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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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瓷平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式塵。
她睡醒之後,面見了弦隐,問了式塵的情況。
他的身體沒有什麽問題,不如說,已經被選為劍主的他對于劍玄山莊來說很有價值。
式塵的身體裏沒有任何藥物與蠱蟲的控制,不過身體處于一種非常疲憊的狀态。
泊瓷想,他可能無法入睡。
無論是在劍玄山莊的地下場還在曲瓊門,對于他來說都不是能夠放松的地方。
他看起來波瀾不驚,但是整個人都在戒備的狀态。
式塵是泊氏能不能保持現在昌盛的關鍵。
在帶式塵返回皇宮之前,她必須與他建立信任關系。
她不覺得只是帶他離開劍玄山莊的地下場,他就會為了這點小事鞠躬盡瘁。
如今他能夠坦然地跪在這裏,是因為他知道她是這裏的主子。
他的這個行為可以當做一種試探,試探她的态度,将他帶到這裏想要做什麽。
“起來吧,你不是我的屬下,也不是我的奴仆,沒有必要跪我。”
泊瓷語調平緩,讓人很難從她的聲音裏察覺到她的情緒。
在泊瓷的眼中,這個男人一定會登上帝位。
他一旦成為皇帝,想起來自己曾經跪過自己的臣子,會覺得很介意。
式塵并沒有動,反而額頭貼地說:“小姐的恩情,我不知道怎麽回報,我身無分文,只有一身武藝,可以為小姐所用。”
“恩情?”
泊瓷眯起眼眸說,“你成為了劍玄山莊的劍主,就算我沒有清理劍玄山莊,你差不多也可以通過選主離開了。”
劍玄山莊為了培養劍主,手段非常地狠毒。
他們學習了養蠱方式。
将一些武藝尚可的武者放在一起用厮殺的方式進行篩選。
正是因為如此,劍玄山莊的莊主在劍奴們不需要進行厮殺的時候,會給他們獨立的房間練武,對于食物也不會苛刻。
因為每一次的篩選,不合格的劍奴就會死在比武場上,所以在比武前,會讓他們的身體保持在好的狀态。
這樣長期被關在地下進行生死搏鬥。
式塵感覺自己的大腦也受到了影響,在逐漸地被馴化。
“在小姐出現之前,我的腦子已經快要無法正常思考了。”
式塵語氣鄭重地說:“您确實是我的恩人,我想自己對于小姐來說唯一的價值就是這一身武藝了吧。”
泊瓷沒有說話。
他真正的價值,現在她不能告訴他。
無論現在的他是否真的在感激她,一旦得到‘地位’,立場就會發生轉變。
信任只是為了能夠讓彼此建立利益關系。
利益。
權勢。
這些才是真正可以讓他成為新帝之後,繼續讓泊氏與皇權共存的基礎。
“我不缺會武藝的下屬。”
式塵知道泊瓷這話是真的,她能夠一夜之間就解決了劍玄山莊,加上他房間周圍隐藏的武者,都能證明她的身邊高手如雲。
不如說,如果不是高手,可能也無法留在她的身邊。
式塵平靜地說:“可是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泊瓷知道式塵這一身的武藝,已經完全被劍玄山莊訓練出來了。
她身邊這些下屬,武藝最頂尖就是山城。
但是山城可能也不是式塵的對手。
“我去劍玄山莊,想要尋找一柄劍,只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複。”
泊瓷神色平淡,可是言下之意已經告訴了式塵,為何劍玄山莊會遭遇這個滅頂之災。
因為她在劍玄山莊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劍玄山莊曾經有把鎮門之劍,是初代莊主拿一塊奇鐵所鑄,初代莊主的鑄劍手藝已經失傳了,我想要那把劍,名為【薄戾】。”
式塵記得這柄劍,他不止曾經見過,還觸碰過。
劍玄莊主準備讓他用這把劍來應戰前來挑戰劍主的人。
為了證明劍玄山莊培養出來的劍主就是最強的武者。
泊瓷繼續說:“這把劍被轉移了,本來是要跟着劍主一起進行拍賣的。”
式塵也知道劍玄山莊一直沒有把他當人看,他的存在跟那把劍差不多。
“最近世面上出現了很多【薄戾】的仿品,但是你見過真品。”
泊瓷注意式塵的肩膀微微有些放松,自己這個理由确實讓他相信了。
“我需要你留在我這裏,幫我鑒別真正的【薄戾】。”
泊瓷從袖口之中拿出一個純白的瓷瓶,“我需要你服下這個藥,來确保你的‘忠誠’。”
式塵反應迅速地接住了丢向他的藥瓶。
式塵沒有問這是什麽藥物。
他跟着她來到這裏時,這裏的人都對她很恭敬。
這裏的門主,在他被關入劍玄山莊地下場之前,已經在揚名武林了,但是對她的态度也很恭敬。
藥物控制是上位者都會使用的普遍手段。
他打開藥瓶,聞到了刺鼻的藥味。
只是聞着都讓人覺得作嘔,可是他卻依然面不改色的服用了下去。
他不覺得用言語就能讓對方信任他別無目的。
沒有任何質疑的立刻服從,是表明自己态度的一種方式。
藥物服用下去,式塵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開始發虛。
他想要擡頭去看泊瓷,卻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的身體傾斜,倒在了地上。
