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雲煦澤并不知道瓊漿玉液的名氣已經打響,他正在書房練字,原主的字不算好看,只能說板正,雲煦澤不太喜歡這樣的字,他在漸漸改變書寫習慣,字跡逐漸帶上他自己的風格,不再是臨摹原主字跡。

練了一個時辰字,小福子端水進來伺候雲煦澤洗手。

日光透過書房的窗戶照進屋內,落在人身上影影綽綽,暖洋洋的很舒服。

雲煦澤揉揉有些僵硬的手指,道:“來了高平月餘,本王好像還未出去逛過。”

小福子立刻道:“奴才讓人準備馬車。”

雲煦澤搖頭:“不必準備馬車,就在壽安坊逛逛。”

如今的壽安坊已經不似一開始那麽冷清,随着工匠及其家眷入住壽安坊,這裏熱鬧很多,增添了不少人氣。

因着只是在壽安坊閑逛,親衛們不想打擾雲煦澤的興致,只在暗中保護,并未貼身護衛。

雲煦澤也不想身邊跟着太多人,只帶着小福子在街上走着。

清匠司和軍器司的位置都在王府東側,蔣晟陽應該是怕工匠們不懂事沖撞了雲煦澤,這兩個司官署離王府并不近。

所以王府附近只有蔣晟陽主管的金曹官署,這時候金曹官吏正在當值,街上并沒有人。

其實王府屬官也有金曹,但因為蔣晟陽已經兼任郡衙的金曹掾,雲煦澤便沒再任命王府的金曹掾,反正蔣晟陽是王府長史,他手下訓練官吏既給郡衙做事也給王府當差,沒有差別。

雲煦澤往東走了許久,才漸漸聽到人聲,又往東走了一會兒,便看到一處挂有“軍器司”門匾的宅子,門口有不少人進進出出。

這應該就是軍器司的官署了。

雲煦澤扭頭看向軍器司對面的宅子,有幾個孩童在門口玩耍,門口臺階上坐着幾個婦女,一邊看孩子一邊做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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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看見雲煦澤,頓時站了起來,臉上帶着拘謹的笑容:“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她們雖然不認識雲煦澤,但也知道能來壽安坊的人不一般,她們這幾天已經見了不少大人物。

雲煦澤擺擺手:“不必緊張,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們是軍器司工匠的家眷?”

她們飛快點頭,臉上帶着止不住的笑容:“謹王殿下仁慈,不僅給的工錢多,還給我們安排了這麽好的地方住。”

“殿下不只給我們安排住處,還管我們家郎君吃食,郎君說公廚的夥食極好,而且粥餅管夠。”

“可惜我們廚藝不好,要不然去公廚當廚娘,也能吃上公廚的飯菜,家裏就不用開火做飯,工錢就能省下來給大郎做件新衣服,大郎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穿家裏的舊衣服,還沒穿過新衣服呢。”

幾個婦女臉上你一言我一語說着,臉上帶着對未來的希望。

雲煦澤跟着笑了笑。

真好,終于不是當初開荒時看到的麻木表情。

雲煦澤轉身走進軍器司,因為軍器司初創,很多地方都很亂,很多人都在忙自己的事,看到雲煦澤也只是見禮,然後繼續做自己的事。

雲煦澤看了一會兒也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麽,拉住一個路過的工匠,問道:“他們在做什麽?”

這人見雲煦澤氣度不凡,恭聲道:“回大人,他們在建炒鋼爐和鼓風器,以便将來炒鋼。”

“炒鋼?”

工匠道:“等王府運來生鐵,便可用炒鋼爐将生鐵炒成鋼,整個過程就和炒菜差不多。”

雲煦澤沒聽說過炒鋼法,似懂非懂,他只關心一個問題:“一萬斤生鐵能炒出多少鋼?”

“大概五千斤。”

雲煦澤驚了,耗損率竟然達到了一半。

按照生鐵的價格,每煉一萬斤生鐵他就會損失二百兩銀子?

雲煦澤想想就覺得心痛。

雲煦澤忍不住問:“不能想辦法多出一些鋼嗎?”

工匠苦笑:“我們也想多炒些鋼,但嘗試過很多辦法,就是提高不了。”

雲煦澤頓時沒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思,他的心好痛。

......

