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竹馬（5）
第5章 竹馬（5）
5
風聲呼呼。
林眠戴着頭盔，坐在摩托車後座，雙手環抱着傅铮的腰。
傅铮生氣了，需要抱抱才能好。
在前面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傅铮握了一下剎車，車子停下。
傅铮一只手扶着車把，另一只手抓住林眠的手，把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拿開。
林眠當然不肯，重新環住：“真的生氣了？”
傅铮又一次把他的手給推開，一言不發。
林眠又又又抱住他。
這回他的兩只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十指相扣，傅铮掰都掰不開。
“傅铮，別生氣了，我下次肯定會小心的。你再掰開我的手，我就從後面掉下去了。”
傅铮不說話，林眠跟他形容。
“就像我小時候一樣，我媽騎自行車送我去幼兒園，騎到半路有個坎，我吧唧一下就掉進溝裏了。後來你爸載着你過來，才發現我坐在溝裏玩泥巴。”
“後來我媽回來找我，問我為什麽不喊她，我說我正好不想上學。”
傅铮的頭盔裏，傳來一聲悶悶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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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眠湊上前：“你笑了？傅铮，你不生氣了。”
面前的紅燈變成綠燈，傅铮仍舊一言不發，啓動摩托車。
但是這回，傅铮也沒有再推開他的手。
*
摩托車要停在學校附近的人行道上，不能騎進去，否則會被老師抓住。
傅铮載着林眠，還在路上。
黃毛一行人已經到了。
幾個人靠在車座邊，默契地和沈行舟拉開一點距離，有些拘謹，你碰碰我，我碰碰你，低聲咬耳朵。
“你說話啊，都五分鐘沒人說話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難道讓他跟我們一起去打游戲？”
“你就問問學霸怎麽學習呗。”
“你腦子壞掉了？問學習？我敢問，你聽得懂嗎？”
“傅哥和小眠怎麽這麽慢？他們兩個不會是迷路了吧？還不來？”
忽然，眼鏡眼睛一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黃毛和胖子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
眼鏡清了清嗓子，扭頭要走：“我去看看傅哥和小眠來了沒有。”
兩個人迅速把他抓回來，一行人對着沈行舟幹笑。
沈行舟也對他們笑了笑：“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們，等會兒你們想吃什麽随便點，我請客。”
三人同時擺手，連動作都一模一樣：“不客氣，不客氣，都是同學。”
五分鐘之後，三個人又擠在一起。
“學霸說第五次‘謝謝’了，我的臉都要笑僵了。”
話音剛落，第六次“謝謝”從不遠處飄來。
“真的很謝謝……”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擡頭看去。
下一秒，他們聽見熟悉的發動機聲音，齊齊回過頭。
三個人一起招手：“傅哥！這兒呢！快過來！”
傅铮一個漂移，停好摩托車。
林眠從後座跳下來，分開的時候，忽然看見傅铮的後背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上了一塊污漬。
而且這塊污漬的顏色和形狀，有點像……
林眠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衣服。
哦嚯！
是他弄的。
他貼着傅铮的時候，把自己衣服上的污水印子蹭上去了。
林眠默默地拿出手裏剩下半截的卷紙，在傅铮停好車的時候，撲上前去，摟住他的腰。
“好哥們兒。”林眠拿着紙，使勁蹭蹭他的衣服，試圖把那塊污漬擦掉，“傅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傅铮轉頭看他，對上他燦爛的笑容，原本想說的話也咽了回去：“嗯，你也是。”
林眠繼續努力：“傅铮，我就知道，你最愛的人是我。”
“你也是。”傅铮又應了一聲，“那你能不能別打我了？”
“噢。”林眠默默地收回手，再探出腦袋，悄悄看了一眼。
完蛋了，沒擦掉。
傅铮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見自己衣服上的髒污。
