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教君恣意憐

宋眉州和蘭清嘉的新家長湘湖是頂層複式,面積九百多平米,東西各兩個露臺直通天臺。超大的環形陽臺,居高臨下,一線江景。

長湘湖是泰來地産開發的,有名的富人區之一。當初他們要回國,宋家給宋眉州留了兩套,宋眉州和蘭清嘉選了這一套大一點頂樓複式,還有一套空着。

蘭峥站在露臺一角,頭往外探去,長湘湖的月色皎潔,燈火中可見遠處雲城盛景,高樓栉比鱗次,波瀾起伏,重巒疊嶂似的高聳入雲。

長湘湖下波光粼粼,岸邊明滅閃爍着星星燈火。

長夜降臨,雄偉瑰麗的城市建築露出璀璨燈光,入眼繁華富麗。

身後一人走過來。

高大的陰影籠罩住了他。

沒回頭,蘭峥就知道是藺敏之,熟悉的冷香。

蘭清嘉請客,藺敏之正巧來找宋眉州商量事情,便留下一起吃飯。

蘭峥稍微往內移了移,歪着頭示意他站過來。可是藺敏之沒動,蘭峥轉過頭,疑惑地看着他,卻見到藺敏之眼中濃重又兇悍的情緒,帶着欲。

露臺外的月色與燈光半明半暗的籠罩着藺敏之,側張臉在陰影中顯得濃墨重彩,森然冷峻,無疑又是英俊的,今晚藺敏之不請而來,意圖明顯,此刻終于找到機會同處一角。藺敏之此刻極有攻擊性。

“你要和我在這裏偷情嗎?”蘭峥笑,喝了一點果酒的他面色緋紅,睫毛纖長,眉眼一彎,笑得春花爛漫,熠熠生輝。

席間兩人裝作不熟悉的模樣實在是太好笑了。跟特務卧底進行任務的,表情動作,自然陌生,偶爾眼神接觸卻暗潮湧動。

回答他的是藺敏之不容拒絕的吻。

藺敏之手指掐住了蘭峥的下颔,強勢而霸道的吻下去,唇舌厮磨,不是淺嘗辄止,溫情脈脈,而是長驅直入,勢不可擋。今晚,他忍很久了,特別是他低垂潋目,清淩淩吐出藺先生,藺叔叔的時候,他就特別想這樣做,封住他的唇,品嘗他笑,撫摸那雙眉眼。

唇香舌甜,眉眼生動。

蘭峥開始還想要掙紮。

然而藺敏之強制性的箍住了他的腰,整個人都被他攬在懷裏,靠在露臺的玻璃欄杆處,後退一步是高樓深淵,黑暗驚悚,仿佛随時都能掉下去,刺激又驚險。

他緊緊依着藺敏之,漸漸地手攀上了他的脖子,随他的吻淪陷下去。

吻得纏綿,親的悱恻。心砰砰地跳,氣息巍巍地亂,身子軟軟地顫,漸漸投入,如夜風翩翩起舞,身心沉淪。

直到聽到安寧的大呼小叫聲滿屋子喊他,蘭峥才回過神來,掙紮起來。

藺敏之不松口,反而又越發深入,以牙齒為武器,銳意進取,攻城拔寨,開疆擴土,不留餘地。

要是被發現,種種後果的麻煩如影随形,蘭峥緊張起來,心下一橫,咬了藺敏之一口。

誰知道這人仍舊不放手,仍舊将他禁锢在懷中,聽着腳步聲噠噠響起,蘭峥真的急了。

敏之松開他,将他一抱脫離了欄杆,又用手指揉了揉他的唇瓣,氣息微微亂了,“別生氣,不會有人發現的。”

低沉的聲音中帶着委屈,眼睛森然中帶着蠱,就那樣盯着他,意味深長又鋒利逼人,唇上還有些微血珠。蘭峥咬人不輕。

“我,我不是。”蘭峥想理直氣壯地控訴他,又覺得自己理虧,是他先挑逗起來,促狹在先,倒是不好意思告了饒,“我錯了,我……”

