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1章
梅嬸從冰箱裏取出新鮮蔬菜的時候順口提到,隔壁來了個新鄰居。
是個年輕人,據說剛被甩了,一副失意的模樣。
“胡子拉碴,留着長發,大塊頭,神經兮兮的……多半是不務正業的小混混。”梅描述着,很是嫌棄,不忘了叮囑,“佩蒂,平時別招惹這種人。”
她的擔心不是沒由來的。
佩特拉剛上高中,這個年紀的女孩似乎很容易被校外的一些耍酷的小白臉吸引。本叔走的時候,佩特拉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梅自己也才從悲痛中振作起來,此後更是将心血全部傾注在唯一的家人身上,就怕她一時鬼迷心竅,走上了歪路。
“我知道了,會離他遠一點的。”
佩特拉正擺弄着MP3,答應的時候并沒有放在心裏。作為校園霸淩中經驗豐富的受害者,就算梅嬸不這麽說,她也不會去主動接近的。
隔天,她去樓下買電池,就看到了梅嬸所說的“神經兮兮的大塊頭”。
那人很高,身材很結實,短袖下的肌肉飽滿地鼓起,無論是臉還是身體都猶如模特一般完美,散發着荷爾蒙的氣息,就算只穿着廉價的T恤和牛仔褲,也無損于他的氣質和魅力,與街頭那些邋遢的流浪漢相去甚遠。
照理說,皇後區的這種小地方,這等質量的年輕男人應當有很高的回頭率——事實上,也的确如此。過路人側目,紛紛露出“此人多半有病”的表情。
這位新來的鄰居此時坐在便利店裏,旁邊放着一個嬰兒車。
嬰兒車的小桌板上擺着塑料碗和小勺子,裏面豎着一個銀光閃閃的錘子,被包裹在柔軟的圍巾裏。
——不,這絕對不是雷神。
佩特拉深吸一口氣,心想,可能是自己的近視度數又加深了。
兩秒後,新鄰居吃完了雪糕,一抹嘴站起來,向嬰兒車伸出了手。只聽嗡的一聲,佩特拉眼睜睜地看着錘子飛到了他的手心裏,被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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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地拍了拍錘子:“寶貝,走了。”
卧槽還真的是啊!
為什麽北歐神話中的雷神、複仇者聯盟的領頭之一,會出現在窮人區一個二十平方米不到的24小時便利店裏?
怕不是有恐怖組織盯上這裏了。
佩特拉慢慢後退。
她繞路去了更遠的一家五金店,買齊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半個多小時後回到了家裏。
門居然是開着的。
她親愛的梅嬸,和剛剛那個頹廢的男人坐在沙發裏,一起捧着紙巾盒哭。
天啊,這兩個人怎麽攪和到一塊去的?!
“我一想起當時的情景,就忍不住……”梅抽噎着,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攥緊紙巾往臉上蓋,“哦,我的本!就這樣離開了我們,佩蒂還這麽小,他怎麽忍心……”
“我也沒想到簡那麽狠心,說走就走……可能搞科學的人沒有愛情的吧。”索爾抽了抽鼻子,“其實她是我的初戀,我活了一千五百多年,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甩!”
牛頭不對馬嘴啊你們倆!
“她根本不懂、不知道自己拒絕了什麽!是一個天神的愛!”他說到激動之處,眼中含淚,高高舉起右臂,妙爾尼爾錘在手中嗡嗡作響。
佩特拉退後一步,看到了桌上淩亂的酒瓶。
感到頭痛。
梅一改先前的态度,對這位鄰居十分憐愛,渾身透露着母性的關懷。
她在廚房煮醒酒湯,跟佩特拉感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母親死了,弟弟沒了,女朋友也跑了,只剩下他和家中要贍養的老父親,壓力一定很大,搞得神經都出問題了……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一千五百歲的人算哪個世界的孩子啊!還有您口中的那位年邁父親是奧丁吧!那可是神話中的神诶,衆神之父!需要哪門子的贍養啊!
想是這麽想,不過,佩特拉相信她的梅嬸真的沒有認出索爾。
梅這個年紀的女人是很固執的,對電視上那些超級英雄的報道向來避而遠之;她還有點老花,索爾脫掉那身厚重、醒目的裝備後變化不小,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進一步說,恐怕整個街區都沒幾個人認出索爾,不然他們這兒早就被媒體和複仇者的粉絲們包圍了。
“他還幫忙把電燈泡換了,真是個熱心腸的年輕人。”梅又跟她耳語,眼中閃着希冀的光,“家裏的抽水馬桶也壞了好久,自從你本叔走了以後,就沒人能搞定這種問題……待會你去問問?”
