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止步!”剛剛出關的葉澤還沒剛走進天澤樓前的院子,便被在隔壁演武場練武的弟子給喊住了。

葉澤不由一愣, 回過頭來, 卻只見兩個比他還要小上一些的弟子噠噠噠地沖了過來, 随後一個急停,攔在了他的面前, 一個正太,一個蘿莉,長相相似, 顯然是一對龍鳳胎。

看到兩人一人一邊默契地将他的路擋死的時候, 葉澤的嘴角不由沉了沉, 搞什麽?他好不容易出關來找師父秀一秀兩年來的成果,這兩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蘿蔔頭為什麽要擋他的路啊?!

這要是葉炜、葉蒙幹出這樣的事情, 葉澤絕對毫不留情提劍就打進去了, 但是, 誰讓攔路的兩個孩子穿着藏劍低級弟子的衣服呢, 自己的後輩,總不能和他們較真不是?所以葉澤深吸了一口氣, 按耐住性子, 禮貌地問道:“請問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不準随意出入天澤樓!”

“大師伯在閉關!”

“無關人等, 不準去打擾大師伯。”兩人一唱一和地讓葉澤根本沒有任何插嘴的餘地。

看到二人一副他們就是葉英的護花使者的表情, 葉澤一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他才閉關多久?有兩年嗎?就算當初他學習的時候應該是和上一輩的弟子在一起的,但是這就沒有小輩記得他了?他們也太健忘了吧?!

而且,葉澤還注意到, 不只他們兩個,就連離得較近的另外兩個小蘿莉,看到這兩個小家夥把他攔下之後也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葉澤不由陷入了沉思,難道他的臉就那麽沒有辨識度?才兩年就沒人認識他了?顯然,葉澤并沒有認識到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樣從一出生就開始記人,更何況,現在在這裏演練的孩子兩年前都不過五六歲,怎麽可能記得住他呢?

不過,比起自己在藏劍已經是張陌生臉了這件事情,更讓葉澤快要氣笑了的是,他們竟然攔着他去見他師父?他是那種不懂事地驚擾他家師父閉關的人嗎?他只是進去看看!就算他家師父閉關也不可能拒絕他出關之後前去拜見的!

這些小鬼有什麽資格阻攔他?!不過,說起來這件事情,葉澤不由摸了摸下巴,感覺他不在的這兩年,他家師父的腦殘粉好像多了很多耶!這一批的弟子好像都是他師父的粉吧?感受到彙聚到自己身上的衆多視線,葉澤不由咂了咂嘴,很好,不愧是莊花,魅力真是沒話說。

當然,感嘆歸感嘆,被攔歸被攔,這天澤樓,他是肯定要進的!葉澤挑了挑眉,反手正要取自己背後的輕劍,當然,他是不可能拔劍出鞘,他只是想要給這兩個小家夥一些教訓,畢竟,在動小心思之前也要想看好自己的面對的什麽樣的對象再動手才是,別認為他沒看出來,他們是羨慕嫉妒他那麽自然的要進天澤樓才出手攔他的!

就這群小鬼那副想要親近他師父又不敢的表情,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都是他多少年前玩剩下的……嗳?他好像暴露了什麽……不過這都不重要,因為,葉澤還沒來得及動手,一旁原本在教一個小叽太用劍的青年弟子也發現了葉澤的身影。

都是藏劍山莊的弟子,有幾個不仰慕葉英的?再加上小孩子并不會隐藏自己的表情,一看這邊的場面,那弟子便立刻猜到了前因後果,尤其是當他看到葉澤已經摸到劍柄的手,吓得他一個玉泉魚躍便沖到了他們三人中間,一下子将兩個小家夥護在身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呵斥:“葉揚!葉柳!你們做什麽?平時先生怎麽教你們的不記得了嗎?見到師兄要禮貌!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是想被罰抄家規嗎?”

說完不等兩個小家夥回過神來,他便立刻回過頭來對葉澤連聲道歉道:“抱歉澤少爺,他們都是莊上新進的弟子,不認識您,還請您見諒。”

葉澤歪了歪頭,不由吐槽道:“你害怕什麽啊?我還不至于那麽沒輕沒重的跟小師妹動劍,不過,話說,莊上什麽時候有的家規?”

那名弟子不由一噎,想了想,苦笑着回答道:“這,誰知道呢?或許是先生新想到的?”

葉澤想了想也沒放在心上,管他什麽家規,反正他早就從小學堂畢業了,罰抄家規反正罰不到他頭上。他點了點頭,便擡步想要繞過他向天澤樓走去,卻只見那個被喚作葉揚的小正太從那名弟子身後冒出頭來,控訴地看向他:“師兄!你騙人!你上次明明說你以前也抄過好多次家規!”

