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那日他們商量過後,買豬的事沒成,主要是沈清竹覺得他們兩個人吃不了多少,而且剛辦完喜宴已是廢了不少的事,現下距過年也沒有幾天了,沒必要再忙活那些。

若是他當真有此心,明年再弄也成,不急于這一時的熱鬧。

周松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此事便算是擱置下了。

放下了此事,卻是又有了旁的事要惦記。

成親三日之後,該是要回門了。

周松頭天便已經備好了禮,當日一大早起來,又忙活着要添置些東西。

倒是沈清竹,比他悠閑了許多,并不在意他備些什麽禮,能不能給自己體面。

他收拾打理好了自己,見漢子還在忙前忙後的,伸手拽住他,“好了,吳嬸一個人住,你帶太多的東西,她吃不完都要放壞了,過些時日再去便是,還是說,你只打算讓我回這一次娘家?”

他确實是會拿捏周松的,這般一說,漢子立馬就不忙了,趕緊道:“你說的不錯,我們兩家離得近,常回去走動便是。”

沈清竹覺得他可愛的緊,伸手捏他的臉頰。

周松也不反抗,對方那點力氣捏不疼他,反倒擔心自己皮糙,坤澤的手指疼。

兩人鬧了一會兒,總算拿着東西出門了。

這兩日雪一直斷斷續續的下,今日難得天好一些,積雪半化不化的,但感覺比下雪時還要冷,路面那些泥濘都凍住了,踩上去是硬的。

老一輩所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有些在家門口清理積雪的村人,看見小兩口拎着東西出門,笑問他們是不是回門去。

周松話不多,只應了一聲。

倒是沈清竹笑眯眯的,總是與人攀談兩句,甚是耐心。

等他們走了,跟人說話的村人總要嘆一句,周小子當真是娶了個好夫郎,不止樣貌好,脾性也好,連帶着周小子也更有人氣兒了。

兩人到的時候,吳蘭淑正好也在門前鏟雪呢,周松見狀,連忙上前拿過她手裏的鐵鍬。

“嬸子,我來。”

“我估摸着你們差不多就快來了,想說把雪清一清迎你們呢。”吳蘭淑先打量了眼自家少爺,看到他氣色紅潤,明顯是被照顧的很好,放心了許多,伸手去奪鐵鍬,“好了,進去坐吧,這些先不管了。”

周松卻是将提着的東西塞到她伸出的手中,“嬸子帶清竹先進去,很快的,三兩下就完了。”

吳蘭淑拗不過他的,但也沒有将人獨自丢在門口的道理,只得看向自家少爺。

“沒事,進去吧。”沈清竹朝她笑笑,漢子做事麻利,不會很久,他們一道等在這裏才讓人分心。

吳蘭淑也只得應了,先将東西拿進門。

沈清竹跟進去前拍了拍漢子的手臂,“我們泡上茶等你。”

周松點頭,等人進去了就開始忙活起來,他力氣比吳蘭淑大的多,一鏟子就是滿滿當當的積雪,比她一點一點的來快多了。

吳蘭淑早早便在堂屋裏點了火爐,一進去暖意便撲面而來,沈清竹搓了搓手,将鬥篷跟圍脖取下放到一邊,“這幾日獨自在這邊,可還好?”

一個人待着總是要寂寞些,吳蘭淑開始也不喜歡,有時她忙着事情時習慣性的擡頭,卻見不到坐在那裏看書的人,心裏便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這兩日住在隔壁的王嬸總是來尋她說話,想來也是怕她覺得孤單,有個人陪着,她也确實是好了許多。

“不必擔心我,我一切都好,倒是清竹你,可還習慣?”

