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葉澤還打算等到葉炜回來再和他好好讨論一下關于他所查到的九天的消息,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等到的竟然是全身上下鮮血淋漓被擡回來的葉炜。
等葉澤接到消息匆匆趕到的時候葉炜已經被裹成了木乃伊一樣的造型, 葉英、葉晖和葉蒙也已經陪在了葉炜床邊, 葉澤不由失聲叫了出來:“這是怎麽回事?!”葉澤想不明白, 葉炜不是被葉孟秋喊過去了嗎?怎麽這麽一會兒回來就變成這幅鬼樣子了?!
不過,說到葉孟秋……葉澤立刻掃視四周, 卻發現房中并沒有葉孟秋的蹤影,葉澤的心頭不由一沉。還不等他想清楚其中的關竅,便聽到葉凡稚嫩的聲音遠遠傳來:“盛神針來了!盛爺爺三哥會沒事的對不對?”
盛神針瞥了一眼床上的葉炜嘆了口氣并沒有答話, 只是向葉英、葉晖行了一禮, 便不再多言, 立刻取出袖中金針,為葉炜行起針來。
葉澤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葉炜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不用盛神針行完針葉澤也知道結果了, 畢竟, 劇情中葉炜大概是在這個時間在藏劍山莊內強闖劍陣, 被敵人所引以致被誤傷, 全身經脈盡斷,武功全失。
葉澤自是知道這段劇情的, 可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劇情中說的明明是有外敵入侵, 藏劍擺驚鴻掠影劍陣應敵, 葉炜心性高傲自認自己比那劍陣更強故而入陣想要助莊中弟子退敵, 可是卻被敵人利用, 被劍陣所傷。可是,在藏劍待了那麽多年葉澤又怎麽可能不了解藏劍的劍陣?
驚鴻掠影劍陣固然厲害,可是想要把葉炜傷成這樣必然不是一招一式可以造成的!雖然葉炜現在年齡尚輕, 劍法尚未大成,但是面對自家的劍陣葉炜怎麽可能沒有辦法自保一二?再者,最近的江湖中可沒有聽說有什麽厲害人物,竟然敢單槍匹馬殺上藏劍!再說了,就算真的有敵人來襲他們這些在莊中駐守的弟子怎麽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再結合葉炜是被葉孟秋叫走,現在葉炜受了那麽重的傷,房中卻不見葉孟秋的蹤跡這一點,葉澤不由細思極恐。葉澤不由打了個哆嗦,趕緊将自己腦海中的猜測掃出了腦海,開什麽玩笑!葉炜是他的親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葉澤搖了搖頭把自己腦海中的猜想晃出腦海,忍不住擔憂地望向了葉炜。別人不清楚,作為葉炜最親近的人之一,葉澤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葉炜對自己的武功的驕傲與喜愛。若是說葉英是整個藏劍最有天賦的人,那麽葉炜必然是整個藏劍最努力的人。他雖然不似葉英一樣可以一悟劍便是數日不動,但是他絕對可以一練便是一整天不知疲累。
葉炜的求劍之心絕對是葉澤所見過的人中最堅定的,旁人只看到了葉炜無雙劍的風光,可是又有多少人看到了葉炜為了練成這一身劍法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艱苦?就連葉澤都不得不為葉炜的堅持而側目,如果不是見識過葉炜熊孩子的程度,葉澤都快要懷疑他是不是也是穿越的了。
對于葉炜而言,劍就是他的全部,即使他也愛他的親人,但是,他也愛他的劍,甚至真要讓葉炜做決定的話,葉澤覺得,至少他在葉炜心中地位是不如他的劍的。葉炜是一個單純的劍客,他堅定、驕傲、鋒芒畢露、寧折不彎!
可是看着如今躺在床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息一樣的葉炜,葉澤的心中抑制不住的抽痛,他不知道,等葉炜醒來之後,當他發現他失去了他所摯愛的劍的時候……葉澤不敢想象葉炜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葉炜的心是求劍的心,當他所求的心不在了,那他真的還活着嗎?