泊瓷目光冷淡地看着式塵,片刻之後,看到他依然一動未動,她用食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
門口立刻傳來聲音,弦隐笑眯眯地推門而入。
“主子。”
弦隐的視線落在倒地的式塵身上,立刻走過去觸碰了一下式塵的脖子說:“吐息很均勻,藥物發揮作用了。”
“把他扶上床休息吧。”
泊瓷說完,起身就準備離開了式塵的房間。
弦隐把式塵搬上床,動作利落地給他拖鞋,蓋被,一氣呵成,然後快步追上了泊瓷。
追上泊瓷的身影之後,弦隐緩了一口氣,開口說:“主子,他直接就吃了啊。”
“對。”
泊瓷知道式塵用這種方式來表現自己是願意服從于她的。
弦隐眼睛轉動了一下,這個皇子的腦子沒有問題吧,陌生的藥物說吃就吃。
不過,對方畢竟是皇子,泊瓷不可能真的給他喂有毒的藥物。
讓他吃的是讓人陷入昏睡的藥物,因為弦隐覺得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弦隐覺得對方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那麽就是想要表達自己願意留下的意願。
弦隐嘟囔了一句:“看來他是真的很想留在主子身邊。”
泊瓷轉頭看向弦隐。
弦隐笑眯眯地說:“怎麽了,主子,還有什麽吩咐?”
“你覺得他想要留下?”
聽到泊瓷這麽問,弦隐點頭說:“對啊,我去給他看診的時候,他就只關心主子的事,他似乎很想為主子效力。”
泊瓷什麽也沒有說。
弦隐在泊瓷身邊做事久了,隐約能猜測到她在考慮什麽。
“我覺得主子不太用擔心,他看起來不像是被訓練的奴化了,只是單純地對主子将他救出地下場充滿了感恩。”
弦隐的雙手合十,一臉非常真誠的模樣。
泊瓷想到了剛剛式塵也說,他将她視為恩人。
弦隐看到泊瓷還不說話,就知道自己這個答案讓她不滿意,或者說,式塵只是因為這件事就感恩她,讓她不滿意。
弦隐語氣小心地問:“主子覺得這個原因不行?”
“他武功已經大成,我沒有出現,也能恢複自由之身。”
泊瓷覺得在自己有能力脫困的情況下,任何人對她出手幫忙,她都不會覺得感激。
不如說,她會覺得那個人對她有着故意施恩的情況。
“主子,有時候一個人習慣了在一種環境下,不會時刻都在考慮如何反抗。”
弦隐明亮的雙眸只是看了一眼泊瓷的側顏,立刻恭敬地垂下眼眸。
“他就算反抗了,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可主子的出現,直接把最好的結果帶給了他。”
“觀察一段時間。”
泊瓷必須在他回宮見到皇帝之前,去掉他身上一些作為帝王不該有的東西。
弦隐聽到泊瓷這麽說,心中松了一口氣說:“應門主似乎有事要彙報,主子要見他嗎?”
“山城,讓他去榆林閣。”
泊瓷的話一落,守在她周圍的山城立刻就行動了。
“你繼續給他制作一些調理身體的藥品。”
泊瓷看向弦隐說:“記得味道要一致。”
“領命。”
弦隐喜歡在這邊配藥,因為都是應文瓊掏腰包。
泊瓷對弦隐擺了一下手,意示他離開,獨自走向榆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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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山城傳話的時候,應文瓊一夜未眠,就等着泊瓷的宣見呢。
榆林閣在偏院,是專門用來接待泊氏的人。
平時都是他專門帶下屬去打掃的。
山城傳了話就消失了,應文瓊一點都不敢耽誤,步伐匆匆地往榆林閣走。
到了門口,一推開大門,泊瓷沒有在房裏,而是在庭院裏。
“應門主。”
不等他問安,泊瓷已經先一步開口了,應文瓊立刻行禮說:“國師大人。”
應文瓊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此刻心跳依然有些加快。
上位者獨有的威壓,讓應文瓊将頭又壓低了一些。
“我準備作為曲瓊門的代表去參加劍玄山莊在青州舉辦的劍會。”
應文瓊一瞬間有點懵,因為劍玄山莊已經被滅門了,所以這個劍會應該無法舉行了。
“只要消息不放出去,只不過是一夜而已,無人知道劍弦山莊已經沒人了。”
泊瓷平靜地說:“我需要劍會引人。”
應文瓊明白了泊瓷的意思,劍會的舉辦要她掌控在手裏。
劍玄山莊原本就在山上,也是武林中有名的門派,一夜被滅,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如此也能夠看出泊氏的勢力是那麽令人生畏。
“劍主你随意找人頂替,實在不行就拿你那個假皇子吧。”
泊瓷微笑說:“正好他們也會盯上來。”
應文瓊也不敢多問,只是鞠躬說:“聽從您安排,國師大人。”
正午豔陽高照,微風拂過,應文瓊卻感受到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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