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春華秋實轉瞬即逝。在這一年裏，聞莉莉順利畢業了，往日的摯友也各奔東西。奔波了兩月後，聞莉莉終于在一個小鎮的化工廠找了份會計工作。彭曉英曾經問她為什麽不去星級酒店應聘，憑她的條件和工作經驗，找份像樣的工作并不難。聞莉莉只是笑笑說不想幹就不幹了呗。彭曉英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放棄似的嘆了口氣。
“随便你了，傻瓜。”
工作後的聞莉莉有了成熟的風采，也不乏追求者。面對那些人有意的示好，她總是能避就避。躲不得的就直接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有心上人了，但也有一些癡情種子會深情地說：“我等你。”聞莉莉這時就只能使出殺手锏，拿出綠的照片告訴對方這是她的女兒。有時候看對方灰溜溜告辭的時候，也有說不出的落寞。那次大學友人的婚禮更是加重了感傷的色彩。畢業也有兩年多了，女孩子的青春多麽短暫大家都心知肚明。乘自己還年輕靓麗還有挑剔的優先權，趕緊收拾收拾把自己給嫁了甚至成了一種人生策略。敬酒的時候看着打扮得美美的新娘，聞莉莉突然就想起了聞媽曾經跟她說過的話：“莉莉啊，作為女人有多少個一年可以讓你等。”這是聞莉莉最後一次在家過年時聞媽對她最後的勸告，後來的兩年她都沒再回去過年，因為實在是忍受不了被當作陌生人對待的冷漠疏遠。家人圍在一張桌上準備吃大湯圓，每個人面前都會擺上一份，唯獨自己面前只有空空的碗筷。她只能在他們埋頭開吃的時候尴尬地抱着空碗自己去盛一份，眼淚落在湯裏吃在嘴裏都能嘗出苦味。所以從第二年開始她就沒再回家過年了，只是和綠兩人抱着一堆垃圾食品團在沙發裏看春節聯歡晚會，聊勝于無。
“我想她明年就會回來了。”
每次綠在打了無數呵欠終于敵不過睡意去會周公的時候總會這樣對她說。那句話暖暖的就像能源充滿了已缺乏生機的軀體，成為她意識的支柱。然後，在未來的三百六十五天這根支柱漸漸出現裂痕，最後崩塌。
“小聞，怎麽倒現在都沒聽說你談了男朋友呢？”忙裏偷閑的伴娘瑤把她拉到一個小角落瞎聊。
“沒碰上對眼的呗。”
“大姐，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你一直這樣一個人不寂寞嗎？先湊合着找個來依靠吧。這種事就像找工作，先将就着找個當跳板，以後碰上更好的再往上蹦不就好了。再說兩人談戀愛也不用簽合同，真談不來就分了呗。”
聞莉莉其實并不贊同這種戀愛觀，她雖不是佛家信徒卻也相信“緣分”，但是當她接到新娘抛來的花束時，她覺得自己真的需要找個伴侶了。
聞莉莉加入了相親大軍，參加了多個紅娘俱樂部，還從專門的網站上搜索出于自己相匹配的類型。當綠看到她有條不紊地與衆候選人發短信聊天時，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瘋了。”
一次相親失敗之後，聞莉莉無比興奮地在步行街瘋狂購物，直到信用卡刷暴才肯罷休。當她拎着大包小包經過珠寶店的時候，在櫥窗前立住了，并不是因為那些閃閃發亮的珠寶，而是因為她看見了一個人——Rena。
“好久不見。”
“是啊。”
“要加糖嗎？”
“不用了，謝謝。”
“厲害。我記得單楓君喝咖啡從來都要放足了糖和奶。”
“你一定要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她嗎？”
“對不起。”
Rena很爽快地道歉，這倒讓聞莉莉感到受寵若驚了，曾幾何時印象中驕傲又任性的Rena也會低頭了？
“最近還好嗎”
“嗯，還不錯。豐富多彩的人生。”
“怎麽說？”
“剛剛又為自己的相親經歷添上失敗的一筆。”
談話突然間失去了銜接，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以致匙勺偶爾碰撞杯壁的聲音也成了緩沖元素。
“不開心的話就不要強顏歡笑，最終傷心的還是自己。”
“……對了，你剛剛在珠寶店買什麽呢？”
“戒指。”