葉澤望着葉炜不由久久的失神。直到葉英将他喚醒,葉澤才反應過來他竟是已經站到了深夜,就連腳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站麻了,而盛神針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葉晖一手抱着已經帶着淚痕沉沉睡去的葉凡一手牽着雙目通紅的葉蒙,葉英正蹲在他面前擔憂地望着他。
葉澤艱難地夠了一抹難看的微笑,抱着那麽一絲絲僥幸問道:“師父……三師叔怎麽樣了?”
葉英眼中的神采不由一暗,他或許會用謊言安慰葉凡,但是他知道他的弟子一向聰明,便是他想要瞞葉澤也一定有辦法知道葉炜的真實情況,所以葉英索性便直接告訴了葉澤葉炜的真實情況:“三弟他……情況不太好,命是保住了,不過,他的武功怕是全都廢了,而且,以他現在的情況,恐怕以後也練不回來了……”
葉澤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更白了,葉英不由擔憂地摸了摸他的頭,輕輕地拍了拍葉澤的後背,安慰道:“莫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葉英的聲音非常的輕,令人分不清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葉澤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的……
葉澤不由苦笑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手拍了拍葉英的肩頭:“沒關系,會好起來的~師父不要難過了……我也不難過。”真的,他一點也不難過,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遭了,他不僅知道他還知道葉炜後來領悟了寂劍劍道更勝往日,他一點也不難過……他真的不難過……才怪!就算知道又怎麽樣!?曾經蹦蹦跳跳那麽愛鬧愛笑的人一轉眼就變成了那個榻上血淋淋的木乃伊讓他怎麽可能不難過!
但是即使他再難過他也不能表現出來,他都這麽難過了,那麽一向将弟妹視作自己的責任的葉英豈不是更難過?他現在若是哭出來葉英心裏還指不定要怎麽難受呢!所以,葉澤深吸了一口氣,将眼淚憋回了肚子裏。
還裝作特別灑脫的對葉英笑道:“我知道,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師父你放心好了,三師叔那麽厲害的人一定會逢兇化吉的,說不定他醒過來之後還會變得更厲害呢!”
聽到葉澤的話即使知道這個孩子故意說出來逗他開心的童言,葉英還是忍不住順着他說的話想了下去,還別說,就葉炜那天下都以他為中心的性子,還真指不定有過這種想法。這麽一想,葉英也不由彎了彎眉梢,柔柔地摸了摸葉澤頭頂的呆毛:“你啊!好了,我知道會好的,你快些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守着,不用擔心。”
“嗯!”葉澤乖乖地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跟着葉晖向外走去,但是走到門口時,葉澤還是忍不住回頭道:“師父也要保重身體啊!”
“嗯,知道了。”
說話間,房門被葉晖緩緩合攏,只留下葉英與還在昏迷的葉炜靜靜地呆在這間充滿了血腥味的房間裏……
雖然說盛神針已經為葉炜診治過了,但是葉澤還是不願放棄任何幫葉炜複原的機會,第二天一早他便偷偷翻出莊子,直奔孫思邈那處暫時的落腳點而去,但是,不知為何,那住處的草藥雖然少了少許,卻并未全部帶走,而且孫思邈與他曾經提起的那個徒弟裴元都全部不見了蹤影。葉澤不死心,又找了一圈,最後還是不得不無功而返,回到山莊又被找他找得雙目通紅的葉晖罰去了劍冢緊閉思過,這次就連葉英都沒有為他說話。
葉澤自知是自己莽撞了,也不辯解,便轉頭收拾了包袱便搬回了劍冢。而東方宇軒見藏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孫思邈又不知道去了哪裏,他也不便再繼續打擾,當即便向葉孟秋辭了行,不過,在臨走之前他還是到劍冢見了葉澤一面。
東方宇軒雖然對大唐沒有多少感情,但是他和葉澤他們是朋友,所以東方宇軒請葉澤幫他轉達了對葉炜的問候,然後又表示自己不日将往南疆一行,他精通醫術、雜術雖然不能幫葉澤他們打探中原局勢,但是南疆的毒人他十分感興趣,他會想辦法将毒人之亂掐滅在萌芽之中,若是他也沒有辦法将其解決,他也會盡可能的了解毒人、屍人,想辦法找出破解之法。
對于東方宇軒的保證葉澤自然是再三謝過,之後二人便就此別過了。
