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第22章 022
◎覺得我找死是嗎?◎
“蹬、蹬、蹬……”
靳明嫣翻了個身, 用被子蒙住頭,不想去聽這道擾人的腳步聲。
“蹬、蹬、蹬……”腳步聲從房間這邊走到房間的另一邊,“嘩啦”一聲, 窗簾被扯開,房間裏瞬間變得敞亮。
停頓了一會兒, 這道腳步聲繼續踢踢踏踏響起來。
“陸同舟!”靳明嫣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頭發淩亂地擋住眼睛, 嗓音綿長無奈,“你能不能安靜點吶?”
房間裏靜悄悄沒人說話,陸同舟居然不反駁。
靳明嫣狐疑地擡起頭, 透過纏繞的發絲和站在房間裏的人四目相對, 不止對方傻眼了,她也傻眼了。
第一個動作,她強裝鎮定地拉起被子蓋住自己露在外面的雙臂。
對方老實巴交的臉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視線飄着無處安放, 快速離開房間的同時還不忘幫她帶上門。
一秒、兩秒——
我靠!我靠我靠!!!陸同舟他爸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靳明嫣咬牙切齒, 捂着胸口想哀嚎又不敢發出聲音, 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剛剛陸同舟他爸那震驚的眼神,她想起來就覺得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這麽尴尬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周日這種美好的清晨!!
靳明嫣發了個消息給陸同舟,然後在房間裏難受得走來走去,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以一種自然的姿态走出房門, 然後用無所謂且讓人信服的口吻跟陸同舟他爸解釋——雖然她睡在陸同舟的床上,但她跟陸同舟之間什麽也沒有。
“扣扣——”突然, 房門被敲響。
靳明嫣心跳加速, 幹巴巴“嗯”一聲, 表示自己聽見了。
“我出去買早餐, 你要吃什麽?”
“我都可以的……”她補充,“謝謝叔叔。”
陸同舟他爸前腳一走,靳明嫣就準備趕緊跑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這種事情還是讓陸同舟去解決吧,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又弱小嘴笨的大小姐而已。
火急火燎拉開門,靳明嫣一擡眸就看見陸同舟……還有王妩,他們倆正以一個有點親密的姿勢靠在一起。
王妩臉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巴掌印,眼圈紅紅的明顯哭過,陸同舟這麽早出門應該就是去找王妩了,然後把她給帶了回來。
“幹嘛去?”陸同舟問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胸膛上有一塊顏色比周圍都要深。陸同舟身高起碼一八五,一米六幾的女孩抱着他,剛好能靠在他胸膛上那塊地方。
靳明嫣暴躁的情緒奇跡般平靜下來,若無其事盯着陸同舟,“讓讓,你們把路給堵死了。”
陸同舟沒讓,松開王妩,聲音帶着疲憊,“小妩,你先進去。”
王妩沒看靳明嫣,聽話地進了屋。
路空出一邊,靳明嫣擡腳走人,陸同舟抓住她落在身側的手腕,靳明嫣掙紮了一下,但力氣沒他大。
他拉着她走到樓梯間,靠在牆上仰頭看她,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怎麽不多睡兒?”
靳明嫣聲音很冷,“放開,別讓我說第二遍。”
陸同舟放開手,沒再看她,舌頭不耐煩地頂了頂牙齒,“又發脾氣?”
“忙着找人,所以沒時間看手機?”靳明嫣學着他的樣子,姿态閑散地靠在牆壁上,“昨天不肯親人家,說什麽哥哥妹妹,今天又把人帶回來,你就是這樣跟小姑娘玩欲擒故縱的?”
陸同舟緊緊皺起眉頭,從褲子口袋裏抽出手機在靳明嫣面前揮了揮,“沒電了。”
靳明嫣不說話,嘴唇繃直。
陸同舟走到她對面,雙手插兜,腰部靠在欄杆上,不說話,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
空氣流通受阻,靳明嫣覺得煩,“我走了。”
她一轉身,陸同舟就從後面勾住她的脖子,溫熱的胸膛抵在她裸|露在外的後背,他很快放開,将帶有溫度的外套披在她肩頭。
靳明嫣走了兩步,回頭面無表情說,“剛剛你爸來了,看見我睡你床上,你解釋解釋,別傳到我外婆耳朵裏,這會給我帶來麻煩。”
陸同舟的神情從靳明嫣提到他爸開始就幾經變換,直到靳明嫣說完最後一個字,他的臉色已經冷如寒冰,眼神裏和剛才那種帶着煩悶的冷靜不同,他現在的樣子像一座有爆發跡象的火山,經不起任何刺激,否則與他有關的一切都很容易灰飛煙滅。
他垂眸,眼下一片陰影,“他進了我房間?”
