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洛京, 文山坊章府

章慕嬈把玩手中的九連環,這已經不是最初的九連環,她解開最初的九連環後, 便在原本的基礎上增加難度, 重新設計了一個更難的九連環。

不過這種難度對她來說依舊不算什麽, 只是她手中暫時沒有比九連環更有趣的玩意兒,只能繼續玩九連環。

女婢綠兒走進來道:“小娘子, 太爺來信了。”

因為章家三兄弟已經分家, 在三兄弟的府裏, 章豐钊的稱呼變成了太爺。

章慕嬈眼睛一亮, 她正覺得無聊呢:“快拿來。”

撕開信封,章慕嬈便看到裏面還有一個信封, 把那個信封拿出來, 卻看到上面收信人寫的是“章六郎”。

筆跡很陌生,章慕嬈沒見過。

六郎在高平還有認識的人?

章慕嬈暗自疑惑,直到看完章豐钊的信才明白那是謹王寫給她的信。

“讓阿翁費心了,我确實考慮不周。”

未出閣的女子給外男寫信,這若是傳出去怕是要被人議論紛紛,章豐钊為了章慕嬈着相,誤導雲煦澤認為章慕嬈是男子無可厚非。

綠兒從一開始就不贊同章慕嬈給雲煦澤寫信,她心驚膽戰了許久才把心放下:“還好太爺幫小娘子遮掩, 小娘子今後還是莫做這等事了。”

章慕嬈正在看雲煦澤寫的信,因為兩人并不認識, 雲煦澤沒有寒暄,滿滿的都是幹貨。

白皙的小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章慕嬈手指勾住頭發繞了繞,喃喃道:“原來那東西叫彈簧, 這名字倒是貼切。彈簧雖然不能用在弓弩上,但可以用在其他地方,用處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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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煦澤把自己的關于彈簧的功能作用都告訴了章慕嬈,她腦中一瞬間多了很多想法,眸光越來越亮。

“有趣!真有趣!”

章慕嬈拿着信回到書房,随手把信放進木匣中收起來,便坐在書案後開始畫圖紙。

章慕嬈擅長琴棋書畫,畫畫更是得到過書畫大家稱贊,但她很少畫人物畫或者風景畫,那麽精湛的畫工全用來畫圖紙了。

倒是讓工坊的工匠贊不絕口,都說如果每個雇主都拿這般詳細的圖紙讓他們制作,他們可就太省心了。

綠兒知道章慕嬈一旦畫起圖紙來就會忘乎所以,她沒敢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章慕嬈畫圖紙。

洛京的冬天比高平冷多了,書房內燒着炭盆,炭火的溫暖驅散了寒氣。

章慕嬈穿着杏黃色深衣,脊背挺直,纖細的手指握着毛筆,左手拿着尺子精準尺度,眸光一直落在圖紙上,沉穩又認真。

綠兒無聲搖搖頭,這麽認真的樣子做的卻不是正事,難怪阿郎總是因為小娘子發愁。

......

高平,風月樓

程允晨擔任西曹掾的時日尚短,有很多事并不了解,一直在和蔣晟陽交接公務,直到最近才喘口氣,剛有時間就被周北馳約出來。

兩人閑聊一會兒,周北馳才進入正題提到水泥一事。

程允晨正色道:“五郎,你插手此事便是逾越了,既然宣威郡郡守已經把此事上奏朝廷,那水泥如何交易便是王府和朝廷的事,宣威郡不能插手,你更不能。”

周北馳苦笑:“我何嘗不知,只是兩地相隔甚遠,若是你們在商議價錢時花費太長時間,我擔心無法在入冬前完成對安州城牆的加固。”

程允晨道:“五郎多慮了,且不說朝廷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王爺心懷百姓,素來仁慈愛民,也不會置安州百姓的安危不顧。”

周北馳聽到這話,只能選擇相信程允晨,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六郎已經入仕多日,感受如何?”

程允晨道:“甚好。王爺将高平的瑣事都交給署衙處理,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公務,蔣長史不允許旁人越權,王爺更不會轄制。”

周北馳問道:“王府屬官多數都是高平家族子弟,謹王就這般放心?”

程允晨有些無奈,他和周北馳相處久了便發現,這人才華橫溢,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但他有時候說話會沒分寸。

就像現在,這麽直白地問他這個王府屬官,謹王為何放心他們,實在不像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

但程允晨習慣了周北馳偶爾不正常,道:“可能是因為有蔣長史在,王爺雖然不會插手公務,但我們處理的重要公務都會交給蔣長史過目,何況如今高平都在王爺的掌控中,應該沒人敢在這種時候陽奉陰違。”

周北馳道:“雖說如此,但能做到如此放權,謹王當真是自信。”

程允晨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道:“五郎,你還要在高平待數月,打算做些什麽?”