“額……”那名弟子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師弟會拆自己的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而另一個被叫做葉柳的小蘿莉顯然對葉澤更感興趣一些:“你叫澤少爺嗎?你是師兄嗎?為什麽我以前都沒有見過你?”

看着小蘿莉bulinbulin的大眼睛,就算葉澤其實并不怎麽萌小孩子,也狠不下心來不回答,葉澤腳步微頓,終是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耐心地答道:“我叫葉澤,是你們的大師兄,我以前閉關,你們沒見過也不奇怪。”

說完葉澤便不再多停留,閃身便進了天澤樓的院子。只留下小蘿莉不死心的呼喚:“嗳?師兄你等一下啊!你明明不比我們大多少為什麽是大師兄呢?”不過,任他再怎麽呼喚,葉澤也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天澤樓,畢竟,在葉澤看來,蘿莉?哪裏有他家師父重要!不知道蘿莉吸多了容易變成怪蜀黍嗎?

葉柳氣得跺了跺腳,轉而将目光投向了教他們劍法的弟子:“師兄~你肯定知道剛剛那位師兄的事情吧?為什麽他是大師兄?為什麽他就可以随便出入天澤樓?”不知道大少莊主是大家的嗎?!小蘿莉心中可謂是怨念深重了。

可是,下一秒,他們師兄所說出的真相,更是令他們所有人都嫉妒到發狂:“澤少爺啊……他是大少莊主的親傳弟子,也是咱們藏劍山莊這一輩第一位親傳弟子,所以,無論年紀大小,大家見到他總是要尊稱一聲師兄的,不過……我們這些年齡大一些的其實也沒有那麽多規矩,叫他的名字或者澤少爺他也不會生氣的。”

“嗳?竟然是大少莊主的親傳弟子?!”葉揚不由驚呼出聲,整個演武場瞬間沉寂了兩秒,下一秒,整個演武場瞬間炸開了鍋。

新進的小弟子們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天澤樓的院門,只恨不得以身相替,而一些零散的老弟子們也紛紛聚做一團竊竊私語:“澤少爺出關了?”

“應該是了,大少莊主也只有那麽一個弟子。”

“啧啧,當初澤少爺剛開始習劍就能在三少爺手下堅持那麽久,也不知道他閉關那麽久,劍法又能夠精進到什麽地步啊!”

“嗳,聽說澤少爺也是在劍冢閉關的,再說了,名師出高徒,他的劍法說不定已經超過我們了呢。”

“唔……那确實說不好,啧,看看人家,看看你!”

“嘿!別說的你比我強多少一樣!不信我們比劃比劃!”

“呵,我怕你不成?我觀閣下英姿勃發,可敢與我一戰?”

“某身經百戰從未避戰!”

……

演武場上的騷動葉澤自然是無從得知的,因為,此時他滿心滿眼裏只剩下了葉英。在劍三,每個門派總有那麽一兩個男神女神,比如,純陽的于睿,蒼雲的長孫忘情,天策的楊寧,還有,他們藏劍的葉英。葉英在每一個藏劍心中的地位總是不同尋常的,雖然後來掌管藏劍山莊各項事務的是葉晖,可是在所有藏劍弟子心中支撐他們、庇佑他們的卻是葉英。

于葉澤而言,葉英更是不僅僅是他所在的門派的精神象征,更是那個養育陪伴他長大的人,雖然葉英一貫少言寡語,但是,他的溫柔是沁入了骨子裏的,葉澤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那麽的敬仰一個人,直到他遇到了葉英。

或許,最初崇敬源于對心劍葉英的敬畏,但是,這些年來,朝夕相處,葉英于他早已不是那個游戲中遙遠的男神,他是他的師父,是他的信仰,亦是他堅守的希望。

因為,每當他看到葉英的時候總會有一種看到了主心骨的感覺,即使他的記憶遠比葉英要長久,即使他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齡遠比葉英要大,可是心的堅強,卻不是時間可以輕易磨砺的。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會畏懼,會軟弱,會退縮。可是葉英不會,他将所有的一切擔在自己的肩上,他脊背挺直,仿佛再重的擔子也壓不彎他的脊梁,他,就是那座遮風擋雨的山。

葉澤不是沒有想過他對葉英的感情是否超出常理,但是……誰在乎呢?對于他而言葉英亦師亦父,亦親亦友,他永遠不會讓葉英因為他而陷入泥沼,永遠不會。

葉澤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海棠樹下,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輕輕地推開了天澤樓的大門。

