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動了
原茵是一名普普通通剛剛升入初三的學生。
如果說她這短短十五年的人生有什麽不平凡的高光時刻，那大概有兩件事可以拿出來說上一說，一是在她出生那年喜從天降——家裏拆遷了，讓她一落地就成為一名光榮的拆二代；二就是和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最近上電視了。
原茵覺得她跟這個哥哥的關系很不好（是她自認為的）。在她眼裏這個哥哥就是網上說的學霸婊，小小年紀的她在學會這個詞之後試圖跟她爹她媽普及過很多次，
“就是學習成績明明很好還要在學習成績不好的人面前做作地說自己還不夠好的人！”
她爹聽完：“那是，你哥哥成績我們從小就沒操過心。”
她媽聽完：“這跟你語文作文只能拿十五分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總而言之，在原茵心裏，這個比自己大上十歲的哥哥原攸，是她不折不扣的仇人。
仇人原攸最近露臉了，上了個ip不小的綜藝，甚至！居然還跟她最不喜歡的一個女嘉賓打得火熱！！她爸她媽看節目恨不得拿放大鏡比着找她哥和那個女一互動的身影，俨然已經把人家當成了準兒媳婦。初中生原茵叛逆的神經開始蠢蠢欲動，她惡毒地想到：我絕對不會認這一對兄嫂的！他們都別想進我原家的大門！十五歲的個性女孩原茵悄悄對自己說，我茵茵！可不是什麽純善小姑子！
國慶假期的周日，補課結束回家的路上她就已經計劃好了——昨晚更新了約會的那一期，即使初三已經被象征性地沒收手機，但找借口查資料啊看課件啊把手機騙出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原攸一個戀愛都沒談過的老古板不出醜怎麽可能啊？前幾天還膽敢拒絕好心人原茵的戀愛指南！我原茵可是拉過小男生手的你拉過嗎？！不識好人心！
原茵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掏出鑰匙開了門，上揚的嘴角在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的時候一瞬間垮了下來。
“你怎麽回來了？？”糟了個糟糕手機可不好騙了。
把手裏的書一合，原攸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按開電視，“回來拜讀一下你十五分的作文。”
“……！！媽！不是說好不說的嗎！”
他們的媽李慧明女士在廚房舉着鍋鏟探出個腦袋，“你哥關心你成績還要遮遮掩掩嗎！夾槍帶棒的小孩子真是不知道體貼！”
多說無益，原茵癟着嘴在離原攸最遠的沙發另一頭盤着腿坐下，想半天想不通還是扭頭，“你不是錄節目要在那兒住一個月嗎？你能回來？”
“回來吃個飯拿點東西，下午還得回去。”
“哦。”原茵幹巴巴地應了一聲，心裏卻松了口氣，還好，等他走了再問媽媽要手機。
正巧李慧明女士又端菜出來，聽到原攸的話多說了一句，“你哥是問完你月考成績就特意抽空回來的，說要好好給你規劃規劃，你可別把你哥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中考了怎麽還這麽沒正形……吃飯了，攸攸過來拿碗筷，茵茵去洗手，順便再把臉洗洗！像什麽樣！”
想到吃完飯免不了一場智力上的降維打擊，原茵仰天長嘆一口氣，對着原攸的背影揮了幾下拳頭，認命一般去了洗手間。