聽到這話,周北馳變得有些意興闌珊,随意道:“我本想詩會後便去洛京太學,如今成了宣威郡使者,只能留在高平,每日讀讀書寫寫詩了。”

他在家中其實也是這樣,只是他好不容易借助詩會揚名有了入太學的機會,因為水泥一事得延後多半年,有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

不過水泥對安州很重要,周北馳分得清輕重緩急,他還是會當好宣威郡使者,幾乎每個安州人都會把抗胡放在首位。

程允晨問他:“王爺要建書院的事,五郎應該知道吧?”

“此事在高平傳得沸沸揚揚,我自是有所耳聞。”

程允晨:“如今郡衙已經和永成坊的住戶商量好搬遷的事,用不了多久便會開始建書院,以清匠司的速度,估計三個月便可建成。五郎閑來無事,要不要去書院當個教書先生?”

周北馳愣了:“聽說書院建的是墨學,農學和醫學,我讀的都是儒家典籍,如何去書院教學生?”

程允晨道:“五郎有所不知,書院雖然主要是這三門課程,但是在主課程之餘,書院的學生可以學着其他東西當做興趣,比如四書五經,吟詩作對。”

周北馳有些懷疑:“會去書院的應該都是些普通百姓,他們會對四書五經感興趣?”

程允晨笑道:“五郎怎麽确定不會有人對四書五經感興趣?”

周北馳啞口無言。

程允晨繼續道:“五郎到時可在書院挂名,如果沒人選四書五經,五郎便不用去書院授課。”

周北馳沒有立刻答應,只是表示他要考慮考慮。

程允晨也不逼他:“若是不願也無事,只是王爺提到這事時,我第一個便想到了你。”

作為詩會的詩魁,周北馳的才學是毋庸置疑的。

......

謹王府

窦林鑫在和雲煦澤彙報搬遷的進程:“王爺,百姓要收拾的東西太多,恐怕需要半月才能搬遷完成。”

雲煦澤道:“慢慢來便是,百姓配合搬遷是好事,讓下面的人收斂脾氣,莫要逼迫為難百姓。”

窦林鑫早就明白雲煦澤的脾性,忙道:“下官早就約束過他們。”

雲煦澤颔首:“本王相信窦郡丞能辦好此事。”

“王爺,已經有看到告示的人到郡衙,您可要見見?”

雲煦澤眼睛一亮:“是擅長什麽的?”

“是個大夫。”

當初張貼告示時,雲煦澤想的是既然要招聘先生,索性三門課程一起招聘,他們早就知道相對來說,醫學先生更好找,沒想到這才幾日便有人來應聘了。

雲煦澤少了幾分興趣,道:“本王已經将此事交給金旭堯,以後來自薦的人都交給金旭堯考核。”

雲煦澤不可能一個個去面試,他養這麽多王府屬官,不就是指望有人幫他幹活嘛。

窦林鑫應聲。

窦林鑫前腳離開,程允晨後腳便來求見。

“王爺,周五郎并未立刻答應,不過他對書院有些好奇,只要不對他約束,他應該會答應試試。”

程允晨自然不可能突然找周北馳當教書先生,有這個想法的是雲煦澤。

雲煦澤只是覺得周北馳要在高平待多半年,這個人才總不能浪費。

他也确實有在書院開設選修課的想法,周北馳只能算是一個嘗試,今後根據需要肯定還會有其他選修課。

雖說書院以三門課程為主,但做事不能太死板。

雲煦澤道:“朝廷使者應該在來的路上,本王既然将此事交給你,便是相信你,你盡管去談,有本王給你撐腰,哪怕是朝廷的人,也不敢奈你何。”

程允晨早就問過蔣晟陽,雲煦澤對于此事的态度。如今又聽到雲煦澤有些強勢的話,已經明白該如何處理此事,拱手道:“下官明白。”

雲煦澤又道:“上元節快到了,洛京一到上元節便會取消宵禁,街上會有各種各樣猜謎活動,非常熱鬧。本王打算效仿洛京,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要熱鬧一番,你們多想些既适合高平又有意思的活動。”

過節嘛,自然是怎麽熱鬧怎麽來。

......

南夷島

在高平準備度過上元節時,南夷島土著各部落各有各的憂愁,多數人在發愁糧食不夠吃,少數人在發愁怎麽部落的未來。

作為第一個和高平做生意的部落,這個部落已經不是當初的小部落,他們擴大了數倍,族人不再是面黃肌瘦的樣子,孩子們聚在一起玩樂,一片歡聲笑語。

與外面的歡聲笑語不同,族長骨的房間裏滿是唉聲嘆氣的聲音。

因為部落擴大了數倍,有資格參與議事的人也多了不少,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

“族長,那些外人已經許久沒出現,他們是不是抛棄我們了?”

“雖然我們的糧食還有很多,但總有吃完的時候,族長能不能想辦法找到他們?”