悶悶不樂地回到王府,雲煦澤沒想到這個時代煉鋼耗損率這麽高。

但想想又覺得不對勁,他穿越前在圖書館看過一篇期刊,上面說古代用生鐵煉鋼的成鋼率有七八成。

五成和七八成,這差距也太大了。

莫非那工匠在騙他,想中飽私囊?

不可能,他們沒那個膽子。

那就是煉鋼的方法不對!

雲煦澤仔細回想那篇期刊,恍然意識到上面說的是灌鋼法而非炒鋼法。

他不記得灌鋼法的具體操作流程,但他還記得灌鋼法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把生鐵和熟鐵按照一定比例放在一起加熱,兩者相互融合,從而得到鋼。

衆所周知,生鐵含碳量高,熟鐵含碳量低,只要把握好兩者的比例,就能控制好最終成鋼的含碳量,這樣一來,鋼的質量就能得到保障。

雲煦澤暗自把灌鋼法和炒鋼法作比較,頓時明白為何炒鋼法耗損率那麽高。

炒鋼法無法控制鋼的含碳量,完全是工匠憑借經驗判斷炒鋼的時間,這期間産生的損失很難控制。

雲煦澤很窮,損耗率高達五成的炒鋼法他用不起,但他并不知道灌鋼法的具體流程,更不知道生鐵和熟鐵的比例。

不過他不知道沒關系,軍器司那麽多鐵匠,都是經驗豐富,手藝高超的工匠,時代的局限讓他們只懂得炒鋼法,但只要雲煦澤将灌鋼的思路告訴他們,相信他們會自己摸索出來。

永遠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後世的很多發明都是從老祖宗那裏得來的靈感。

等生鐵買回來就讓工匠們研究灌鋼法,雖然這其中必不可少地要浪費一些生鐵,但都是必要的付出,只要能成功,那節約下來的生鐵遠遠超過浪費的。

雲煦澤想到這兒,心情輕松很多。

小福子一直在注意雲煦澤,見他不再皺眉,道:“殿下,可是剛才的工匠哪裏做得不對?”

雲煦澤搖頭:“本王只是想到一些事情......去購鐵的親兵離開幾日了?”

“已有八日。”

雲煦澤心中一喜:“八日了還沒回來,想必是從兩位皇叔那兒買到了生鐵。”

親衛們快馬加鞭來回不過五六日,若非有貨物拖累,他們早該回來了。

如此一來,再等十日左右他們就該回來了。

“等他們回來,直接把買來的生鐵存入軍器司。”

“諾。”

雲煦澤突然想到,軍器司和清匠司都還沒有安排主官,這麽多工匠總需要人管理。

他倒是不介意用工匠來管工匠,但顯然不可能。若是什麽都不懂的人,萬一對方瞎指揮就糟糕了,不管什麽行業,都忌諱外行指導內行。

想了一會兒,雲煦澤覺得想要找了解工匠的人并不容易,但他可以找守分寸之人。

兩司的官吏主要職責是監管工匠,安排好雲煦澤交代的差事,但具體的工作不需要官吏去做,所以只要官吏們有自知之明,不要瞎指揮就行。

确定了要求,雲煦澤打算讓蔣晟陽留意有沒有這方面的人選,不需要多能幹,關鍵是懂分寸聽話,不會自作聰明。

想到蔣晟陽曾誇楊文骞懂分寸,雲煦澤忍不住笑了笑。

以前當社畜時,總看到有人抱怨領導任人唯親,自己有能力卻得不到重用,當時雲煦澤頗有感觸,還跟着一起吐槽資本家。

等真當了上位者,雲煦澤才意識到有些東西比才能更重要,比如忠誠,又比如清晰的自我定位。

高平就這一畝三分地,不需要多有才的人,但需要對雲煦澤忠心之人,他可不想被手下人背刺。

.......

三日很快過去,今天是李浩應出海的日子。

雲煦澤沒有遮掩自己想要探索海島的想法,再加上出發的是李家直系嫡子,來送行的人有不少。

李浩應的友人有很多,遍布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

一向不喜兒子亂交友人的李振齊難得沒訓斥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和友人告別。

雲煦澤站在李振齊身邊,道:“李公可怪本王讓二郎去辦這麽危險的差事?”