不,雷神應該不會修抽水馬桶的。
佩特拉把醒酒湯端出去。
索爾坐在沙發上,情緒已經鎮定下來,伸手接過,另一手伸出來,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索爾,奧丁之子。”
佩特拉連忙伸出手:“佩特拉·帕克。很高興見到你呀,沒想到你真的是索爾!活的雷神,出現在皇後區!——我可以要個簽名嗎?”
索爾握住她的手搖了搖,咧開一個笑容:“當然可以。你的嬸嬸真是個好人,你也是。”
佩特拉有些局促地坐下來。索爾比想象中的友善多了,她漸漸地放松了,好奇問:“你怎麽跑來這裏住了,不去拯救世界嗎?”
索爾端起碗喝了一口湯:“最近沒什麽事做,他們給我放了假。我本來想去澳大利亞度假的,不過想起我父親的話,決定還是留在這邊,就當是體驗生活了。”
“嗯,複仇者也是需要休息的。”佩特拉點點頭表示了解,“順便修複情傷。”
“不不,小丫頭,沒有情傷。”索爾糾正,“我們是和平分手的。”
佩特拉繼續點頭,表示理解神的自尊心。
索爾把他的名字簽在她的外套上——那是黑色星期五時,梅給她買的打折款,上面有紐約大戰的紀念圖。索爾的字跡非常潇灑,大大的花體字像是夜空中扭曲的雷電。
“哇,超帥!”
“那是自然。”索爾驕傲地揚起下巴。
接下來幾天,梅經常邀請索爾到家裏做客——顯然,這位未來的阿斯加德之王并不會做飯。他似乎努力地嘗試了,但很快因為鄰居報警說他家窗戶冒出了黑煙,從而被趕來的警察勒令禁止接觸煤氣爐。
索爾和佩特拉一起分享了梅親手做的藍莓味披薩,對她的手藝稱贊不已。等梅去了洗手間,他立刻将手裏剩下的餅卷起來塞到了碟子下面。
擡頭,對上佩特拉的注視時,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好像還不太習慣中庭人的口味。”
“這不是你的問題。”佩特拉同情地說,“我花了十四年都沒能習慣梅的廚藝。”
“唔,你們需要一個仆人。”索爾沉吟後說道。
“仆……仆人?”佩特拉困惑地皺眉,“那個,索爾,你可能還不熟悉地球,呃我是說,美國的習慣。我們這裏大多數的普通百姓是沒有這種資本享受——”
“就這麽決定了,”索爾打了個響指,“我明天就去推特發招聘。”
“???”
佩特拉震驚:“可是你連自己的工作都沒有!”
“我?工作?”索爾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好笑而堅決地說,“我是不會工作的,我是雷神,奧丁之子。”
“……”
行了,知道你是王公貴族子弟了。
佩特拉清了清嗓子,指出:“可是你沒有錢。”
“我有。”索爾伸手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沓陳舊的金幣,拍在桌上,豪爽至極,“這是阿斯加德的通用幣,拿去用吧,我親愛的女孩!足夠買下十個斯塔克工業了。”
“……”我謝謝你啊。
佩特拉花了兩天時間讓索爾明白阿斯加德的通用錢幣在地球并不通用,那些稀奇古怪的神器更是一文不值——除非他去銀行,找到懂行的人兌換成美元。
但恐怕沒人懂。如果那些東西真的價值十個斯塔克工業的話。
她又費了不少勁教他學會使用電動胡須刀——本來是給本叔買的感恩節禮物,可惜沒用出去。天哪,他的前女友就沒教過他如何打理毛發嗎!
這家夥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呃,好吧,他還真的是神。什麽人情世故,一概不通,也沒有多少生活常識,天真到可怕。
佩特拉是複聯的忠實粉絲,直到近距離接觸偶像之後才發覺幻滅的到來是如此輕而易舉。
一大早,佩特拉背上書包出門,就和索爾撞了個滿懷。
“今天有一個應聘者會來。”他一本正經地說,發出了熱誠的邀請,“我不太熟悉中庭人,帕克之女,能否請你陪我一起考核呢?”
“呃,不……謝謝,索爾,但是我要去上學了。”佩特拉為難地說。
“上學?”索爾詫異地打量她。
他真的很高,頭幾乎碰到門框的頂部,堵在門口,完全擋住了佩特拉的去路。
“前陣子學校出了點事,不得不停課。”她解釋,“現在我得回去了,很抱歉這幾天沒辦法陪你了。想看電視的話就跟梅嬸說,好嗎?”
