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周順珍沒留意到老太太臉上的錯愕，她伸手把嘟嘟接過來抱着，“不是四點半就放學？你倆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啊？”
“遇到園長了，小羅就帶我去她辦公室聊了幾句。”林陽說。
“這樣啊...”既然是正事，那周順珍也不好多說他什麽，只道：“以後出門別忘帶手機，這麽大人...”
“我沒帶手機？”林陽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褲兜，反應過來後咧嘴一笑，“忘了...”
周順珍白了他一眼，“沒心沒肺。”
從他倆說話的語氣和看對方的眼神中，老太太可以看得出這是一對感情極好母子，見他倆親熱的差不多，老太太這才開口打岔，朝林陽詢問道：“年輕人，你多大了？”
林陽禮貌道：“二十六了。”
“二十六？”老太太有些驚訝，“那你結婚挺早的啊。”
林陽心在大也不至于随便來個人就跟人講自己的過去的事，見此，只含糊應了一句：“是挺早的...”
“真好。真好。”老太太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陽覺得她說這話時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羨慕。
正奇怪着呢，去園裏摘石榴的林德勝回來了。
“回來了？”
林陽“嗯”了一下，伸手就要去接他手裏的袋子。
他家石榴挺大個的，林德勝摘了四五個就差不多占了一個袋子，看上去挺沉，林陽就想着幫人提到車上去。
沒成想接了個空。
“給我吧。”蘇海東越過他的手，把林德勝手上的袋子接了過來，順便問了價錢一道把錢付了。
林陽的目光下意識落到他身上，蘇海東回望了他一眼，視線相對時，林陽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人的臉上的表情似乎滞了一下。
“你好。”林陽朝他點了點。
蘇海東有些錯愕，楞了幾秒後才慢慢的點了點頭。
林陽雖然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但也沒在意。
畢竟人也只是來買石榴的，現在石榴也買好了，那自然也該走了。
顯然，周順珍也是這麽想的。
“大姐。”不過幾句交談，兩人之間的稱呼都變了，周順珍說：“那您慢走，要是還暈就嚼幾顆石榴試試。”
“唉唉唉。”老太太嘴上應着，實際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只顧面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懷裏的嘟嘟，很是喜歡的樣子。
周順珍看得想笑，心裏暗道：這人啊，無論窮富都是一樣的，一上了年紀了稀罕孩子...
“走不了。”蘇海東忽然開口，然後頂着衆人的視線對老太太解釋道：“老夫人，剛剛時予的助理打電話來說昨晚下了一場暴雨，上山的路塌方了。”
“你們要上山？”林陽和林德勝異口同聲，兩父子都有些意外。
蘇海東對他們點了點頭。
“那今天估計去不了。”林陽說。
林德勝也跟着說道：“是啊！你們不是本地人，所以你們可能不太清楚，那條路一下雨就愛塌方。打從聽說B市來的大老板要來這兒搞工程之後，咱鎮上還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搶修隊呢....對了！”話音一轉，林德勝才想起來問：“您上山是有什麽事嗎？”
“是啊大姐，去年年初山上的村民就全搬遷結束了，你這會兒子山上幹嘛去？”周順珍也好奇。
老太太答道：“家裏小輩在山上做事，我在城裏呆的無聊，就想趁着今兒個天好去看看他，哪想到會遇上這事呢！”解釋的語氣略微有些無奈。
周順珍心裏是理解她的。
雖然說從市裏到這裏不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可人家怎麽也七十多歲的人了，再加上暈車這點...
周順珍往心裏代入一下自己，換做是她，這把年紀扛着暈車白來一趟，人人沒見到，事事辦不成，還得再暈着車回去...
她也糟心！
“對了！陽陽...”周順珍話頭轉向林陽，問說，“你不是有同學在道路搶修隊嗎？要不你幫着問問？”
“行。”林陽點頭，轉身就給他那個同學打電話。
“您別急，讓我兒子先問問看，說不定今天路就能通。”周順珍說。
“那就麻煩你們了。”老太太倒比她還要淡定，等林陽打電話的工夫，她繼續和嘟嘟說話，笑眯眯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嘟嘟對待老人嘴可甜了，躲在奶奶懷裏乖聲乖氣的回答：“奶奶，我叫嘟嘟，大名叫林宥澤。”
“林宥澤...”老太太跟着念了一遍，誇獎他：“這名字真好聽，誰給取的？”
“是我爸爸。”嘟嘟聲音比剛才略微大了一點點，似乎有些驕傲。
“哦？”老太太看向周順珍，似乎是有些好奇這個名字的用意。
周順珍便解釋說：“這孩子屬牛，他爸爸聽人家說屬牛的寶寶有要“房子”有“水”才能長得好，就用了“宥澤”這兩個字。”
聽她說完後老太太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頻頻點頭，“是有這種說法。”
周順珍也跟着笑道：“您不覺得我們窮講究就好。”
“我不知道什麽窮講究富講究，我只知道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老太太溫聲細語的慢聲道：“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信這些，你兒子有這份心倒是難得。”
正說着呢，林陽打完電話回來了，“我同學說塌方那塊基本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現在的問題是山上滾下來的幾大塊巨石正好把路給堵死了。.”
