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更
第58章 二更
◎。◎
周景明剛想說“不用”,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人家靈力充沛,多得要溢出來,幹嘛替人家省着。
不用白不用!
“好啊, ”周景明轉過身, “來吧!”
一股溫暖的感覺, 沿着周景明的後背攀上來,本來在夜風中吹得有些濕冷的頭發,仿佛接近某種暖風機般,在幹燥溫熱的氣流中搖曳。
周景明回頭看去,佟九在他身後, 寬大的手掌距離他的頭發有三寸距離, 火靈控制得非常精妙, 沒有火焰冒出來, 卻可以讓周圍的溫度升高。
“佟師傅,你這手功夫究竟是怎麽練的?”周景明好奇問道,“怎麽才能做到提升溫度,又不燒到頭發?”
“和燒爐子差不多。”佟九簡短地解釋道, “集中注意力。”
“怎麽集中呢?”周景明繼續追問,“是集中在手上,還是頭發上,還是別的什麽地方?”
“……想要變熱的地方。”
“想要變熱的地方?”周景明轉回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一縷發梢垂在其間,他盯着發絲, 想着要讓這裏變熱, 想了半天, 溫度也沒有任何變化,“為什麽不行?”
“集中注意力,心無雜念,形成一種感覺。”佟九沉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景明又試了試,還是沒反應,他抛下發梢,有些不爽地說道:“佟師傅,我教你槍|械理論和炸|藥配方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麽敷衍。”
“……”佟九沉默片刻,“你教人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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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理論都是成體系的,能說清的,哪裏像佟九的火系法術這麽含混。
不過,修煉、仙法這些東西,确實是更偏向于心證,或者說天賦,周景明在流明書院這麽多年,雖然致力于建立系統的仙法體系,但他也清楚,這個體系只是理論上存在,對于個人修煉者來說,知道這個體系,不代表能一路練上去,還是得靠天賦和感覺。
“佟師傅,我不問你你的那些秘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跟在我身邊,究竟是什麽感覺?”周景明實在好奇,忍不住問道。
“有意思。”佟九沒怎麽想,便回答道。
“還是有意思的吧。”周景明愉快地說,“那如果讓你選擇,重新回到流明書院火房,和留在我身邊,你會選哪個呢?”
佟九沉默片刻,道:“這種可能不存在。”
“诶,就是假設嘛,閑聊。”周景明被暖烘烘的氣流吹得昏昏欲睡,語氣中不經意流露出嬌賴,一定要他說出個定論。
“我……”
佟九剛說出一個字,屋頂上忽然傳來一聲異響。
周景明一下坐直了,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上面的聲音。
上面一片安靜,只有呼呼的風聲掠過窗口。
周景明确信自己沒有聽錯,剛才那一聲真真切切,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屋頂上,“咚”的一下。
他轉頭看向佟九,佟九也正往屋頂上看。
果然,佟九也聽到了!
“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叫青麋過來?”周景明壓低聲音。
佟九搖了一下頭,道:“我去看看。”
“不行。”周景明立刻否決,“你不要逞能,那上面可是大太子——”
話音未落,屋頂上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它連續不斷地響了一陣,從一個位置移動到另一個位置。
這回周景明聽出來了,屋頂上有人!
這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因為身體本身過于沉重,不可避免發出聲音,夜晚又安靜,周景明和佟九都是身懷修為之人,自然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對視一眼。
可以确定的是,這個人不是大太子。
大太子做事從來無所忌憚,不會像這樣偷偷摸摸地前進。
這個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屋頂上,說明他在忌憚什麽,但是又不得不來到這裏。
再結合他的腳步,判斷他的身形體重,幾乎可以确定,這是一個身量魁梧的人物,即便收着腳步,也會發出沉重的聲音,步與步之間的間距也較普通人大很多。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轟雷使牛犇。
“不行,不能讓他再次溜掉了。”周景明決斷,他沖佟九使個眼色,讓佟九去門前報信。
佟九卻沒動。
他從床邊站起來,無聲無息地走向樓梯間。
周景明無法,只能取出奶酪,在肩上挂好,快速跟上佟九。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梯,接近屋頂出口。
周景明拉了拉佟九的袖子,示意他讓開。
佟九卻像石獅子一樣堵着門口,甚至還抓着出口邊緣,先一步爬上去。
周景明發現他根本指揮不動佟九,想想也是,人家畢竟是元嬰後的大佬,不把他這個修為低微的小仙放在眼裏,實在是太正常了,呵!