“啊？什麽？你說大聲點嘛。我知道了又不會去偷去搶。”
“五點了，我要趕緊回家，一起去我們家坐坐吧，你好像還沒去過。”
“我們家？你和曉薇的？”
“嗯。”
聞莉莉甚至都沒清到最後的那句回答，就被Rena拉着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了咖啡廳。由于身高的原因聞莉莉跨的步子本來就不能和Rena相比，這會用跑的劣勢就更明顯了。幾個趔趄下來，仍被迫跑得耳邊生風。冤孽啊！
好不容易到了地鐵站，還沒待聞莉莉喘過氣來，Rena看了兩次表後眉頭一皺拉着聞莉莉再次飛奔起來。聞莉莉在運動過度生不如死的時候腦袋裏竟然還竄出一部影片《羅拉快跑》。人家跑得累死累活是有理由的，她們這麽跑為什麽呀？
下的士的時候，聞莉莉對Rena說：“我再也不來你家了，半條命都快去了。”
Rena說：“随你便，先進去吧。”
進去之後，Rena都沒來得及招呼聞莉莉就匆匆鑽進廚房開始搗騰了。聞莉莉真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搜刮了一些零食再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準備看電視，按了一圈沒一個對口味的，于是打起了碟片的主意。抽屜裏的碟片每一個看得上眼，聞莉莉眼珠一轉，說不定房間裏還有一些。在房間裏沒找到碟片倒是翻出來一盤錄像帶，黑黑的透着神秘感，聞莉莉本着窺視和惡作劇的心情按了play鍵。
微風纏着窗簾緩緩舞動，柔和的陽光撒在雪白的床單上，床上沉睡着的人的憔悴面容卻成了不和諧的風景。當那人緩慢睜開雙眼的時候，遙控器掉落在地跳躍了兩個音節，聞莉莉用力捂住嘴巴瞪大了瞬間殷紅雙眼沉重地喘息，眼淚在眼眶裏游蕩就是不肯落下來。
躺在床上的人歪過頭問站在她身旁的人：“你是誰？”
身旁的人彎下腰摸摸她那稍嫌枯黃的頭發，自始至終都保持着微笑。
“我是Rena，今年二十八六歲，中國出生美國長大。十八歲時認識了你，然後我們就成了最親密的人。為了證明這一點，我可以列舉出你的喜好。曉薇最喜歡的水果是桔子，愛喝紅茶，煮的時候要多放兩勺糖，最愛吃我煮的粥和芙蓉玉米粒。喜歡蘇格蘭牧羊犬，喜歡打網球和舍賓，喜歡搜集漂亮的眼鏡框和冷笑話，真是惡趣味。不過，曉薇最最喜歡的還是我啦。”
“是嗎？”
“是啊。”
“可是我現在好像很累，想睡覺。”床上的人沒有撒謊，剛才已經打了幾個呵欠。
“那就睡吧。”
“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嗯，我會。”
“那你給我講故事。”
“好，那我給你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從前有個很美麗的公主……”Rena拉着床上人的手繪聲繪色地給她講故事，說着說着就咽哽了。纖細的手滑過熟睡人兒的臉頰，一遍又一遍，眼淚也是一遍又一遍的流。
開門的聲音響過，一個人影出現在畫面上，直直的站在Rena旁邊，可恨的是只能看到她的頸脖卻看不見臉。
“又哭了。”一聲嘆息讓聞莉莉繃緊了神經。
“她睡着了，我不會讓她看到。”
“去休息吧，你都兩夜沒合眼了，難道你想變成熊貓吓她？！”
“多打點遮瑕膏就好。讓我多陪陪她，能熬多久就熬多久。”
“早知今日你……”
“別再說了。”
聞莉莉看見那個人影彎下腰圈住了Rena的肩，眼看頭就要擱在她肩上。聞莉莉瞪着屏幕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要看清楚那人的臉，那麽熟悉的聲音，那麽熟悉的語調，應該不會錯，是她，是她吧？可是屏幕卻在這關鍵的時候黑了，聞莉莉差點被激得跳起來，唯一的念頭就是找下一盤帶子。
“！”聞莉莉轉身時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Rena已經站在她旁邊。
“對不起，我……不是，我想問你……”
“看來今天的晚飯要浪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