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杏子味的吻

杏子味的吻

“我還沒問你呢?你跑到我弟弟家裏來幹什麽?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田得財大聲呵斥。

姚仲芳臉色蒼白,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強忍着眼淚,“我為什麽到這裏來?今天一大早,娘就跟我說,今天不磨完兩袋面,哪兒都不許去,蘇露看我還要做飯,還要洗衣服,這兩袋面磨到半夜也磨不完,就主動提出要幫我磨,我哪裏知道,原來是你在幫我磨!”

田得財臉色一僵,走了過來,扯着姚仲芳的胳膊,“別說了,跟我回去。”

姚仲芳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下,她沒有動彈,田得財推搡着姚仲芳的後背,“走,回去說。”姚仲芳擦了擦眼淚,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阿姚會很難過吧。”蘇露說。

“你知道她會難過,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田望之說。

蘇露轉身,繼續去推着磨,“阿姚希望相公只有她一個娘子,田得財卻希望自己有很多女人,是田得財讓阿姚難過,不是我。”

“也是,都怪田得財那個渾蛋,娶了親,還肖想別人的娘子。”田望之生氣地說。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大嫂不是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嗎?”蘇露說。

“達官貴人娶多少個都無所謂,他田得財只不過是個山野村夫,還想三妻四妾,就是癡心妄想。”田望之說。

“這麽說來,如果田得財是個大官,有了錢,他再要娶很多女人,你就不會生氣了?”蘇露說。

田望之愣了愣,“那樣的話,他确實可以娶很多女人。”

“你讀書,想當官,也是為了這個吧。”蘇露說。

“也不全是,我也想為百姓做些事。”田望之說。

“等你當了官,你要娶阿姚嗎?”蘇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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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可能?再怎麽妻妾成群,我也不可能去肖想別人的娘子,這是不道德的,姚仲芳是我的二嫂,我要是做這種事,就和田得財一樣,是個混蛋了。”田望之說。

蘇露點點頭,“嗯,你和田得財還是不一樣的。”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田望之說。

田茂從門外進來,手捧着一大瓷碗的黃杏,“蘇露小姨,我娘讓我給你們送杏子吃了。”

蘇露停了手,走過去接下黃杏,“這杏子真好,回去跟你娘說,我們謝過嫂子了。”

“我娘說了,不用謝,這都是自家樹上長的,不值什麽。”田茂說。

蘇露笑了笑,“田茂真聰明,會傳話了。”

田茂腼腆地笑了笑,從懷裏又掏出一個杏子來,塞到田望之手裏,“叔,這是我給你摘的。”說完就跑了出去。

蘇露拿起一個杏,咬了一口,香甜微酸,軟爛可口,味道真不錯,三兩下吃了一個,又拿起一個吃起來。

看蘇露吃得這麽香,田望之笑起來,“有那麽好吃嗎?”

“好吃,你也嘗嘗。”蘇露一邊吃一邊說。

田望之把手上的杏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臉頓時皺作一團,“呸呸呸!這也太酸了,你怎麽吃得下去?”

蘇露莫名其妙,又咬了一口手上的杏,“很甜啊。”

院門外田茂哈哈大笑,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這孩子,又來取笑我!”田望之氣呼呼地把手上的杏扔到一邊。

蘇露從瓷碗裏拿出一個遞給他,臉上帶笑,“好吃的,你嘗嘗。”

田望之看着蘇露的笑臉,氣悶的心情一掃而光,他沒有去接杏,伸出雙手輕輕握着蘇露的手,“娘子,謝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愛你。”

蘇露輕輕笑着,把杏送到他的嘴邊,“用一個杏,就換到了你的愛嗎?”

田望之接過那個杏,“不,不是一個杏換到的,是娘子你已經擁有了我的愛。”

蘇露湊過去,在田望之唇上吻了一下,“這麽說,我拿到你的寶物了?”

“和娘子相比,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愛算不算寶物,我只知道,我愛你。”田望之抱着蘇露,吻上了她的唇,蘇露淺淺地回應着,杏的味道,果然很香甜。

磨好了面,蘇露把面和糠皮分裝好,送到了姚仲芳那裏,姚仲芳此時正在廚房裏呆坐,眼睛紅紅的,“阿姚,你沒事吧?”蘇露擔心地看着她。

姚仲芳像沒有聽見一樣,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他們又欺負你了嗎?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蘇露說。

姚仲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蘇露在姚仲芳面前蹲下,“鹿姐姐常跟我說,活得開心最重要,你要是不開心,就離開這裏吧。”

“離開?離開了這裏,我能到哪裏去?”姚仲芳擡頭看向蘇露,一臉木然,“我離開了,你要嫁給得財嗎?”