嫁了人了,總歸是跟以前不一樣的,吳蘭淑倒是不擔心周松會苛待少爺,只是怕人心裏有什麽不适應。

“吃得好睡得好,有什麽不習慣的,”沈清竹頓了頓,又道:“周松他為人如何你也曉得,待我是極好的。”

“那便好,那便好……”到底是看着長大的孩子,成了旁人的夫郎,不習慣的其實是吳蘭淑,但對方過的好,她心下便寬慰,

“對了,我得去泡壺茶,你先坐下暖暖身子。”

想起自己連口水都還沒給人倒呢,吳蘭淑也顧不上說話了,讓人先坐着,自己出了屋。

周松幹活确實是利索,等人泡好了一壺茶,門口的積雪便已經清幹淨了,掀簾進堂屋時,吳蘭淑剛将茶壺放到爐上溫着。

看見他進來,連忙擡手招呼,“快來喝杯茶暖暖。”

周松應了聲走過去,在自家夫郎身邊坐下,接過吳蘭淑遞來的茶水喝了口。

他不常喝茶,應該說村裏人沒誰家會泡茶喝,那東西貴呢,旁人是舍不得,他自己是覺得白水就能解渴,沒必要弄那麽麻煩。

少有的幾次就是來沈清竹家做客的時候,第一回嘗覺得有點苦,也沒什麽特別,後來看坤澤很喜歡,他也學着适應。

成親前他還特意買了茶葉放在家裏,讓人一過去就能喝到。

現在也習慣了這種初時苦澀,後續又能品出點清香的味道了。

他剛放下杯子,旁邊伸過來一只白皙的手,在他的臉頰上貼了下,熱乎乎的,他轉頭看過去,握住人的手腕拿開,“別冰到你。”

冬日裏,就算他火力大,又剛忙完,手腳不冷,臉上總是有些涼的,坤澤在屋子裏坐了會兒暖的熱乎乎的,不能讓他被冷到。

被他制住了一只手,沈清竹又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他,“我幫你暖暖。”

周松幹脆将他兩只手都握在手裏,拇指還在他光滑的皮膚上摩擦了下,“我不冷,屋裏有爐子,等下就熱了。”

手都被他握住了,沈清竹只好作罷,又叮囑他往爐子邊挪近一點。

他們兩人的互動落在吳蘭淑眼裏,她面上露出笑意,心中很是欣慰,小兩口感情和睦,她也沒有什麽要挂心的了。

——

離新年一天近過一天,村子裏的氛圍也跟着熱鬧起來,好幾戶人家都開始準備着殺豬了。

周松打獵是個好手,殺獵物自然也多,有兩家早早的便跟他說過,讓他去幫把手。

這在村子裏也是常有的事,畢竟屠戶到了年底也忙,肯定顧不上所有的人家,只能是找別人幫忙。

周松去了兩回,沒帶沈清竹一起,不說那場面吵鬧又血腥,人也是不熟悉的,他屆時忙起來肯定顧不上對方,怕他自己待着不自在。

所以都是一大早起來去幫忙,中午的殺豬宴也沒留下,被主家熱情的塞了菜帶回家,跟坤澤一起吃的。

林二柱家裏今年因為添了新丁,錢嬸很是高興,早些時候便跟村裏養豬的人家訂下了,也跟周松說了讓他去幫忙。

這回他倒是帶了沈清竹一起,畢竟是在錢嬸家裏,而且今日吳嬸也去幫忙,他有人能說話。

訂的豬昨日便已經送到了家裏,白胖白胖的,目測有個三百來斤,這會兒還不曉得要發生什麽,趴在棚子裏面睡的正香。

來幫忙的幾個漢子都到了,他們準備着要忙起來了。

見錢嬸跟吳嬸她們忙着,周松牽着沈清竹的手帶他去跟劉芳一起坐,自己跟林二柱就一道出去了。

沈清竹對于他們殺豬其實還挺好奇的,不過漢子堅持不讓他看那種血腥場面,怕他晚上回去做噩夢。

因為周松小時候第一次看殺豬,回家就做了一晚上噩夢。

“以前二柱還常與我說,松哥性子冷硬,不會疼人,擔心他以後娶了媳婦兒也會把人吓跑,現在看,可沒比他更會疼人的了。”劉芳眼看着他将人送進來,安置在凳子上坐好,還叮囑一定不要出去,這才不放心的走了,覺着有些好笑。

