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搬新家
第3章 搬新家
這天下班以後,喻年被小谷和褚赫君拉去吃了烤肉。
兩個人看出喻年下午被祈妄說了以後,興致一直不高,彈琴都沒精打采的。
兩個人一合計,喻年平時都陽光燦爛的,嘴甜又愛笑,別因為這麽點事情就給整抑郁了,特地拉人出來吃飯。
坐在烤肉店裏,喻年捧着一大杯冰可樂,郁悶地喝了一大半,還是有些氣鼓鼓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他有點委屈,“我知道是我不對,但他也得給我個機會道歉吧,除了這事情以外,我也沒有罪大惡極吧。”
“祈妄就這樣啦,”小谷翻着烤肉,給喻年夾了一片五花肉,“有些人就是比較有性格,可以理解。”
喻年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哼唧道,“什麽有性格,這是沒禮貌。”
他想了想,又奇怪道,“你們跟他當了這麽久的同事,怎麽受得了的啊?我不會是第一個跟他有沖突的吧?”
小谷跟褚赫君互看了一眼。
褚赫君說,“你還真是第一個。祈妄并沒有來很久,也就比你早一點,來了兩個月吧。來的時候老板就打過招呼,說他不愛跟人交往,讓大家擔待點。他工作還是挺負責的,店裏有個什麽重活一般也是他幹,他話又少,也沒什麽矛盾。”
小谷在旁邊點了點頭,證實褚赫君的觀點,她說,“有次下雨我沒帶傘,他還把自己的傘給我了。可能今天他恰好心情不好,才會對你這麽兇。”
喻年震驚了,他可真是一點也沒瞧出祈妄會樂于助人。
他皺了皺臉,又問,“這麽說的話,他跟我一樣,也是新人啊。”
褚赫君點了點頭,“我記得他是老板直接帶過來的,原先的咖啡師剛辭職,他就頂上了,其實別說你了,我們跟他都沒說過幾句話,對他一點不了解。而且……”
褚赫君說着說着,又有點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他自己也不确定的八卦。
總覺得像背後說人壞話。
“而且什麽?”喻年奇怪道。
“沒什麽……”褚赫君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有說,“就是他好像跟老板關系還不錯,兩個人偶爾會聊幾句。”
喻年點點頭。
這他倒是看出來了,不過也正常,老板嘛,發工資的人,誰不得多聊兩句,萬一還能漲個薪呢。
他又喝了一大口冰可樂,心裏還是有點煩躁。
祈妄的那只手臂一直在他眼前晃,那上面交錯的傷疤,黑色的壓抑的刺青,血淋淋的一條細痕,組合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他對紋身完全沒有偏見,要不是怕疼,他自己都想紋一個。
但是祈妄身上的圖案,他确實會看着有些難受。
他想起褚赫君說,連祈妄以前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他小聲嘀咕了一句,“沒準他當咖啡師以前是混黑道的呢,看他兇巴巴的,一看就很符合。”
他這當然是氣話。
小谷聽得笑起來,褚赫君卻摸了摸鼻子。
“好啦,吃肉吃肉,”小谷又給喻年夾了幾塊肉,“你多吃點,看你瘦的。”
第二天,喻年照常去上班,經過一夜的反思,他其實已經心平氣和了,昨天的事情說到底是他不對,他已經想好了,要跟祈妄好好道歉。
可他才剛站到祈妄旁邊,手裏還拿着準備當作道歉禮物的小擺件。
祈妄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嫌棄之情溢于言表。
而等他磕磕巴巴解釋了自己的意思,祈妄也沒半點動容。
“我用不着你道歉,離我遠點就行。”祈妄說。
他也沒有要喻年準備的禮物,轉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喻年拿着那個袋子,店內人來人往,窗外的汽車鳴笛與行人的笑鬧聲混合在一起,員工們都在忙忙碌碌。
他看了看袋子裏的小狗擺件,是一只很可愛的小柴犬,他特地選了好久,可是現在應該接收它的人不願意要它,這只小柴犬就顯得很可憐。
他當然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喜歡他。
他又不是人民幣,讨不了所有人的喜歡。
但他在這一刻還是有一點難過。
那天傍晚,祈妄推門進來,他擡眼望見祈妄的側臉還有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心髒砰砰跳了好幾下。
那時候,他是很想跟這個人好好相處的。
只可惜,事與願違。
喻年站了一會兒,最終沒有再去熱臉貼冷屁股,轉身也走了。
之後一連幾天,他都做到了離祈妄遠一點,不僅如此,看見祈妄,他還會特地把臉扭過去。
連視線都不跟祈妄對上。
主打一個單方面冷戰。
小谷跟褚赫君知道原因,都有點無奈,這事兒其實說不上誰對誰錯,根源還是誤會一場。
但喻年單方面鬧脾氣,跟祈妄也沒直接沖突,一點兒也沒影響店內的氣氛和運作,他倆也沒再多說。
反正他倆也看出來了,喻年其實也不太記仇,氣消了就好。
休息的間隙裏,小谷問喻年,“你不是說最近要搬家嗎,搬了嗎,需要我跟褚赫君去給你幫忙嗎?”