“哥哥,叔叔,你們藏在這裏!”安寧跳出來,身後還有承平,笑嘻嘻的望着他們倆,手裏拎着一把兒童小提琴。

承平最近在學音樂,嘗試着各種樂器,安寧也跟着學。安寧把小提琴給蘭峥,又要蘭峥抱,而承平則盯着藺敏之,眼珠黑黑的,昂着頭,那表情也是要抱。

兩人只好一人抱着一個從露臺出來。

其實今晚主要目的之一是考察王楠,飯後王楠被蘭清嘉和蘭清哲請去會客室談話,蘭夢雅和向蘭慕蘭幾個孩子在游戲區玩。

因為家裏孩子多,游戲區可以算的是這房間裏最大的區域了,近二百平。觀影房,小型表演臺,琴房,塗鴉牆,玩偶房,虛拟倉,積木塔,游戲臺,還有安寧喜歡跳來跳去的蹦蹦床。別說孩子,就連蘭夢雅在其中玩了半個小時,還想玩。

只能感慨有錢就是好,她還見到市面上見不到的玩具。

承平面無表情地拉小提琴,斷斷續續的,但音準可以。

安寧也在旁邊拉,手法正确,但音準不好,兒童小提琴架在肩膀上,不管曲子拉得如何,姿态倒是有模有樣。

宋眉州端來草莓,讓兩個孩子先別拉了,他們說說話。家政們都離開了,留下一家人歡樂。

蘭峥隐約聽宋眉州提起娛樂八卦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其實這場晚飯一吃,大家都明白了,他們是真的沒受到任何影響。

“你們聊,我去找姐姐。”宋眉州和藺敏之提那個什麽天玩影視要拍他的新寫的一部兒童短劇,兩人就着宋鴻韋聊了幾句,接着又開始聊一些釣魚的事情。蘭峥不想聽,帶着安寧走了。

蘭峥一走,宋眉州又聊了幾句,他疑惑地看着藺敏之,問他嘴怎麽了。藺敏之輕描淡寫地說咬到了。宋眉州沒多問,說他上次回家,宋夫人說他很久沒去韶雲公館了,這陣子要有空就去一趟。

宋眉州知道最近他和那個王單丹的事情很熱鬧,但他真的無辜死了,看到蘭峥轉給他新聞照片那一刻,又好笑又憤怒。

憤怒的是狗仔亂寫,被人污蔑。

他和王單丹是過去的事情了,蘭清嘉根本不在意,還笑着問他再次見到前女友有什麽感覺。

他什麽感覺都沒有,只覺得是個陌生人啊,可不知道為什麽王單丹卻很激動,說了幾句還哭着走了,宋眉州覺得有那麽一點違和感。後來看新聞才知道,這王單丹又是宋鴻韋的女朋友。

那是有一點尴尬,而且宋鴻韋好像很在意似的,還特意打電話問他,宋眉州照實說了,那邊好像很憤怒。最讓宋眉州無語的是大嫂也打電話過來,那樣子好像很生氣他不懂事,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通。大意他有家有室的還和侄子的女朋友勾搭不清,對孩子影響不好什麽的。

宋眉州給大嫂解釋了,那邊不鹹不淡的挂了電話,說讓他和宋鴻韋解釋解釋。他一個長輩和小輩有什麽好解釋的,他不參與家族事業,所以就能被小輩騎在頭上了?

大嫂一家自從他和蘭清嘉帶着孩子回來就一直不鹹不淡,偶爾陰陽怪氣一番,宋眉州敬她是大嫂,也沒多少利益沖突,便一直忍着。如今這番作态倒顯得他理虧似的。

宋眉州脾氣是好,但也不是沒脾氣面團似的任人拿捏。他出身豪門,又是小兒子,曾經被綁架過,所以父疼母愛既愧疚又遷就,可以說從小到大沒受到過什麽委屈。

這些年最大的委屈和挫折也不過就是那一場綁架和追求蘭清嘉。所以宋眉州也怒了,怒了之後回了韶雲公館,找到宋鴻韋當着大嫂和宋安石的面說了事情。不管當時大嫂和宋鴻韋的表情,宋安石和宋夫人面色一沉,直接喊了大哥回來。

宋眉州覺得兒子向老子告狀,天經地義,而宋安石認為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所以小兒子受了委屈便由大兒子承擔後果。