一踏進天澤樓的大門,葉澤的臉色瞬間劇變,劍意如雨,纏綿悱恻;劍意如火,焚身化骨;劍意如霜,沁入心脾;劍意如風,削皮剝骨。葉澤知道葉英修的是四季劍法,西子湖畔的靈山秀水,藏劍山莊的四季變幻早已銘刻于他的心間,可是,葉澤第一次體會到,正面葉英的劍将會面臨什麽樣的恐懼。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可能只是一瞬間,可是在葉澤的感知中這早已是無數個輪回,四季輪轉不休,可是這四季之中的劍意卻與他曾經所感受過的劍意完全不同!這劍中早已不是西子湖畔的和風細雨,春是江南陰雨入骨的纏綿,夏是西域沙漠灼人肺腑的炙熱,秋是中原大地萬物皆枯的悲涼,冬是朔北雄關吹枝折草的酷寒。

葉澤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中的劍随之輕鳴,可是葉澤卻怎麽也抑制不住它的顫抖,葉澤臉色蒼白,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泥沼之中,葉澤從未想象過葉英竟然有着這樣肅殺的一面。

雖然他曾經聽人說過,劍乃兇器,除殺人耳,別無他用,可是葉澤一直認為葉英的劍是守護的劍,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在葉英的身上感受到這樣冷酷無情的劍意。

葉澤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他跟在葉英身邊悟劍七載,雖然葉英不準他随意推演他的劍法,可是朝夕相處,葉英的劍是什麽樣的,葉澤的心中還是有數的,正因為了解,所以,葉澤更加不明白,為什麽短短兩年不見,葉英的劍意就變成了這樣呢?

葉澤的腦中混成了一團亂麻,可是,不等他想清楚,便感受到那令他生死不能的劍意快速褪去,葉澤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知覺。葉澤深吸了一口氣,左手握住了自己依舊顫抖不止的右手,将手中的劍攬入懷中,這才擡起頭來,望向那道盤坐在大廳中央的人影。

明黃色的衣袍鋪散在地面上,勾勒出一朵綻放的花形,面如冠玉的男子閉目修行,額角花跡更令其添上了一抹冷豔之色,可是,他通身脫塵的氣質,更令人只敢遠觀不敢與之親近。

葉澤抿了抿唇,随手将自己的劍放在一旁,快步走了兩步,卻又似乎想起了什麽,連忙放輕了腳步,走到葉英近前,葉澤才無聲的跪倒在地,悄悄地膝行到葉英身邊,默默地抓住葉英的衣角,擔憂地望着葉英冷肅的面龐。即使還未散盡的劍意刺的葉澤全身刺痛,葉澤也只是默默地運行着心法,一邊緩解着劍意帶來的痛苦,一邊時刻關注着葉英臉上的表情。

片刻之後,劍意散盡,葉英這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對上那雙仿佛毫無感情的眼睛,葉澤不由打了個冷戰,連忙輕聲喚道:“師父?”

葉英微微偏頭望向葉澤,眨了眨眼睛,眼底的寒意才漸漸開始褪去:“澤兒?”葉英似乎是在念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葉澤第一次聽到葉英那麽喊他的名字,一時不由沒敢應聲,二人對視了三息之後,葉英的瞳孔驟然一緊,眼睛微微睜大,還不等葉澤反應過來詢問他怎麽了,便被葉英一下子攬入了懷中,磅礴的內力一下子湧入葉澤的經脈之中:“誰準你進來的?!葉澤!你不要命了嗎?看到為師在練劍還不知道躲開?劍意入體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葉英的語氣不可謂不嚴厲,可是,聽到這樣的話語,葉澤卻是終于笑了起來,嗯,色厲內荏,刀子嘴豆腐心,這才是他師父。葉澤很少忤逆葉英的決定,但是,這次顯然葉澤不會答應葉英的要求:“我沒事的師父~你不會傷害我的,不是嗎?”說着葉澤不由笑眯眯地擡起頭望向葉英。

葉英到了嘴邊的話不由一梗,卻是不由搖了搖頭:“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葉英的後半句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葉澤信任他,他不想辜負葉澤的信任,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他練劍向來沉溺其中,葉澤又是他最熟悉的人,那就意味着,若是在他修劍時葉澤闖入他的劍域,他根本就不會警惕,也難以察覺,自然也就不會控制。

他自己現在的劍有多麽可怕,葉英的心中是有準備的,他無法想象,若是他剛剛不是心頭不安,随之收功的話,等他回過神來,葉澤是不是已經死在他的劍域之中了。要知道,他現在還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劍,以往他所領悟的劍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是,這一次,他偶然悟得的劍域,顯然與他以往的風格同道殊途,更加不是現在的他所駕馭得了的!

葉英有自信可以掌控它,但是,顯然,并不是現在。

看到葉英地遲疑與因為驚吓比他還要難看的臉色,葉澤不由擔憂地問道:“師父,你到底怎麽了?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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