她瞅着喻年這小胳膊小腿的,真不像能自己搞定的。
褚赫君被點到名,也默默往這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喻年吸了口冰水,“不用,我沒什麽東西,已經快搬好了。”
他之前為了圖方便,一直住在酒店裏,但是以他現在兜裏剩的這點錢,肯定是支付不起長期費用的。
為了開源節流一起進行,他前幾天跟着中介跑了好幾天,終于租到了一個勉強能接受的單間。
因為是第一次自己租房,他還特地拉上了褚赫君幫忙看房,一通忙活,最後才安定下來簽了合同。
雖然那個小單間只有十平米,很簡陋,裏面只有最簡單的家具和衛浴,但喻年還是第一次這樣自己出來租房,還有點激動。
他跟小谷形容,“那個房間在二樓,樓層很低,但是推開窗能看見一樓的花園,松樹長得很高……我準備之後在窗臺放一個盆栽。”
他說得興沖沖的,像小朋友在顯擺第一次去春游,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小谷笑眯眯聽着。
連在旁邊一點的主廚姐姐都投來含着善意的一眼。
“小喻真可愛啊,”主廚微笑道,一邊說話一邊拆剛到的餐盤,準備今晚就拿來用,“店裏還是應該多一點小年輕,比較有活力。”
祈妄在她旁邊收拾東西,聞言擡起頭,瞥了一眼。
喻年穿着店內給的工作服,做工粗糙的黑色西裝,但是穿在他身上,卻也被襯得有了幾分優雅。
大概是有點熱,他臉上紅撲撲的,黑色的發絲黏了一縷在太陽穴上,笑得露出了酒窩。
但是他注意到祈妄在看自己,立刻又收斂了,繃着嘴角,一副嚴肅的樣子。
祈妄只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視線,手裏的動作卻慢了一下。
他想起前幾天喻年遞給他的那個小豆柴擺件。
真是什麽人挑什麽東西。
喻年現在看着跟那個小豆柴一模一樣,傻裏傻氣。
下班後,喻年回酒店收拾了他最後一點東西,就去前臺退了房,拎着他的行李箱,去到了他租住的新地址。
這是個老小區,靠近市區,還算安靜,但是住在這裏有很多退休的老人,樓道也年久失修,沒有電梯,扶手一摸一把鐵鏽,弄得手心髒髒的。
喻年行李箱很沉,吭哧吭哧扛着上了二樓,已經累了個夠嗆。
休息了幾秒,他才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屋內很安靜,樓道裏是感應燈,一走進去,燈光就亮了起來。
這是一個三室一衛的房間,除了一條走道和洗手間,就沒有公共區域了,住戶的房門上都有一把密碼鎖,平時互不打擾。
喻年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尤其他的卧室在最裏面一間,還有獨立衛浴。
房東簽合同的時候說過,雖然是三室,但是現在只有他跟隔壁房間有人住,還有一間是空的。
喻年拖着行李箱路過隔壁的時候,好奇地望了一眼。
隔壁大門緊閉,他凝神去聽,也沒聽見什麽響動。
也不知道鄰居是什麽人。
喻年想,希望是個好相處的人,同齡人最好,男女都行。
說不定以後大家還能串串門。
他抱着這樣樂觀的念頭,進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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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喻年躺在他換好的被單上,內心充滿了成就感。
這可是他第一次獨居啊。
少年人骨子裏多少都有點叛逆,他看着天花板,像是又回到了小學第一次跟學校去野營的時候。
當時躺在玻璃房裏望着星空,他似乎也是一樣的心情,夜空太遼闊了,山谷安靜又空曠,讓人心裏空空落落,卻又奇妙地感受到一種自由與奔放。
喻年忍不住發了一條朋友圈,當然,是屏蔽了他哥姐和同學的那種。
只有他發小應泉深看見了。
應泉深大概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興奮個什麽勁,在他的朋友圈下留下一行“……”