“是啊,族長,族裏這麽多人,若是沒了外人給的糧食,我們想活下去太難了。”

雖然自己部落被迫并入骨的部落,但充足的糧食讓他們漸漸放下不自在,比起以前整天吃不飽的日子,他們更喜歡現在。

可在本該半個月交易一次的李浩應等人沒按時出現,甚至一直都沒有出現時,他們開始慌了,他們很清楚現在豐衣足食的日子是怎麽來的,沒有李浩應等人和他們交易,他們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形。

所以很多人都開始慌了,他們生怕再回到以往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骨聽着衆人慌亂的話語,等他們說完才嘆氣道:“那些外人的目的很清楚,就是為了逼我們和島中心的大部落打起來,他們不再和我們交易,便是告訴我們,在和島中心大部落打出結果前,他們不會再幫我們。”

聽到這話,衆人臉色一變:“可那些大部落怎麽可能是我們能打得過的?”

他們還沒轉變心态,自覺比大部落低一等。

原本的狩獵隊長大石随着部落擴張,成了族長骨之下最有威望的人,他掃了那人一眼:“大部落又怎麽樣,我們現在族人也不少,大家都是人,大部落的人也沒比我們多只眼睛,怎麽就打不過?”

大石是部落裏最勇猛的人,他說話沒人敢反駁,但他們心裏還是很慌,比起和大部落打起來,他們更想和外人交易。

有人提議道:“要不我們也種地吧,大部落不就是因為種地才不用餓肚子嗎?”

随着部落擴張,他們已經不是在島的外圍,而是位于中間位置,這裏的土地同樣能耕種,而且要比高平的地好很多。

只是南夷島土著還停留在刀耕火種時期,他們不懂得合理施肥,再好的地在他們手裏也種不出來多少糧食。

“種地收成太少,我們得種多少地才能養活這麽多人啊。”

他們都曾是在島外圍茍延殘喘的小部落,沒種過地,對種地養活部落沒有信心。

族長骨聽得有些頭疼,擺擺手:“你們先走吧,我再想想。”

其他人只能離開了族長的屋子。

大石沒走,他道:“族長,別再猶豫了,趁着現在糧食充足,人心還在,我們得盡快對大部落動手,哪怕不能打贏,只要讓那些外人滿意,他們就會和我們繼續交易。”

骨看他,沉着臉道:“大石,我告訴過你,那些外人沒安好心,他們逼着我們和大部落打起來,就是為了占據南夷島。”

“那又怎麽樣?”

骨愣了,聽到這話覺得有些荒唐:“那些外人要占據我們的家,你竟然覺得這沒什麽?”

大石抿嘴:“族長,如果南夷島是我們的家,那島上的人就應該是我們的家人,可在我們快餓死的時候,我們的家人見死不救,甚至等着我們虛弱的時候給我們致命一擊,讓我們活下去的是那些外人。”

骨提醒他:“那些外人對我們這麽好,只是因為他們有更大的野心,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心。”

大石道:“可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們不按他們要求做,我們就會回到從前,會因為缺糧,眼睜睜看着族人們一個個餓死。不和大部落開戰,确實能破壞那些外人的陰謀,可對我們部落有什麽好處?”

骨沉默了,良久道:“如果那些外人占據南夷島,你覺得他們還會對我們這麽好嗎?聽說外人對奴隸都是非打即罵,我們到時候和奴隸有什麽區別?”

大石輕聲道:“但那些外人也說過他們的王是個仁慈的人,我願意相信他們,如果賭錯了,大不了一死。”

一邊是已知,一邊是未知,未知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但已知的已經确定是地獄。

這種時候,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去賭未知。

由奢入儉難,已經體會到吃飽肚子是什麽感覺的人是忍受不了饑餓的。

骨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大石,大石代表的是部落青壯的意見,即便骨最終不同意,大石也能發動青壯對大部落動手。

骨知道那些外人對南夷島勢在必得,哪怕他能阻止一時,也阻止不了一世,他已經老了,部落以後會是大石這些年輕人,既然他們想打,那就打吧。

骨無力道:“既然你有了決定,我答應你。但我們一個部落出手沒有勝算,需要和其他幾個部落聯合。”

大石聞言大意:“我去和他們說。他們同樣離不開外人的糧食,肯定會同意和我們一起動手。”

“去吧。”

大石興致勃勃離開了族長家,臉上一掃往日的沉悶,整個人變得精神不少。

随着房門被關上,屋裏重新變暗,族長骨坐在主位上,正好是光照不到的地方,整個人被陰影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嘆息聲。

“希望這不會是族人的劫難。”

......

