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我做給你聽

王楠是真的生病了。

醫生說王楠是因為凝血功能障礙引發了流鼻血,建議他住院檢查。

蘭夢雅和蘭峥面面相觑，王楠倒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根本不住院，最後蘭夢雅發火了,他才去辦理住院手續。蘭夢雅道：“他家裏情況複雜,我讓左陽傾過來,你先回去吧。”

蘭峥點點頭，“你在這沒事吧？”

蘭夢雅看着王楠。

王楠陰沉神情變得更陰郁,陰郁中還夾雜着可憐。王楠現在像一只牛皮糖粘着蘭夢雅。估計她一走，王楠就拔掉輸液針跟着走,還要不要命了，分手也不能要對方命吧。“我留下等左陽傾過來,晚上給你打電話。”

蘭峥走出醫院,下午的日光有氣無力,懶洋洋的灑下來。他想,這回他姐的分手又泡湯了,算算時間才8個月。估計這就是最長時間的分手了。

手機震動不停,蘭峥拿起卻沒有看到想看的信息。他眼睛眯了眯，撥通了安寧的電話，那邊安寧好久才接，興奮不已的消息傳來,“哥哥,我快到你家啦。”

“是艾米送我來的,只有我一個哦。”

艾米一離開後,安寧就變成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跳來跳去樂個不停。整個屋裏都是她的歡聲笑語。

蘭峥問她,“你聖誕節和我一起過？”

安寧神神秘秘地小聲說,“媽媽和爸爸出去了，姐姐們帶着弟弟去爺爺奶奶家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艾米是被脅迫的，我說她不帶我出來我就離家出走。”還得意洋洋地炫耀了她的小包包裏裝的紀念幣。應該是長輩們哄孩子玩的小玩意兒。

蘭峥笑，“你準備離家出走做什麽？”

“給哥哥去買禮物。”

蘭峥樂得哈哈大笑，捏着她胖乎乎的小臉親了安寧一口，帶着她上了摩托車，兩人去了安寧在電視上看到的玩具店。

安寧讓蘭峥選喜歡的，蘭峥哪裏是對這玩具感興趣的人，為了不辜負安寧，選了個綠色的兔子頭筆筒。選了玩具後又帶着安寧去抓娃娃。

一人一盒子幣，蘭峥看了一會兒別人抓，能算概率，後來算好角度和概率，浪費五個幣後，一抓一個準，安寧最開始還歡呼，最後幹脆不吭聲，也埋頭苦抓，可惜哥哥抓10個，她一個都抓不到。

蘭峥和安寧面前堆的玩具越來越多，圍過來的小朋友也越來越多，于是安寧幹脆發玩具給小朋友。她笑嘻嘻的送玩具，蘭峥就負責抓。後來工作人員過來補充娃娃十幾次後，欲言又止地站在他們旁邊。

蘭峥笑，也不抓了，讓安寧帶着娃娃去換自己的喜歡的東西。

安寧選了一個超大號的兔子警官和一個小號版的狐貍。

蘭峥拍了一張安寧抱着兔子的照片發給藺敏之，又發了一張小狐貍照片。

控訴意味很強。

藺敏之正在開會，會議室裏氣氛嚴峻。為了應訴蔚達的指控和舉報，兩位律所的律師也參與了會議。藺敏之心底厭煩，面上也帶了一些出來，氣氛越加低壓，幾乎沒人發言了。

蔚達擺明了要拖着他們，趁着新品發布會前給他們一擊，上級審查到最後肯定沒事，可是會影響友商和消費者信心。如果在一月份的進博會審查不能及時結束，恐怕申報産品也會出現問題。這一切都是藺長雄給他的一點警告，藺敏之知道這是他再次拒絕聯姻的警告，他不怨恨警告，無奈的只是自己的無能。

無能就不能狂怒，藺敏之按耐住焦躁，認真的聽兩位律師的意見。

他當然可以去找關系通融，但他知道這次通融過後還有下次，本質上是他制度和操作不規範，才被對方鑽了空子。他擺了楊钊一道，楊钊就借助楊施姚給他找回來。

藺長雄當然也插手了，他擺明了說看不上箜篌藍科技。也許骁騰那邊的事，藺長雄也早知道，但他不屑于動手。

藺敏之發現自己的籌碼不多，成長的太慢了。

就在這時藺敏之收到蘭峥的信息，私人手機震動，只有蘭峥和宋嫚的信息是有提醒的。他看了一眼。

秘書發現了藺敏之神色一松，面色不複之前的冷厲。

李秘書已婚，察言觀色一流，當初也是高薪聘請來的，她和高勝一樣都能算作是藺敏之的心腹。

知道老板最近戀愛，心中有數，這場會議開得太久了，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套。拿不出切實有用的方案出來，不如早點散會。

再說今天聖誕節，老公早就約了她燭光晚餐，她道：“藺總，要訂餐嗎？”

藺敏之回過神來，“散會。”

