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58
C58
回答一個問題有什麽難？唐筝筝想想，點頭答應了。
很快中場休息結束，商楚排在末二位登場，祁東野有些意外，記得商楚沉沉靜靜，一直唱的是民謠情歌，決賽卻選了首綠磷樂隊的金屬搖滾，這般強烈反差，比剛才的路笙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開場一段電吉他solo直接燃爆全場，看臺觀衆像瘋了一樣高呼起立。祁東野吓一跳，冷不丁又被唐筝筝伸手拽起來，他只能跟着鼓掌，一邊大聲問：“他還會這個？”
唐筝筝很得意：“我教的呀！”
原來如此，也有道理，畢竟唐筝筝從前就是樂隊吉他手。主唱下臺喝水休息的時候，從來都是讓她solo表演控場。
祁東野望向舞臺，臺上商楚一身亮片黑衣，手裏握着唐筝筝那把黑色電吉他。手指流利彈奏，節奏感炸裂震人心弦，一曲完畢，祁東野跟随人群坐下，忽看見那大屏幕上鏡頭對向唐筝筝，他下意識偏頭躲避。
“感謝！感謝商楚為我們帶來這首《垂沙》！”
場外掌聲久久不息，商楚一手握吉他，一手扶着耳麥，被主持人引到臺中央來。
一場勁爆彈奏結束，商楚發梢濕了，講話聲音帶喘，随着他一言一動，看臺上尖叫聲此起彼伏，主持人跟他閑聊幾句，自然而然引到唐筝筝身上，主持人問怎麽這回沒人給他伴唱，那話音未落，祁東野感覺周圍尖叫聲驟然放大一倍。
商楚的CP粉比唯粉還瘋，這事祁東野一直知道。但也只是知道，像這種沉浸式感受還是第一次。
他被尖叫聲震得耳聾，商楚則站在臺上淡淡微笑，等尖叫聲落下，才不疾不徐開口解釋：“她工作很忙，昨晚才出差回來。這次沒法跟她合作表演，但是她把吉他借給我了，能拿着她的吉他上臺，我已經很開心了。”
主持人又問：“剛才看到筝筝在臺下，是不是特意來看你比賽？”
“大概是吧？”商楚笑道，“畢竟也是我邀請她來的。”
臺上兩人很自然地一唱一和，每說一句，臺下就要尖叫半天。要不是祁東野早知道門票是節目組給的，還真看不出那是劇本。
仗着口罩遮臉，他不屑一顧地扯起嘴角，繼而主持人笑着對唐筝筝提議：“筝筝來都來了，不給商楚拉拉票？”
商楚的目光也望過來：“那……你願意嗎？”
真是無語了。
祁東野從來沒這麽無語過。
鋪天蓋地的粉絲替唐筝筝喊“願意！願意！”，唐筝筝從側邊跑上臺，商楚到後臺給她拿一把民謠木吉他。
唐筝筝大大方方欣然接過，主持人還在拱火打趣：“商楚，你不幫人家伴奏？”
“她喜歡彈民謠，”商楚搖頭笑笑，“我現在跟她不搭。”
“哦……意思是，只是現在不搭，對吧？”
起哄和歡笑聲裏，淡淡頂燈倏然會聚，唐筝筝坐在高腳椅上抱着吉他，偏頭試了試琴弦。
和弦輕輕掃過，體育館中逐漸安靜下來，沒有伴奏，沒有和聲，她獨自指彈一段前奏，琴聲清脆，如雨水落在深秋的葉上。
祁東野眼皮顫動一下。
那首歌叫《長靈》。
由感覺線索牽扯引發的記憶，研究者把它稱作普魯斯特效應。
在她開口唱出第一句的時候，熟悉而劇烈的沖擊感，祁東野猛地記起許多年前的那些個冬日，零食和寒假作業鋪滿餐桌，唐筝筝和商林在沙發上打打鬧鬧，電視裏熱播祁寥和梁宛主演的《長靈記》，窗外頭下着無盡的雪。
是誰說他什麽都能搞定？才不是呢。
祁東野默然望向舞臺，時至今日他都沒看到過《長靈記》的結局，那年寒假結束時，這部電視劇才播了一半，高三下學期他們很少離校回家，終于等到放一次假，他跟唐筝筝說好要把《長靈記》的結局補完，後來他被狗仔曝光了，約定的事最終也沒能兌現。
如此想來，許多事情陰差陽錯，就好似冥冥注定看不到結尾。
總決賽夜晚九點半結束，祁東野從體育館開車去祁寥家，趕到時已經十點多了。
反正他接着要走，便沒去車庫，直接把車子停在院落中央，透過落地窗，他看見祁寥和白曉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祁東野有些不妙預感，推門進去，果然祁寥陰陽怪氣道：“喲，來得還挺快。”
現場直播有延遲，如此算來，電視上的決賽也就剛結束不久。祁東野瞥一眼屏幕角落的來銳視頻圖标，問：“看見我了？”
“你說呢？”祁寥反問，“這節目要蹭CP熱度，商楚一唱歌，攝影鏡頭恨不得直接長在唐筝筝臉上，你就坐在她旁邊，別人認不出來，我還能認不出來嗎？”
