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玄宗晚年，寵幸楊貴妃，昏聩無道，聽信婦人之言任用小人，安史之亂遂發……”東方宇軒緩緩地複述着書中所言，心中流淌的苦澀恐怕也只有他們自己能夠明白。
本來按照道理而言東方宇軒對于大唐本應沒有那麽多的感情的，可是雖然他才剛剛來到中原短短半月的時間，他也已經被這個繁榮興盛的國家給征服了，畢竟，前瞻三千載，後望五百年，又有哪一個時代能如大唐一般包容萬物，興興向榮？萬邦來朝的盛世，自有讓所有人都舍不得它的理由。
比起東方宇軒單純的震驚與惋惜，孫思邈與葉炜的心情就要複雜的多，他們是唐人，尊的是唐皇，在這個君為天的時代裏，若是說他們能夠淡然的面對朝代的更疊那是決計不可能的，更何況……這書上都說了，那安祿山可是一個胡人！
雖說華夏民族自古便有兼容并蓄地傳統美德，但是那是建立在雙方能夠平等對話的前提下的！華夏民族雖然溫厚平和，但是一個民族傳承了數千年又怎麽可能沒有幾分血性？便覽華夏歷史，你就可以知道，這個民族雖然一向寬以待人，但是一旦觸碰到他們的底線，那麽華夏人絕對會讓你見識什麽叫不屈的意志，什麽叫萬死不辭，什麽叫碧血丹心！
華夏民族的矜傲從來都是深入到了骨子裏的，就像徐悲鴻大師說過的那樣，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炎黃子孫的脊梁，從來都是挺得筆直的！他們怎麽可能忍受的了生養自己的土地被外族的鐵蹄踐踏！他們怎麽可能忍受他們的故鄉在敵人的烽火之下化為焦土！他們怎麽可能忍受他們的同胞在侵略者的刀鋒之下葬送性命！
短暫的沉默之後孫思邈、葉炜和東方宇軒都無比默契地各自摸起了離他們的時間最近的那本史書讀了起來。雖然說書店中包來的史書摻雜了不少的野史，但是幾乎衆口一詞的描述還是讓他們了解到了那場發生在數十年後的那場浩劫——百姓流離失所，大唐烽煙四起，狼牙軍甚至一路攻陷了東都洛陽！唐都長安！那可是洛陽和長安！！！
孫思邈重重地合上書頁，眼角的淚珠抑制不住地流下：“荒唐！荒唐！荒唐啊！”
葉炜更是氣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天策府呢？神策軍呢？玄甲軍呢？！李承恩那厮不是成天嚷嚷着會帶領天策府建功立業重現太宗時的榮光嗎？他人呢？！”
聽到葉炜的質問，原本一直坐在一旁等待着他們看完史料的葉澤終于有了反應。若是穿越前，面對這些史料葉澤或許只是嘆惋一下，哀嘆一二大唐盛世的逝去罷了，但是，當他真的成為一個大唐人之後，再回過頭來看這些，葉澤才能體會到身在歷史洪流之中的無力與悲哀。
東方宇軒畢竟來唐日短，雖然心中酸澀，但是還不至于如葉炜他們一樣悲痛欲絕，恨不能現在就手刃叛賊。他苦笑着勸道：“孫老，葉兄，莫要氣壞了身子，這史書中雖然都說了這安史之亂，不過後來不是平定了嗎？而且，這其中也沒有提及過天策軍等軍隊，說不定這邊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呢？”
雖然這麽說，但是他們都知道，即使這些史書上的很多地方都多有矛盾，但是長安、洛陽淪陷那卻是所有的書中都提及的，僅此一點便可見此戰大唐的慘敗，而且，這其中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又讓他們如何能夠淡然處之，又如何能夠自欺欺人呢？
葉澤望着他們，義憤填膺，卻又茫然無措的樣子，葉澤的思緒也不由飄遠，安史之亂……當初游戲中發布這份資料片的時候可是把所有人都震動了呢。劍三的同人文化中更是不乏這一段歷史的故事……
天策府滅門，玄甲軍變為只為複仇而存的蒼雲軍，萬花雖然閉谷但谷中弟子盡出救濟蒼生，長歌弟子奔赴各地戰場，少林弟子破戒叛門只為守大唐江山，七秀坊以女子之身游走于各大戰場的前線，就連唐門、明教、五毒等可以偏安一隅的各派弟子也紛紛出世，下毒暗殺無所不用其極，只為護佑大唐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葉澤想起那些看似不甚精良卻讓人淚流滿面的游戲cg，一想起其中的景象将會被換做自己熟悉的那些人，葉澤的心中就抑制不住的抽痛，他此前一直怯懦地不肯直面這些問題，可是時至今日，他卻不想再隐藏下去了。這些史書中敘述的雖然不是他們的故事，可是，他們的故事比起這些更加悲壯！
“天寶十四年，安祿山稱有外敵來襲，誘使玄甲軍出關後率軍沖殺，并向朝廷報稱玄甲軍反叛，帝不察信以為真，玄甲軍遂成叛軍，玄甲軍統帥薛直将軍戰死，副帥長孫忘情于雁門關外重立玄甲蒼雲，從此，蒼雲只為複仇而戰……”葉澤眉目低垂幽幽地說道。
葉炜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葉澤身上，面上皆是驚愕不已，葉炜張了張嘴，但還不等他開口詢問，便聽到葉澤接着說道：“長安城破，玄宗出逃離京，狼牙軍至洛陽時李承恩傳檄全軍死守洛陽……盡誅宵小天策義，□□獨守大唐魂。天策府，滅府！”