高勝在休息室，見會議室門開了，走過來。藺敏之對他道：“不用你開車，鑰匙給我。”

高勝心想，他現在連司機的作用都快沒了，李秘書見老板進了電梯，低聲道：“高助理，你要是失業了，可以跟我做項目。”

李秘書只需要負責公司業務上的事，老板的私人行程她不用負擔。

高勝原本是個保镖，可自從上一任私人生活助理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後，老板連私人助理都不要了，只有高勝跟着，但高勝原本只是個保镖，助理顯然做的不怎麽樣。比如今天他就不知道提醒老板聖誕節日，還需要當事人自己提醒。

“你饒了我吧，李姐。我想我該去進修一下。”在公司做項目可不輕松，看看這一茬子這個總那個經理的哪一個不是面色疲倦，為工作操勞。他還是選擇助理，藺敏之的私人行程不多，還能應付，反正老板給的工資夠高。

藺敏之設置了自動駕駛，拿着手機給蘭峥打電話，問到了他和安寧現在的地址，随後他阖目小憩。

現在各大商場都有聖誕主題活動，裝飾非常漂亮。

“叔叔！”安寧見到藺敏之也非常高興，像個小跳跳球一般跳進了藺敏之懷裏。藺敏之抱起她，蘭峥向他走過來，“昨天熬夜了嗎？”

藺敏之眼底的倦怠很濃。

蘭峥知道他這陣子為公司的事情煩憂，事業心強的人都是這樣，他響起蘭清嘉有陣子也是這樣，整日整夜不睡覺，靠咖啡和藥物提神熬着，心思都在工作上，外物于他們無關。

“很明顯？”藺敏之低聲問，蘭峥沖他笑，“只有我能發現。”

藺敏之見他手裏拎着大兔子和小狐貍，洋溢着笑臉，在公司悶了一天的戾氣和不虞消失了大半，抱着安寧問，“你們還想去哪玩？”

安寧看看藺敏之又看看蘭峥，有些疑惑他們之間的氣氛，歪着腦袋瞪着大眼睛，哥哥什麽時候和叔叔這麽要好了？

蘭峥問，安寧餓嗎，安寧點頭又搖頭，她是餓了，但是不太想去吃飯，還想再玩一會兒，因為她有預感，吃完飯說不定就送她回去了。

“我想去開飛機。”

藺敏之有些驚訝，“你這麽小，還不能開飛機。”

蘭峥又笑，“跟我來。”原來是虛拟游戲倉，他們進了虛拟體驗館。

安寧很熟練的選了一個飛機模型，戴上頭盔穿上機長服，進去開始模拟飛行。藺敏之失笑，“我是不是有些老土？”

“老土的藺先生，跟我來。”兩人選了一個雙人倉，實體對戰游戲。五分鐘一局，蘭峥從虛拟倉出來，鼻尖上有些泛紅，靠着艙門問藺敏之，“你都不能讓讓我嗎？”

雖說是虛拟的，但是這一場下來他的心跳和動作都不是假的，拳擊，他全程被藺敏之壓着打，被虐的很慘。藺敏之可真是一點不客氣。

藺敏之又開了一局，“這次讓你。”

蘭峥去看了看安寧，安寧旁邊多了一位小姑娘，正在飛機副駕駛艙位上，兩人遭遇了強氣流，正商量着如何平穩度過，是否要迫降。

他回來又和藺敏之打了一局，這回果然藺敏之果然如他說的讓着，操縱着小人被動挨打，可憐兮兮的。蘭峥笑得越發燦爛，心滿意足地結束了游戲，随後蘭寧那邊也結束了，三人又選了一個家庭倉，開始尋寶游戲。

虛拟游戲倉行業這些年高歌猛進，把一些傳統的如桌游，基本殺，鬼屋等線下實體娛樂給壓制的沒有出頭之日，幾乎退出了消費市場。他們三人從體驗館出來，安寧臉紅撲撲的，拿到了在游戲中尋到的金幣，出來兌換成實體的巧克力。

“不許吃。”

安寧左右扭動，眼巴巴盯着巧克力，又看着藺敏之，喊叔叔。蘭峥指了指她的乳牙，“齲齒兩顆，再吃牙要爛光了。”

“我們去吃飯。”藺敏之帶着他們去吃全蟹宴。

清蒸大閘蟹，百合蒸蟹籽，蒜蓉粉絲蟹，麻辣芙蓉蟹肉，芒果草莓蟹腳肉沙拉，奶油芝士豆腐蟹湯，蟹黃面。香甜，香辣，鮮香，鹹口，甜口都有。安寧想喝氣泡水又被駁回，蘭峥只允許她喝玉米汁。

這個季節并不太适合吃螃蟹，但三人吃的也很滿足。吃完後安寧昏昏欲睡，蘭峥要送她回去。吃飯前宋眉州就來問了，說可以讓艾米來接，宋夫人要見，承平晚上見不到姐姐估計也不安穩。

藺敏之說，“讓艾米來接。”

