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9章
冬季的白晝很短，好在學校放假，佩特拉在實驗室裏泡了一天，終于把活兒幹完了。拼裝過程中搞得她滿手都是機油，短時間來看這味道是散不掉了。她長籲一口氣，擰開水龍頭。
正好電腦裏彈出郵件提醒，佩特拉擦幹手，坐下來查看。是學校通知下學期的獎學金事項，其中大部分都是給畢業生準備的名校基金會。她掃了一眼，就判斷出自己能夠申請的寥寥無幾，談不上失望不失望，關掉了郵件。
她沒有發現夜幕是何時降臨的，肚子空得久了也失去了饑餓的感覺，沒看時間就知道已經很晚了。她大概已經錯過了聖誕大餐——當然，不是梅做的，是索爾聘請的那位傑克先生——索爾早跟他們約好了，早上出門前，梅也叮囑她一定要早點回去，可她還是一不小心忘記了時間。
本以前誇過佩特拉是個天生的理科生，跟她父母一樣，一旦工作起來就會廢寝忘食。不過對于梅來說，這并不是什麽好事。
佩特拉嘆氣，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想，差不多該回家了。也許能趕上飯後甜點呢？
就在這時，裏面那扇門打開了。
“這麽晚了還在這兒？” 托尼拿着咖啡杯，一出來看到外面的燈還亮着，有些詫異，“沒有回去和家人一起過節？或者……沒別的人約你出去玩？”
“沒有。”佩特拉剛說出來的時候，大腦裏隐約閃過一個片段，但是太模糊了，她還是搖搖頭。
“好像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親愛的，我想你趕不上火雞了，真遺憾。”他看了看腕表說，“要來點咖啡麽？”
咖啡其實不能填肚子，不過她的确有點渴。
“喜歡什麽？喝過咖啡嗎，像你這麽大的女孩……甜一點的？摩卡，還是卡布奇諾？”托尼來到桌邊，敲了敲機械臂，“起來幹活了，呆米。”
指示燈亮了幾下，機械臂擡起來，轉向他們。
不多時，它端上來兩杯咖啡，托尼正要伸手去接，卻發現它轉回去又舉起了奶泡壺，機械頭旋轉兩圈，對準杯口，開始飛快地拉花。
十秒後，完成。
“……哇哦。”托尼端起杯子，看着上面那圈雪白的聖誕樹，吹了聲口哨，将其中一個遞給佩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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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受寵若驚：“謝謝——這個，看上去很酷的樣子！”
“我也覺得。”托尼喝了一口，放在桌上，“所以說，小孩，你對它做了什麽？”
“什、什麽？”佩特拉感覺舌頭有點打滑。
托尼聳聳肩：“好吧，讓我問得再清楚一點。你是不是對呆米做過什麽改動？”
佩特拉微微一僵，咖啡杯脫手，飛了出去。
機械臂飛快地旋轉半周，伸長了手臂抓住杯托，拎了回來。但是裏面的咖啡已經灑了，它原地轉了個圈，抓起桌上的抹布，彎下去清理地面。
被發現了？
等等，這都還不到幾分鐘！
“你認真的嗎，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可是我當年的畢業設計。”托尼後退一步靠在桌上，饒有興致地看着她，“那麽——”
事到如今，佩特拉知道是無法瞞下去了，低下頭道歉：“我昨天——不對，是前天，不小心把它摔壞了。”
“這是你修好的？”
托尼重新審視呆米，在看上去毫發無損的關節與金屬外殼上定格片刻，語氣似乎頗為驚訝：“做了多久？”
“呃，查資料花了一些時間，然後要準備材料——我好像是兩點左右來的，所以實際的維修時間大概是，五個小時？”她撓了撓臉頰，有點忐忑地說，“那個，很抱歉，斯塔克先生，借用了您一點實驗室的東西……”
“小事。”托尼聽了，只是不怎麽在意地揮了下手。他繼續打量着呆米，叫來人工智能檢查一遍，“讓我看看設計圖，星期五。”
星期五應聲，很快将電路和機械設計的立體示意圖放出來。托尼只掃了幾眼，很快心裏有數，關掉了屏幕。
“幹得不錯，小孩。”
佩特拉觀察着他的神态，似乎并沒有生氣，口吻也是絕對的鼓勵意義，這才松一口氣，又聽到他問：“看來你對這些很有研究？你們課堂上教的？”
“不完全是。”佩特拉撓了撓頭，“其實我只學過錫焊，在實驗課上，您應該知道的……就是二極管啊，電阻什麽的。本來我也沒有把握能夠成功組裝，還以為會搞砸呢。不過實際做起來比想象得簡單一些！而且激光焊接，不得不說，這個技術真的很酷！”
她有些緊張或激動的時候語速也會變得特別快，平常時候，別人是很難跟上她的反應和節奏的，不過這難不倒托尼。
不僅如此，他想得更多。呆米是他最開始的作品之一，從瑕疵的程度上來說早該被淘汰了，但也只是相對而言。一個中學生能夠在幾天內弄懂他的設計框架，并且原樣修複——甚至還給這玩意兒的“審美”做了改進，這足以讓人另眼相看。
“好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相反，”他轉過身來，若有所思地看向佩特拉，“缺錢花嗎，親愛的？”
佩特拉茫然：“什麽？”
“我想，應該給你漲工資了，順便給你加點工作量。”托尼笑了笑，“想到實驗室裏面看看嗎？不過想好了，之後的工作可就沒那麽輕松了。”
