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被帶到店裏就座的時候，聞莉莉發現了桌旁的另一個人，那個叫小曦的女人。

“單楓君，你什麽意思？”小曦皺起秀氣的眉毛，一臉的厭惡。

聞莉莉輕笑，應該是自己問出口的問題就這麽被對方理直氣壯的搶先了。

“先坐下吧。”

聞莉莉剛在單楓君拉開的椅子上坐下，一個湯煲盒就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趕緊喝吧，我熬了很長時間呢。聽保潔的阿姨說你大姨媽來了，喝這個對你有好處。”

飽滿的紅棗，晶瑩剔透的銀耳，用冰糖熬了很長時間的紅棗銀耳羹。滋陰補氣的佳品。

“單楓君！”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貌似現在那個叫小曦的女人很愁，非常愁。

“姓單的，你特意指定到這兒來吃飯，就是為了見她？我就說，這裏有什麽特色菜能吸引你願意跑那麽遠的路。原來不是有特色的菜，是有魅力的人啊。單楓君，我跟你那兩年也沒見你有這種熱情，我……”女人在訴說自己怨憤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把目光集中在她們身上。

“小曦，夠了。我已經跟你說過，我們之間已經是過去式。別忘了，當初這可是你的選擇。現在我想開始新的生活，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單楓君雙手交疊擱在大腿上，說得一派淡然。

“就因為她，你終于要抛下我了？”上吊的尾音清楚地說明了不甘。

單楓君沒有立即答話，只是眼神直往店門口瞟去。聞莉莉随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那是一個男人，中等的相貌，一眼瞧上去的感覺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幹淨。

“小曦，我追了你兩年，憶了你兩年，其中的痛苦你是不會了解的。就着樣吧，我放開你，你也放過我吧。”

“這就是你今天準備告訴我的考慮結果？單楓君，你的心倒轉得聽快!”

“那我還能怎麽樣？”單楓君苦笑了一下，“難道要告訴你老公，我們曾經有一腿？”

“你怎麽突然……”

“曦，你真的在這裏。”

幹淨的男人在小曦後面站定，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就想混和了黑咖啡，苦澀得厲害。小曦也撐大了眼睛，愣住了。

單楓君嘆息一聲，看着眼前一臉憂郁的男人，低低地說了一句：“帶她回去吧。”

聞莉莉冷漠地看着任人拉走時的絕望眼神，轉過頭來對單楓君說：“蠻厲害的嘛，和有夫之婦搞在一塊。喜歡麻辣豆腐的人怎麽最近改吃清蒸豆腐了？清蒸的可沒麻辣的夠味！”說着就起身準備走人了。

單楓君拉着她的手腕，将一只錄音筆放在她手中，“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不想聽我解釋。等你冷靜下來後，一定要記得打開來聽聽。”

聞莉莉就這麽握着錄音筆，快步離開了餐館。

因為生氣、疼痛、煩躁、忙碌等各種原因，聞莉莉始終沒有打開錄音筆來聽。等到她有這個念頭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了。當時我們的聞同學正手忙腳亂地準備第二天的人力資源管理考試。臨陣磨槍，不亮也光。聞莉莉努力想讓槍杆亮一亮，但是由于那些枯燥的概念怎麽樣都記不住，她心裏有些煩躁，突然想起來有個“聲音記憶法”。聯想到了磁帶——錄音——錄音筆。

從亂七八糟的桌子上翻到了那小小的一只，按下“play”鍵，聽有些憂郁的女聲從裏面傳出。

小聞，小聞，小聞。呵呵，好久沒這麽叫你了，索性一次多叫幾聲。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所以總躲着我。我幾乎每天都會去你工作的料理店，但是很少有機會能看到你，即使碰到了你也做出點頭之交的模樣，是因為坐在我對面的小曦吧。說到小曦，我們之間還真有許多故事呢，呵呵，別咬牙，要保護牙齒。我和小曦是大學同學，大二的時候我們在一次同學聚會上經人介紹認識了，當時雙方都挺有好感的。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我是les，只要有機會就粘着我，讓我幫她逃課、打傘、借錢、打水、找資料，還有呵呵，打假。那家夥在大學時就已經是個禍水，常被男生堵，煩了就讓我幫解決。也就這麽過了一年的時間，我竟然發現我對她有種割舍不下的感覺。每次她挽着我的手，笑得一臉天真，但是我卻是“砰砰”心動。雖然從高中時就知道我有同性戀傾向，但是卻是第一次有心動的感覺。呵呵，真的。高中的時候我有兩個特別好的女朋友，其中一個是休學過兩年，特別好照顧人，有好吃的寧願自己不吃都會留給我們倆，我們被欺負了，她第一時間反擊過去。本來我以為我們會像普通的好朋友一樣，一起快樂的考進大學，一有機會就會向對方到苦水的那種親密無間。但是，這種日子在那天晚上以後注定不會有了。