葉澤在劍冢冷靜了一天之後,便開始着手調查葉炜重傷的前因後果,可是無論是對前來送衣食的弟子怎麽威逼利誘,他們都要麽一臉不知所以要麽就是說有外敵來襲三少莊主不甚遭到了誤傷。可是這個理由怎麽也無法令葉澤信服。葉澤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他們越是如此葉澤心中那個猜測就越是揮之不去。
誰有能力在藏劍山莊重傷葉炜還能讓全莊上下衆口一詞的相信那個看似可笑的理由?想到那個名字,葉澤就忍不住遍體發寒,他不願相信這個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喪心病狂了的名字。
就在葉澤在劍冢中糾結不已的時候,葉炜終于醒了……
但是醒來之後的葉炜整天整天的都在發呆,除了葉英和他說話他會偶爾應上兩聲,除此之外,就是葉晖、葉蒙和葉凡去找他,他也只是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頂,一言不發。
葉英等人也不是沒有察覺到葉炜傷的實在蹊跷,可是無論他們怎麽查問莊中的弟子都是一問三不知,問那七個以劍陣重傷葉炜的弟子,他們也只是口中稱罪,之後便一言不發只認責罰,就連葉英和葉晖再三追問那來襲的敵人是誰他們也只一口咬定來人蒙面并不認識。
而他們問葉炜,葉炜也是一言不發,甚至有時問得多了葉炜便會大發脾氣,他們害怕氣得葉炜傷勢複發,無奈之下,也只得不再追問此事。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葉澤才終于在劍冢中再次見到了葉炜。他是拄着拐杖來的,身邊沒有一個服侍的下人,當葉澤練完劍一轉頭看到身上依舊纏的左一道右一道繃帶的葉炜站在劍冢門前的時候,葉澤差點吓得沒把劍給掉了。葉澤連忙将葉炜扶了劍冢,雖然心中看到他是欣喜的,但是他的嘴上還是忍不住埋怨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怎麽自己跑過來了?還想不想要自己的身體了?”
葉炜冷笑一聲,寒聲笑道:“就我這殘軀病體真的還養得好?我什麽樣子你們會不清楚?”
葉澤聞言不由沉默了下來,只是默默地端了一杯熱水遞到葉炜嘴邊,卻對他的質問充耳不聞,是他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刺激葉炜,被他怼了也不奇怪。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葉澤一味的沉默反而令葉炜沒有了怼他的興趣還是怎麽了,葉炜罵罵咧咧了兩句之後便閉了嘴。
二人便那麽對着一杯熱水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葉澤實在受不了這種氛圍想要開口的時候卻忽而看到葉炜猛地擡手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那是他們小時候玩游戲時約定的密語,只有他和葉炜兩個人知道的意思。
葉澤心中猛地一驚,到了嘴邊的話立刻拐了彎完全變了樣子:“好了,我先扶你到我房中休息一下吧。”說着葉澤便扶起葉炜向他的房間行去。
葉澤的房間是在劍冢的冬景之地附近,原本葉英是不允許葉澤住在這種一年四季只有積雪的地方,但是在葉澤的再□□抗之下,葉英也只得無奈地縱容葉澤将房間定在了這裏,至于葉澤為什麽将房間定在這裏……是因為冬景之地是除了劍冢最深處的劍冢之地劍意最凜冽的地方。
葉澤從來不缺對美好的事物的認識,他最缺的就是對劍的殺意的認識,但是劍冢最深處的環境又不是他能夠長期承受的,所以一向信奉笨鳥必須先飛的葉澤便将自己在劍冢的房間定在了冬景之地。
他原本只是想着練劍方便,卻不曾想,現在卻是方便了他和葉炜避人耳目,畢竟,除了他和葉英,就算是藏劍弟子也沒有幾個人會在劍冢久呆,自然就無從談能夠像葉澤一樣自如的避過冬景之地中那仿佛無處不在的凜冽劍意了。這裏稱得上是整個藏劍最安全保密的地方之一了。
一進房間安頓好葉炜,葉澤便立刻轉身關緊了門窗。
葉澤檢查完四周,确定沒有人之後葉澤這才放心地轉過頭來急切地追問道:“三師叔,到底怎麽回事?難道有人監視你?!你是怎麽受的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葉炜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原本只剩下絕望空洞的眼中摻雜着深深地悲痛與不敢置信:“是父親,父親知道九天的事情,他問我為何會調查九天,我問他為何知道九天,我們發生了一些争執,然後……你也看到了,這就是後果。”
葉澤雖然早已猜到了一些,可是聽到葉炜親口說出來,葉澤還是感到非常的不敢置信:“這,這怎麽可能?!他是你父親啊!”
