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在王哥的叨叨絮絮下,醫生不得不開了一大堆藥給許硯,仿佛醫生不開這麽多藥,許硯的臉便要毀了似的。
回去的路上,王哥也是唠叨了一路。
“我說過多少次了,讓你脾氣收斂點,公司給你的人設是禮貌懂事三觀正國民男友,你次次拍完戲就要惹個事,好好的人設早晚要崩!”
“小鐘也是,都不跟着你……”
小鐘:“我錯了。”
王哥完全沒在意一邊小鐘的委屈臉,繼續唠叨,“你一身都是毛病,非說一個助理夠了,人家只打腫你的臉,怎麽沒把你打成豬頭!這樣我也好發個豬頭照片過去,告訴雜志主編,你看,我家藝人這幅德行……”
許硯歪在一邊,看着車窗外冷清的街道,暧昧的晨光撒在他臉上,透過長而密的睫毛,映在淺色的瞳孔裏。他側臉線條流暢,骨相很好,微垂的眼尾下是分明的顴骨。挺拔的鼻子在側面看着仿佛刀削似得,下面是薄厚适中的唇,既不讓人覺得厚重也不讓人覺得薄情。這樣的側臉,着實迷人。
也不知他是習慣了王哥的唠叨,還是根本沒聽進去,王哥說得口都渴了,也不見許硯有半點反應。
王哥突然停下來,伸出脖子盯着許硯的耳朵,繼而一手把塞在裏面的耳機摳出來,大怒:“臭小子!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許硯露出自己迷人的招牌笑容,十分誠懇,“聽到了,王哥,你不是在罵我,就是在嘲諷我。”
王哥覺得自己心髒不太好。
回到酒店,王哥立刻和雜志的主編聯系,那邊顯然很不高興。
“我正和Alex還有麗姐在一起,麗姐早早帶Alex過來了,就等許硯呢。許硯傷得嚴重嗎?妝畫濃一點行不行?”
王哥狠狠地瞪了許硯一眼,好聲好氣地對着電話說:“許硯剛殺青了一個電影,警匪片,你知道的,免不了動手,臉受了傷,恐怕不能上鏡,要是其他地方,我哪會和你開口說呢。”
電話裏傳來壓低的聲音,好一會兒,那個主編才用奇怪的語氣問:“……臉受傷了?能不能發個照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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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聽起來主編對自己說的話也覺得非常怪異的樣子。
王哥:“……”
拍了照片發過去,王哥巴巴地又說了許多好話,“許硯拍戲拼,這個電影所有動作都是自己上,一個替身都沒用,你看,這就是拍電影被打的……”
旁邊開黑的許硯:“……嗯?”
雜志主編的手機上是王哥剛傳來的照片,被麗姐接過去,麗姐就是周麗,Alex的經紀人,而Alex就是要和許硯一起拍雜志的混血模特。
雜志主編說道:“我看挺嚴重的,不然讓Alex先拍,許硯到時候補拍或者幹脆就不用他了。”
“呦!這臉腫的,”麗姐因為太過驚訝聲調不免高了點,“打他的人下手也挺狠的。”
還待再說,卻被一只修長幹淨的手奪過去,那只手在屏幕上雙擊,将照片放大。
照片中是一個微微帶着笑的男子,額前是柔軟的碎發,眉毛濃而黑,長過眼尾,眼睛不大,裏面是略顯可愛的調皮笑意,本來好看的卧蠶現在也只剩下一邊,另一邊眼睛下顴骨的部分高高腫起,紅中帶紫,眉骨與鼻梁将五官撐起來,十分立體,但卻不刻薄淩厲。
很讨喜的長相,亦正亦邪,天生的男主臉。
可放大照片的人卻沒有欣賞,他眉頭皺起,深邃的眼窩處閃過一絲怒意。
竟然被打成這樣?!
“Alex,你沒事吧?”麗姐問道。
被叫做Alex的混血把手機放下,淡淡道:“沒事,我胃疼,今天拍不了了。”
“胃疼?”聽到這個麗姐瞬間緊張起來,“怎麽會胃疼,是不是早上吃的早餐不幹淨,要不要去醫院?”
一邊的主編也關心地問。
Alex還是那副冷冷的表情,“沒事,老毛病了,心情不好就會犯。”
麗姐:“???!!!”
老毛病?你什麽時候添的老毛病我怎麽不知道?
雜志主編無語望蒼天,最後說道:“正好,反正許硯臉都這樣了,也拍不了,等他好了再一起拍吧。”
王哥聽到雜志主編說Alex不舒服,不由得樂了起來,但嘴上還是道歉,“實在抱歉得很,我們一直想和你們雜志合作呢,這次實在是個意外,等他臉好了,随叫随到……”
等到許硯和隊友推倒對面基地的水晶,王哥才挂斷電話,原本讨好的臉瞬間黑了下來。許硯急忙捂住臉,可憐兮兮地說:“嘶——好疼!”
