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種白菜第四十一天

第41章 種白菜第四十一天

阮稚的手停在半空中。

江嶼白從實驗室回來, 沒想到阮稚在這裏,也沒想到會看到這麽“紮眼”的一幕。兩人其實沒做什麽,可落到江嶼白眼裏, 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看到江嶼白, 阮稚莫名有種心虛感。

她讷讷地收回手,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什麽也沒做,為什麽要心虛啊?

蘇硯晞倒是挺坦然。他不動聲色地拉開與阮稚的距離, 笑吟吟對江嶼白道:“回來了?我們在做板報, 過來一起幫忙吧。”

“好。”江嶼白看看蘇硯晞, 又看了眼阮稚,應下。

江嶼白回來的時候蘇硯晞已經畫得差不多了, 他展示給江嶼白,笑着問:“我畫的, 怎麽樣?”

江嶼白敷衍地看了眼:“一般吧,不如本人好看。”

他口吻中含着一抹嘲諷的意味, 蘇硯晞像是沒聽出來似的朝他笑了笑。

看到他頗為無辜的神色,江嶼白抿了下唇, 沒再多說什麽。

氣氛驀然微妙。

阮稚低着頭,老老實實畫畫, 什麽也不敢說。

她怕蘇硯晞把自己的秘密告訴江嶼白,又怕江嶼白發現什麽端倪。

江嶼白收拾着桌上的東西,背對着兩人,總是忍不住偷摸回頭看兩眼。

蘇硯晞最泰然自若。他慢悠悠的畫完最後的細節,将筆刷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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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洗好的筆刷交給阮稚, 起身走到江嶼白身邊, 對他道:“你去幫忙吧,我還有點事, 得提前回去。”

“哦,好。”江嶼白故作漫不經心地應了聲。

蘇硯晞抿唇輕輕笑了聲。

……

蘇硯晞走後,阮稚和江嶼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江嶼白走到阮稚身邊,對她道:“我幫你上色吧。”

“好。”阮稚從筆桶裏抽了只筆給他,“你要畫嗎?”

江嶼白掃了一圈,大致看出主題:“好啊,我畫哪個?”

“都行。”

他看了看,道:“我畫你吧。”

“……”阮稚默了默,指向蘇硯晞的位置,“蘇學長畫的你,要不你畫他吧?”

她雖然喜歡江嶼白,但愛情暫時還沒讓她盲目。

江嶼白的繪畫水平阮稚是知道的,她實在不敢恭維。

江嶼白沉吟了下,也行。

畢竟他自己什麽繪畫水平自己清楚,他這會兒心底郁積着對蘇硯晞的怨恨,拿他的Q版小人出氣最合适不過。

江嶼白接過阮稚遞來的鉛筆,三兩下便勾勒出輪廓。他不像蘇硯晞畫畫那般細致,也不像阮稚輕車熟路,他大刀闊斧地畫出一個Q版小人,歪歪扭扭的,和旁邊幾個精致好看的人物格格不入。

江嶼白知道自己畫得不好,但挺解氣,也挺滿意。

他問阮稚:“我畫得怎麽樣?”

阮稚看了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挺好。”

在阮稚的記憶裏,江嶼白一直是“別人家的小孩”。小時候,岑女士對女兒抱有厚望,希望把她培養成一位端莊典雅才華橫溢的淑女,為此,她不惜重金培養阮稚的興趣愛好。

阮稚也是個好奇心重的,什麽鋼琴小提琴芭蕾舞古典舞跆拳道輪滑素描朗誦課外班,她全都上過。她不僅自己上課,還要拉着江嶼白一起。

奈何阮稚是個三分鐘熱度,除了畫畫一直堅持,其他興趣班沒有一個能堅持一個學期的。

反倒是江嶼白,在她的帶領下,鋼琴考了級,跆拳道拿了黑帶,就連朗誦都拿過全國的獎項,是實打實的“別人家小孩”。

阮稚又恨又嫉妒,只有畫畫課讓她挽回了顏面。

江嶼白哪兒哪兒都好,唯獨畫畫沒有一丁點天賦。他和阮稚一起學了一個學期的素描,每次都是作業完成得最積極主動的那個,可一學期結束,老師委婉地告訴江媽媽,小嶼白有點子畢加索的天分在身上,如果真想走這條路,假以時日,必能成為抽象派一顆冉冉新星。