那就讓他沖在前面吧,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個什麽勁。
周景明放下奶酪,雙手扒住屋頂,一個引體向上,将半個身子撐到上面。
視野驟然打開,幽炎頂的金光灑在屋頂上,朦胧中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背影。
轟雷使牛犇正站在屋頂中央的臺子上,一只手臂伸向空中,手裏拿着什麽東西,正在破壞金光閃爍的法陣。
果然是他!
他是來破壞幽炎頂結界的!
怪不得結界會無緣無故地損壞,本來能封住大太子的法陣,隔一段時間就不行了。
原來是牛犇在使壞!
可是,他是怎麽上來的?怎麽突破魔宮封鎖的?又是怎樣突破魔尊親手設下的法陣的?
周景明的目光凝向牛犇手中,銀光閃處,一支兩指寬的鈎子緩緩刺入金色法陣。
周景明豁然睜大眼睛。
他明白了,明白牛犇是怎麽做到的了,因為這件法器,有着刺破星河的威名,它與仙君禦寶“畫星河”是一對,叫做“破星河”。
如果說“畫星河”能設下世間最牢不可破的結界,那麽“破星河”就可以穿過這結界,輕易地在上面勾出一個洞。
這件寶物,應該在九重天上的洞玄真君手中。
而這個洞玄真君,說起來也是一位頗有來頭的人物,他就是主角攻周承業的授業恩師。
周景明心神巨震,他只道挑動仙魔鬥争的是一個藏得很深的仙界叛黨,沒想到竟然是法力強大、有仙界第一火系大能之稱的洞玄真君!
周景明不願意相信,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洞玄真君,因為,在他的記憶裏,洞玄真君為人耿直,一心修煉,是那種不問世事的高人……不過,不問世事的高人,在周景明這裏,已經有過一次塌房經歷了,就是他的養父周見微。
他們明明都是正派人物,無論是劇本裏寥寥數語的簡介,還是周景明記憶之中的形象,都是德高望重、值得仰賴的前輩,無論如何也不該做出這樣有違道義的事情。
可是,一件一件的事實擺在他面前,都無情地表明,這些前輩高人,并不如表面上那般磊落,至少,在處理跟周景明有關的事情時,下手非常狠辣。
為什麽……
周景明有短暫的失神。
而就在這個時候,牛犇也看到了他,那張猙獰的青黑面龐上,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周尊者,你終于來了,”牛犇狠狠劃開結界,強風呼呼灌進來,灰色的雪片落滿他的頭臉和雙肩,“阿牲,我很快就送他下來見你。”
周景明回過神,端起烏金槍|管,對着牛犇的右手就是一槍!
“嘭!”
牛犇的右手轟飛了,血肉模糊的殘肢和破星河一起飛出去,“當啷”一聲滾落在遠處的地面上。
牛犇的身體跟着晃了一下,痛覺驟然傳遍全身,他痛得咆哮起來,轉頭去看,想知道痛覺的源頭究竟發生了什麽。
“嘭!”
