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六滴淚
第六滴淚
第六滴淚，意外的相逢
陸茗居然就這樣哭着跑了出去，不知道跑向哪裏，不知道該怎麽回去。瘋了似地，不停地跑。街上還是熙熙攘攘熱鬧的樣子，可是心裏面卻依舊難過的想要死了一樣。
他那時候甚至是在想，要是父親沒有走，是不是自己的日子該好過些。父親他隐忍的時間太久了，太久了，久到連父親他最想說的那些話都沒有機會來的及跟那個人說了。
一轉眼，滿目荒涼，陸茗居然已經到了郊外他父親的墳前。青色的小土包上面長了些青草，墳前還有沒燒完的香，和一些酒水的味道。
那個人來過了，虧了她還記得起來看看。陸雲心裏面埋怨着那個人。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她對自己還是很好的，并不像父親說的那般絕情決意。
“爹爹，對不起。你叫我一定要認那人回母親，我沒有做到。你說要我好好待姐姐我也沒有做到。兒子從此就姓了陸再也不和幽州魏氏有任何瓜葛。”
“看這個樣子那人一定又來看過你了對不對。還能看到那人對你這般的好，是不是也不費了這麽多年來悉心準備的計劃。父親是很想見她的吧。父親總是說茗兒笨，其實父親心裏也清楚的吧，茗兒最懂你。你一直想去見她的吧。縱使你怨她薄情寡恩，怨她抛夫棄子，其實爹爹心裏面還是愛着她的對不對。”
幾年前，陸茗随父親離開魏府之後，在特意的安排和計劃下，陸茗被陸雲家的夥計買走然後進入陸家在雲州的店裏。在幹了近兩年雜役之後被發現送到了陸雲的身邊去。
“那個人也真是遲鈍。或者說是假裝的好。我不知道爹爹為什麽要那麽執着的報複。兒子很沒用，兒子其實很喜歡她。她很和善，而且對當年的事情很後悔。”陸茗嘆氣一口。面色蒼白。
陸雲十四歲生日那天，陸亭喝醉了，那時候陸亭像是第一次發現這個少年似地。盯着他足足看了一刻鐘。
那時候陸茗覺得有些悶熱在陸雲回房之後就去了後花園散步。紫藤花滿了支架，花架下有涼風吹過，臨邊的湖映着皎潔的月。陸茗站在那裏，陸亭從後面走過來淡淡的笑容說了一句，‘以前還真沒發現陸茗你長的很漂亮的。想來你的父親也是個大美人吧。’
“父親她說你是大美人。不知這話她當面跟你說過沒有。”
還有後來的一次午後，陸茗又遇見了她。那時候陸茗故意的穿着他父親喜歡的水紅色錦雲袍，戴上父親的玉镯。果然一下子被她認了出來。
“那時候她說了一句話的，我沒告訴你。她說，‘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一位故友。’我問她是什麽樣的故友，她說，‘是一個夥伴很好很好的夥伴。’那些話我沒有講給你聽，爹爹會認為是她在否認是不負責任。我卻覺得她只是在用盡心力的保護現有的一切。她待我很好，也許多半是因為爹爹的原因。但至少在陸茗看來她是個非常成熟穩重有擔當的女人。或許她也很後悔讓父親你離開的事情呢。我聽她忏悔說，她年輕時候做了很多的錯事。我相信她是愛着父親的。或者說叫愛過。”
“我用兩年時間靠近她，三年時間了解她。爹爹你站在背後讓我當你的影子喚起她的記憶卻從來不肯去見她。你吩咐過只告訴她你早就死了，她也相信了。我猜爹爹是想要等她認下我認可我了之後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吧。但是等直到爹爹病危那時我忍不住去叫了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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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跪下去求她随我出去。可是沒想到遇回來的時候被老爺他們抓住誤會了。那個人很在乎現在的家庭。她曾經說過要給給我名分——陸府的獨子，可是陸茗不願意。陸茗暗地裏一直瞞着爹爹。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陸雲小姐嗎？陸茗喜歡她。所以，陸茗是打死也不會認母親的。希望爹爹不要怪我。”