“嫁給田得財?他身材是不錯,要是做他娘子,生出來的孩子,應該會挺健康的,不過,我還是更喜歡田望之。”蘇露說。

“你想給他生孩子?”姚仲芳臉上由木然轉為憤恨。

“不想啊,他是你相公,我知道你希望他只有你一個娘子,我是不會碰他的。”蘇露說。

聽見蘇露這麽說,姚仲芳感覺滿腔的憤怒都無處發洩,憤然道:“你不想碰他,他卻想碰你。”

“是,他是有這個想法,阿姚,你想讓我怎麽辦呢?”蘇露說。

姚仲芳突然洩了氣,要蘇露怎麽辦呢?從此閉門不出?還是直接搬走?自己憑什麽要求蘇露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呢?況且,就算蘇露能避着田得財,他就會收心嗎?就算他放棄了蘇露,以後就不會遇見其他女人嗎?管不住田得財,跟蘇露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姚仲芳嘆了口氣,“對不起,剛才是我失言了,這事跟你沒關系,謝謝你幫我磨面。”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我願意幫你這個忙。”蘇露笑着說。

姚仲芳看着她的笑臉,想到田望之也曾經有類似的想法,不禁落下淚來,“我們也是同病相憐,一輩子只能在這樣的男人手裏讨生活,這就是命嗎?”

蘇露坐在姚仲芳身邊,握住她的手,“不是的,這不是你的命,只要你跟我說你想離開,再也不想受他們欺負,我就能幫你離開這個家,在田家莊,不依靠田得財,我也能讓你活下去。”

姚仲芳搖了搖頭,“離開田得財,我在這裏沒有房屋,沒有田地,沒有錢,我連飯都吃不上,要怎麽活下去?難道要給田望之作妾嗎?”

蘇露蹭地站了起來,“當然不是!”

姚仲芳羞紅了臉,趕忙站起身道歉,“對不起,我是氣急了,才口不擇言,我沒有那個想法。”

“阿姚,你要是想明白了就跟我說,反正我會幫你的。”蘇露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姚仲芳在昏暗的廚房裏默默伫立良久,婚後的一切都讓她很失望,身邊對她好的,只有王世英和蘇露,王世英來勸過田得財,也和婆婆吵過嘴,但都沒用,全家人都拿她當下人使喚,只有在晚上,她才從下人變成田得財的妻子,但是田得財不怎麽跟她說話,在床上也從來不顧她的意願,她覺得自己活得越來越像個物件,而不是個人了。

婆婆看不慣她愁眉苦臉,總是教訓她,哪家的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出嫁之前,娘也跟她說,去了婆家要處處小心,好好伺候相公,要聽公婆的話,要跟小姑子和睦相處,不要吵架,要勤快,不要偷懶,每當她想起這些,做着繁重的家務,看着田家人的冷臉,總覺得以後的日子都沒什麽指望了。

要離開嗎?離開之後要怎麽活呢?回家嗎?回家也只是拖累娘而已,還不如自己死了,不用再過這樣的生活,也不會拖累娘,但是,娘會很難過吧,王世英和蘇露也會難過吧,真的可以這樣做嗎?姚仲芳想着,拿起了蘇露給她買的那本詩集,默默翻看着。

從田得財家裏出來,蘇露去了菜園,菜都長得很快,不管是栽種的菜苗還是種子生發出來的,都長得綠瑩瑩的,蘇露看得心情舒暢,下了菜地,去拔野草。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田望之走了過來,也下了菜地,一起拔野草。

蘇露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蹲在菜地裏,默默拔草。

“這黃瓜架和豆角架也是你搭的嗎?”田望之說。

“是大嫂和阿姚搭的,我就是幫忙扶着。”蘇露說。

“這黃瓜都開花了!”田望之說。

“是啊,我昨天就看見了。”蘇露興致缺缺,拔了一陣,就起身回去了,田望之卻走進了野地裏,“你在幹什麽?”蘇露問。

“明天就是端午了,我折點艾草和菖蒲回去挂門上。”田望之說。

“哦,端午。”蘇露說。

“你怎麽了?心情不太好嗎?”田望之拿着艾草從野地裏走出來。

“嗯,我在想阿姚的事。”蘇露說。

“她又怎麽了?”田望之說。

“我想讓她離開田得財家,她不想離開。”蘇露說。

“人各有命,她不想離開,你也不能強迫她。”田望之說着,又從路邊折了柳條和桃枝。

“我不相信阿姚的命就是被田家人欺負。”蘇露說。

“但她不想走,你也沒辦法,不是嗎?”田望之說。

“我想從田得財那邊入手。”蘇露說。

太陽正逐漸西沉,兩人邊走邊說話,從菜園走回了家,兩人打水在院子裏洗了手,田望之一邊整理着那些葉子一邊說:“你想怎麽做?”

“我要讓田得財休了阿姚。”蘇露說。

田望之找來麻繩,把艾葉、菖蒲、柳條和桃枝捆紮起來,挂在門上,“我看田得財對姚仲芳很滿意,他怎麽會休了姚仲芳呢?這不太可能吧。”

蘇露站在田望之身邊,看着他做這一切,“我去跟田得財說,如果他休了阿姚,我就嫁給他,你看他會不會答應?”

田望之轉過身,把蘇露抱在懷裏,“不行!我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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