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從錄音棚走出來，許硯做了個大幅度的擴胸運動，順勢打了個哈欠。天已經黑了，他為之前拍的警匪片配了一個星期的音，總算是配完了。王哥背着個包從遠處打電話回來，告訴他，明天去補拍雜志。
拍雜志的地方在室內，這次雜志的主題偏溫馨。《GM》本身就是男性雜志，許硯又是國民男友人設，長得好，笑起來溫柔，加上王哥托關系，所以是先定的他。
進去的時候先和雜志主編打了招呼，接着許硯便看到不遠處沙發上淺棕色的頭發，那人正在玩手機，聞聲擡起頭，許硯愣了一下，“沈默？”
雜志主編看看沈默，又看看許硯，“你認識Alex？”
“Alex？”
“你不知道嗎？Alex就是沈默。”
許硯一直聽王哥說拍雜志的是個外國模特，叫Alex ，他也沒有見過照片，沒想到竟然是沈默。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沈默像是完全不記得不久之前他們之間尴尬的事情，十分紳士地朝許硯和王哥打招呼，幾人說着話，周麗也過來了，相互恭維了幾句，便開始拍雜志了。
先是室內客廳沙發的場景，白底簡單幾何圖案的布衣沙發，一個身穿格子家居服淡藍色眼眸的男子略微側頭，神色溫柔，伸手去摸旁邊溫順的薩摩耶。薩摩耶渾身雪白，表情很是高傲，一人一狗畫面和諧。
化妝師還在給許硯化妝，鏡子裏對面拍雜志的情景一覽無遺。許硯沒想到沈默拍起雜志來竟然是這個樣子。
“妝畫好了，擡起頭看一下呀，帥哥！”
許硯回過神，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沖身後化妝師露出潔白的牙齒，“謝謝！嗯，真是帥！”
化妝師被他逗笑，說道：“你的高光和側影打得不深，整體偏柔和，雖然這樣遮掩了你的氣質，但是比較符合這次雜志的主題。”說着朝沈默那邊示意，“Alex本身是混血，五官非常立體，很有骨感，臉也消瘦，柔和的感覺是沒有，但是，因為感覺比較冷，你看他一笑，反而有一種特別動人的溫柔。”
許硯忍不住看去，果然，是很溫柔，很動人。然而，下一刻，這位溫柔的人變臉堪比翻書，瞟着看他的許硯。
許硯：……看一眼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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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Alex拍好了，帥哥，該你了。”
許硯也拍得是同樣的場景，到時候雜志會把這兩張照片做一個合成，兩種不同氣質的溫柔強烈對比，形成視覺上的刺激，給人不一樣的感受。
第二個在室內拍的場景是卧室，還是在床上。照片上要呈現的效果是兩人一個在熟睡，一個剛醒，感覺上是兩個不同時空，但實際上拍的時候是在同一張床上。
許硯大拇指撐在下巴上，四指握成拳捂住嘴巴，咬着下唇，用思考的聲音問雜志主編：“兩個男的睡一起會不會不太好？”
雜志主編正在和攝影師講，聞言不解，反問道：“為什麽不太好？”
這話倒讓許硯沒法解釋，他回到休息區沙發那裏安靜地坐着，剛坐下，沈默便過來坐在他旁邊。
許硯看他一眼，想了想問道：“生日會那天，後來怎麽沒看到你？”
“哦，太吵了，就先走了。”
“我就說嘛，後來找了你一圈，都沒看到你。”
沈默轉過頭，問道：“你記得後來的事情？”
許硯聳聳肩，笑了一下，“不記得了，只記得鄭大少那個混蛋找我拼酒。”
沈默正色道：“是挺混蛋的。”
“噗——”許硯開心地笑起來，沒想到沈默會說這樣的話。
“阿嚏——”鄭大少揉揉鼻子，“誰又罵我？”
場景布置好了，許硯和沈默還穿着格子的家居服，按照畫面要求，許硯是拍沉睡的那個，沈默是剛睡醒的樣子。
許硯躺下的時候，望向一邊的沈默，忽然說道：“這麽看你有點眼熟。”
沈默趴着的臉轉過來，“是嗎？”
兩人呼吸只在咫尺之間，許硯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曾經經歷過這樣的場景，兩人面對面望着對方，瞳孔裏都是對方的臉。沈默的溫熱氣息飄散出來，熏得許硯暈暈乎乎的，恍惚中，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也不知怎麽回事，許硯忍不住往前移動了一下，他喜歡沈默身上的氣息，很舒服，就像上次跌進泳池的時候沈默伸手抱住他一樣。