原攸，這個男人實在是好狠，為了不讓我看他約會的窘态，居然還要跑回來給我搞什麽學習規劃！原茵氣的猛按洗手液，陪嫂子知道打游戲，對妹妹就是加壓加壓加壓！小夥子家家居然還有兩幅面孔！
到了飯桌上，因着知道了女兒的成績有兒子來收拾，李慧明女士主攻，原志國先生輔助，兩個人的話題圍繞着“你最近打得火熱的那個女生”開展了十萬個為什麽專場提問。
原茵咬着筷子，很煞風景地開口加入提問，“你非喜歡這個不可嗎？”
“可是我更喜歡謝意那個姐姐诶。你喜歡的那個，事好多！居然還給羊肉過敏的人吃涮羊肉！”
原攸夾了筷子她最不喜歡的青菜放進她碗裏，“我建議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比較好。”
“我不吃這……”原茵正要反抗把這筷子菜扔出去，原攸下一秒又輕飄飄地問道，
“我不是讓媽把你的手機iPad都沒收了嗎，你從哪兒知道涮羊肉的事兒的？”
“……”原茵想給自己來十個大嘴巴子，讓你多嘴！！低下頭默默無言啃完碗裏的青菜，被迫承受原攸的死亡凝視。
“好了好了，國慶放假嘛……攸攸，你那個節目是不是更新了？找出來現在跟我們一起看看呗。”
原茵啃青菜暗淡的雙眼又亮了起來。
“媽……你們等我走了再看行不行……”原攸扒了口飯，臉上有些抗拒。
讓仇人不痛快就是讓自己痛快一直是叛逆少女原茵的做人宗旨，難得細心一回發現原攸的耳朵還有些微微紅，原茵咬着筷子也開始起哄，“我也要看我也要看！看嫂子看嫂子看嫂子！”剛剛還在說此女絕不可進我原家大門的是誰，我不知道啊！
三比一，少數服從多數，原攸只能起身去客廳開了電視。
太社死了……原攸握着遙控器回想約會發生了些什麽，想了半天好像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吧？
原攸繼續做沒有感情的扒飯機器，頭都沒有怎麽擡，跟父母一起圍觀自己談戀愛這種事情他的心理素質還沒有好到這種地步！！
節目正放完前情提要，原茵捧着碗扭着脖子實在是累，幹脆端着碗站到了電視跟前。在某種程度上，原茵的惡趣味與應涵他們類似——都是欣賞戀愛白癡談戀愛，但苦于年齡小，她還并沒有認識到自己這種愛好到底是什麽罷了。
她只知道，現在不抓緊時間看待會兒就要被惡人原攸布置個十套八套卷子國慶假期已經玩兒完啦！
電視裏還在放棚內點評嘉賓的鏡頭，幾個嘉賓還在為自己的cp掰頭，原茵捧着碗比他們着急，“媽！能不能快進啊！”
李慧明正聽嘉賓之一——她的少女時期偶像車席點評自己兒子和準兒媳蘇露的點點滴滴，“你急什麽？還有給我往後站點！人都要撲進電視了眼睛還要不要了！”
原茵不情不願得往後退到了沙發上坐下，嘴裏的青菜只覺得在嚼蠟，飯桌上的原攸還要喊她，“原茵，過來把你的湯喝掉，涼了沒法兒喝了。”
食物鏈底層的原茵癟着嘴又回去端那一股子藥味兒的雞湯
哼哼，這麽難喝的東西，以後那個蘇露嬌氣怪不被熏的跑出家門我就不姓原！啊……怎麽會這麽難喝啊！！
電視裏總算播到了約會前一天晚上的蘇露和原攸，原茵越看越覺得牙酸，
這誰啊？？給剛認識一個星期的嫂子買游戲卡帶，給血濃于水的妹妹買王後雄！！你還是人嗎！！
啊還倒水試溫度？？我滴個親娘姥爺！這男的都沒給……哦水還是倒過的，但是這麽輕聲細語的說話親妹妹哪裏體驗過！未成年原茵臉上五顏六色，一會兒覺得蘇露嗲的人起雞皮疙瘩，一會兒又覺得她親哥原攸被人下了降頭，這些就算了……看久了她怎麽覺得謝意過來插話好礙事啊！！
她扭頭去看飯桌上的那三個人，李慧明和原志國就不說了，看着蘇露說完那句土了吧唧的農夫山泉有點甜落荒而逃上樓後，保持着同一詭異的頻率在傻笑。原茵醒醒啊原茵！！你不能也被下降頭了啊！