葉炜冷笑一聲,譏笑道:“父親又如何?他老人家可是堅信自己是在大義滅親呢!”
葉澤不由沉默了下來,沒有辦法,這種事情,葉孟秋确實做得出來,或許再過十幾年已經老了的葉孟秋會舍不得下手,可是,如今的葉孟秋……他會為了維護九天的布局而親手廢掉自己親子的武功這一點還真是一點不讓他意外。
但是,葉澤還是不理解:“那你也不應該受那麽重的傷啊!你差一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葉炜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啊~應該說我沒有想到我還能活下來才對。”
葉澤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葉澤黑着臉就想去揪葉炜的衣領,但是看了一眼葉炜身上還沒有摘掉的一層一層的紗布,葉澤還是咬了咬牙收回了手,但是他還是緊緊地怒瞪着葉炜,質問道:“葉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找死嗎?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會怎麽樣?!”
葉炜同樣不甘示弱地吼了回來:“可是要殺我的是我的父親!”
“可是師父會傷心啊!”葉澤不假思索地吼了回去,話一出口,下一秒,他們兩個人同時都沉默了。
半晌之後,葉炜不由自嘲地笑了笑:“呵,我就知道,在你眼裏,只有大哥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沒有了武功,沒有了劍,我還有什麽?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葉澤默然許久,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脫口而出這麽一句,不過,正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才更加證明他的真實想法,葉澤不是沒有發現過自己的問題,但是……他本就不是什麽感情濃烈的人,除了與他朝夕相處的葉英,他對其他人真的并沒有那麽深刻的感情,或許這麽說殘酷了一些,但是,事實如此,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只有葉英,其他任何人,涉及到葉英都要為他讓道。
雖然心有愧疚,但是葉澤并不會收回自己說過的話,所以,他沒有任何辯解,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擡起頭來,認真地望向葉炜,認真地說道:“會好起來的,葉炜,你的武功會恢複的。”等你領悟寂劍之後。葉澤并沒有選擇在這種時候告訴葉炜他的未來,畢竟心境是十分重要的,要是因為他的多嘴把葉炜的寂劍給蝴蝶了,那才是沒有地方哭去呢。
葉炜只當葉澤是說錯了話之後想要安慰他,所以,他也只是輕笑一聲,随即艱難地撐着拐杖起了身,“行了,既然情況你都知道了,那我也該走了,你要是想調查的話一定要隐秘一些,別像我一樣被老爺子給大義滅親了。還有……等過幾天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要離開山莊了……”
葉澤聞言微微一愣,張了張嘴想要勸葉炜,但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是好,雖然這裏是他的家,可是這次差點殺了他的是他的父親啊!這裏是他的家,更是他的傷心之地,葉澤想了又想,卻發現自己并沒有任何立場來勸葉炜留下。葉澤閉上了嘴,恹恹地點了點頭,目送着葉炜一步一頓地向門外走去。
但是,就在葉炜走到門口想要推門的時候,葉澤卻是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葉澤的目光陡然定在了葉炜并沒有多少損傷的背後,葉澤陡然開口道:“不是莊主要殺你,是你在尋死吧?”
葉炜的手頓了一頓,原本已經搭在了門上的手又再次收了回來,他并沒有回頭,葉澤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他的聲音十分平靜,全沒有方才說起葉孟秋時的那種憤恨:“是或不是,那又有什麽區別,反正是他将我傷成這樣的?”
葉澤不由皺起了眉頭:“葉炜,你到底做了什麽?”