藺敏之聽到他提宋夫人,問了一下宋夫人和宋安石的身體。兩人也說起來。

藺敏之對宋眉州這個三表哥了解,他不喜歡商業,也沒有沒有多少天賦,宋家也不需要他承擔責任,一味地讓他做喜歡做的事情,過喜歡過的生活。但舅媽和舅舅就是擔心他,想趁着身體還好,多給他留一些保證。宋嫚和他提過一次,讓他勸勸舅媽行動別太明顯了,說大哥二哥會心裏不滿。

藺敏之懶得管這些事。來泰集團的産業宋眉州不要,這還不夠嗎?其他的多點又算什麽。

宋安石和宋夫人知道宋眉州無心集團事業,蘭清嘉強勢。他們擔心兩個哥哥在他們走後欺負小兒子,沒少給小兒子添加資産,但是又不能不顧忌兩個媳婦和其他孫子,所以最後都由宋夫人做主給了宋眉州的四個孩子。

回國這些日子,宋向蘭、宋慕蘭、安寧和承平名下不知道被送了多少東西。

宋鴻韋的母親知道了能不心煩?所以這也是她看不慣發難的原因。本想趁着這告上一狀,沒想到反倒是自己家受了老爺子責罵。還要親自去道歉,讨好小叔子,這叫什麽事?!

蘭夢雅正在和雙胞胎搭積木玩樂高,城市模型已初見端倪。

蘭峥過來,蘭夢雅和他吐槽。說,原本以為今天王楠是主角,會被拷問,沒成想藺敏之也在,也不知道他來做什麽。

好處是蘭清嘉的問題倒是不怎麽尖銳了。就算這樣,這頓飯吃下來,王楠陰郁的一張臉也蒼白不少,那是被蘭清嘉給質問的頭腦發昏。

陰郁少年也結巴起來,招架不住,頻頻求救,這樣一來多了一分腼腆,倒讓蘭清嘉緩了攻勢,放了他一碼。沒想到吃完飯單獨審問去了,也不知道王楠能不能過了這一關,成功入贅蘭家。

四十分鐘後,王楠臉色發白的從會客室出來,腳步虛浮,陰郁的眸子都沒了陰鸷,只剩下虛弱了。

清嘉面色還好,而蘭清哲笑呵呵的顯得很滿意的樣子。

九點一刻,幾人準備告辭,蘭峥留下了,這邊有他的房間。其實蘭峥也想走,但在蘭清嘉面前他不便提出,蘭清嘉多疑又敏銳,在席間吃飯的時候幾次目光都掃向他和藺敏之了。藺敏之今天不請而來說不定她都懷疑了。

蘭清嘉是有些懷疑,但又覺得自己多疑,和宋眉州說了兩句,宋眉州說今天藺敏之就是順路來看他,把姑姑宋嫚給他拍的一幅字畫帶給他,兩人約着去下個月出海釣魚。

那就是湊巧了。

雖然蘭清嘉還有些疑惑,但她一時間也沒法驗證,想和蘭峥聊了,蘭峥卻已經入房睡了。

不過今天的重點是王楠,宋眉州問了幾句,知道他是王家旁支的私生子,皺了眉頭,“福熙的未婚夫王家,他們家家風不好。”

這個王家亂的很。宋家雖然內裏也不怎麽和睦,但是還能穩住。

而王家怎麽說呢,不光家主亂,內部也亂,派系很多,各自為政,旁支主枝雜亂,上一輩還內部通婚,導致出了一批低能兒。他們是能者居之,鼓勵子弟內鬥,厮殺強烈,經常有人無緣無故就沒了。別的家族內鬥不涉及人命,他們就不行了,死傷殘廢是家常便飯。

他小妹福熙和王家那個王瓊景訂婚的時候,他和宋夫人就不同意,不過小妹一意孤行,父親也同意,環宇科技又從王家能源生意中拆分出來,算是獨立了。家裏覺得這聯姻也不錯,小妹自己也願意,于是有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訂婚。

王楠在王家長大,品行的話……蘭清嘉說,“這孩子陰沉了點,但本性尚可。他已經和王家斷絕關系,我哥很滿意。說從他的畫裏能看出這孩子有重量。”