李振齊搖搖頭:“路是他自己選的。”

身為世家子弟,李浩應能選的路有很多,不上進的人多了,不缺他一個,如果李浩應願意,他完全可以像高昆勇一樣,靠着家族混吃等死。

雲煦澤沒再說話,看着面前廣闊無垠的大海,目光變得幽深。

身為後世人,沒人比他更明白大海的重要性,既然得了一個沿海的封地,自然要探索大海,他很想知道海的那邊有什麽國家。

“話說,這片海叫什麽名字?”

蔣晟陽道:“朝廷并未為其命名,陵州的百姓都叫它陵海。”

百姓起名還真是樸素啊。

雲煦澤道:“那便命名為陵海。”

和友人告別完走過來的李浩應聽到這話,順勢道:“請王爺為那座海島命名。”

雲煦澤想了想,道:“海島位于高平南側,便叫南夷島吧......二郎,此行一切小心,若是事不可為不必強求。”

李浩應拱手:“諾。”

然後,李浩應看向李振齊。

李振齊嘆口氣,道:“平安回來。”

李浩應咧嘴笑笑:“兒會的。”

告別完,李浩應和十名親兵上了船,船夫是老漁夫,曾經到過南夷島,這次船夫的任務就是替李浩應等人引路,把他們送去南夷島,然後在島外等着接他們回來。

這個差事有一定的危險性,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是有不怕死的船夫接了這個差事。

看着船漸行漸遠,直到成為一個黑點,雲煦澤道:“晟陽,派人重新修建碼頭,将來或許會有很多船只在這裏停留。”

因為官府不重視,這裏的碼頭很簡陋,甚至都不能叫碼頭,只有幾個木頭樁子和幾塊破木板。

蔣晟陽:“......”

他都不知道說什麽,李浩應才剛出海,他家王爺已經暢想未來人滿為患的樣子,可關鍵是即便李浩應此行順利,也不過是将南夷島收入高平郡治下,難不成還能吸引人來看土著?

看着蔣晟陽欲言又止的樣子,雲煦澤知道他覺得現在擴建碼頭沒有意義。

雲煦澤沒辦法和他解釋海外貿易的重要性,看向李振齊:“李公,瓊漿玉液的第一筆分成是不是快到了?”

李振齊愣了下,道:“商隊還沒回來,不過通過各地商鋪的回信,瓊漿玉液賣得很好,已經有不少人準備大量購買瓊漿玉液,若是王爺需要銀子,我們可以先把分成給王爺。”

雲煦澤滿意地點點頭,沖蔣晟陽說道:“晟陽,只是擴建碼頭而已,本王有的是銀子。”

為了讓蔣晟陽同意建碼頭,雲煦澤只能厚着臉皮充大款,而且他也不算說大話,等鹽場建好,他真的會很有錢。

當然,他也很能花錢就是了。

蔣晟陽身為王府長史,也是他負責和三大家族合作,沒人比他更清楚第一筆的分成有多少,僅靠這筆銀子還沒辦法讓王府闊起來。

但雲煦澤都這麽說了,蔣晟陽若是還阻止,難免有損雲煦澤的顏面,他只能道:“諾。”

雲煦澤提醒道:“這次雇傭百姓和之前開荒時一樣,王府負責他們的午飯。”

蔣晟陽已經習慣雲煦澤的大手大腳,依舊答應下來。

李振齊早就聽說雲煦澤管飯的事,聽言恭維道:“王爺宅心仁厚,乃百姓之福。”

雲煦澤意味深長道:“百姓乃根基,做什麽事都需要百姓,善待百姓,他們能更好地做事,受益的還是我們。”

“人心都是肉長的,若是對百姓動辄打罵,時間一長總會失去人心,若是再引起暴動,難免得不償失。”

“李公覺得本王說得可對?”

李振齊表情有些不自然:“王爺說得甚是。”

雲煦澤聽言笑笑,見海面上已經看不到船的影子,便帶着蔣晟陽等人離開。

李浩成看着雲煦澤離開,低聲道:“阿爺,王爺方才那話有敲打之意,二叔苛待仆役一事恐怕已經傳到王爺耳朵裏。”

“王爺自就藩後,就一直善待百姓,不管他是真的仁愛,還是為了拉攏民心,二叔的所作所為都會惹王爺不喜。”

雖說仆役受主家管束,但仆役也是高平百姓,雲煦澤若是想管,有的是理由。

李振齊沉下臉:“為父會和二弟說清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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