好在江嶼白并不想走這條道路,對繪畫也沒什麽興趣,上完那學期課後便沒再畫畫。老師和藝術界都不由地松了口氣。

即使到了大學,他的繪畫水平也只停留在小學階段。若是擱在往日,阮稚必定嘲笑他一番,可此時她看着江嶼白那個小學生水平的卡通人物,莫名覺得怪可愛的。

江嶼白畫完,幫阮稚上色。上色對他來說要簡單很多,畢竟只要不塗出線就可以了。

兩人都認真忙着手頭上的事,誰也沒說話。

許久,江嶼白最先打破沉默:“剛剛你和蘇硯晞在聊什麽?”

“啊?”阮稚手上一抖,差點把黑色顏料塗出界線,“沒什麽啊。”

“在外面就聽到你倆有說有笑的,好像聊得很開心。”

“哪有,就随便聊了聊。”阮稚嗫嚅了聲。她生怕江嶼白聽到兩人的聊天內容,壓根沒注意到他語氣中的醋味,“他問我為什麽不學美術。”

“哦,我也想知道。”江嶼白漫不經心道。

阮稚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啊?你也不知道?”

不熟悉的人問她這個問題也就算了,阮稚沒想到江嶼白也會問自己。

江嶼白颔首:“當時蘭媽咨詢我報志願的事,我還挺好奇你為什麽不走藝考。她說你不想走藝考。”

“我高中以後就沒怎麽畫過畫了,怎麽走藝考啊。”

“天天抱個本子畫來畫去的,叫沒畫過?”

阮稚臉頰一紅:“那都是瞎畫着玩的,藝考都是專業的素描速寫,我瞎畫的那些哪兒拿得出手啊。”

“你要是真想走這條路,專業課很快就能上手。”江嶼白睨她一眼,“你還記得咱們高中的美術老師,金老師嗎?之前回學校,她還和我說過,你不考美院可惜了。”

阮稚沒說話。她低着頭,臉頰紅彤彤的。

雖然她沒走美術這條路有些可惜,但聽到老師的贊譽,心裏多少有點小小的驕傲。

阮稚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沒有走藝考的另一原因。

她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她想親眼看他實現自己的夢想,如果可以,她想陪他一同實現夢想,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阮稚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江嶼白和她不一樣。只要是他下定決心的事情,他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變。

阮稚從小就讨厭他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可又敬佩他。當她還在迷茫,在傻玩的時候,江嶼白早早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堅定不移。

阮稚沒什麽理想,也沒什麽抱負,甚至不知道未來該做些什麽。但只要呆在江嶼白身邊,她就好像有了目标和方向,漸漸的,她下定決心陪他一起完成夢想,好像這樣也能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一樣。

“不過,知道你想走統招,我還是挺開心的。”

江嶼白突然道。

阮稚擡起頭,疑惑地望向他。

“霖航的計算機不錯,即使你以後不做航空航天領域,從這個專業出去也很好找工作。我當時就是這麽跟蘭媽說的。”江嶼白道,“我有點私心,想讓你上個好的專業,又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江嶼白的直白讓阮稚怔了怔。她沒想到原來兩人的想法一樣,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接受他的提議,填報的計算機專業。

阮稚的耳尖微不可查地紅了幾分,她怯怯地問:“為什麽呀?”