葉炜微微仰頭,不知望向了何處:“我啊……自然是做我該做的。是我逼他又如何?要我還是要他那所謂的秘密……反正,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就算我不逼他,他的選擇也不會改變,這麽下去,終有一日也會是這個後果。我可是寧願這樣死去也不想日後死的不明不白!”
葉澤不由嘆息無奈道:“莊主不想殺你的,也不會殺你的!否則……你也現在也不會活着了。”
葉炜發出一聲嗤笑,只見他微微地搖了搖頭,依舊沒有回過頭來,只是緩緩地說道:“他不殺我?是了,但,他也不會救我。他要保着他的秘密……他應該殺了我的,他不殺我,我總不會放棄的……不過,你還是專心想辦法應對你的安史之亂吧,九天,我是不會放手的。”
葉澤深深地望了葉炜一眼,思索着他話中的意味,口中卻并沒有應下葉炜的“關懷”,他只道:“無論什麽,背後總是脫不開九天的身影的。我也不會放手的。”
葉炜似乎想了半天,許久之後方才笑着說道:“也行,反正你也查不到什麽東西……希望,你的那個系統給了你足夠的信息。”說着葉炜終于回頭望了葉澤一眼,可是他眼中的意味卻讓葉澤無法辨認他說出這話時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但是葉炜也沒有打算讓葉澤看懂他的眼神,只一眼,便立刻收回了目光,轉頭推門而出。刺骨的寒意陡然湧入,雖然無論是葉澤還是葉炜的修為都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但是葉澤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過,他是絕對不可能看着葉炜就這麽離開的,葉澤連忙快步向前追了兩步,卻又見葉炜似乎沒有任何繼續停留的意思,再想到那不知身在何處會向葉孟秋報信的同門弟子,葉澤腳下一頓,但卻還是忍不住傳音入密向葉炜問道:“為什麽?你是因為莊主瞞着你才會那麽生氣?你恨九天?”
如果葉炜回答是,葉澤是絕對不可能放任他就這麽離開的,雖然說九天鬧出的幺蛾子不可謂不多,但是九天卻并非全是壞人,而且,九天的勢力就算是他這個穿越者都不曾真正認識清楚過,若是葉炜真的恨上了九天,那麽以他的性子,他必然會和九天死磕到底,可是,就憑他的實力,就算他武功未失那也絕對是以卵擊石,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會連累藏劍山莊!
而且,能讓葉孟秋那麽維護的人必然是霸刀的那位柳五爺,也就是現任的九天炎天君,雖然說霸刀內部也是好戲連連,但是柳五爺本身并不是壞人,他算得上是九天中正義的一派了,若是葉炜察覺的是柳五爺的布局,并且因為這次的事情想要破壞柳五爺與葉孟秋的布置,那麽葉澤說什麽也是要想辦法阻止他的。
畢竟,大唐本來就快被人搞成篩子了,若是再少幾個助力,這安史之亂到底還能不能平定那可就難說了……
說到底,其實他和葉孟秋也沒有什麽兩樣吧?葉澤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這對葉炜不公平,可是……
不等葉澤繼續逼問,便聽到葉炜冷哼一聲,回過頭來,面上一片肅殺:“你當我葉炜是什麽人?是,他選擇別人而不是我,我恨他,但是我本來就沒指望過他心裏我能有多重要!”葉炜說到這裏不由勾起了一抹冷笑:“你和大哥不是應該更加清楚嗎?我們對于他而言只有能夠延續藏劍威名的兒子才更重要,不是嗎?有了大哥,我早就不重要了。”
這話……葉澤沒法接,雖然說他也想替葉孟秋稍微辯解一下,但是,很不幸,他也是這麽想的。在葉孟秋看來,國比家更加重要,無論是他還是藏劍山莊,再或是他的兒子,都不過是完成他與柳風骨約定的布局。那是為了維護天下穩定所做出的布局,是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的。
或許這聽起來十分可笑與偏執,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或許再過些年,經歷了離別的痛苦折磨的葉孟秋或許會更加看重家人的分量,可是現在從未嘗試過失去的滋味的葉孟秋,顯然更加看重他與柳五爺的約定。
葉炜看到葉澤沉默不由冷哼了一聲,但是他并沒有繼續在這件事情上糾結,而是轉過頭去,輕聲道:“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我恨他,但大唐百姓沒錯,他若是對的,我自然不會和他作對,但是,我覺得,既然你說那些事情都牽涉到九天,那麽,他們肯定不會幹淨,我會證明給他看,我比他更能守好這片江山,我會證明給他看,他的選擇是錯的。”
說罷,葉炜也不等葉澤回過神來便已經自顧自地離開了劍冢。
待葉澤回過神來的時候只剩下雪地上一行寥落的腳印,葉澤不由無奈地扶額,竟然走的那麽快!這家夥還真是……該說真不愧是藏劍的崽兒嗎?雖然他說着他要證明他是對的葉孟秋是錯的,但是,究其根本,這對父子不放心對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們都是同樣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守護這片河山啊!