然後又來跟他私聊,“不是吧,你就住這狗窩啊,這有你以前的廁所大嗎?咱們要不別浪蕩不羁追求自由了,回來吧年兒,我瞧着都心疼。”
喻年全當沒看見。
但他刷着微信,手指不知不覺停留在了他哥的頭像上。
猶豫了一兩秒後,他點了進去。
他跟哥哥姐姐的聊天還停留在半個多月前,他哥還在苦口婆心地勸他回去,而姐姐态度更嚴厲,問他是不是真的這種方式和家裏抗議。
他都沒有回。
他不知道要怎麽回。
這麽多年,從他們的父母去世後,他們都互相依靠。但實際上,他跟哥哥姐姐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他知道哥姐都很愛他,他也盡量表現得很乖。
所以這一回突然爆發了這麽大一場争吵,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哥姐肯定是希望他認錯,希望他繼續當個乖小孩。
可他偏偏不願意。
像一場遲來的叛逆期,又或者是壓抑已久的煩悶和無助,終于有了釋放的出口。
但這不妨礙他想念哥哥姐姐。
喻年遲疑了兩秒,才點開了他哥的朋友圈。
映入眼簾的,是他哥最新發的幾張照片。
他姐是日常不發任何狀态的,朋友圈裏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很偶爾才會轉發一條關于公司的新聞介紹。
與之相反,他哥的朋友圈就要詩情畫意得多,平時不是發發自己下廚,就是曬曬他的花房。
這兩個人的性格也是截然相反,從小到大,一直是他哥裴照比較溫柔體貼,漂亮得甚至有些陰柔,他姐喻心梨則雷厲風行,眉眼都很英氣,做事也說一不二。
裴照最新更新的朋友圈裏是他坐在海邊吹風的照片。
他大概是在哪片私人海灘,雖然已經靠近秋天,溫度依舊宜人,陽光燦爛溫暖,他穿着一件藍色的花襯衣,微笑着看向鏡頭,海風撩起他的額發,手裏端着一杯淡綠色的冰飲,簡直稱得上一句歲月靜好。
而在他身邊,喻心梨在跟人通話,面無表情,還有點嚴肅,卻還是往裴照那兒投來一眼,對上了鏡頭。
兩個人雖然沒有什麽親密的動作,但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就是莫名的契合,有種與生俱來的般配。
喻年盯着這張照片看了許久。
他出來快一個月了,他哥和他姐大概也接受了他離開家這件事,似乎沒有什麽不适應。
他當然知道哥哥姐姐沒有義務一定要來哄他回家,誰叫他自己要跟家裏對着幹。
但他心理還是泛起了一層淺淺的酸澀。
而是像回到了小時候,父母還在,他生了病在家休息,卻又不安分地透過窗,偷偷望着花園。
花園裏他哥跟他姐坐在秋千那兒,他哥抱着一本書,獻寶一樣舉給他姐看,他姐似乎不太感興趣,卻還是彎下腰,嘴角難得帶着笑意。
他很想跟哥哥姐姐一起玩,但又知道這兩人都是青少年,是大孩子,不會搭理他,最終又恹恹地睡了回去。
而現在,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刻,透過窗戶往外看。
他在或不在,好像對家裏也沒什麽影響。
雖然他才是跟哥哥姐姐都有血緣的那個人,可是他們兩個年齡相仿,互相陪伴,占據了彼此生活的重心,而他作為年幼的老三,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尾巴。
小時候這兩人就總撇下他單獨出門,長大了也一樣。
喻年把手機塞進了枕頭下。
他啪一下關了床頭燈,卧室黯淡下來,卻還是有街道上的光影投射入室內。
他盯着天花板許久,腦海裏卻還停留在剛剛的照片上。
他想,也不知道他哥姐現在在幹嘛。
他想了好久,才慢慢把臉埋進了被子裏,試圖讓自己睡去。
作者有話說:
介紹一下喻年的家庭情況:
他家是再組家庭,哥哥姐姐分別是父母與前任的孩子,再組後又有了喻年,也因此他跟哥哥姐姐年齡差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