艾米姐是個非常能幹的助理，很快接走了安寧，安寧上了車就睡着了。他們走後，蘭峥上了藺敏之的車。

藺敏之扯扯唇角，似笑非笑地開口，“我很見不得人嗎？”

剛才艾米過來，蘭峥讓他不要出現，藺敏之沒說什麽，在這等着他呢。

“艾米是我姑姑的助手，而我姑姑那人吧，管我非常嚴格……”蘭峥不知道該如何對藺敏之說蘭清嘉那種狀态。

她雖然沒有明确規定他交友情況，但是蘭峥能夠感覺出來他對自己的緊張，蘭峥身邊每一個人她都會覺得對他有所圖，這種表現會給蘭清嘉很大的不安。這是蘭峥自己發現的，有陣子做課題作業是小組合作，他和其中一位男同學走得近了。

蘭清嘉表現的非常不安，經常自己來接他上下課，有時候旁敲側擊，還會讓宋眉州過來探話，像是一個害怕孩子早戀會有生命危險的母親。

蘭峥很反感這樣，但蘭清嘉和宋眉州的緊張并不是要限制他交友，而是一種非常害怕他會陷入危險的狀态。相反，如果是女性朋友，他們并沒有這種表現。所以蘭峥得出結論，他們不想讓他交男朋友。很奇怪的想法，難道蘭清嘉和宋眉州比自己更能了解自己的性取向？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蘭峥并不想讓蘭清嘉知道他現在和藺敏之在交往。因為的确很怪，藺敏之算不上他的長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後面他想好了再和蘭清嘉說。

“你很怕你姑姑？”

“不是，我不想讓她擔心。”蘭峥否認，“她不是我……一時半會兒和你說不清楚，以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只是交往狀态，藺敏之不需要知道的那麽清楚。也許哪天就分了呢。

車內氣氛緘默起來。

“我不想騙你，但我現在的确不想說。”蘭峥湊過去，手放在藺敏之的膝蓋上，注視他幽深的眼睛，“你沒有見不得人，我很喜歡你。”

聽到這樣的表白，藺敏之眉目間的冷厲和晦暗暫時消失，他一直知道蘭峥對他僅僅有好感，有心動，也有那麽一點喜歡。可是這點心動的成分，遠遠達不到他想要的程度。他不介意等待，不介意搶奪，不介意謊言和遺忘，但卻介意忽視。他很難界定自己現在的心态，已經得償所願，但同時總有一種蘭峥随時随地可以退出。他們之間游刃有餘的主導權一直在蘭峥，他可以很容易的左右自己的喜怒哀樂。

盡管蘭峥自己不知道，而藺敏之在着力避免這種支配。他将蘭峥摟在懷裏，蘭峥沒有掙紮，很自如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兩人緊緊貼着，呼吸交錯，蘭峥聽着他的心跳，不安的開口，“你生氣了嗎？”看似他說了很多，但是卻什麽也沒說清楚，只有一個虛僞的承諾，以後會告訴他。藺敏之會不會想，為什麽是以後，現在不行嗎？

如果他問出來了，蘭峥心想，我只會冷冷的告訴他，現在不行。他現在并不信任藺敏之，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他還要追問，蘭峥就會推門下車，回去拉黑他。這個時候蘭峥感覺到自己古怪又奇異的脈搏，幾乎有些神經質的期待着藺敏之的質問，那麽他就可以對他冷笑揚長而去。

藺敏之終于開口，“我沒有生氣，蘭峥，你捏疼我了。”

蘭峥啊的一聲松開手，藺敏之的手心被他掐出了血絲，“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的，蘭峥，我來。”藺敏之拿着紙巾擦了擦，把他又安進懷裏，握緊了他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安撫道：“沒事的，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你生氣，”

懷裏的蘭峥安靜下來，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裏，呼吸灼熱。他想，自己的複健并沒有完全徹底，不然此刻的戰栗和顫抖是從哪裏來的。他應該向蘭清嘉拿回自己的基因圖譜，再研究一番的。

藺敏之心變得很柔軟，又摸了摸他的烏黑發絲，“你剛才對我表白了。”

“哪裏。我沒有。”蘭峥又擡起頭來，不承認了。他瞪了藺敏之一眼，微微睜大眼睛，“應該是你對我表白，你從一開始引誘我，到現在也沒對我表白求愛。”

藺敏之從善如流，“從韶雲公館開始，我不應該耍小花招，蘭峥，我對你一見鐘情。”兩次。

“在喧豗島上我就想表白，但那樣會顯得我像個登徒子。我千方百計的找機會見你。在博雅軒我故意扔了腕表，我等不及了……”從更遙遠的時候他就在找人，卻沒想到人就在眼前，不過現在不晚。他相信有一天蘭峥會對他說出全部的事情來。

蘭峥眼睛亮的驚人，明眸善睐，如秋水微漾，浮光躍金，盯着他，一眨不眨，“繼續。”

藺敏之卻不說了，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低頭吻住了他的唇，在唇齒相依間喃喃道：“我做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