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電影《彗星來的那一夜》

番外:電影《彗星來的那一夜》

番外:電影《彗星來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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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時節,謝心洲好像每天都睡不飽。

有幾次,謝心洲在一樓吃完早餐,又上樓脫了衣服鑽進被窩繼續睡。他放下筷子轉身上樓的動作自然得讓人覺得事情就該這麽發展,通常喻霧得去床上把他撈出來,有時候得用刨的。

江南這個時節是乍暖還寒,庭城則是冬未盡,春未來。

在喻霧又一次在早餐後的被窩裏找到他,搓搓他臉頰,發現謝心洲終于不再是那樣清的瘦,他臉蛋那兒有了些肉。

“真不能睡了。”喻霧說, “哥,醒醒,清醒點,走了。”

卧室門口的幫傭手裏拎着幹洗好的謝心洲的演奏禮服,安靜地等在那兒。在這個家裏打工非常惬意,不同于其他的莊園主,動不動辦個宴會,所有人累個半死。

他們甚至每天事兒做完了還會在院子角落翻翻土,種點菜。

終于,喻霧走來門口,把禮服接過來說: “給我吧,謝了,你去忙你的吧。”

然後折回床沿,連哄帶薅地把謝心洲拽出來,含着笑拖他來床邊,像給人偶娃娃換衣服那樣,脫掉他的睡衣,幫他穿上襯衫。

“我不想上班了。”謝心洲兩眼空空。

喻霧替他穿好皮帶,在前腰扣好: “再撐一下,五月就去德國了。”

五月在柏林有一場戶外音樂會,這場的大提琴獨奏家是謝心洲。這将是他人生第一次戶外演奏。

“……”謝心洲垂着眼眸,很想睡覺,像小動物,小動物根本撐不住困意。

喻霧沒轍: “乖,車上再睡會。”

謝心洲慢吞吞地扭過頭,看着他。他頭發長出來了些,但還不是很長,看着有股子野性。頭發依然修飾不到面部,整張臉張揚地展露着。

看了他一會兒,謝心洲舒出一口氣來。

而長久的相處也讓喻霧懂他的情緒變化:看看這張帥臉,可以暫時原諒一切。

所以有時候喻霧會悄悄覺得慶幸,雖然他從來不在意外貌,但還好自己長得不錯,走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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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一起看除夕的雪夜,謝心洲的“下次一起看電影”就成為了兩人之間的固定項目。

多數情況下是謝心洲選電影,喻霧什麽都能看,喻霧是那種最好的電影觀衆,不出聲,不點評,認真安靜。而謝心洲果真是個掌控欲極強的人,所有電影都是他看過的,他知道進程和結局,也知道所有伏筆和暗線。是觀影時候的主導方。

這天他們看是的《彗星來的那一夜》。

電影的光整體偏暗,床頭櫃的小夜燈都關上之後,謝心洲慢慢往下滑。他靠着兩個柔軟的羽毛枕,整個人陷在裏面,低垂着眼。

喻霧知道他又要睡着了,每天都睡不夠,于是将被子向上拉了些,拉到他下巴那兒。

“這部電影它……”謝心洲打了個哈欠,繼續說, “它是,唔,一部偏科幻的電影,彗星過境,攪亂了時空,讓本不相幹的平行時空産生糾纏。”

電影進行到60多分鐘的時候,事情已經明了,彗星過境的這晚,無數個平行世界糾纏在一起,主角們碰上了平行時空的自己。

電影的主基調為觀衆們量子退相幹,薛定谔的貓,在盒子打開之前,兩個平行世界就已經形成,貓活着,和貓死了。打開盒子,只是通向其中一個世界而已。

網上有很多關于這部電影的解析,大家暢聊着電影劇情以及導演的伏筆,跟“找不同”似的逐幀分析從什麽時候開始,主角走入了不同的世界。

喻霧也看出來了,這的确是一部很妙的電影,每句臺詞,每個擺件,甚至餐桌上的每個杯子都有其深意。

“挺妙的。”喻霧說, “我以前看過一句話,不記得在哪兒看見的,大概是說‘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出現了另一個自己’。”

謝心洲一擡眼,不困了,偏過頭看他。

房間裏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床尾牆上的投影,而電影的光也是暗的。這種光線下,喻霧的臉部格外立體,雕塑一樣。

察覺到他有點耿直的視線,喻霧問: “怎麽了”

“這部電影,比起它的科幻部分,我更喜歡的就是這一點。”謝心洲說, “人往往沒有勇氣去直面另一個自己。”

喻霧稍頓了下。

的确,主角們并沒有在糾纏的時空中去直接與另一個自己對話,唯一的一次兩撥人相遇,隔着一條馬路,随後迅速跑開。

喻霧自己設想了一下,如果出現了另一個他自己……喉結有些發緊,他吞咽了下。

不行,他無法接受。

“是的。”喻霧說, “人……确實沒有勇氣去直面另一個自己,我估計也不行。”

“嗯”謝心洲又一次扭頭, “為什麽”

“我大概會跟這個人一樣。”鏡頭拍攝到主角們聚會房子的主人,喻霧說, “我大概會去另一個房子把另一個我殺了。”

謝心洲笑笑,重新陷回枕頭裏: “因為你知道對方回來殺自己,所以不允許自己坐以待斃。”