雲煦澤自從吩咐蔣晟陽等人商議上元節的活動後,他們接下來幾日便交上來很多提議。

大多都是效仿洛京的上元節活動,比如猜燈謎,挂花燈,又比如踩高跷,舞龍燈。

雲煦澤沒想到踩高跷和舞龍這種活動,大康已經有了,這兩種活動真的傳承了很久,哪怕到了後世,一些節日還是有地方表演踩高跷。

他對蔣晟陽等人的提議沒有異議,批複後便讓他們去準備上元節,只要讓高平城熱鬧起來就行。

雲煦澤也沒閑着,他看到花燈後就想起來一種花燈——走馬燈。

這種燈漂亮夢幻,而且随着人的想象力可以多種多樣,最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打算讓人制作出走馬燈,到時候挂在鳳栖樓,每層樓都挂上,到時候肯定美輪美奂。他也弄幾個燈謎,只要有人答出來,就贈送走馬燈,應該能吸引不少人。

畢竟他第一次見走馬燈時就被驚豔到了,沒道理驚豔不到這幫古人。

雲煦澤走到清匠司,說自己想要做一種會自己轉動的花燈,這話直接把工匠們幹懵了。

他們都是手藝精湛的工匠,制作花燈來說不過是小兒科,動動手指的事,但會自己轉動的花燈他們還真沒見過。

這就涉及到走馬燈的原理了,走馬燈看着美輪美奂,本質上靠的是點燃燈內的蠟燭,借助蠟燭加熱空氣從而産生氣流,進而帶有走馬燈底部的輪軸旋轉。

雲煦澤雖然清楚走馬燈的原理,但他不太清楚該怎麽和工匠們解釋明白,他就讓工匠先制作出一個木質輪軸,然後在制作花燈時把輪軸安裝在花燈底部,将本該粘在花燈邊緣的紙粘在輪軸上,剩下的過程就和制作花燈一樣。

等制作完成,雲煦澤讓人把蠟燭放進去,點燃蠟燭。

讓衆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花燈竟然真的開始轉動,明明沒有任何人觸碰。

錢成問道:“王爺,這是怎麽回事?”

雲煦澤道:“本王也是從書中看得,并不是太清楚。這便是本王需要的花燈,他有另外的名字——走馬燈,你們先幫本王制作出十盞走馬燈出來。”

“你們也看到了走馬燈可以旋轉,所以在走馬燈上可以畫些東西,通過幾幅畫講述一個故事之類的。”

其實制作走馬燈除了畫畫,還能用剪紙,大康其實也有剪紙,不過因為紙張沒有完全普及,剪紙發展得并不快,雲煦澤在高平就沒見到過剪紙。

工匠們聽言有些撓頭:“王爺,小人不會畫畫。”

雲煦澤差點忘了這事,道:“你們先制作走馬燈,畫畫的事本王找別人。”

清雲院

章豐钊看着雲煦澤:“你讓老夫給你畫畫,就為了制作花燈?”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章豐钊是大康有名的大儒,墨寶價值千金,他很少給人題字畫畫,也就是上次舉辦詩會,為了給雲煦澤鎮場子,他給雲煦澤寫了兩幅墨寶挂在鳳栖樓的牆上。

現在雲煦澤又來找他畫畫,竟然還只是畫在花燈上,這麽荒唐的話虧他說得出來。

雲煦澤道:“先生,您就随便畫幾筆,不需要太認真,您畫畫那麽好,不用多可惜。”

章豐钊有些恍惚,他突然想到章慕嬈小時候說的話:“我畫畫那麽好,不畫圖紙多可惜。”

這兩人,真是一點不把畫畫當成文雅之事,真就是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因為曾經和小孫女争辯過,章豐钊沒力氣再和雲煦澤争辯,問道:“你想讓老夫畫什麽?”

雲煦澤還以為得費一番口舌呢,沒想到章豐钊這麽容易就答應了,笑道:“就畫幾個小故事。”

走馬燈是因為畫馬而得名,雲煦澤喜歡搞些新花樣,便不打算讓人畫馬,而是畫一些小故事,比如比如龜兔賽跑,再比如小馬過河等等。

這種小故事很短,完全可以用八幅圖體現出來,再加點字在旁白,肯定很有意思。

章豐钊一遍聽雲煦澤說小故事,一遍畫畫:“王爺從哪裏聽來的小故事,像是講給稚童聽的?”