家國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他們都是将整個國家的興衰擔在自己肩上的可敬的存在啊!葉澤雖然心裏依舊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問葉炜,但是他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跟着葉炜離開劍冢,畢竟,他的禁足還沒有解除,現在這種時候恐怕整個藏劍山莊都是一個一碰即炸的□□桶,他可不打算在這種時候去觸葉孟秋和葉晖的黴頭。
再說了……葉澤想起葉炜說他肯定找不到九天的消息的事情,葉澤不由陷入了沉思,既然葉炜那麽篤定他找不到九天的蹤跡那麽葉炜得到這條消息的途徑必然是沒有接觸過的。可是,葉炜雖然比他多了幾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可是葉炜平日裏遇到過什麽人,他們心中都是大概有數的。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一個在短短一天之內就能幫他找到九天的消息的人啊!
而且,短短一天,再加上其他的消息,怎麽看那個告訴葉炜九天的消息的人必然是在葉炜詢問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九天的存在的,而且,他能告訴葉炜這個消息,他和葉炜的關系必然不差,可是從葉炜從未對家裏人提起的态度來看,那個人的身份肯定是需要保密的。至于葉孟秋為什麽會知道……
葉澤想來,大概是因為葉炜得到消息之後覺得新奇,便拿着九天的名號詢問了莊中江湖經驗豐富的弟子,這才讓葉孟秋得了消息将他喊去問話。只是不知道葉炜到底問了葉孟秋什麽,致使葉孟秋不惜對他出手,甚至在他的步步緊逼之下将他傷到那種地步。
葉孟秋那邊暫且不提,葉澤知道他不可能從葉孟秋那邊挖出任何消息,要知道現在葉孟秋還沒有退下莊主之位,就算葉英近年來在莊中威望越來越重,但是歸根結底他還是只是少莊主而已,葉孟秋對于藏劍山莊的掌控不是其他人可以輕易打破的。
可是葉澤對于九天也知之不詳,雖然說有劇情相助他知道日後劇情開始之後的九天都是誰,可是現在時間太早,幾十年的時間就算是九天恐怕也不乏有還沒有換人的存在。再者他們這些年的動态,他更是無從得知。所以說,現在他還真是沒有地方去探聽九天的消息。
而且,他可是知道九天的消息的,他才不會像葉炜一樣一聽說這個新冒出來的組織就到處找人打聽,不過,也不可能有哪個知情人士會閑的沒事拿九天出來炫耀,畢竟那樣一不小心說不定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所以說現在他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個給葉炜提供消息的神秘人。
但是……那個人是誰呢?葉澤不由回到房間,連劍都不練了,就抱着劍坐在床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需要隐瞞身份,而且,葉炜也知道需要為他隐瞞身份,當然也有可能是連葉炜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他和葉炜的關系顯然并不生疏,這麽想的話……消息靈通,需要身份保密。葉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隐元會。
但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葉澤直接給斃掉了,雖然隐元會一向是花錢就能買到消息的典範,但是就算葉炜有錢他也不可能買得起九天的消息,畢竟隐元會的背後大佬雖然一直沒有定論,但是肯定也是和九天脫不了幹系,他們是不可能出賣自家老板的消息的。再說了,隐元會的人一向來無影去無蹤,就算葉炜想到找他們買消息也不可能那麽湊巧那麽快的就碰到了一個隐元會的人,pass。
既然不是隐元會,那麽葉澤第二個想到的,便是唐門了。想到唐家堡,葉澤雖然也覺得不太可能,但是左右對比了一下,葉澤忽然發現,還別說,這個猜測還算有點譜!