“噢,你還是個學生。”索爾似乎才意識到這點。他點點頭,友善地說,“那好,我讓他晚點來。你什麽時候放學?”
佩特拉到了學校後就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剛進校門口,弗萊士就從後面沖上來,擦肩而過。書包被他撞到儲物櫃上,勾住了一角。帶子斷了,課本撒了一地。
“嘿,書呆女,看路!”弗萊士剎車,回頭向她揚了揚眉毛,“好久不見,怎麽,不高興看到我嗎?”
這家夥是學校橄榄球隊的明星,有一大堆女孩子喜歡。佩特拉很不理解,明明是人氣校草,卻不知怎麽老是喜歡針對她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女生。欺負弱者就這麽有成就感嗎?他倒是沒有動手打女生,但是,托他的福,佩特拉被他的愛慕者盯上了,櫃子裏的東西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然後出現在學校的焚燒爐裏。
佩特拉不想惹事,沒有理會,撿起課本往包裏胡亂地一塞,走了。
放學後,弗萊士在她的課桌前停下,拍了拍。
佩特拉仰起頭看他,厚厚的鏡片下露出一雙茫然的眼睛。他的一頭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耀眼得很,如果不是總欺負人,她或許還會有那麽一點好感。
弗萊士笑嘻嘻地說:“下周五晚,我家開轟趴,你也來吧。”
佩特拉很警惕:“我不想去。”
“別這樣,沒有你會很無趣的。”他扯着嘴唇笑。
“謝謝,但我也不想當你們的樂子。”
“怎麽,難道你不會跳舞?”弗萊士揚起一邊的眉毛,誇張地說,“天啊,書呆女,再這樣下去你就要發黴了!”
旁邊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
“行了,她不想去。你這種纏着人不放的招數,比小學生還差勁。”
米歇爾擋在了面前,佩特拉感激地看着她。
“我差勁?”弗萊士皺了皺眉,“拜托,我可是看在同窗好友的份上,才來邀請你們的。不然,像帕克這樣的人,可能畢業之前都沒機會和男生一起跳舞吧?”
佩特拉正想說,這件事就不勞你費心了,突然樓道外傳來一陣喧嘩。
“OMG!他是真的嗎?”
“是真的,真的啊啊——”
“比電視裏的還帥!”
“可是,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來找誰?”
“是複仇者啊!我的眼睛沒花吧,還是我們學校被九頭蛇入侵了?”
如果只是女生的聲音,也沒那麽容易吸引教室裏學生的注意力。但是加上大嗓門的男生,構成了此起彼伏的浪潮,那說明外面的确來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複仇者?”米歇爾和弗萊士一同扭頭。
複仇者?佩特拉心裏一個咯噔,站了起來,轉身望去。
哐當一聲,教室的門被撞開——或許,那人只是想溫柔地推開,但是沒控制好力氣。
嘈雜的聲音與金色的陽光一同灌入教室,但很快,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門窗上擠滿的腦袋,一個個目瞪口呆。
“吾友!我來接你回家了。”索爾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哐哐大錘在右手手腕上靈活地轉動。他環視一圈,目光落在佩特拉身上,然後又看向弗萊士,發出疑問,“你男朋友?”
弗萊士張口結舌:“你、你你……索,索爾……”
佩特拉果斷搖頭。
“那就好。”索爾收回挑剔的眼神,往他肩膀上一拍,“這小身板,太柔弱了。”
弗萊士吃痛,全身一抖,眼神愈發驚恐,瞪着索爾。作為橄榄球隊的隊長,他在男生中也是最高大、結實的那一批人,可在索爾面前,一切卻變得不夠看了。
第一次,佩特拉覺得肌肉居然也會很有安全感。
還是米歇爾最快鎮定下來,跟索爾打招呼:“你好,雷神。你會跳舞嗎?”
不愧是全校最詭秘的女人,就連佩特拉作為她的朋友,也經常不太能明白她話語間的邏輯關系。
“當然。”索爾大概也不懂,但還是禮貌地回答,“你是說地球上的華爾茲,倫巴?還是拉丁,探戈?”
佩特拉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壓低聲音:“不是吧?你都會?”
索爾淡定道:“嗯,以前上過選修課。有什麽問題嗎?”
米歇爾露出一個微笑:“佩蒂缺一個舞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