雲煦澤摸摸鼻子:“從一本書上看的。”

他就記得這些小時候的故事,初高中學的故事偏沉重,而且篇幅也長,雲煦澤腦中還有印象的就只有一個《聰明人,傻子和奴才》。

之所以記得這個,還是因為他後來工作後又看到過這個故事,才知道他以前當故事看的東西背後隐藏着人性的悲哀。

因為雲煦澤想讓上元節變得熱熱鬧鬧,王府和郡衙一同開始布置一些活動,踩高跷和舞龍燈可以由官府安排人表演,這一點很好安排。

但猜燈謎和花燈會需要高平商戶的配合,也不需要多說什麽,只說謹王殿下想在上元節舉辦燈會,那些商戶二話不說便同意,壓根不需要通知消息的小吏多費口舌。

在雲煦澤來高平之前,高平并沒有過節的習慣,百姓們每日為了活下去奔波,根本沒心情過節,更重要的是,高平各大家族沒心思折騰這些。

但雲煦澤不一樣,他習慣了後世一到過節就舉辦各種文藝晚會喜氣洋洋的感覺,哪怕他不會參與,但身處那樣的氛圍中便能讓人感覺很舒服。

再加上得益于雲煦澤的一系列動作,高平百姓的日子改善很多,大家也願意在節日時熱鬧一些。

得知謹王想要過節的想法後,高平城內的商戶開始陸陸續續挂上花燈,制作花燈的工坊突然多了很多生意,對雲煦澤更加感恩戴德。

除了商戶,一些百姓也訂了花燈應景。

時間漸漸流逝,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早在前一日,鳳栖樓每一層都挂上了走馬燈,因為沒有點燃,外表看起來和其他花燈差不多,并未引起百姓注意。

但随着夜幕降臨,鳳栖樓的走馬燈被點燃,一層層的走馬燈一同轉動,如此驚豔的一幕落入街上百姓的眼中,引起一陣陣驚呼。

“快看,那花燈在自己轉?”

“上面還有畫,畫得太好了,仿佛真有人在騎馬奔跑。”

“還有那一個......兔子在和龜在比賽,兔子竟然還輸了?怎麽可能?”

時不時就有驚呼聲響起,鳳栖樓前漸漸聚集了一群人,他們漸漸發現每個轉動的花燈上都畫着一個小故事。

比起那些寫些燈謎或者随便畫些花花草草的花燈,鳳栖樓的走馬燈顯然更吸引人。

有些百姓甚至都沒心情逛燈會,仰着頭看向走馬燈,仔細看每個小故事,只是人的視力有限,他們只能大概一樓和二樓的花燈,再上面就看不清了,這讓看故事入迷的百姓有些難受。

“我們能不能進鳳栖樓?”

終于有人忍不住去問了鳳栖樓看門的小厮。

小厮道:“只要猜出燈謎便可進入鳳栖樓,裏面每個走馬燈都有對應的燈謎,只要猜出燈謎便可得到對應的走馬燈。”

“走馬燈?是這奇怪花燈的名字嗎?”

小厮點頭:“這是王爺起的名字。”

一聽是雲煦澤起的名字,衆人紛紛稱贊:“不愧是王爺,起的名字真好聽。”

得知猜燈謎就能進入鳳栖樓,本來就對鳳栖樓很感興趣的衆人紛紛找小厮猜燈謎。

“我要猜燈謎,燈謎在那兒?”

小厮指了指一旁的木箱,木箱只在最上面開了個洞,可讓人手收進去:“衆位可以從箱子裏抽燈謎,抽到哪個猜哪個。”

“我先來。”

一個文質彬彬的郎君率先上前一步,從木箱中抽出一個紙條,上面寫着:“千裏之行始于足下——猜一字。”

看到燈謎,這位郎君幾乎是第一時間便說出答案:“踵。”

小厮早就被背下木箱中所有燈謎的答案,聽言道:“郎君可以進去了。”

其他百姓見猜燈謎真的能進鳳栖樓,紛紛表示要猜燈謎,猜出來便能進入鳳栖樓,也有人單純湊熱鬧,抽了燈謎猜不出來,鳳栖樓有護衛守着,才猜出燈謎的人一律不讓進。

就在衆人在鳳栖樓門口猜燈謎時,雲煦澤穿着青色常服,去掉身上任何能代表他身份的配飾,帶着小福子出府看燈會。

雲煦澤本想邀請章豐钊一起去,但章豐钊不想湊熱鬧,他除了剛來高平的那段時間經常出門外,最近都不怎麽出府。

小福子問道:“殿下,可要去鳳栖樓看看?”

雲煦澤搖頭:“先去看看舞龍燈。”

舞龍燈和舞獅子差不多,就是一群人拿着一個做成龍狀的燈做一些動作,或者跳一段舞蹈。

舞龍燈的隊伍并不難找,他們就在承安街上,一邊走一邊舞龍,街的兩側有不少百姓跟着他們走,雲煦澤發現多數都是帶着孩子的人。

看來舞龍燈更吸引小孩子,在黑夜裏,會舞動的龍确實能吸引到小孩子。

在表演者的手裏,那龍一會兒騰挪,一會兒怒視衆人仿佛要降下雷霆,這其中甚至有擅口技者,時不時配合着發出一聲龍吼,吓得周圍的小孩子捂住眼睛所在父母懷裏,但又忍不住想看。

