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02
C02
“祁東野！”
三分球完美脫手，擦着籃板飛進灌木叢裏。趙勤遠瘋狂嘲笑，跑去幫他撿球，祁東野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面無表情抄着褲兜轉身，果然看見唐筝筝像火箭一樣沖過來。
“幹嗎？”
唐筝筝跑到面前，氣喘籲籲地攤開手：“手機借我用用。”
本來想直接掏他褲兜的，沒想到這人有所防備，早抄進褲兜把手機抓緊了。
唐筝筝瞄一眼他口袋外面露着的一截小臂，只好面帶微笑先禮後兵，但祁東野不吃這套，挑起眉毛一臉冷漠：“什麽手機，聽不懂。”
“我幫你抄作業。”唐筝筝拿出誠意。
祁東野笑了：“我需要？”
“幫你帶早飯。”
祁東野搖頭：“我不吃早飯。”
“那午飯！”
午飯還行，祁東野考慮一下，伸個剪刀手：“兩周。”
“兩周？”整個操場回蕩着唐筝筝的聲音，“你資本家啊！”
空氣靜默一秒，祁東野慢悠悠轉身：“勤遠，接着打。”
“哎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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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被人攀住，祁東野順勢扭頭，看見唐筝筝兩手抓着他臂彎。
“行嘛行嘛，”她憤憤盯着他，“兩周就兩周嘛。”
不平等條約成功簽訂，祁東野掏出手機。
唐筝筝生怕讓路過的老師看見，手藏在袖口裏跟他對接，一把抓過又迅速縮回去，像山洞裏冒出來咬了人又逃跑的小獸。
祁東野覺得好笑，來不及說話，她又跑遠了。烏黑馬尾辮一跳一跳，他盯着看了一會，趙勤遠撿球回來，像個傻子一樣運球裝逼，突然看見祁東野的鞋，手裏的球頓時沒意思了。
“哇靠，這是那個新出的聯名款！”
祁東野聞聲低頭，淡淡“哦”了一聲。
富二代揮金如土，總是這麽波瀾不驚的，趙勤遠早習慣了，盯着那鞋看了又看，無比羨慕地問：“是你爸給你買的？”
“他什麽時候管過我，”祁東野說，“這是我自己掙的錢。”
“不會吧，你還需要自己掙錢？”趙勤遠打死都不信，“你爸不是每個月給你很多生活費嗎，可別裝了，上回咱倆打游戲，我都看見你銀行卡短信了。”
他還想繼續求證，卻忽然看見祁東野笑起來。
剛才提到他爸，那張臉冷得跟冰山一樣，現在不知怎麽的又一下子化開了，趙勤遠看得毛骨悚然：“怎，怎麽了你？”
“她忘找我問密碼了，”祁東野望着羽毛球場，有人由遠及近狂奔而來，像幾分鐘前畫面重演，“笨蛋。”
手機被人搶走也有好處，放在班裏怕老班突擊，帶在身上又耽誤打球，現在就當找了個移動的保險櫃。
雖然交在唐筝筝手裏，好像風險也不是很低，不過出了事讓她負責就好了，這同桌一場，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跑得了和尚又跑不了廟。
祁東野安安心心打了場球，黃昏時食堂開飯，他跟趙勤遠搶到第一鍋朝鮮面。
回到班裏，人不算多，陸婷占了他的位子，在那聽唐筝筝自我救贖。
“我這不叫塌房，懂嗎？祁寥他都多大了，43歲了！孩子單身這麽多年，這馬上半截入土了，找個女朋友怎麽了？何況還是這種幹淨低調口碑不錯的小花，你看顏值多般配！真不愧是我老公，眼光就是好，狗仔拍圖這麽糊都能看出我嫂子美若天仙，我反手一個關注，現在就加入cp粉大軍……”
“她這說的什麽玩意，”趙勤遠看起來很困惑，“又是孩子又是嫂子的，差輩了吧。”
“你企圖弄懂她？”祁東野走過去屈起指節敲桌面，把占巢的陸婷攆走。拉開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唐筝筝手裏的手機上。
唐筝筝會意，趕緊放進桌洞老實藏好。
“塌房了？”他問。
“你怎麽也知道？”
“食堂有電視，都上娛樂頭條了。”祁東野從桌洞抽出張試卷，“祁寥跟白曉帆，歲數差了不少吧，一把年紀還禍害小姑娘……”