“什麽？！”這次縱是孫思邈都不由驚得失聲叫了出口，開什麽玩笑？雖然天策府近年來确實是被神策軍壓制的狠了一些，但是那可是太宗皇帝創立之後一直傳承至今的天策府！東都之狼的兇名天下皆知！這樣強大的天策府，怎麽可能滅府？
“你……”你在騙我們嗎？葉炜想要這麽問。
但是，就在這時葉澤擡起了頭，望向葉炜三人，眼中竟已是含滿了淚花，可他卻笑了出來：“天策府十不存一，其他各門各派又能好到哪裏去？覆巢之下無完卵！各派弟子盡出守衛大唐，但出者過百，歸來者……又有幾人？更何況，亂象疊出，洛道屍人，南疆毒人，大唐內部，早已風雨飄搖！我們該怎麽辦？我們能怎麽辦？！”
聽到葉澤的質問，葉炜三人也不由沉默了下來，是啊，他們能怎麽辦？個人的力量當面對軍隊的時候顯得那麽微不足道，更何況，距離這一切的發生還有那麽多年，就算他們說出口又有幾人能夠相信他們的呢？又有幾人願意聽信他們的一面之詞去布局應對數十年之後的亂局呢？
天下之勢，朝堂興衰，又豈是他們這些連官職都沒有的小人物能夠關心的起的呢？就算他們心系天下，可是他們又拿什麽來關心呢？
葉澤看着三人的沉默，心越來越沉，眼睑亦漸漸垂落，哈，果然如此……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麽呢？沒有發生的事情終究只能是一個猜測，就算他們知道這些能夠想辦法去搜集安祿山反叛的證據，但是這等重要的東西，安祿山又怎麽可能不設防呢？空口白話又能取信于誰呢？
就在葉澤快要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孫思邈長嘆一聲：“老夫過些時日到長歌門走一趟吧。”
“長歌？”葉澤不由一愣。
孫思邈釋然地笑道：“是啊，長歌門弟子多在朝堂為官，其門下九齡公如今在朝中頗受重用，老夫厚着臉皮去請楊門主讓門中弟子多注意一下朝中局勢想來還是可以的，到時候若是真的要到這種地步，朝中必有人有所察覺，就算陛下不聽勸告，我等也可借其門下朝中弟子的能量早做準備，總比被人打個措手不及的強。老夫年事已高，到時候必是無法有多少作為了，只能幫你們到這裏了！”
葉炜自知這種事情自己的腦子是決計不夠用的，但是，這并不妨礙他教訓葉澤：“垂頭喪氣的像什麽樣子？！不就是個叛亂嗎？最後不是被平定了嗎？提前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他李承恩還能被人滅門，那他們天策府還是趁早自己解散的好！留着丢人現眼！再說了，還有我們藏劍呢，若真到那一日，父親必不會袖手旁觀的！”
東方宇軒沉默了片刻，亦是開口道：“我雖幫不上什麽忙，但是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請盡管開口，在下必不會推辭。”
葉澤忡怔了片刻，不由喃呢道：“你們……”
看着葉澤一副要哭的樣子，葉炜一巴掌糊在了他的頭上，一用力便将葉澤板板正正的頭發揉成了雞窩頭：“行了！別想那麽多了！這種事情交給我們大人操心，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操那麽多心做什麽？天塌下來自有個高的頂着，別成天板着個臉，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啊！”
房中肅穆的氛圍一下子被葉炜破壞的幹幹淨淨，葉澤眼中都快要感動地流下來的眼淚一下子被葉炜憋了回去，氣得葉澤不由翻了個白眼，一把糊弄開葉炜的魔爪，一邊磨牙道：“可閉上你的嘴吧！我不操心難道還是你操心？就你那腦子能想明白什麽？怕不是只會自己提劍去刺殺安祿山吧！”
別說，孫思邈和東方宇軒轉念一想，以葉炜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幹得出來這種事！這麽一想，二人也不由繃不住笑了起來，雖然今天他們得知的消息帶給他們的沖擊确實大了一些，但是，車到山前必有路，他們同樣堅信，大唐傳國至今，繁榮昌盛，萬邦來朝，還不是一場叛亂就可以輕易颠覆的。
不過……話雖如此，今天的事情還是在葉炜三人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痕跡，他們總是要做些什麽的，否則……日後戰火四起時，他們都會良心不安……而至于葉澤為何知道那麽多事情，葉炜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畢竟，系統的神奇他們都有目共睹，葉澤既然為主，那麽他比他們多知道一些事情也不足為奇。
四人終于将此事告一段落，而窗外的天色也已經微微放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