靳明嫣往後退一步,“嗯。”
“他對你做了什麽?”
“沒。”
陸同舟額頭上的青筋在跳動,他擡手壓了壓眉心,“你走吧。”
靳明嫣還沒動,他已經轉身,門“砰”的被關上,寂靜空曠的樓道裏,聲波撞到牆壁上又進了靳明嫣的耳朵裏。
…………
周一的早上,靳明嫣再一次遲到,值日的同學已經司空見慣,直接記了她的名字。
靳明嫣趴在課桌上眼睛都睜不開,于彤興奮地湊到她耳邊,“嫣嫣!嫣嫣!你知道嘛,我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真的太刺激了,你都不知道你和舟哥有多配!我有照片,你要看嘛?”
靳明嫣沒動靜。
于彤充分發揮了CP粉頭的吹捧能力,“我就覺得舟哥看你的眼神不一樣,看別人都是不冷不淡的,但那視線只要轉到你身上,就如同春天來了,大地複蘇,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
這位同桌叽叽喳喳讓人煩,靳明嫣擡起手臂,食指輕輕抵在她的嘴巴上,“噓,親愛的,你再提陸同舟,我就要發脾氣了哦,我很兇的哦。”
于彤縮了一下脖子。
下一秒——
“哇!你這樣病嬌的樣子……好帶感!和舟哥好配!真的真的!!”
靳明嫣:“……”
沒救了。
風平浪靜過了一天,晚上的補習繼續進行,還是他們五個一組,外加一個落單的盛聞。
靳明嫣冷着臉,一副誰都不想搭理的樣子,陸同舟和王妩也很沉默,吳思思和盛聞本來就不愛說話,在周圍熱火朝天的讨論聲中,他們這裏安靜的十分怪異。
成江海拿着一袋薯片走過來,驚呼一聲,“我去,你們怎麽一個個跟怨婦似的,年輕人們,嗨起來好嗎?”
沒人回應他,成江海把薯片随手丢在課桌上,“算了,我還是融入你們吧。”
打不過就加入,一起沉默,一起學怨婦模樣。
王妩給幾個人都出了測試題目,只有陸同舟的那份不一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批注,王妩的心思已經毫不收斂。
陸同舟瞄了一眼,連筆都沒有拿起,将頭埋進臂彎裏睡覺。
第一節晚自習就在這樣奇怪的氣氛中過去,成江海一覺睡醒,身邊只剩下靳明嫣。
“下課了,他們人呢?”成江海打了個哈欠,“今晚你們都怎麽了?”
靳明嫣看了眼放在桌上的薯片,晚飯沒吃還真有點餓。
“想吃就吃呗,這有什麽。”成江海把薯片丢給她,站起身伸懶腰,“我去找舟哥。”
靳明嫣渾身不得勁,慢悠悠把薯片往嘴裏送。
快上課時,王妩從教室外面走進來,站在桌邊沒坐下,視線直勾勾盯着靳明嫣手裏的薯片。
“你要吃?”靳明嫣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要吃就給你。”
“這是我讓大成給我買的,你吃了我的薯片。”
靠,靳明嫣在心裏暗罵了一聲,真想手撕了成江海這丫的!
“不好意思,我賠給你。”
英語課本上突然多了幾滴眼淚,靳明嫣懵逼地擡起頭,眼睛一下睜大。
王妩不說話,趴在桌上哭,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好不可憐,周圍的同學圍過來一大堆,本來安靜的角落瞬間熱鬧起來。
上課鈴聲響起,陸同舟一夥人進了教室。
看見王妩這情況,成江海一下就急眼了,大聲嚷嚷,“我去,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找死啊!”