再看當事人之一的原攸，啊喂你笑什麽啊！你們成年人看自己的綜藝不會社死嗎！你笑什麽呢！！就這麽喜歡嗎原攸你把你的眼神藏一下啊！
年輕的初三學生原茵捧着碗，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衆人皆醉我獨醒。自稱絕不純善小姑子的她只好努力穩住快要不受控制的嘴角，在看到原攸那條極度不解風情的短信時好似找到了什麽攻擊的突破口，舉着的筷子一敲碗，指着電視裏蘇露一言難盡的表情，幸災樂禍，“哈！！就這你還想談？戀？愛？！”
節目播出了原攸也才見到蘇露看到那條短信的樣子，難得虛心不恥下問，“那你說，這種情況我該回女生什麽短信呢。”
原茵不客氣地沖他比了個三，“一口價三杯你學校旁邊的桃氣啵啵手打冰半糖雙倍啵啵！”
原攸一點頭，答非所問，“行，晚上再加三套卷子。”
要不是不敢，原茵只想把手裏的碗蓋在這個小人的頭上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藥膳湯為什麽這樣難聞！！
打斷原茵下一步動作的是李慧明女士邊找遙控器調大音量邊喊的那句“來了來了”，原茵總算安靜了下來，雙眼炯炯有神盯着電視裏的一男一女。
五分鐘後她難得與自己那被下了降頭的爹媽站在了統一戰線，
“不是，哪兒有約會帶女孩子去上課的啊？攸攸不是媽媽說你，你就算遺傳了你爸的不解風情，好歹也有你媽我的浪漫基因中和一下吧你這也太……”
“是啊？攸攸爸爸跟你說，城東新開的那個花鳥市場還挺有意思的你可以帶……”
“你亂教什麽呢！！！攸攸別聽你爸瞎說那是他自己愛逛，聽媽的，多帶小姑娘去逛街看看漂亮衣服漂亮首飾……”
“城東，是雲水間那個小區旁邊新開的那個嗎？”原攸倒是多問了一嘴花鳥市場暗暗記在了心裏。
他爸他媽還在争論着年輕人約會到底應該去哪裏，其中夾雜着原茵一兩句嘲諷的固定臺詞，“就這你還想談戀愛！”
原攸難得為自己辯駁了兩句，“那天是有課走不開……後來還去了密室玩兒的，咳。”
李慧明原志國沒聽明白，“密室？？你把人小姑娘關起來了？？”
原志國看兒子的表情不對勁了起來，“攸攸，我們老原家可，可不興用強迫這套啊……”
“不是，不是，爸你說的哪兒跟哪兒啊……是那種游戲，游戲！就是關進個屋子，然後逃……”他爸媽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了。
“算了你們待會兒自己看就知道了……我去洗碗。”原攸一拍自己額頭，開始戰術性收拾碗筷。
客廳裏的三個人已經開始專心看電視，原攸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三個人都靠在沙發裏，保持同一姿勢将一只手放在嘴邊——看上去随時準備捂嘴或是啃手。
原攸在廚房裏把收進來的碗筷一個個放進洗碗機，客廳的聲音還是時不時會傳進耳朵裏，李慧明女士笑的嘿嘿嘿，時不時壓低了聲音跟原志國說些什麽，好像已經說起了婚房要選哪裏；原茵則是控制不住自己笑出聲後，又要找補回來一般說一句“真難看”；接着還剩他爸，原志國除了跟老婆讨論婚房彩禮，還要時不時扒拉一下原茵，
“原茵你想笑就就笑別掐你爸我了！！！！”
“我沒笑！！！這麽無聊我怎麽會笑！！老原不要污蔑我！！”
“你再掐我我讓你哥抓你去做題了你信不信！”
“你們倆閉嘴！剛剛露露說什麽我都沒聽見！再吵都滾！”
“……好的媽媽醬。”
“……好的慧慧。”
原攸把最後一個碗放進洗碗機，在廚房裏悄悄笑了起來，心裏突然想到，
蘇露應該跟他們很合得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