第二槍打在牛犇左腿上,粗壯的牛蹄被霰|彈打出許多空洞,瞬間廢掉,龐大身軀失去平衡,從石臺上歪斜着倒下來,轟然落在地面上。
牛犇痛得翻滾起來,他甚至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就失去了戰鬥力。
血花濺開,他掙紮的幅度也漸漸小了,很快只有喘息的力氣,血液在他身下蔓延開。
“嗚……”牛犇埋着臉,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周景明仍然保持着側身瞄準的姿勢,目光穿過準星,緊盯着小山一樣塌在地上的魔獸。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麽大的火氣,或許是這麽長時間一直被驚吓,被蒙在鼓裏,被牽着鼻子走,讓他什麽也不想說,直接兩槍幹倒牛犇,讓牛犇去血泊裏反思,究竟該不該惹他周景明!
牛犇的肩膀抖動起來,喉嚨中的聲音越來越大,失去血色而變得更加青黑的獸面從地上擡起來,他竟然在笑。
“哈哈,哈哈哈……”牛犇笑得胸腔震動,氣息幾乎供不上來,他的笑容因為劇痛而變得扭曲,可是,劇痛之下,他竟然還在笑。
“牛犇,你笑什麽,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周景明冷聲道,“你和你弟弟為洞玄真君賣命的事,我都知道了,等我把這件事告訴劫魔使,你猜他會怎麽處罰你?”
牛犇笑聲一噎,似乎想到什麽極可怕的事情,他掙紮着爬起來,又摔回地上,歇斯底裏地咆哮道:“殺了我,有種你就殺了我!”
“我不殺你,魔窟地獄的刑罰你比我更清楚,好好下去體會吧。”周景明冷酷地俯視着他。
牛犇哆嗦起來,似乎畏懼到了極點,他掙紮着向前爬了兩下,在地上留下許多血痕,忽然間,他那絕望的表情中,再次綻放開猙獰的笑容,像是想通了什麽一樣,他再一次縱聲大笑:
“周景明,你以為你跑得了嗎?”
“你擡頭好好看看,結界已開,大太子很快就會出現!”
“到時候,你一定要慢點死……咳咳……多享受一會兒龍炎焚身之苦,那可是連靈魂都能焚化的極品魔炎!哈哈哈哈……想必那時候,你叫得一定很好聽!”
周景明咬牙,他強忍住扣動扳機的沖動,牛犇的腦袋還有用,不能現在就打碎,他需要知道更多關于幕後主使的信息,真的是洞玄真君嗎,還是另有其人呢?
他退後一步,叫道:“佟九,我們走!”
結界已破,狂風和雪片像是從破布口袋裏漏出來一樣,不要錢地潑灑在屋頂上,站在這裏,透過破星河劃出的洞口,可以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的永夜。
現在局勢已經不是周景明和佟九能控制得了的,他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去找青麋——
忽然間,一道金光劃過地面。
“哈哈哈哈哈!”牛犇狂笑不止,“大殿下來了!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大殿下,轟雷使盡忠于您座下,不惜一切代價為您開路!”
随着牛犇的呼叫,金鱗擦着破洞口掠過,巨大的龍軀在無邊無際的空間中翻滾,堅硬的鱗片摩擦得铮铮作響。
“嘭!”
龐然之物撞擊在結界壁上,更多金色粉末從空中落下,像雨一樣,落在幽炎頂正下方的臺子上。
“嘭!——”
“嘭嘭!”
更多裂痕像水波一樣擴散開,細小的龜裂紋布滿結界壁,結界開始下沉,壓出巨龍的輪廓。
“佟九,你在幹什麽!”周景明已經跑到樓梯入口,卻發現佟九沒有跟上來,他回過頭,發現佟九還站在原地,黑色浴衣在狂風中翻飛不休,露出結實的小腿和穿在木屐裏的赤足。
他的頭發也被吹起來,露出坑坑窪窪的額頭,深邃立體的臉部輪廓全部顯露出來,臉上仍然是沒什麽表情,專注地盯着頭頂墜下來的巨大肢體輪廓。
“你想死嗎?”周景明的火氣噌地一下上來了,這個呆子,天快塌了,他還在那裏研究。
周景明把槍往後一甩,運足靈力,向佟九狂奔而去。
他就像一只掠過水面的燕子,幾乎沒有怎麽點地,就蹿到佟九身邊。
正在這時,巨大的斷裂聲從頂上傳來,金色豎瞳終于找到正确的出口,湊在破洞口轉動幾輪,最後定在周景明身上。
“吼——”
金龍發出一聲怒吼,對着洞口噴出一股火焰!
