人下手實在是狠,這會兒人多他不敢動自己,可保不齊他之後報複啊。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裏長的耐心也告罄了,“周小富,按說你被人打了,吃了虧,實話實說肯定是要給你做這個主的,可你胡說八道,還誣陷別人,嘴裏沒一句實話,這事兒我也不想管了,況且人沈小郎也說了,聽到你在罵人,那不管是誰打的你,多半也是你自作自受,就自認倒黴吧!”
“什麽就自認倒黴了,裏長,事情可不是這麽說的,再說,再說……”胡蘭轉頭找了一圈,盯住了人後的沈清竹,擡手指過去,“他說聽見我兒子罵人,那不也是空口話沒有憑證嗎,而且是他先發現的我兒子,說不定事情就與他有關,或許……或許是他與人私會被我兒子看見了,被他姘頭打的!”
胡蘭這會兒也是不管不顧了,她兒子出了事,總要有人負責的,不是周松也可以是別人,這沈清竹之前不是少爺嗎,定然有些家底,她兒子不能白白被打了。
她話一出口,周松就猛地轉頭盯住了她,臉色很是吓人,腳下一動就要過去,胳膊卻被人拽住。
林二柱湊到他耳邊道:“先別沖動,再給沈小郎惹麻煩就不好了。”
他要求親的事還只是他們幾個私下知道,這會兒要是護的太緊,傳出什麽風言風語總歸是不大好的。
周松也是一時氣惱上頭,他站住腳,轉頭去看沈清竹,對方果真是對他搖了搖頭,他只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
“你這說的是什麽混賬話!”裏長也被她這番言論搞得動了火,“人家一個未嫁的坤澤,你說這話不是壞人家名聲嗎!!”
他一發火,胡蘭也是有點怵的,抿了抿唇,幹脆避開裏長,直接質問沈清竹,“那你說,到底是咋回事兒,我兒子的傷是不是跟你有關?!”
她的嗓門很大,沈清竹好似被她吓住了,臉色很是蒼白,不住的搖頭,“我……我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在哪兒了,我真的不知道當……”
似乎是心理壓力太大了,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兩眼一翻,直接往後倒下去。
站在他旁邊的吳蘭淑連忙接住人,扶着他蹲下身,讓他靠着自己,“清竹,清竹,你這是怎的了?!”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周松的臉上也瞬間沒了血色,他一個跨步沖過去,慌的手都在抖。
結果剛在人身邊蹲下,就見昏迷的人睜開一只眼,還對他眨了下。
他愣了愣,提着的一顆心放了下去。
他這一暈,連帶裏長在內都慌起來,一群人都圍了過來,這事情已經夠亂了,可別再出什麽事了。
林二柱沒看見他們的小動作,還以為人真的暈了,這會兒也是跟着着急。
吳蘭淑扶着沈清竹,轉頭“悲憤”的道:“胡蘭!我們清竹這身子還沒好透就被你氣成這般,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到鎮子上去報官!”
報官,這兩個字對于鄉下人來說可真的太吓人了,胡蘭自然也是怕的,再不敢說話了,她哪能想到這沈清竹的身子當真是弱成這樣!
吳蘭淑沒再管她,抓住了周松的胳膊,“周小子,你能不能随嬸子走一趟,幫我們趕個車,去鎮上尋個醫館看看,我們清竹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她說着話,還落了兩滴淚,擡手用袖子拭去了。
“對對對,周小子快,先把人送回去,帶到鎮上,這會兒也別管授受不親了,人重要!”裏長忙跟着開口。
周松自然也不多說了,從吳蘭淑懷裏把人接過來,抱着出了門,他走的很快,大家都以為他救人心切,沒人注意到,他的一雙耳朵都紅透了。
等他們出了門,裏長回頭,看見周小富跟胡蘭這母子倆就覺得煩,“行了,你們也先把人帶回去看看傷,這次吃了教訓,以後的性子收着點吧!”
周大山賠了個笑,轉頭就瞪了他婆娘一眼,個蠢婦,本是有理的事兒弄了個沒理!
胡蘭哪裏還敢說話啊,只能抱住自己兒子不吭聲。
不管他們這邊如何處理,周松那邊已經抱着人回了家,一路抱回了屋子裏方才放下。
溫軟身軀與淺淡的蘭花香離開自己懷抱的那一刻,他心中還有些許失落。
沈清竹在地上站穩,看一眼他紅透了的耳朵根,笑了笑沒說什麽。
吳蘭淑栓好了院門跟着進屋,看見這倆小的,也笑道:“我們這都走了,想必他們那邊也鬧不起來,那個混賬挨打,說起來也是他有錯在先,這下他娘又吓病了清竹,估計也不敢多說話了。”
“嬸子方才演的好,一下便将人給鎮住了。”沈清竹沒忘誇贊她一句。
這一出本就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若周小富醒了,真的攀咬他們不依不饒,他們便如此解決。
吳蘭淑笑着擺手,“害,以前見多了。”
富家的夫人小姐們來往走動,玩兒的心眼子可比這些目不識丁的鄉下人多,有些時候遇上事兒啊,比的就是誰能裝的過誰。
與他們玩兒玩兒這種小手段,算不得難。
周松不知他們套路,先前見人暈倒,是真的吓得不輕,便是這會兒也是心有餘悸,“你身體當真無礙?”
“放心吧,沒事的。”沈清竹看他這般,笑着搖頭,“看來我裝的像,你都信了。”
周松垂眸沒有說話,他也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吳蘭淑看看他們倆,開口道:“我去後院将馬車套上,你們說話。”
看着她轉身出了門,周松疑惑,“既然不是真的病了,還要去鎮上嗎?”
“自是要去的,”沈清竹朝他揚眉,“我病的越重,他們便越慌,之後便不敢找麻煩了,相反的,還要擔心吳嬸去尋他們的麻煩。”
周松心道确實,就那幾個不肯吃一點虧的性子,只有如此才能鎮的住,認了這個悶虧。
不過,即便他們之後還敢找麻煩,他也是不懼的,他沒有坤澤頭腦好,更直接,大不了,鬧一次他就揍周小富一次,看把兒子
當命根的胡蘭心不心疼。
他不說話,沈清竹擡眼看他,收斂了幾分笑意,道:“不管怎麽說,他們也是你的親人,我如此戲耍他們,你可會……”
“不會。”沒等他說完後半句,周松便直接開口,“他們……也算不上我的親人。”
看着漢子低垂下了眉眼,沈清竹一時沒有說話,關于他的事,入村以來也算聽到不少,現在他是不在意那些人了,但曾經,想必也是為此低落過的。
他伸出手,掌心落在乾元的發頂上,輕拍了拍,什麽都沒說。
周松微微一愣,沒敢擡頭,他怕驚擾了那只溫暖的手。
沈清竹見他一副乖順的模樣,笑彎了眼睛,又摸了摸他的頭發,收回手之前,還捏了下紅彤彤的耳朵。
被碰觸的周松渾身一僵,耳朵仿佛更燙了,垂落的視線依舊沒敢擡起來。
直到套馬車的吳嬸回來,他們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才散去了些。
周松逃跑般出去趕車,沈清竹在他身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