許硯的心裏有個地方飄進了毛茸茸一樣的東西，撓得他癢癢的，好像離沈默近一點就會好一些，這種感覺其實在第一次和沈默接觸的時候就有了，不過，那時被水撲沒了，而這次，感覺更強烈，只可惜，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
“許硯，開拍了，閉上眼睛。”
攝影師的聲音傳來，許硯猛地回神，對上沈默深不見底的眼眸，忙向後縮了縮，心道，兩個男人果然不能睡一起！特別是……
攝影師已經開始拍了，沈默半睜着眼睛，枕在右邊胳膊上，左邊就是熟睡的許硯。沈默嘴角微揚，眼睛裏是散不開的溫柔，将許硯緊緊包裹在裏面。
真好，沈默想，兩個人就這麽躺着，許硯睡着的樣子可愛極了，一如當年。那邊似乎是打光出了問題，燈光師和攝影師在調整。沈默懶得理，剛好許硯也睡着，沒睜開眼，可沈默看到他眼珠一直在轉動，忍不住想笑，不自覺伸出手去揉許硯的頭發。
變故發生的太快，快到沈默沒來得及揉許硯的頭發，快到許硯剛感覺到有東西在自己眼前，還沒睜眼。
打光的燈架倒了，其實架子很輕，沒什麽關系，可燈很燙，因為從剛開始拍的時候就開着，要是被燙了……
燈架支在床前面，正正倒向沈默和許硯。沈默來不及想，來不及思考，一切行為都是下意識的。他一把摟住許硯向旁邊翻滾，燈架倒下來，打在他的背上。
許硯閉着眼睛感覺到眼前有東西晃的時候，不自覺睜開眼，一睜開眼就看到滿目刺眼的光芒，什麽都看不到，白茫茫一片。他不得不再閉上眼睛，然後便被有力的雙臂摟進結實寬闊的胸膛。等再睜開眼，就聽到抱着自己的沈默輕哼一聲，眉頭往中間微微擠了擠。
“你沒事吧？”沈默問道。
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來，雜志主編、王哥、周麗、攝影師、燈光師，一大群人圍着床，有人把燈架移開，許硯聞到纖維燒焦的氣味，他抓着沈默衣服的手緊了緊，“我沒事。你怎麽樣？傷到哪裏了？”
“沒事，估計是紅了一塊，不嚴重。”沈默被人扶起的時候朝許硯說道。
沈默和周麗還有雜志主編離開了，他們去檢查沈默背後的傷怎麽樣。許硯還在床上坐着，除了王哥，旁邊只有慌亂的工作人員。
“你有沒有事？哪裏有燙到嗎？”王哥關切的聲音進了許硯耳朵，但關切的神情卻沒進他的眼睛。
許硯忽然從床上跳下來，光着腳跑過去，便看到沈默脫掉上衣，背後整片像被烤過一樣，紅彤彤的。
周麗黑着臉，肅聲道：“不行，去醫院處理一下。”
“麗姐說的對，得去醫院。”雜志主編青白着臉，朝旁邊助理咬牙切齒，“連燈都擺不好，你告訴燈光師，明天不要來上班了！不！你告訴他，現在就滾！馬上就滾！”
怨不得雜志主編生氣，拍個雜志竟然把模特燙成這樣！？且不說傷了沈默，要是當時沈默躲開的話，毀了許硯的臉，誰賠得起？
周麗和雜志主編帶着幾個人陪沈默去醫院，經過許硯的時候，沈默瞥了一眼他腳下，皺眉道：“鞋都不穿？！去穿鞋吧，我沒事。”
說完在一群人的包圍下，離開了。許硯站在那裏，看着人影消失，他回頭對王哥說：“我們也去醫院。”
王哥也覺得應該去看一下，只是許硯這個樣子，總有點怪怪的。
“是不是剛才吓着了？”王哥在副駕駛座上，後視鏡裏是許硯陰沉的臉，王哥倒是第一次見他這個表情，“多虧了沈默，要不然那個燈掉下來，你躲不開的話很容易燙着臉。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畢竟隔着衣服，我剛才也看了，傷的不嚴重。”
許硯冷着臉不說話，王哥又勸道：“知道你在想什麽，放心吧，以後只要是沈默的事情，只要不犯法，他的事情咱們出錢出力出人情，絕無二話。這人挺不錯的，值得交朋友。”
車子駛得飛快，好一會兒，許硯聲音低沉，“那件家居服很薄，春款，我都聞到焦味了。”
“其實我那時候應該睜眼的，在聽到攝影師說燈光有問題的時候我就該睜眼的……”他閉上眼，靠在後座上，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道，“我假裝閉着眼睛是想向他那邊靠一靠……”
鄭大少後來評價這件事，是這麽說的，“無論何時，英雄救美永遠有效，永遠讓人記憶深刻，特別是被救的那個‘美’對英雄一見鐘情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