舞龍燈後面就是踩高跷,比起舞龍燈花裏胡哨地整活,踩高跷的表演就單調很多,不過也挺好看的,周圍一直有百姓叫好。

如果這些不是官府安排的活動,有些百姓可能已經打賞了,因為現在就有人往表演者身上扔銅錢的,好在還知道克制,并沒有影響表演。

雲煦澤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去看燈會。

小福子說着方才從百姓那裏聽到的消息,道:“殿下,鳳栖樓圍了很多人,他們都想要走馬燈,正在猜燈謎進鳳栖樓。”

猜對燈謎進鳳栖樓很容易,但想要贏下走馬燈就不容易了,好歹是大儒章豐钊的畫作,那些燈謎都是章豐钊出的,他不想自己的畫随便落在別人手裏,只有猜出燈謎的人才有資格得到走馬燈。

所以那些燈謎一個比一個難,困難程度取決于章豐钊的喜惡,他越喜歡的畫,燈謎就會越難。

雲煦澤看着街上五花八門的花燈,随意道:“那些燈謎都是出自先生之手,能得到走馬燈的人寥寥無幾。”

大多數人也就能多看兩眼。

話音剛落,雲煦澤便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男子手裏提着走馬燈,上面畫的正是龜兔賽跑。

不僅如此,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子,她手裏同樣拿着走馬燈。

看到那盞燈,雲煦澤目光一凝,那是章豐钊最喜歡的畫,上面畫的是齊天大聖鬧天宮那一幕。

想要挂滿鳳栖樓,需要的走馬燈有點多。雲煦澤把前世的小故事能想都想起來,最終還差一個,他只能拿《西游記》頂上,他個人更喜歡鬧天宮那一段,便說了這一段。

因為《西游記》太經典,後世有衆多影視作品,雲煦澤對齊天大聖的畫像有些嚴格,愣是讓章豐钊改了幾次才滿意,因為花費的心血最多,章豐钊最喜歡這盞走馬燈。

這就有些打臉了。

他剛說能得到走馬燈的人寥寥無幾,這一下子就出現兩人,還把最難的那盞燈給贏了。

那女子盤着發,和男子走得很近,應該是一對夫妻,他們并未注意到雲煦澤,正在随意說着話。

“郎君,這個鬧天宮的故事真有意思,不過妾身總覺得這故事還未結束,你可曾在書中看到過這個故事?”

“沒有。不過我方才猜燈謎時,這盞燈的燈謎極難,我想了許久才猜出來,這故事可能是出燈謎之人所寫。”

“果然來高平來對了,合昌的上元節可沒有這裏好玩。”

聽到他們的對話,雲煦澤才恍然,原來是合昌郡之人。

他之前就在想能猜出燈謎的人絕非尋常之人,若是高平人,他不可能不認識。

果不其然,對方來自高平,那兩盞走馬燈的燈謎應該都是那個男子猜出來的。

等他們走遠,雲煦澤才接着看燈會,雖然是個人才,但雲煦澤還沒自大到把所有人才收在麾下。

只是回府後得告知先生一聲,他覺得最難的燈謎已經被人猜出來了。

......

上元節後,百姓們津津樂道的便是鳳栖樓和走馬燈,因為門口燈謎設置得簡單,有很多人得以進入鳳栖樓,雖然沒有贏下一盞走馬燈,但最起碼參觀了鳳栖樓,幾乎每個見過鳳栖樓的人,都對其中的裝潢贊不絕口。

而之前從未出現的走馬燈同樣被很多人讨論,不僅因為走馬燈新奇驚豔,還因為那堪稱地獄難度的燈謎,那麽多盞走馬燈,愣是沒幾個人能帶走一盞。

直到現在還在鳳栖樓上挂着,每到晚上便會亮起,每個路過的人看到都忍不住駐足一會兒,欣賞美輪美奂的走馬燈。

因為鳳栖樓是高平最高的建築,每晚都會亮起走馬燈的鳳栖樓已經成了高平的地标,在黑暗中,只要看到昏暗的光亮,百姓們便知道那裏是鳳栖樓。

謹王府

小福子将外面關于鳳栖樓和走馬燈的議論告訴雲煦澤。

雲煦澤很滿意:“果然這種活動就得常辦。”

想要提高一個地方的文化氣息,就得多辦些文化活動。

不過這種活動不能總讓王府來辦,得鼓勵民間自發辦一些類似的活動。

正想着,下人拿着一份拜貼走進來,恭聲道:“王爺,合昌郡劉家大郎求見。”

劉家?

雲煦澤記得周北馳的外祖好像就是劉家,道:“讓他進來。”

劉家這時候來求見,莫非也是為了水泥一事?