“那還不快讓推車上去？”周順珍問。
林陽無奈道：“試過了，也不行。”
推車的重力比一般SUV和越野都要大的多，那段路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昨晚的暴雨，搶修隊的推車還沒上山就歇菜了。現在都還擱山腳陷着出不來呢。
林德勝聽明白了，對老太太說道：“那您今天可算白來了。”
“也未必。”林陽頓了一下，對老太太說：“您要是不急的話不如再等等，我聽趙海說要是多找幾個人去說不定就能推動那些大石。”
趙海就是林陽搶修隊那個同學。
林德勝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想跟着去？”
林陽點頭。
“想去就去。既然決定以後留在鎮上了，那你多出去處處這些關系也是應該的。”林德勝說。
林陽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又被人打斷。
“讓海東跟着你一起去吧。”老太太笑着說，還順便開了個玩笑，“他力氣大，幫得上忙。”
林陽：“...”
他看了看蘇海東，一時拿不定注意好不好讓他跟着。
蘇海東也有些遲疑，畢竟他這次來的任務主要是負責老太太的安全，要是他跟着上山了，那老太太要是出了什麽事他也不好回去對家裏交代。
“那您...”
“我留在這兒。”老太太說着就去朝周順珍和林德勝兩口子詢問，“不麻煩你們吧？大妹子？”
周順珍楞了一下。
麻煩倒是不麻煩，像他們左鄰右舍的也經常互相串個門，聊個天。
只是，這老太太看起來像是那種大戶人家出來的名門閨秀，盡管已經年邁，可舉手投足之間仍然透着一股優雅的從容。
這樣的人來和他們這種莊稼人串門聊天...
這事情的确有點說不出的違和。
不過……
人瞧着人是真喜歡嘟嘟。
周順珍是個熱心腸，雖然只是萍水相逢，但這老太太很得她眼緣。
不說別的，光是她喜歡嘟嘟這一點，就絕對能讨周順珍的歡心了！
“大姐，瞧你說的！”周順珍嗔怪道：“什麽麻煩不麻煩啊其實我原先就想邀您到家裏坐坐的，只是進去這段路不好，怕您鞋再給弄髒了...”
老太太倒是随和得很，笑眯眯地道：“鞋子髒了就髒了，回去洗洗就成。只是...不會耽誤你們做事吧？”
“不耽誤，不耽誤。這時候園裏也沒活，頂多就是做一頓飯的功夫，能耽誤啥？”
說着，周順珍就把人請了進去。
林德勝跟進去的腳步一頓，回頭問了一句：“要不我也跟着你們去？”
林陽當然不準。
“您回去歇着吧你！別到時候石頭沒幫着挪開呢，我倒得先送你去醫院治腰...”
“你小子！”林德勝笑罵一句，終究還是把話聽進去了，沒跟着他們去。
老的少的進去後，公路邊就只剩林陽和蘇海東了。
兩人也不熟，兩兩相望...
“咳咳！”林陽幹咳兩聲走過去開車，“走吧，開我的車去。”
他這輛小面包破是破了點，但和轎車相比走土路還是要強點。
蘇海東沒什麽意見，兩人上車一道往山上開去。
“你...”
走到半路，蘇海東終于開口。
“嗯？”林陽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蘇海東：“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陽。”
“林陽...”蘇海東默念了一遍，暗道一聲“果然。”
可居然在這兒又遇見，會不會太巧？
林陽不知道他心裏面在想什麽，但既然人家都問他名字了，他也該問一下對方的名字才對。
“你呢？”
“蘇海東。”介紹完後，蘇海東緊接着又問他，“多大了？”
“二十六了。”
蘇海東點頭，說：“我大你十歲，你叫我東哥就行。”
“行！東哥。”林陽爽快應下。
“抽煙嗎？”蘇海東掏出煙盒，準備遞給他一根。
“我不抽，謝謝。”林陽搖頭拒絕，說：“東哥你抽吧。”
蘇海東沒說話，徑自點上火抽了起來。
很快，車內被彌漫起一股特殊的煙草味兒。
“你這煙挺不錯的啊。”林陽說。
聞言，蘇海東挑了下眉，挺有意思的說了句：“你不是不抽煙嗎？”
言外之意是，你不抽煙還能知道個好賴？
林陽笑笑，說：“我之前跟了四年的一個老板是個标準的老煙槍。雖然我自己不抽，但也跟着他學了不少。”
“四年？”蘇海東算算不對，問：“你大學沒上完？”
林陽坦誠道：“大三出了點事，就沒繼續上了。”
大三？
蘇海東的目光慢慢落到林陽身上，後者正聚精會神的開着車，對落在身上的打量視線絲毫沒有察覺。
猛然間，蘇海東心裏浮起一種可能。
難道是因為當年那件事才害的...他連學都不上了？
想到這種可能後，蘇海東目光沉了沉，只覺心口一塊大石壓着使得他呼吸短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