祁東野啞口無言，祁寥又說：“你說你啊，怎麽這麽想不開？上回看那個綜藝，吃狗糧就吃了一肚子氣，這是還沒吃夠啊，今晚又上趕着去現場感受人家撒糖。”
“哪來的糖，都是導演組的劇本，”祁東野臉色一變，冷冷道，“就知道看表面，輿論跟風狗，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祁寥對白曉帆說：“你看，才說兩句，他就急了。”
白曉帆被他幼稚氣笑，又見祁東野不高興，趕緊轉移話題問：“今晚商楚得了亞軍，這麽大的喜事，你沒去跟小朱他們慶祝一下啊？”
“我已經讓朱以晨和萬夏帶商楚慶功去了。”祁東野說，“今天是中秋節，我答應了要回家，就肯定會回來。”
祁寥又問：“唐筝筝沒去？”
“她還有工作，我把她送回家了。”
“哦……難怪。”祁寥若有所思點頭，“要是唐筝筝也去慶祝，你肯定也要跟着去，那你今晚就不會來了。”
“……”
祁東野本來就心煩，他沒理會，轉而問白曉帆：“上次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
“噢……”白曉帆想起來了，“我是想問你，商楚學過表演嗎？”
商楚？表演？祁東野搖頭：“應該沒有。”
見白曉帆表情似有深意，他問：“怎麽了？”
“看嘛，我就說他肯定沒學過吧……”祁寥替她說，“你媽她啊，最近看上商楚了，想推薦他去演《大秦春秋》的男主角。”
“……演誰？？”
衆家男明星的粉絲腥風血雨撕了兩個多月的滔天巨餅，現在白曉帆想讓一個從沒接觸過表演的男大學生來演。祁東野差點沒坐穩：“你是怎麽想的？”
“商楚這孩子氣質很獨特，那晚你給我看他比賽的視頻，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整個娛樂圈沒有比他更适合演魏絜的人。”白曉帆說，“反正現在局面也僵住了，暗地裏拉攏朱導的人很多，既然不論選誰都要得罪人，我倒是覺得，還不如選一個高質量的新人來演。這樣面孔新鮮，觀衆買賬，而且各家粉絲也不好撕什麽。”
祁東野說：“商楚都沒學過表演，根本不是高質量新人。”
“演戲這件事，天賦比努力關鍵。不是科班出身沒關系，朱铎也不是沒請素人演過戲。”白曉帆說，“你肯定看過《雁過秋山》，在那之前，祁寥也沒接觸過表演，進組一年多，還不是演了霍長舟。”
祁東野垂眸沉思，過一會，問：“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讓你幫我問商楚，有沒有進組拍戲的意願。如果他願意，那我就引薦他去見朱铎，看看有沒有演戲的天賦，如果老天賞飯，那再好不過，如果沒有，那麽也可以當這些事沒發生過。”
祁東野想了很久。
“這事太大了，我得跟朱以晨商量一下。”他說，“我們長焉娛樂，這麽多年還沒遇見過這麽大的盤子。”
“你怕什麽呢？”祁寥自己身為流量，不理解這些糊人瞻前顧後的苦衷，“你讓商楚來演魏絜，那就是一炮走紅，沒準一下子翻身成一線明星，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我知道了……”祁東野點點頭，看向白曉帆，“今晚朱以晨八成要喝酒，等他明早醒了，我跟他商量，盡快給你答複。”
難得他們中秋團聚，那晚月色好，祁寥撐開一張藤木桌，他們三人坐在庭院裏閑聊。
白曉帆烤了點心，祁東野說：“今晚走得急，忘了給你買月餅。”
“家裏又不缺月餅，那東西怪甜的，我跟曉帆也不愛吃。”祁寥說，“說起來，昨晚萬夏還來了一趟，給我提來些東西，說她今晚要跟你們去看決賽，沒法過來，所以提前來把禮送了。萬夏這孩子，一直也是周到細心。”
祁東野沒作聲，祁寥看看他，又問：“有件事，我其實一直想問你。”
“什麽事？”
“你說你不喜歡萬夏，是不是你讀大二那年……那件事你還記着呢？”
山間月色皎白如練，祁東野默然想了一會，說：“不是。”
“當年那件事，我問過萬夏，她說不是她做的，我相信她。”祁東野說，“我不喜歡她，跟那件事沒有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