“對。”喻霧很認真。

這是搏擊手與生俱來的攻擊性,少年時代塑造心性的時間裏,他在格鬥場跟人搏命。所以盡管時至今日名譽加身,刻在骨子裏的危機感還是那樣。

謝心洲思索片刻後,說: “看來你适合看《恐怖游輪》。”

“嗯”喻霧對電影知之甚少。

“下次吧。”謝心洲笑了下。

“你呢”喻霧問。

“我什麽”

“如果這世界上,出現了另一個你呢”

謝心洲坦然道: “那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見面。”

……确實。

因為太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他們可能恨不得成為地球的南北兩極,那就是謝心洲和謝心洲之間最好的社交距離。

沒有好奇心,也沒有攻擊性,但我們都保持默契,不要靠近。

喻霧發現謝心洲比較喜歡這種開放式結局的電影,上一部《潘神的迷宮》也是這樣。《彗星來的那一夜》電影的最後,女主找到了一個完美的世界,她進入到這個世界中後,将原本這世界的“自己”……殺了喻霧不确定,電影也沒有給明确的答案。總之原主失去意識被鎖在衛生間,第二天,彗星完全過境,太陽升起,那段時空糾纏随着陽光到來的而結束。

最後,女主站在男友面前時,男友的手機響起。

男友說: “很奇怪,是你在給我打電話。”

随後男友接聽電話,再轉頭,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

電影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有任何非此即彼的答案。

說實話折讓喻霧挺頭疼的,他更喜歡直白的東西。格鬥和畫畫都是,一拳打出去是什麽力道,就是什麽傷害;一筆畫下去是怎樣重量,它就是怎樣的線條。

“怎麽樣。”謝心洲問。

“呃……”喻霧組織了一下語言, “不錯的電影。”

片尾曲随着電影的結束而響起。

謝心洲笑起來: “啊,這首歌,叫《Galaxies》,你還記得嗎,電影剛開始的時候,第……嗯,第四分鐘, Beth問Lee這個小瓶子是在哪裏買的, Lee回答的店名, Galaxies。”

謝心洲困了,講話的聲音越來越飄忽。

他就是這麽一個……漂浮的人。喻霧看着他在枕頭裏慢慢地呼吸緩慢,眼睫乖乖地伏着。

喻霧俯下去親了親他額頭。這夜喻霧做了個夢,醒來累壞了,他夢見這世界出現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自己。他一個個打過去,就像八角籠裏循環不休上來的陪練。

——他們都是來搶謝心洲的,要把他們全殺了。

以至于醒來的瞬間,是陡然睜眼。

接着他更驚恐,因為旁邊是空的。這陣子謝心洲每天都比他醒得晚,應該說,謝心洲每天都是被自己叫醒的。

他當即掀了被子下床,接着聽見衛生間有水聲,是謝心洲在裏面刷牙。

從鏡子裏看見喻霧,他回過頭,嘴裏有牙刷所以沒說話。

“你起這麽早。”喻霧走過來站到他旁邊,拿自己的牙刷擠上牙膏。

謝心洲已經刷完了,他漱口,然後稍微捧了兩下水洗臉。今天上午樂團休息,下午去開個會就好。

毛巾架在喻霧站的那邊牆上,謝心洲伸手去夠毛巾。喻霧低頭漱口,他又縮回手,再去伸手的時候,喻霧抓住他手腕,傾過來帶着點兇狠地吻住他嘴唇。

今天喻霧有點變态,他從後面來的,這樣,兩個人都面對着鏡子。

他手掌托住謝心洲的臉,另一只手按在他腹部,像兜着一個等身娃娃。

這是喻霧第一次出現如此強烈的占有欲,此前他一直是自下而上地看謝心洲。他嘴上叫着哥哥,配合着謝心洲,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就像開放式結局的電影,謝心洲也從沒給過他任何非此即彼的答案。

他微微用力,迫使謝心洲擡頭,直面鏡子裏的兩個人。喻霧問他: “你愛我嗎”

謝心洲張了張嘴,他喉嚨有些啞,刷完牙還沒喝水。

第一個音節沒能發出聲來,喻霧很惡劣地又用力動了一下。

謝心洲咽了下,說, “我愛你。”

喻霧彎起唇: “我也愛你。”

萌生出的占有欲一發不可收拾,後面很多天,喻霧都必須扼制着自己。他像某種克系生物,努力把自己可怕的觸手全部收在外套下面,盡量用正常溫和的表情和外貌養着他的娃娃。

這種病态的占有欲“病發”的那天,喻霧很緊張,緊張到不敢看他。那天謝心洲從樂團大樓出來的時候,和一個喻霧沒見過的人邊說話邊往外走。

是個年輕的樂手,應該剛來樂團不久,喻霧沒有印象。可怕的是,最後二人在院門口分開,謝心洲揮手說再見的時候,朝那人笑了一下。

潑天的醋意彌漫在車廂裏,他一上車喻霧就掰過他臉強行親吻。謝心洲當即就知道,他是看見了,于是謝心洲反手去捏住喻霧的下巴。

他磕痛了嘴唇,蹙眉愠怒說: “你給我正常點,他只是一個在我後面跟我老師學琴的師弟。”

又說: “你具備唯一性,下次無緣無故這麽突然強吻我,我會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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