“爹爹我是不是太大膽了，知道陸雲是我的姐姐還要……呵呵……和離家出走的父親一樣，骨子裏藏着瘋狂。那個人她答應了，會替我永遠的保留這個秘密而且讓我可以永遠也不離開陸雲身邊。陸茗自私自利到了這部田地還是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說過她會補償的，爹爹。你說我可以相信她嗎？”
“後天我們就要去幽州了。那個人在幽州的生意出了點問題。其實她不知道我收集了她書房裏掃出來的垃圾，還有定期去查看那些她看的書。雖然沒看過她的賬冊陸茗卻知道她在雲州的生意也出了問題。只是她藏得好，連陸雲也不知道罷了。陸雲其實是個很懶很懶的人，懶到餓了都不願意去找東西的地步。除非是那個叫小喬從家裏趕過來看着她吃。”
“那個陸雲身邊那個男孩子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宋喬。和她一起八年了。陸茗好是嫉妒沒有能更早一點認識陸雲。可惜陸茗沒有那個資格。府裏很多人都還說陸茗行為不端勾引了那人呢？爹爹，你說好笑不好笑？”陸茗笑着笑着竟然抽泣了。
“父親，你說我是不是不認她這個姐姐，以後還能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你說了女人都是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動物，陸雲她也會喜歡我的吧。至少喜歡那麽一陣子，畢竟我是長得不醜的，那個人都那麽的說了。”
“現在陸茗和她的朋友關系都還不錯。爹爹你看我在給你說什麽？好久沒來了，心裏話太多居然說的颠三倒四語無倫次的。爹爹我要走了，我有點累。你也好好歇息吧，陸茗要随陸雲一起去幽州，可能要過很久才回來看你了。”
一大段話說完，陸茗扣了個響頭突然淚流滿面。
說完整準備走的，穿過荒涼的山丘，還沒出去就看見大樹後面一個人站在那裏，直直的盯着他。她站在陸茗的前方，遠遠的沖他笑着，喚了聲，“銘兒。”神情複雜。
“你……”陸茗奔向轉身走掉的，誰知那人很快的就來到了他身邊，堵住了他全部的去路。就像以前那樣一迅雷不及之勢占據了好位置。看着陸茗略帶驚慌的病容，她微微有些動容的說，“銘兒，好久不見了。”聲音和态度也如從前。
陸茗心裏驚了一下，沒法子跑了便也安靜下來。誰知那人看他這個樣子突然走上前去抓住他，然後一個轉身便把陸茗給推到了壓在身下。
“姐姐，你幹什麽？”陸茗剛開始還笑着的，這會真的是急了。開始掙紮，目光開始變的冷冷的，想狠狠的瞪她，可是被她更加怨恨的眼神下，氣勢就逐漸的弱了。陸茗心裏疼得厲害，喊了一句，“姐姐，求你不要……至少不要在爹爹的墳前……不要讓爹爹他誤會，合不上眼。”
“這是你該對我的态度嗎？真沒想到能再見到你。茗兒我說過的不要再讓我抓到，抓到我就不會再放手了。看吧，是我的始終都是我的。”不平淡的語氣，對陸茗來說也還是溫柔的态度。
“姐……姐姐……”陸茗顫着聲喚了一聲，魏詩英仿佛是被這一聲稱呼給湮沒了，閉上眼睛沉醉的俯到陸茗的耳邊，吸着陸茗身上的味道。少許不由自主的開始在他的頸上輕輕的噬咬。陸茗一個寒顫，掙紮的更厲害了，魏詩英也是不客氣，拉抓住他的雙手并在一起壓到了頭頂。
“姐姐，你說過只要我不願意，絕對不強&迫我的。嗯……”陸茗說不出話來了，魏詩英突然就發狠的咬了他一口。
“我不強&迫你能行嗎？說消失就突然消失了。以前我都可以等，一直等下去都沒關系。至少我知道你在我身邊，過得很好。可是現在呢？你居然突然的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你是要我去殺了她還是乖乖的回到我這邊來？”
還是那麽的霸道和強硬态度。多少年了都不曾改變過嗎？