劉家大郎還在壽安坊外,等他來到議政殿已經是半柱香後。

等劉家大郎走進來拜見雲煦澤,兩人都愣了。

雲煦澤沒想到劉家大郎便是之前連贏了兩盞走馬燈的人,他之前看那對夫妻氣度不凡,便知他們身份不簡單,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

劉錦初也沒想到上元節偶然碰到的少年郎會是謹王,一時間有些愣神。

雲煦澤率先開口道:“本王倒是和劉大郎有緣。劉大郎求見本王有何事?”

劉錦初回神:“姑父之前來信提到水泥一事,因為遠在宣威郡無法親自向王爺道謝,阿翁便讓在下代勞,王爺若有事盡管吩咐,劉家能做到的,一定會做。”

雲煦澤沒想到周家還寫信拜托劉家派人來道謝,這已經是很隆重了。

“安州将士鎮守邊郡将胡人擋在城牆外,皆是有功之士,本王自是希望能減少将士們的傷亡。何況水泥是交易,本王并非免費贈送,劉大郎不必如此。”

劉錦初道:“王爺此言差矣,若是銀錢能讓安州少死些人,安州百姓願意傾盡家財,沒有王爺便沒有水泥,這份恩情不僅周家會記住,安州百姓也會記住。”

雲煦澤皺眉,他并不希望因為水泥一事和世家扯上什麽恩情,沉吟道:“既然劉家願意提周家報恩,本王正好有一事需要劉家相助。”

劉錦初忙問道:“王爺請說。”

“本王名下有一産業,名為利豐樓,最近想在合昌郡開分店,苦于找不到機會,不知劉家可否幫忙?”

“此乃小事,在下早就聽聞利豐樓賣的香水很得女子喜歡,我家娘子這次來高平便特意買了一瓶,若是利豐樓能在合昌郡來分店,合昌郡的夫人和小娘子們怕是要高興得慶祝幾日。”

對劉家來說确實是小事,有劉家首肯,利豐樓進入合昌郡便不會遇到阻礙。

雲煦澤笑道:“這對本王很重要,劉家幫本王辦成此事便抵了水泥的恩情。”

劉錦初一愣:“這不過是小事,怎可......”

雲煦澤打斷他的話:“水泥對本王來說也是小事。”

劉錦初無言,只得道:“王爺寬宏大度,是在下過于斤斤計較了。”

随後劉錦初留下一張名貼,表示利豐樓的管事到了合昌郡可以憑借名貼去劉家,說完便告辭了。

雲煦澤等他離開,坐了一會兒便去清雲院找章豐钊。

和章豐钊說起方才之事,雲煦澤疑惑道:“若說安州百姓因為水泥一事對本王心生感激,本王還能理解,周家明知這是明碼标價的交易,會感激到給劉家寫信特意讓劉大郎到王府來報恩?”

章豐钊沒有回答,只是問道:“王爺可知為何王朝會更替,世家卻可以屹立不倒?”

“因為世家掌握着皇室需要的人才,不論誰掌權,都需要世家子弟協助皇室治理天下。”

章豐钊搖頭:“這并非核心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世家擅長左右逢源,他們通過聯姻和合作,組建了一張龐大的人脈網,世家能在改朝換代時屹立不倒,并非他們有多重要,只是因為不論前朝皇室還是新朝皇室,都在他們構建的人脈網中。”

雲煦澤心裏重重一震。

他差點忘了,在世家滅亡,士族崛起前,任何一次改朝換代背後都少不了世家的影子。

章豐钊意味深長地看着雲煦澤:“從确定水泥真有加固城牆的效果時,王爺便進入了那些大家族的眼中,不論你心中如何想,世家已經在試圖和王爺建立聯系,劉家的報恩便是第一步。”

雲煦澤明白了內情,笑道:“真難為他們這般看得起本王。不過先生倒是提醒了本王,本王得盡快在合昌郡開利豐樓的分店,要不然等朝廷開始推行新商稅,他們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好說話了。”

章豐钊也忍不住笑了:“他們現在多想親近王爺,今後就會有多厭惡王爺。”

世家只會親近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人,像雲煦澤這種妄圖損害他們利益的人,一般都是要被想方設法除掉的存在。

雲煦澤摸摸下巴:“那本王該珍惜這段時間才是......對了先生,把鬧天宮走馬燈贏走的便是劉大郎,他和周五郎不愧是表兄弟,都一樣有才。”

章豐钊并不意外:“劉大郎才華橫溢,在合昌郡素有才名,如今已經在合昌郡下轄的縣擔任縣令,不出意外的話,合昌郡的下任郡丞便是劉大郎。”

雲煦澤好奇:“他為何沒去洛京當郎官?”

章豐钊道:“他去過,但沒有通過太學的入學考核。”

雲煦澤瞪大眼睛:“劉大郎都沒通過?”