蘭清哲同意,她也覺得王楠不差,最重要的是蘭夢雅喜歡。何必去做壞人,就算以後結婚了,不好了離婚便是。

夫妻倆又說了下周回韶雲公館的事情,年關宋家總是一起過得,這些年他們來去匆匆,今天要抽出時間帶着孩子陪陪兩位老人。蘭清嘉是感激的,雖然她不怎麽在乎那些物質,但兩位老人給孩子的實在太多了。

現在家裏四個孩子,各個資産都超過她和宋眉州了,上一周宋眉州回去一趟,也不知道怎麽說的,大哥大嫂和宋鴻韋又送來一批珠寶,放進了向蘭和慕蘭的銀行保險箱內。

她想找個機會說明一下,好好和宋夫人談談。

這邊夫妻倆商量,那邊蘭峥也在偷偷打電話。因為藺敏之在長湘湖下還未離開。

“回去嘛。”蘭峥一邊撒嬌一邊讨好,“我明天去找你,真的,我不騙你。”

那邊藺敏之不回答,沉默的呼吸聲随着電流聲灌進蘭峥的耳朵裏。這種沉默像深夜中無風而動的落葉,明明是靜止無聲卻在耳邊晃動,轟然作響,撩人心波。

蘭峥終究是下了床,披了外套,踏着柔軟的棉拖小心翼翼的開了房門,做賊般的穿過走廊和會客廳,打開了入戶門。一戶三梯,他不敢入主梯,直接從貨梯下去。

長湘湖邊,藺敏之倚車而立,微微垂着頭,注視着眼前的建築,直到蘭峥出現,他像月下的一只小鹿,輕巧靈動小跑過來。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昏黃路燈下少年小跑的身影随着光影變幻,有着近乎剔透的流光溢彩。

藺敏之深深吸了口氣,大步朝蘭峥走過去,步伐穩健,沉穩有力。

蘭峥沖入他懷裏,将手插進他的大衣裏,抱怨道,“好冷,你非要我下來。”

的确很冷,懷裏的少年帶着夜露的寒氣,沁涼透脾。

外套下是柔軟白皙的睡衣,睡衣緊緊扣至脖頸,卻仍有雪白素淨的肌膚露出來,赤着腳踩着棉拖,小腿和腳踝露出,光潔細膩。

藺敏之托住他的腰臀,将人抱起來,像抱孩子那樣的抱法。蘭峥唇一彎,但也貪戀他的溫度,雙腿夾住了藺敏之的腰,任由他抱着走了二三十步,才将他放在車蓋上。

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咫尺相距,熱源微微。

蘭峥眯起眼睛,睫毛閃動,一時間無人說話。

片刻後,蘭峥先動,親了親他的眼睛,微微拉開些距離,看着藺敏之一雙幽深的眼,似乎有些沉溺,他些微抱怨,道,“你可真霸道。”

藺敏之沒有否認他的指責,泰然處之接受了這個指控和不滿,鎖住他的眉眼,俯身握住了蘭峥的雙手,冰涼,于是他又将蘭峥抱起來,這回是塞進車裏。

拖鞋掉落車外,無人關心。

車裏溫暖如春,形成了一個十分密閉私人的空間。

隐秘而暧昧。

蘭峥這回窩在後座上,舒服地喟嘆一聲,又沒骨頭似的歪在藺敏之懷裏,把玩着他修長的指關節,他很享受這樣的親昵,特別是現在的藺敏之全身緊繃,他知道他在忍耐,在克制,在縱容,也在不滿和委屈。

見不得光的情人?

蘭峥壞心思的想,這人克制什麽呢。于是他微微起身,在他懷裏轉個了面正對着他,貼着藺敏之的耳朵小聲說了一句話。

登時,藺敏之目光灼灼,終于開口,聲音嘶啞,“蘭峥,再說一遍。”

蘭峥微微一笑,天真爛漫又心懷不軌。似怨悱恻,如芙蓉秋雨,狀若呢喃地在藺敏之耳邊:“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

很快那些細碎的嗚咽都被緊緊封閉在車內,暧昧迤逦也在夜色中跳躍起舞。

作者有話說: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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