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晨跑暫停,茶園來客人了。
茶茶被栓在茶園大門口,張桐看着停在門口的卡宴,拿出手機,對着自己和車牌,自拍一張,畢竟機會難得。
茶室裏,茶爐裏滾着熱茶,煙霧袅袅,掩蓋住對面男人的桃花眼,宋莺時将爐火調小,将燙好的茶杯拿出來,給齊申倒茶。
齊申微笑着雙手接過茶,放在鼻尖輕嗅,“不愧是江海第一的茶樓,在我們中國,估計也找不出比你們茶樓還要好的茶。”
宋莺時擠出一個笑,吃不準對方上門的意思,客氣道:“我外公喜歡煮茶,我的手藝還不如茶樓裏的師傅呢,齊先生要是有雅興,下次我請你去茶樓。”
“宋小姐款待,我自然不會推辭。”齊申喝着茶,不說來意。
宋莺時癟着嘴,有些浮躁,等他一杯茶喝完,宋莺時又給他續上。
齊申掃視一圈茶室,新換上的綠植多肉圍在飄窗,清晨的陽光播撒進來,細碎的浮沉在空中,很安靜,充斥着茶香。
“這麽早碰到齊先生,我還挺意外的。”宋莺時勾唇笑着,不自覺心虛膽怯,“本來我應該去雲港,給你們道歉的。”
齊申收回視線,盯着她的眼神中,有很多意味,甚至有了打量。
宋莺時也不想躲避這個話題,反正遲早要碰上,還不如直說,“但是我與我表哥并沒有什麽交情,真要論起來,我和你們……”
“毫不相關?”齊申打斷她的話,宋莺時頓時梗住。
齊申不屑一笑:“真要毫不相關,你現在能是三月茶樓的老板?”
宋莺時笑容僵住,不确定問:“什麽意思?”
“那個家夥的十條命都不夠賠給我們齊家,他現在還能在雲港警局呆着,不過是我們不想搭理,真要點什麽,你們家的茶樓和茶園,還能安心被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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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申将茶水倒進茶池中,杯子也順勢叩上,銳眸精準對上宋莺時:“宋小姐,我要你們徐家全部,去換徐子昂的命,你換不換?”
宋莺時深呼吸一口,蹭地站起來,沉眸看他,毫不客氣趕客:“齊先生茶也喝了,我還有事。”
“我知道你不換。”齊申輕笑。
宋莺時看着他,齊申伸手示意,“坐下,你現在好歹也是這麽大園區的老板了,沉不住氣怎麽掙錢?”
宋莺時重新坐下,關了爐火,面色也沒有開始的客氣和怯意。
笑死,讓她去換徐子昂一條命?徐子昂也配,死哪都行,別死她面前就行。
“齊先生不如直率一點,說話雲裏霧裏,讓人聽不懂。”宋莺時沒空跟他兜圈子。
齊申也不逗她了,直說:“我想要茶樓和這個園區,你出價,幾個億都行,我甚至可以給你股份。”
“為什麽?”宋莺時意外有,但也沒必要糾結。
齊申托腮想了想,“因為我喜歡茶樓,這裏的園區地皮很值錢,銘庭接手了林大,我們跟銘庭不對付的。”
宋莺時聽出他的坦蕩,陷入了為難,齊申繼續說:“聽說你結婚了,跟一個不認識的人建立這種婚姻關系不好受吧?”
“有了股份,你還是茶樓的老板,只是多我一個,何樂而不為。”
宋莺時眨了眨眼睛,透過茶霧看他,齊申眼神誠懇。
宋莺時卻看出裏面的輕蔑和篤定。
他說的是真的,但打心底,還是瞧不上徐家,包括宋莺時。
宋莺時忍不住笑了,齊申奇怪。
“說得好讓人心動啊,我要是還在相親,就給你一個號碼牌了。”宋莺時笑完,同樣輕蔑看他一眼。
“我的妹妹要是被一個畜生欺負了,我是絕對不會跟這個畜生産生任何聯系,只能說齊先生……”
“大度。”
宋莺時哼一聲,起身離開,對着回來的張桐說:“小姨父,幫我送下齊總,被錢糊了眼睛的人,是容易摔死的。”
茶室門大開,臺階下宋莺時雙手插兜出了曬茶間的大門,齊申低頭看她,向來笑面虎的人,頭次生氣了,面上都挂不住。
卡宴揚起灰塵離開,茶茶在車屁.股後面吸了不少尾氣,用力叫喚。
齊申坐在後座,降下車窗罵:“死狗!”
茶茶立馬竄起來,吓得齊申連忙縮回腦袋,前面的司機忍不住笑一聲,齊申瞪他,他連忙想想最近比較悲傷的事情。
宋莺時擡着下巴,雙手叉腰,對着茶茶吹口哨,“幹得好,茶茶。”
張桐聽到齊申的來意,瞪大眼睛,激動道:“這不是好事嗎?齊家有錢有勢,能把茶樓經營得更好啊,而且你又不是專業的,拿着股份坐在後面數錢不好嗎?”