王妩擡起頭,視線繞開成江海,落在了陸同舟身上,委屈巴巴的。
“怎麽了?”陸同舟随口問了句。
他的話音一落,坐在旁邊的靳明嫣就站起身和他擦肩而過,陸同舟來不及拉住她,她就已經出了教室。
反應過來後,陸同舟擡步追上去。
安靜的走廊裏,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後,靳明嫣猛地回頭,“你別他媽的跟着我!”
陸同舟停在走廊燈下,校服外套的拉鏈沒拉,肩頸筆直。他臉上的表情藏在光影裏,語氣十分平淡,“有什麽事可以好好說。”
“說不了!我他媽的就是煩!不就是一包薯片嘛!矯情得要死!我他媽的買一車給她!”
陸同舟皺起眉頭,“你說誰?”
靳明嫣火氣更大了,“誰?!我說的就是王妩!怎麽?覺得我找死是嗎?!”
這個“死”字尤其刺耳。
陸同舟邁開腳步,慢慢走到她面前,垂下頭,五官都泛着冷意,“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是嗎?”
“你他媽的少教訓我!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
“唔……”
一聲悶哼,靳明嫣被陸同舟按在走廊的牆上,他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巴,蓋住了她半張臉,只留下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裏面泛着憤怒過後的生理性水光。
她怒意更盛,用力掰他的手掌,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用力掙紮。
他好像知道她在說什麽。
陸同舟,你去死,大概是這些。
他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但有些話說出來就很傷人,心底柔軟的人還容易傷人傷己,過後自己還要後悔。生氣的時候,最好什麽也別說,有些話覆水難收。
靳明嫣慢慢安靜下來,委屈地看着他。
陸同舟盯着她的眼睛,慢慢松開她,幾乎是下一秒,她一個巴掌扇在他的左臉,力道很輕,跟撓癢癢似的。
“陸同舟,你敢這麽對我!”她咬牙切齒。
意識到自己打了他,她又害怕,虛張聲勢,“有本事你打回來啊!我躲了我就不是人!”
陸同舟用虎口卡住她軟軟的臉頰,口吻輕佻,“跟我動手的人非死即傷,你這嘴看起來很軟,親起來也很軟,怎麽說出來的話這麽硬呢?”
想起那個吻,靳明嫣的耳朵發熱,心裏的煩悶還是沒有散去,突然想喝酒。
她撥開陸同舟的手,“我要自已一個人呆會兒,你走。”
陸同舟堅持送她回宿舍,靳明嫣根本就不想老實地呆宿舍裏,躲在角落裏看他有沒有走。
他站在女生宿舍的樓下,雙手插兜耍酷一樣,靳明嫣耐心都要耗盡了,他還是沒離開。
直到第三節晚自習上課鈴響起,陸同舟終于轉身越走越遠,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長,靳明嫣和他背道而馳,往另一個方向跑。
到了上次翻牆出校的地方,那裏的牆腳下已經坐了一個人,濃烈的酒氣在空氣裏散開。
靳明嫣猶豫了一下,還是靠過去,坐在他身邊,“我和你一起喝點?”
盛聞沒說話,卻給她開了一瓶酒。
兩人沉默地喝着,誰也沒問對方為何出現在這裏。
喝了兩瓶,靳明嫣有自知之明地打住,擡頭賞月,突然想起快到中秋,今年是她頭次不在家裏過節。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盛聞也沒喝了,視線漫不經心落在靳明嫣的側臉,饒有興致地看着她。
這是第三次了。
快到宿舍關門時間了,盛聞送她回宿舍,靳明嫣後知後覺有點尴尬,主要是兩人并不熟。
到了樓下,盛聞突然說,“我也是從京都來的。”
靳明嫣不怎麽驚訝,盛聞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和尊貴感一看就不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他看起來比她更不能适應這裏,或者說他就沒打算适應。
他拉近和她的距離,“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目送盛聞離開,靳明嫣剛準備轉身進宿舍,餘光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大樹下的花壇邊,陸同舟不知道在那裏坐了多久。
夜風有點涼,他把校服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處,頭微微擡起,眼皮厭世地耷拉着,一動不動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