首先,身份需要保密,這一點唐家堡雖然也有所要求,但是随着唐簡在江湖中揚名,唐家堡的名聲在江湖中漸漸洗白了一點,唐家堡的弟子也漸漸開始現出行跡在江湖中行走,雖然說他們的行蹤不可能暴露出來,但是誰家沒有那麽一兩個弟子交好過唐門弟子,畢竟唐家堡也是開門做生意的,關系處好了,說不定殺人還可以半價呢!
所以說,比起身份必須嚴格保密的隐元會,唐家堡的高等弟子與葉炜成為朋友的可能性會更加大一些。
其次,知道九天的消息,隐元會的人雖然消息靈通,但是他們遍布四海,就算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但是也不可能每一個隐元會的人都知道所有的江湖秘聞。但是唐門弟子就不一樣了,能被唐家堡放心放出來單獨執行任務的弟子至少都是內堡精英,他們所能接觸到的隐秘消息絕對比隐元會的小啰喽多,畢竟,唐家堡身為一個暗殺組織,他們的情報也不是吃軟飯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唐家堡他曾經出過一個唐簡啊!雖然說唐簡現在的下落恐怕連唐家堡他們自己人都不清楚,但是唐簡本身作為這個世界唯一的一個武林盟主,他與皓天君方乾、旻天君拓跋思南以及後來的玄天君李複都有不菲的淵源。可以說,中原武林第一個察覺到九天的動亂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唐簡!
所以說如果是唐家堡的高等弟子他會知道九天的事情也并不奇怪,畢竟唐簡身為唐門門主,即使他一向獨來獨往,但是手底下必然也是有得用的手下的。為唐簡辦事的過程中知道一些九天的消息,這真的是一點都不值得奇怪。
可是,那麽問題來了,知道這個消息的唐門弟子到底是誰呢?要知道江湖上可是有傳言若是看到了唐門弟子面具下的臉,那人就要娶那個唐門弟子呢。雖然這只是一個笑話,可是借此也可以看得出唐門弟子在江湖上是多麽的神秘了。想來只怕葉炜與那個唐門弟子交好也只知其名不知其貌吧。
葉澤想到這裏也不由無力地嘆了一口氣,想找個消息源怎麽就那麽難呢?不過索性唐門的人也并不多,作為一個和藏劍一樣以家族關系代代相傳的唐門人數恐怕比藏劍都要少上一些,而且,能夠知道九天的消息還能跟着唐簡做過事情的唐門在其門中的地位與輩分絕對不低,傲字輩雖然有點懸,但是無字輩肯定是有的。
這樣一來,範圍就更小了,葉澤大概鎖定了需要找的人的範圍之後,便打定主意要找機會到蜀中走上一趟,畢竟,沒道理葉炜可以從他的唐門朋友口中探到這樣的消息而他探不到,對吧?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還只是打算而已,想要付諸實施還早得很呢,畢竟,葉澤想要去蜀中最先要克服的問題就是他要想辦法說服葉英放他出門才行啊!他連外出游歷的資格都沒有,還何談什麽去蜀中呢?他可不打算學葉凡和葉婧衣那兩個不省心的家夥離家出走!他可舍不得讓他家師父擔心那麽多年。
再說了……最近莊中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還是先讓他家師父休息一會兒,等再過一段時間他的武功可以支撐他行走江湖的時候他再去辭行吧。那麽想着,葉澤便再次起身,轉身投向了劍冢深處,繼續磨煉自己的劍法去了……
一修練起來總是會讓人忘掉時間,而且因為不想讓葉澤跟着傷懷的緣故,所以數日之後當葉炜離開藏劍山莊的時候,葉英并沒有派人去通知葉澤,就這樣葉澤便錯過了葉炜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