“什麽為什麽?”江嶼白專心塗着顏色,漫不經心地問。

阮稚耳尖更紅了,聲音也沒底氣似的變得越來越小:“為什麽非要上同一所大學。”

“哦……可能是因為習慣了吧。”江嶼白沒說實話,“從幼兒園開始就在同一個學校,大學也想一起上吧。”

“哦。”阮稚嗫嚅了聲。

原來只是因為“習慣”。

“可是以後遲早會分開吧。”阮稚低落地說。

江嶼白怔了怔,而後讪讪笑了下:“或許吧。”

阮稚不想和他分開。那一瞬間,她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即使是因為“習慣”也好,她希望他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阮稚頓了頓,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她鼓足勇氣,突然問道:“我問你個問題。就是……如果你喜歡的人喜歡別人,你會怎麽辦?”

她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但江嶼白敏銳地察覺出她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

他斜睨了眼阮稚,一針見血地戳穿她:“你有喜歡的人了?”

阮稚沒想到他會這麽快發現自己心裏的小九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支支吾吾的,只能含混地“嗯”了聲。

江嶼白擰起眉。

他低着頭繼續認真塗色,故作不在意地問:“誰?”

“那、那不能告訴你。”阮稚讪讪。

“這才剛過去幾天,比賽時候認識的人呗。”

“算、算是吧。”

“嚴峻文?林煜?還是帝大那個新來的學弟?”

江嶼白漫不經心地念出一串人名,阮稚只覺得頭皮發麻,連忙打斷他:“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我才和他們認識幾天。”

江嶼白揶揄:“哦,是認識了一段時間的人。”

阮稚:“……”

她沒回答,江嶼白當她默認了。

她這段時間沒接觸過什麽人,基本都是航模隊的。

其實很好猜,只不過他不願面對罷了。

阮稚之前就對蘇硯晞有好感,這次一起外出參加比賽,很有可能增進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原本不曾在意的那些細節蜂擁而至,江嶼白想到在定城時兩人一起工作,蘇硯晞對她的關心,還有剛剛兩人親昵的舉動……他心裏便一陣煩躁。

每個微小的細節都像是确鑿的證據在他心底叫嚣,讓他不得不直面這個自己不想承認的現實。

之前阮稚癡迷蘇硯晞,他雖然心裏酸澀,但清楚她所謂的“喜歡”并非男女生之間的喜歡,更多的是崇拜和欣賞。但此時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足以說明她是真的動心了。

他從未見過阮稚對哪個男生這樣。

他以前不擔心,願意慢慢來,是因為他清楚阮稚沒有喜歡的人。可此時她喜歡上了別人,說不慌亂是假的。

那個人還是自己好兄弟。

“所以……該怎麽辦呀?”阮稚小心翼翼地問。

江嶼白沉着一張臉,阮稚拿不準他在想些什麽。

難道他和自己面對着同樣的問題?自己戳到他的心事了?

想到這兒,阮稚心裏非常不快。

那女生怎麽回事啊,他這麽好,為什麽不好好珍惜,還去喜歡別人!讓她來珍惜多好呀。

不過阮稚也就是想想,過過瘾。

感情的事,何來“讓”一說。

“不知道。”江嶼白臉色陰沉,淡聲道,“如果是我,我會搶過來。”

江嶼白自覺不是什麽道德感很強的聖人,他有占有欲也不怕競争:“我不覺得自己比那個人差在哪裏,我更懂她,了解她,比他們認識的時間長。我願意慢慢等,等她看到我,喜歡我。”

“你說得……有道理!”阮稚聽他說完,忽地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他說得有道理啊。她比那個女生更了解他,認識的時間更久,也更珍惜他的好。就算他現在不喜歡自己也沒關系,她可以等他回心轉意,看到她的好,喜歡她。

江嶼白垂眸掃了眼阮稚,見她突然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驀地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

他不知道阮稚從哪裏聽說了蘇硯晞有喜歡的人這件事,但如果她因為自己這段話堅定了追蘇硯晞的決心,那自己豈不是更沒戲了?

江嶼白立馬板起面孔:“但你不能這樣。”

“為什麽”

“你沒聽說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人家好就好了,你不要強求。這種損陰德的事我來做就可以了,你不要做。”

阮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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