那天晚上她爬上了我另一個朋友的床，不停地親她，并且把手伸進了她的睡衣裏面……其實她也曾經對我做過相同的事，摸邊我全身後就會抱着我安靜的睡覺，我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我的另一個朋友卻震驚了，她尖叫，哭鬧。最後她的父母來到學校，當着全班人的面給了我那個朋友兩巴掌。我當時看着她嘴角溜下的血跡有種窒息的感覺，我在想到底是我不正常還是他們反應過度。在那件事被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學校為了平息衆怒開出了我那個人。其實我想就算她沒被開除也肯定是呆不下去了，每天都要遭受白眼、嘲諷、畏懼、躲避和侮辱，這種日子是人呆久了都會瘋吧。

也是從那是起，我才知道我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每次聽到“變态”的字眼，我都心驚肉跳。為了隐藏我的這個秘密，我也曾加入批鬥那人的行列，我也曾試圖刻意的做一些事來粉飾太平，我甚至偷偷去找過心理醫生。我就在這種矛盾的煎熬下過着壓抑的生活，直到遇見了小曦。你知道嗎？在我向她表白的時候，手裏還真的捏着汗。我反複的跟她說：“我的喜歡不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她一遍一遍的笑着表示知道。那個笑容，給了我希望，猛頭栽在裏面，暗無天日。說起來，她也沒有錯的，沒說過不接受但也沒說接受。我們就這麽過了兩年，親密程度介于朋友和情人之間。我甚至為她和父母攤牌，那時候即使被趕出家門也沒覺得多委屈，直到她那天裝作不經意地對我說：“單，我要結婚了，下個月十六號。你也要來哦。”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小聞，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忍不住想接近你，因為你和六年前的她很像，努力好強，渾身散發着善良與寬容的氣息。可是小聞，我已經厭倦了感情上的暧昧态度，那種感覺就像在毛驢額前挂根蘿蔔，為了吃到蘿蔔而努力，但無論怎樣都吃不到。

呵呵，有沒有覺得很無聊。沒辦法，說自己故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小曦結婚後，我們就很少聯系了。直到那天她狼狽地跑過來，說她婚後的生活是如何的空虛、寂寞、不幸福。她說她心裏仍然有我，想和我重新開始。如果說當時我心裏真的沒什麽反應真的是騙人的，畢竟我等了她那麽多年。但是在激動之後卻是空虛，我在那兩天認真的分析自己的感情。在那天晚上我對她說：“該過去的已經過去，再怎麽努力也已經回不到從前。時間是這樣，感覺也是這樣。而且我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所以，對不起。”

我看着她大笑流淚，說她不相信。她認為我只是還在為之前的種種生氣，她說她可以用行動讓我相信。她解開衣扣吻上我的時候，我眼前竟然閃過你的影子。呵呵，結果打開門真的看見了你站在面前，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

小聞，我是一個對感情認真的人。在我說了那麽多之後，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你自己的感情。要知道一旦你選擇了這條路，等待你的不是鮮花，而是荊棘。如果你不确定自己能承受這種痛苦，那麽……放棄吧。

我等你的答複，五天後我會離開這裏飛去美國，也許就不會回來了。希望在我臨走前能聽到你的答案。如果你不來，我會自動認定那個答案，并會永遠祝福你。

請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聞莉莉抹了眼淚，拔腿就往外奔。五天，今天正好是第五天。沖到馬路中央，挨了頓罵終于及時地攔到了計程車。司機同志本來還是罵罵咧咧的，從反光鏡內看到哭得淅瀝嘩啦的聞莉莉時住口了，還從面紙盒裏抽了老長一段面紙，遞過去別扭地說：“你這小姑娘臉皮怎麽那麽薄，不就說了兩句嗎？不至于哭成這樣吧。別哭了，別哭了啊。”

聞莉莉拽着面紙，抽抽噎噎的說：“您快、快點行嗎？”

“好。那個……你要去哪兒？”

聞莉莉扔了一張票子，也沒搞清楚多少錢，匆匆下車，直往公寓裏面奔。正在看報紙的看門大爺又見着熟人，立刻熱情的攔下來人，準備好好唠叨一番。

“大爺，大爺我今天有急事。”

老大爺看着聞莉莉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及時地提供信息：“你是來找單小姐的吧，她剛剛出去了，拖着個大箱子，看樣子是要出遠門。”

聞莉莉連招呼也不打了，扭頭就跑到路邊招車子。

“師傅，去××國際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