小鐘平靜地收拾東西,對一邊王哥“揍熊孩子”許硯的情景視而不見,只有聽到許硯大喊“小鐘你見死不救”的時候,才會扭頭瞄一眼,無所謂道:“硯哥你別嚎了,王哥哪下得去手打你。”
王哥不負“老媽子”的名號,許硯在他眼裏就是名副其實的“熊孩子”,還是打不得的那種。
兩人消停下來,王哥說道:“我這邊給你接了幾個電視劇,有武俠、都市青春、民國戲,這幾個戲制作都還可以,但考慮到當下你的事業規劃,建議你接都市青春,劇本我看過,很不錯。”
許硯修長幹淨的手指劃過手機,歪過頭,看着王哥,“劇本能不能都發過來看一下?”
“可以,但是……”王哥欲言又止,又是嘆氣又是無奈,“你要是看過,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算了算了,”他擺擺手,“你先看吧。”
“王哥,你真好!我對你的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敬仰之意猶如長白山的積雪終年不化!”
語氣表情之浮誇讓王哥瞬間打斷他,“你可閉嘴吧!你好好聽話,別去惹是生非,讓我多活幾年,我就阿彌陀佛了。”
許硯坐起來,兩手撐在膝蓋上,“王哥,朱奕喬是怎麽回事?”
王哥眼睛閃了閃,換了個口氣,“朱奕喬呢,倒不是個多事的人,孩子愛演戲,可天分不夠,他背後有人,所以這次搭着你演了那個電影。不過,你放心,這事對你沒什麽影響,他也越不過你去,不然,我怎麽會讓你帶他。”
“我知道,”許硯笑了笑,臉上是無所謂的表情,“我毛多,捋就捋了。就是之前拍戲的時候,朱奕喬老想過來找我說話,每次都被他助理攔着,搞得好像我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朱奕喬還老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那就甭搭理他,面子上過得去就行,其他的,我處理。”
在許硯的強烈要求下,自己一個人回了上海,王哥和小鐘把他送到機場就回北京公司去了。
飛機快要降落的提示聲響起,許硯在猛然失重中醒過來,把眼睛上的面罩推起來,眯着眼睛伸了個懶腰,他手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到了沒?】發完之後裝到衣服口袋裏。
拖着行李走出機場的時候,許硯臉上捂着大口罩,戴着鴨舌帽,一邊小心粉絲和狗仔,一邊想對上海這四十三度的高溫爆粗口,直到一輛車在他面前狠狠按着喇叭,他慌忙沖過去,車窗降下來,裏面一個清秀的男子怒道:“許硯你丫上不上車?!”
車在環城高速上飛馳,後座上扔着行李、包、外套、口罩什麽的,車裏雖然開着空調,但是仍然能感覺到外面熾熱的空氣想要飛撲進來。
“回你買的那個房子還是伯父伯母那?”
許硯心不在焉地回答:“回我那。”
“我說,”清秀男子餘光撇過去,“你剛才想啥呢?該不會是春心萌動,被哪個小妖精勾了魂?”
許硯回以一個深情的眼神,“我當然是在想你啊,小俊俊!”
南俊一邊嘔吐一邊翻白眼,“大哥,我開着車呢,你要惡心死我呀!”
許硯繼續,“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怎麽不相信呢?”
“嘔——”
“別呀,晚上一起,奮戰到天明!吃雞還是開黑,聽你的。”
“今天不行……”南俊搖着頭拒絕。
車子拐過一個彎,速度有點快,許硯一下沒控制住,臉貼上玻璃,被燙了一下,頓時大喊:“你謀殺啊!要不要這麽記仇,好歹一起從小學念到高中,穿過同一條褲子,睡過同一張床的情分。”
“大哥,我請假來接你的好嗎?一會還要回去加班呢。”南俊突然正經起來,“我實習快結束了,這個游戲雖然是我們一群實習生做的,但公司覺得不錯,非常重視,我也很想把它做好。”
許硯看着旁邊飛速閃過的路燈,“等你們游戲上線了,哥們一定是死忠粉。不過,你怎麽不早說?早知道就不叫你來接我了。”
聽到這話南俊狠踩油門,憤憤不平地說道 :“公司有一個也是新來的,拽的二五八萬,一副欠抽樣,丫還喜歡裝文藝,哼!做作!我出來接你順便透個氣。”
許硯轉過去,看到南俊滿頭黑線,問道:“只是因為這個?”
南俊臉更黑了,好一會兒,慢慢地說道:“我說不過丫……”
“噗——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車子駛過繁華的街區,最終拐進一條種着法國梧桐的安靜路面,南俊接起電話,嗯嗯啊啊說了幾句,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頭,許硯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去忙吧。說好了,下次英雄我先選。”
在一年中最熱的季節,上海的天空碧藍如洗,路面因為溫度太高而扭曲起來,被灼熱空氣燙地眯起眼睛的許硯拉着他的黑色大號行李箱沖進電梯,打開房門那一刻,他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大喊:“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