還是那樣青春年少的容顏，冷毅的外表下藏着一顆什麽樣的心，恐怕也只有他知道了。那時她還小一點，卻要比現在顯得成熟穩重的多，一個個征服了周圍人的心。只剩下他的。那時候魏詩英看着這個母親新納側君的孩子一點也不覺得讨厭，反而是在母親出門，其他院子裏的人乘機欺負他們父子倆的時候還覺得他很可憐。
吳晗也是，一點也不争寵，手段都懶得使了，只怕是心一點都不在她母親的身上，而是另有他人。
很久以前魏詩英就說，“等你長大我一定跟母親要了你去。”那時候她還因為這個挨了耳光。陸茗也不回答，只是說，“我謝謝姐姐，可是……可是……”可是什麽呢？魏詩英 到現在都不知道答案。
“可是你只是我的姐姐。我只當做你是我的姐姐罷了。”陸茗有些想流淚的微笑着。把姐姐當做愛人，而愛自己的卻只是當做姐姐。
“為什麽？”女子有些生氣的長出了一口氣。
“呵呵，”陸茗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神情怪異無比。“我帶你去看看父親吧。他一定也想你了，比較他身前還是待你不錯的不是嗎？你至少再給了一點時間好嗎？你等了這麽多年，也一定可以再等兩年的，如果是你的，怎麽都是你的不是嗎？”
魏詩英聽到這裏放了手，思考了少許看着陸茗的眼眸深了深，“好吧，茗兒。”
“父親有人來看你了。雖然不是你最最想見的那個人。”
陸茗說道，看向魏詩英跪下的方向。她依舊是虔誠的一拜，掌心貼地，額頭叩在青石板上，感受冰涼的觸感。青色的小墳精巧簡約。四周是有些荒蕪的山野，可是山青水秀風光宜人。安靜的甚至可以聽見遠處流水的聲音，和水利游魚的嬉戲聲。
“聽說這一片是整個雲州城風水最好的地方了。四爹爹，可惜你只有這麽簡單寒酸的墳。銘兒過幾天我就派人來把這裏修繕一下。聊表心意。”魏詩英看了一下陸茗，似乎在思考着什麽，眼睛裏有些遺憾，“看來你們還是找到了要找的人。是什麽時候的事？”
“在離開之前，夫人去之前就已經幫父親查到了。你母親的私心你也知道的。父親說夫人死後那個家也沒有什麽再留下的理由。然後就帶着我出來了，大小姐也看到了現在我更不可能跟你回去了。”他不再叫她姐姐，魏詩英也聽出了其中的暗示微微有些難過。
“銘兒和賢兒不合我也知道。只要銘兒過得好就行了。這個玉佩你留下，有朝一日需要幫忙的話就過來。姐姐會最大力量的保護你。我只需要小小的動一下指頭就能讓那家人傾家蕩産不得好死……”
“她們沒有欺負我，也不會欺負我。我一直過的很好。”陸茗沒好氣的打斷她。“還在父親的墳前她就說這樣的狠話，父親萬一覺得我被欺負了在下面也會難過的。”
“看得出來，你比以前還要豐潤了些也長高了很多……”依舊是秀眉冷眼，皮膚白皙。不知是不是錯覺，魏詩英覺得這個弟弟比以前更漂亮了。男孩從前所有的冷傲不馴和善良軟弱一起藏進了骨子裏，化為現在面前這個淡然卻猜不透心思的男人。
“姐姐怎麽想起了來雲州？是生意上的事情嗎？”
“不是，賢兒他姨母被罷了官搬回了雲州。魏家的生意暫時不來這邊來。我在幽州又買了一套新宅子，如果有空的話銘兒可要記得來玩。”陸茗一直專注的盯着墓碑眼中總是冷然疏離的樣子。魏詩英想着陸茗小時候的清雅淡然起身走了，“你一定也有很多話想要給四爹爹說吧。詩茗，你也別記恨賢兒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知道，詩賢讨厭的那個詩茗已經死了。請小姐記住我現在的名字，然後再也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陸茗沒有再看她，而是一直望着墓碑，失神的說着，仿佛在說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幹的事情。
“好的，陸茗。但是你一定要記得來看我。以前你總是故意的記性不好……你記不住我會找人提醒你的。”魏詩英的話語越來越弱。陸茗依舊一句不說，好像她已經在他的視野裏消失了一樣。
最後的最後也實在是沒了興趣，魏詩英嘆口氣兀自離開了。
魏詩英走後，陸茗立刻就跪在了墳前。淚水在眼睛裏打轉卻怎麽也沒有流下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