唐筝筝拍案而起：“不許你這麽說我老公！”
祁東野一哆嗦，中性筆掉地上，針管筆頭撞歪了。
堂堂“富二代”優等生，文具袋裏就這麽一支黑筆，祁東野撿起來用力掰了掰，沒掰回來，舉着黑筆轉頭看向唐筝筝：“借我一支。”
“憑什麽？”
“你弄壞的。”
光天化日血口噴人，誰讓他先亂說話？唐筝筝沒好氣奪過，指尖掐着筆頭用力一擰：“給，用吧。”
祁東野瞪眼低頭，在卷子角打圈畫幾筆。出水挺順暢，還真讓她掰好了。
所以她除了學習到底還有什麽不行，他想了半天沒想到。正琢磨着，晚自習鈴響了，開學第一天是班主任的晚自習，班裏頓時鴉雀無聲。
到晚自習這種時候，劉廣蓮就不會卡點來了。總要延遲個十幾二十分鐘，就等着搞突然襲擊，不過她體重高鞋跟細，走在大理石地面上當當響，唐筝筝仗着自己耳聰目明無所畏懼，祁東野都寫完半張卷子了，扭頭一看，她還在那偷偷刷着社交軟件。
“……大姐！”
祁東野吓出一身冷汗，不動聲色地四下瞟一圈。
所幸教室裏安靜低壓，劉廣蓮還沒來，他稍稍松口氣，唐筝筝滿不在乎道：“放心吧，我耳朵靈着呢。”
“這是我剛買的手機，”祁東野聲音低沉，“要是沒收了，我跟你沒完。”
“知道知道。”
然而女人的話不能信，任她怎麽拍胸脯打包票，等祁東野快做完那張卷子時擡頭，猛然對上劉廣蓮緩緩挪近的眼睛，旁邊這人還沉浸在祁寥的評論區裏無法自拔。
劉廣蓮背着手左右巡視，眼見就要走到跟前，祁東野當機立斷抓着卷子起身，椅子後撤好大一聲響，唐筝筝一激靈，眼疾手快鎖了手機，迅速塞回桌洞裏。
“劉老師，這題……”
祁東野身體前傾，一點視野盲區，唐筝筝又慢慢從桌洞抽出字典。動作太大會惹人生疑，她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低頭坐着悄悄翻開。
“裂項，錯位相減。”劉廣蓮盯着題目絲毫未覺，滿腦子想着怎麽教育她的得意門生，“東野，怎麽這種基礎題都沒反應過來？暑假回家松懈了吧？”
祁東野點頭哈腰“是是是”，劉廣蓮擡擡下巴，示意他坐下。随即她注意到蜷在裏面的唐筝筝，姿勢詭異得像在幹什麽虧心事，探頭一看，哦，原來是在查字典，聚精會神還挺認真。
劉廣蓮面容恢複和善，指節叩叩桌角：“筝筝，頭擡起來，頸椎還要不要了？”
唐筝筝如夢初醒般擡頭，好像剛從知識海洋裏抽身。咧嘴扯個甜笑，嗓音也甜，膩得祁東野渾身難受：“知道啦，謝謝劉老師。”
高跟鞋聲沿着走廊走遠，祁東野扭頭瞥向旁邊。
一本古字典，順序按部首筆畫排的，唐筝筝混亂間翻到的是口字旁那一頁，口字旁的字還用得着查？祁東野嗤笑一聲：“研究感嘆詞呢？”
“研究研究怎麽感謝你。”
“別說這些沒用的，”祁東野冷冷伸手，“手機還我。”
“別啊！我還沒用完……”
“課間再用。”他語氣隐忍，“去廁所用，別在班裏了。”
拿人手短，唐筝筝依依不舍交出手機。
祁東野塞進褲兜，站起身來。
“你幹嗎去？”唐筝筝急聲問。
祁東野歪頭側目：“廁所。”
“我評論還沒編輯完，你記得給我保存！喂，祁東野！……”
祁東野充耳不聞走到後門，聒噪聲漸漸弱下去。
雖然是夏季，夜裏還是有些清冷，他到走廊盡頭拐進廁所，打開手機，滿屏密密麻麻的字，一篇情感充沛的表白祝福小作文映入眼簾。
屏幕太亮，祁東野看得頭疼。留意到一句“臍橙永遠支持你”，臍橙是什麽東西，她的網名？還是祁寥的粉絲名？好像後者可能性大一些，難怪她衣帽文具全是橙色，像個會說話的熱帶水果。
他垂着眼皮草草浏覽完，大發慈悲給她點了保存。
由于她連續兩小時用他的手機參與祁寥和白曉帆的戀情讨論，大數據已經記住了她的喜好，祁東野滑下菜單欄，全是各種新聞視頻軟件的推送，熟悉的名字看得他心煩，一股腦全給清理幹淨。
不過他清理得早了，下一秒又有新短信進來。
氣泡漂浮在屏幕上，問他“錢收到了嗎”，讓他“照顧好自己”，祁東野盯着發送人的名字沉思，忽然慶幸短信發得晚，要是早幾分鐘發來，恐怕天王老子也捂不住唐筝筝的尖叫。
手指滑動，他删了祁寥的備注，改成“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