沈清竹聞言也笑了笑,頭一回在家門口見到對方時,他也覺得人又兇又冷,但之後相處過便知不過是看着兇悍的大狼狗,摸一摸腦袋便要搖尾巴,溫順着呢。

不過他沒有說,漢子的可愛之處,他自己曉得便好了。

伸出手去逗弄劉芳懷裏的嬰兒,這麽些時日他五官長開了,越發的跟林二柱相像,像顆白嫩嫩的小湯圓,一逗就笑,很是可愛。

劉芳看他還挺喜歡孩子的,笑道:“等你與松哥也生了孩子,家裏便熱鬧了,孩子們還能做玩伴,小寶就是哥哥了。”

小寶是他們給孩子取的乳名。

沈清竹聞言,又想起了周松那日與他說的話,心下微動,道:“周松喜歡孩子嗎?”

劉芳幫孩子整理着包被,道:“應該是喜歡的吧,有時還能看見他給村裏的孩子做彈弓,而且……他的情況清竹想必也曉得,總歸,是會渴望有完整的家吧。”

沈清竹的指尖碰着小寶軟嫩的臉蛋,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麽。

看他不說話,劉芳擔心他對生孩子有壓力,又道:“不過你們剛成婚嘛,不急,看松哥的樣子,怕也是想與你單獨多過兩年,太早有孩子也是妨礙呢。”

沈清竹對此沒多說,只是笑道:“看緣分吧。”

“對,都是緣分。”劉芳點頭應了一句。

他們聊了沒幾句,外面就響起老母豬慘烈的叫聲,撕心裂肺的,本來被他們逗的笑彎了一雙眼睛的小寶都給吓哭了。

劉芳趕忙掩住他的耳朵,輕輕的拍哄。

後院裏,周松跟林二柱幾個漢子一起,已經将老母豬給按住了,有人拿了繩子過來捆住它的蹄子,幾個人拿棍子擔起來,擡着去了前院。

院子中間支着大鐵鍋,已經燒好了熱水備着,來幫忙做殺豬宴的幾個婦人見他們把豬擡了過來,騰開了位置。

周松負責操刀,他下手很利落,按着豬頭一刀捅進了脖子裏,有人拿着準備好的盆過來将豬血接了。

直到咽了氣,豬叫聲總算是停歇了,放完血,便擡到那口大鍋裏去褪豬毛。

周松暫且退開,他兩只手上全都是豬血,得先去找點水洗洗幹淨。

誰知他剛一轉身,便跟掀開了堂屋簾子的沈清竹對上視線,下意識将手藏到身後,皺眉道:“怎的出來了?”

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冷硬,微抿唇角,想再說些什麽緩解。

沈清竹卻是直接走了出來,從袖中掏出手帕,在他的下巴上擦了擦,邊解釋道:“我聽沒什麽動靜了,所以才出來看看。”

他拿開的手帕上沾着點殷紅,周松才知道自己下巴上濺了血,心裏有點可惜那方帕子,擡眼看到坤澤溫順看着他的眼神,頓了頓,道:“對不住,我方才不是要兇你的。”

沈清竹正垂眸将帕子疊了疊,聽見他的話擡眼,笑道:“我曉得你是怕我吓到,沒事的。”

又側頭看看他藏到身後不讓自己看到的手,“我去竈房給你要點熱水。”

周松張了張嘴想說不用,卻被人伸手摸了摸頭,一下噤了聲。

“聽話,去那邊坐着。”沈清竹朝檐下的凳子擡擡下巴,又将手中的帕子塞進他的腰帶裏,“髒了,回去你給我洗。”

看着他去了竈房,周松收回視線,又垂頭看看腰帶間露出的手帕一角,回味了下坤澤方才撒嬌般的語氣,緩緩提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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