周景明感到背後發熱,火焰吹來的熱流掀起他的頭發。完了,他想,如履薄冰走到今日,竟然要交代在這種地方?!
佟九!!!
周景明猛地撲向佟九,抱住他的腰,像轉電線杆那樣,猛地蕩出去,瞬間轉過半圈,來到他背後。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關鍵時刻掉鏈子!
就算要一起死,也該你在前面,多承受點火力!
周景明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拽着佟九的衣帶,他感到光芒越來越強烈了,臨死前腦袋裏閃過喪心病狂的想法,如果佟九烤熟了一定是很大一只,夠吃好幾天的……
等等,他可以回随身空間啊!
可是随身空間不能帶活物,也只有暫停時間的功效,這把火終究還是要燒過來。
不管了,先試試!
周景明摸索着環住佟九的腰,雙手在前面扣住,身體盡量貼合他的後背。
走!
短暫的凝滞。
周景明仍然站在原地,維持着從後面抱住佟九的腰的姿勢。
活物果然不能帶進随身空間。連帶着周景明都沒能過去。
失敗了。
他感到絕望。
下一刻——
眼皮上的強光忽然一下子暗了下去,吹在臉龐邊的炙|熱氣流冷卻下來。
預想中灼熱的龍炎并沒有到來。
周景明把臉埋在佟九的後背衣服裏,等了好久,也沒等到烈焰焚身的疼痛。
天地間一片安靜,只有他的心跳異常清晰,咚咚撞擊着骨膜。
一只寬厚溫暖的手覆上周景明相扣的雙手,緩緩用力握緊。
“沒事了。”沉悶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隔着高大的身軀,周景明能感到他說話時胸腔到後背的震動,這是佟九,是佟九在說話嗎?
是佟九解決了龍炎嗎?那可是能燒穿山體的龍炎!
周景明心中充滿迷茫、不解、難以置信,他的兩條腿還在發軟,努力了一下才撐起身體,從佟九寬闊的後背旁邊探出頭去。
夜晚的魔宮之巅,一片安靜,連風吹到這裏都放輕了力度。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敢動,不管是牛犇還是破洞口的金龍,都呆若木雞地瞪着佟九。
剛才發生了什麽?這個人是誰?
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剛才房頂上有這個人嗎?不是周景明一個人上來的?哦對了……
牛犇在模糊的記憶中,找到了佟九從屋頂出口爬出來的畫面。
看起來好像是周景明的随從,幹體力活的那種。
然後他就再也沒有注意過這號人。
剛才火焰明明沖着他們去了,牛犇期待中的畫面就要成真,可是,火焰在噴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吸走了,一下子消失不見,一點不剩!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肯定是周景明搞了什麽鬼,總不能是那個粗使雜役做的吧?
金龍的心情比牛犇起伏還大。
他的瞳孔幾經收縮,劇烈地情感在他心中翻騰。
在發現周景明這個眼中釘時,大太子怒火上頭,當即噴出一口龍炎,要把這個耍弄他的仙人火化成灰!
但是,轉念一想,直接就這麽把周景明燒死,爹爹肯定會大發雷霆,畢竟周景明是爹爹請到魔界來的。
這樣會破壞他們和諧的父子關系。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太子硬生生收住龍炎,換上一捧看起來吓人,其實只能把人燒掉一層皮的普通火焰。
仙人不會連這點火焰都經受不住吧,大太子輕蔑地想。
可是,下一刻,他看見一個皮膚黝黑、形貌醜陋的高大男人擋在周景明前面,僅擡起一只手掌,就把熊熊烈火收進掌心。
那可是他噴出來的火!