章豐钊淡淡道:“天外有天,陵州才俊确實比不過中原各州才俊。”

所以陵州百姓才這般推崇章豐钊,大康立國百年,陵州才出了章豐钊這麽一個九卿,哪怕今後章家在洛京站穩腳跟,提起章家時,也要說一句祖籍陵州。

雲煦澤疑惑:“除了去太學,由郡守舉薦不是也可以當郎官嗎?”

章豐钊道:“家族子弟都是有傲氣的,劉大郎沒能進入太學,如何還願意留在洛京,他回了合昌後便領了縣令的缺。”

雲煦澤:“......”

這種沒能當上京官只能含恨當個地方縣令的感覺莫名有些氣人啊。

果然家族子弟哪怕失意,他們的前程也不是尋常人能企及的。

“這般說來,周五郎也不一定能入太學?”

章豐钊撫須道:“他的才學勝過劉大郎,但能不能進太學,老夫看不出來。”

雖然世家子弟地位高,但凡是被家族重視的子弟,基本上都是既聰明又努力的人,想要從這樣的人手裏争太學名額,贏的可能性實在不高。

......

單鴻晖因為帶了幾車貨物,從高平出發半個月,還在去洛京的路上,而雲煦澤給永昭帝求助要人的信已經到了皇宮。

永昭帝之前收了雲煦澤的兩封信和一封奏書,都給他帶來驚喜,他很想知道這次雲煦澤會給他帶來什麽驚喜。

結果一看信才知道雲煦澤是找他要人來了,口氣還挺大,竟然想要司農寺的人,

雲煦澤這是想着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要求提得大些,這樣再給永昭帝要司農寺官吏的學生就不會被拒絕。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雲煦澤已經做好接下來幾個月都和永昭帝寫信扯皮的準備,反正書院一時半會建不好,他有的時間和永昭帝磨。

“這個十郎啊,膽子倒是不小。”

話雖是這麽說,語氣卻沒有半分不滿,臉上甚至露出笑容。

永昭帝繼續看雲煦澤的信,重點看了雲煦澤關于書院的想法,眼中若有所思。

“書院不教四書五經有些荒唐,不過十郎的想法很有意思,朕倒要看看他能做到何等地步。”

書院不教四書五經,反而教些旁門左道,墨家和農家的那些東西在尋常人看來是上不得臺面的,也就是醫家的地位還高些,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這輩子不得病。

不過雲煦澤在自己封地上折騰,旁人也說不了什麽,永昭帝甚至還挺感興趣。

永昭帝輕敲禦案,沉吟許久,他道:“前日在朝堂上,大司農是不是說清匠監和少監總是争吵不停?”

黃顯仔細想了想,道:“正是,說是兩位大人各有各的想法,誰也不服誰。”

永昭帝道:“傳令下去,調清匠少監去高平謹王府當值,把他的那些學生都帶去。”

永昭帝向來是個大方的人,他不僅對臣子大方,對子嗣也一樣,知道雲煦澤的書院要開設墨學,農學和醫學三門課程,他便決定幫雲煦澤三門課程的先生都解決了。

雲煦澤只和永昭帝要熟讀農學的人才,永昭帝卻把三門課程的人才都給他,這絕對是親爹。

永昭帝頓了下又道:“派人去藏書閣,把其中關于墨家,農家和醫家的典籍全部抄錄一份,給謹王送去。”

黃顯聽得一頭霧水,不懂謹王要這些東西做什麽,但還是連忙記下來。

最後,永昭帝又想起一事,道:“十郎派了人來洛京開商鋪,你派人盯着點,莫要讓人欺負了去。”

雲煦澤只是在信的最後提了一句,本想着等以後商鋪出事,和永昭帝求助時不會太突兀,只是他沒想到永昭帝會直接讓黃顯盯着。

但永昭帝想得更簡單,他知道洛京世家衆多,雲煦澤在信中特意提了一句,估計是擔心他遠在高平,洛京那些世家不給他面子。

永昭帝雖然是明君,做任何決策都是為了大康着想,但在不影響國事的前提下,他不介意幫幫自己兒子。

黃顯今日已經得了關于謹王的三個命令,他恍然發現,這個本來存在感不強的皇子,離開洛京就藩後反而得到永昭帝更多的寵愛。

黃顯比任何人都了解永昭帝,這是個英明睿智但又心腸柔軟的人,永昭帝因為政務忽略了子嗣,他對每個子嗣都有一份愧疚之心。

要不然也不會親自為公主挑選驸馬,還為藩王挑選長史,這本來都是太府寺的職責,但永昭帝偏偏自己做了,即便為了處理那些事,需要他通宵批閱沒處理完的奏書。

這是一個不稱職的阿爺為數不多能給子女做的事。

黃顯有時候覺得皇帝高興的時候不多就是因為他太有責任感,對大康的責任,對子嗣的責任,他覺得兩種責任都應該做到,但人力有限,他總會因為政務忽略子嗣,即便有空閑時間,他也只有精力關心有數的幾位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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