“這齊總也是厲害啊,徐子昂做了這種事,他都能忍着掙錢,這種人不發財,誰發財。”
宋莺時不語,走在前面,張桐追上去,勸道:“莺時,別死心眼,你現在結婚能保證不離婚嗎?到時候鬧得什麽都沒了不好。”
宋莺時煩躁頓下腳步,回頭不耐煩道:“小姨父,站在我的角度,我确實可以接受齊申的提議,但是我不能這樣,他這樣就是明擺了羞辱我們,讓我們知道,徐子昂就是個屁,他要把我們吃幹抹淨了。”
“他要是真想讓我坐着數錢,之前怎麽不跟我結婚?直接入股茶樓多好,他就是來占便宜的,不是來幫我的。”
真正幫她的,是不計較徐家的事情,不插手她想要的茶樓,安安心心領證,會明白她的傅沉。
而不是馬後炮。
張桐忍不住說:“那可是齊家,你嫁過去,不太現實。”
宋莺時翻了個白眼,“我還不稀罕呢。”
采茶的工人都是本地的居民,也有茶樓工作的員工,只要經過早上的采茶忙碌,基本很空閑,午休時候,采茶的嬢嬢們就會在支起的棚子裏午睡。
江海和雲港都靠海,基本沒有很冷的時候,日頭正好的中午,最是适合休息了。
宋莺時早上喝了茶,還沒有睡意,茶茶被車尾氣揚了之後,身上髒得不行,宋莺時就在大門口用水管給它洗澡。
門衛大叔挂着電視坐在小馬紮上看情深深雨濛濛,正好放到了依萍去找她爸要錢,聲音特別大,格外凄慘。
宋莺時被吸引注意力,也湊過去看兩眼。
水稀裏嘩啦落在茶茶頭頂,茶茶放棄掙紮,趴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露出舌頭喘息。
“她爹可真不是個玩意。”大爺憤恨。
宋莺時點頭,“可不是。”
“這要不到錢,就得去唱歌當舞女了。”
“那就能碰到書恒了。”
“那書恒是如萍的男友啊。”
“誰說不是呢。”
一老一少,在那一唱一和,比電視劇精彩多了,宋莺時正說道:“我媽以前就愛看這個。”
旁邊又揚起一陣灰塵,茶茶收起舌頭,起身犬吠。
宋莺時蹲着回頭,看到熟悉的銀色卡宴,氣不打一處來,丢了管子沖了過去,茶茶也甩着身上的水珠奔過去。
宋莺時毫不客氣敲着昂貴的車玻璃,不等車窗降下便罵:“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剛罵了你,你又回來找茬?當我們好欺負……”
傅沉落下車窗,擡眸盯着她,眸光微沉,讓宋莺時的話直接咽了回去。
比起笑面虎的齊申,傅沉習慣冷臉,沒有表情時候,眼中總是藏匿很深的東西,幾乎沒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
譚西奧扶着方向盤,吓得呼吸都停了。
宋莺時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以為是……”
“誰來過?”傅沉問。
宋莺時很尴尬,見傅沉推門下車,還未來得及解釋,茶茶見到車門空隙,直接撲了過去,傅沉重新倒向車座。
茶茶身上都是泥水,髒兮兮的,糊了傅沉整個褲子,連帶襯衫上也是狗爪子印。
宋莺時直接倒吸口氣,拎着茶茶的後頸皮往後一拉,傅沉歪坐在車位上,茫然看着她。
茶茶還在叫,傅沉看向它,眸子裏發出的冷光,仿佛下一秒就要給它拆骨扒皮,茶茶很會做狗,都不帶哈氣,扭頭就跑。
宋莺時暗恨臭狗,上前一步,從口袋中翻出紙巾,去給他擦,嘴裏念叨不停:“對不起對不起,我家狗就這個臭脾氣,它也以為你是齊申。”
傅沉看着低頭在自己懷裏擦拭的女人,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宋莺時頭頂的發旋,披散着,有茶花香味,是清苦的滋味。
聽到這個名字,傅沉伸手捏住宋莺時的手腕,溫潤的玉镯從腕間滑落。
“齊申?”
宋莺時起身,傅沉也下了車,卻沒有松手。
宋莺時解釋:“就是雲港齊家那個齊申,我表哥得罪了他,他來找我麻煩也是正常。”
傅沉仔細觀察她的臉色,欲言又止後,還是說了一句:“離他遠點。”
“他不是好人?”宋莺時問。
傅沉說:“他不是一條好狗。”
宋莺時:……
真會罵人啊。
茶茶在旁邊叫了兩聲,表示同意。
宋莺時笑着,目光落在他光潔的手腕,沒了玉镯的遮擋,看到幾條錯綜複雜的疤痕,一條覆蓋着一條,像蜿蜒扭曲的蛇,可怖生寒。
看不出來,傅沉曾經還是個叛逆少年呢。
宋莺時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來的酸澀,她确實對她這位丈夫,了解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