她慢慢地睜大眼睛，意識到這是什麽意思之後，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可、可以嗎？——我是說，很樂意！”
“冷靜，親愛的。”托尼還是那副輕松的态度，“現在是下班時間，不用這麽着急。讓我們換個話題，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等着呢。”
佩特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卻見托尼話鋒一轉，表情變得十分嚴肅：“那麽，禮物呢？”
“……啊？”
佩特拉茫然的臉倒映在他那雙淺棕色的眼眸裏：“我是說，聖誕禮物？給我的？——沒有準備嗎，小孩？”
見她還是沒有反應，托尼誇張地嘆了口氣：“拜托，今天可是平安夜！你，身為斯塔克公司的員工，竟然沒想到給上司準備一份禮物嗎？”
佩特拉終于回過神來，臉微微紅了：“不、不是，我知道的！但是我……我想了很久，一直沒想到我能送您什麽？”
“我很失望。”托尼嘆息。
“對不起……”
“說對不起是沒用的。”他嚴肅道。
“我知道。”佩特拉沮喪地垂下頭，“我不太擅長給人挑禮物。”
“哦，我以為女孩子都擅長這個。”
她想了想：“其實是錢的問題。”
“嗯哼？”
“有錢的話，能解決不少問題。而我要在我能夠承受的範圍裏挑禮物……就很困難了。”佩特拉答道。
托尼思索了不到一秒鐘，接受了她的解釋：“有道理。現在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
“诶？”
“挑一家店，”托尼命令道，“我們該去吃晚飯了。”
于是，就在今天。聖誕節的前夕，佩特拉搭上了她的上司，全美萬人迷的鋼鐵俠先生的副駕駛座，享受了第二次乘坐豪車的待遇。
很快，他們停在了街邊一家很不起眼的快餐店前。樸實的招牌，灰撲撲的似乎很久沒有被清理過，連霓虹燈都黯淡許多。
托尼陷入沉思。
“你喜歡這種？”
“不是啊。星期五給了我一份清單，說您喜歡的店都在上面了。”佩特拉誠懇地說，“所以我就……随便挑了一家？”
“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聖誕大餐是特別的嗎？”
托尼嘆了口氣。他本意是帶這孩子去吃些好的——就當是修好呆米的獎勵了。這事要是被佩珀知道，肯定又會讓他被罵一頓諸如“天哪，堂堂托尼·斯塔克居然帶未成年小孩去吃垃圾食品！還是平安夜！你沒救了”雲雲，然後緊跟着被押送去檢查高血壓。
“幫我點兩個蘋果派，大份薯條，芝士鳕魚漢堡，三對奧爾良烤翅，還有聖代，巧克力和草莓各一份。對了還要一個巨無霸，別忘了！”他飛快地說完，轉身就走，“我去占位，你請客。”
佩特拉扭頭，看向空蕩蕩的快餐店：“占位？”
重複一遍，平安夜。
她，斯塔克公司的實習生和千萬富翁托尼·斯塔克，坐在路邊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裏，啃漢堡和薯條。
童心未泯的鋼鐵俠先生還試圖跟她搶番茄醬！
——看到店員大姐鄙視的眼神了嗎！瞪的就是你啊！
佩特拉咬了一口雞翅：“我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嗯？”
店員遲遲而來，将兩杯飲料重重放在桌上：“你要的快樂肥宅水，先生。”
托尼懷疑地：“我要的嗎？”
“我要的。”佩特拉端起飲料，咕嚕嚕喝了幾口。
“……”
托尼看了看她的細胳膊，再想了想哈皮昨天丢到自己面前的體檢報告單，深深嘆了口氣。
真羨慕年輕人啊。
吃飽喝足，他們的聖代也端上來了。
佩特拉舀了一口，跟着托尼出了門。
“嗯不早了，你再不回去的話，家長都要找上門來了。”他看了看時間，問，“你家在哪？”
她剛報上街道名和具體門牌號，街對面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
什麽聲音？
佩特拉警惕地擡頭。兩人同時望去，只見街口閃動着明黃的光。汽車相撞的火花聲，人們的尖叫驚呼，以及，似乎是從下水道裏傳來的沉悶爆破聲，瞬間覆蓋了整個街道。
平靜而安逸而的平安夜氛圍被打破了。
“啧，”托尼臉色一變，似有幾分不耐煩地嘀咕，“巴托克這幾個慣犯。”
“那個——”
托尼吩咐道：“留在這裏，小孩，等我回來。”
佩特拉來不及回應，他已經大步跨了出去，擡起手腕做了個動作。咔噠一聲，車尾箱彈開，金紅色的金屬塊魚貫而出，迅速朝他飛去，逐漸組合成一個完整體。
只見白光一閃，鋼鐵俠從她眼前消失了。
“……我覺得好像不止巴托克他們。”佩特拉遲疑着說完。
她的預感是正确的。
下一秒，身後的喇叭聲響了起來，明亮的遠光燈從地面上一晃而過。
“小心！”身側的行人尖叫起來。
佩特拉飛快地轉身，正看到一輛失控的貨車搖搖晃晃地剮蹭着路邊欄杆，朝他們飛速駛來。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慘了，斯塔克先生停在路邊的車要遭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