就算是普通火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走的!
更可怕的是,那個男人收完火焰,沒有半點不适,很快放下手臂,去安撫躲在他身後的膽小鬼。
金色的豎瞳死死盯住那個男人,可以洞穿黑夜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分析一遍。
醜醜的臉——別來沾邊!
黝黑的皮膚——一點都不像!
高大的身材——穿的這什麽粗布陋衫,還有這可怕的夾腳拖鞋!
可以說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但是,為什麽!
他的喉嚨裏湧動着一股沖動,一個充滿深情的稱呼呼之欲出!
爹——
“沒事了。”男人低下眉眼,用一種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哄着躲在背後的人,“別怕。”
大太子怔住,碩大的眼睛貼在洞口,死死盯着地上那兩人。
只見男人黑色的浴衣腰間,露出一雙雪白刺眼的小臂,還很不要臉地在前面雙手扣緊,僭越之心昭然若揭。
更過分的是,他還緊貼着男人的後背,簡直恨不能把整個身子都嵌進去。
那個人身邊,有三尺禁區,就算大太子,也不敢這樣接近他。
大太子感到一口沒吐出去的龍炎,變成了焚燒五內的酸水,快要把他的肚子都燒穿了。
不,不會的,這個男人肯定不是爹爹,他只是擅長火系法術而已,和爹爹從頭到腳沒有一絲相像。
哼,無關之人,根本不配浪費他的時間!
眼看着動靜鬧這麽大,劫魔叔估計也快來了,他還是趕緊跑路吧!
大太子一擺龍尾,無聲無息地掉轉頭,向永夜中飛去。
只剩下牛犇呆滞地躺在地下。
一眨眼的功夫,一白一黑兩道光弧從遠方射來,降在魔宮頂上。
身穿白色繡藍邊長袍的寂天和黑白縱分長袍的劫魔出現在動亂現場,兩位天魔使齊齊看向佟九,手臂都從袖子裏伸出來,準備行參拜禮了,卻突然發現,好像認錯人了!
“呃……周尊者?”劫魔使探頭向佟九身後望去。
周景明側身站着,收起獵|槍,整理弄亂的衣襟袖口,他的心緒仍然紛亂,無法從剛才突然的變故中平靜下來。
猛然聽見一個帶着些許調侃的聲音叫他,周景明轉過頭,正對上一雙含着笑意和探究的眼睛。
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斯文男子,在周景明以前的世界挺常見,就是那種什麽都懂一點、很有成熟男人魅力的銷售總監。
“是我,”周景明望着他,不認識,但旁邊有一起來的寂天,大約可以猜測出他的身份,“您是……劫魔使?”
“對喽!”劫魔使笑吟吟,“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周景明微怔,不知道他看出什麽名不虛傳了,不過,這種商業吹捧不必當真就是。
“劫魔使尊,您來的正好,我們抓住一個破壞幽炎結界的蟊賊,正想扭送到使尊那裏審問。”
“好說好說。”劫魔使淩空一點,幾道墨線向下滑去,化作一道無形囚籠,将地上的牛犇鎖起來。
這倒是方便。周景明看着牛犇。
牛犇看起來已經撐不住了,兩眼翻白,臉部時不時抽|搐一下,流了這麽長時間的血,就算是血牛也快幹了。
他又看向佟九,剛才驚豔出手,大展神威的元嬰巨佬,這會仿佛又藏進火工師傅的殼子裏,一聲不吭地去一邊地上撿東西。
演,繼續演,就差一個編織袋了。
周景明冷眼旁觀,劫魔使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佟九倒是渾然不覺,拎着一只血糊糊的斷手回來,遞給劫魔使:“還有這個。”
斷手中銀色一閃,周景明才想起來,低聲道:“破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