“眠眠？”
林眠往邊上躲了躲，順手拉了一個人，擋在自己面前：“我不是故意的，你當時在生氣，我想哄你高興，我給忘了……”
沈行舟站在他們中間：“沒關系，回我宿舍洗吧，能洗幹淨的。”
林眠重複他的話：“傅铮，能洗幹淨的。”
現在還是暑假，學校裏只有實驗班在上課，人不多。
沈行舟宿舍裏的三個舍友也都回家去了。
但是……
回到宿舍之後，他們才想起來，宿舍裏不能用吹風機，就算他們把衣服洗幹淨了，也不能馬上吹幹穿上，林眠和傅铮還是沒衣服穿。
沈行舟便想把自己的衣服給他們穿，讓他們把衣服留下來，他來負責洗幹淨，過幾天晾幹了再還給他們。
林眠當然不好意思讓別人幫自己洗衣服，還是手洗，擺着手拒絕了。
最後，沈行舟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校服外套：“這件是幹淨的，你先穿上遮一遮，總不至于太難看。”
“嗯。”林眠接過外套，“那我過幾天洗好了還給你。”
“不用，你帶回來，我自己洗就好了。”
“用洗衣機洗，很快的。我才不會手洗衣服呢。”
“那好。”
沈行舟只有兩件校服外套，一件弄髒了，一件給了林眠，至于傅铮……
他今天穿的黑色T恤，污漬不大，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沈行舟也換了一身幹淨衣服，随後請他們去學校門口吃土豆粉。
土豆粉店裏，一行人圍在櫃臺前。
“老板，六碗土豆粉，三碗多加香菜，三碗不要香菜。”
“來一個五香條，切成六塊，最好切平均一點，否則我們會打起來的。”
“再來一個煎蛋吧？”
老板問：“也是切成六塊？”
“嗯。”幾個人整齊點頭，“就像切蛋糕那樣切。”
沈行舟笑着道：“不用切了，每人一個五香條、一個煎蛋，麻煩您了。”
什麽？！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學霸，你你你……”
沈行舟拿出錢包：“你們放心好了，我有錢。上學期考試拿了第一，學校獎勵了一千。我還有一個小發明獲獎了，獎金三千。還有一個基金會和學校聯系，也獎勵了我五千。”
一千！三千！五千！！！
這對高中生來說，簡直就是巨款！
他好有錢！
幾個人反應過來，争先恐後地撲在櫃臺上。
“等一下，我不要煎蛋了，我要喝可樂！”
“我們真的要吃土豆粉嗎？我忽然想吃漢堡炸雞了。”
“你不要太過分了啊。”
在土豆粉店，再怎麽吃，也吃不了太多錢。
沈行舟買了單，被其他人簇擁着，在位置上坐下。
“謝謝學霸請客。”
沈行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想吃什麽就再點。”
“好嘞。”
林眠咬着吸管，喝着玻璃瓶裝着的冰可樂，認真地看着沈行舟。
沈行舟成績好，動手能力也強，就連名字都那麽好聽。除了性格比較冷，喜歡獨來獨往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他是當之無愧的主角。
就算他和傅铮在夢裏的結局并不好，他也很難讨厭沈行舟。
那并不是沈行舟的錯，而是他一直嘲諷沈行舟、不認真學習的後果。
那麽……
如果他不再挑釁沈行舟，而是和他友好相處，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
林眠想得走神，忽然，一股寒意慢慢爬到他的臉上。
他回過神，發現傅铮正在看自己。
林眠坐直了：“幹嘛？”
傅铮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吸管快被你咬爛了。”
“噢。”林眠捏了捏手裏的吸管，重新看向沈行舟，“那個……沈大學霸……”
他似乎難以開口。
沈行舟看向他，語氣溫和：“怎麽了？”
林眠醞釀了一會兒：“我可以問問你，要怎麽學英語嗎？”
其他學科他和傅铮還可以一起讨論，但是英語就很難了。
他看不懂，傅铮更看不懂。
不等沈行舟回答，黃毛他們就哀嚎出聲：“林眠，你夠了啊，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林眠正色道：“好不容易有機會，你們也要認真聽。”
他轉過頭，可憐巴巴地看着沈行舟。
沈行舟想了想：“你們可以把不認識的單詞抄在小本子上，有空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看看。另外，如果早上有時間，也可以念幾篇英語文章……”
“等一下。”林眠弱弱地舉起手，“要是三分之二的單詞都不認識，也不知道該怎麽讀，那怎麽辦？”
“這個……”
這個問題，把沈行舟也難住了。
沈行舟想了想：“那你可以先試試，從初中的課本開始學，如果你需要筆記的話，我這邊也有一些。”
“好啊好啊，那我先回去看初中課本，還好我媽不讓我把書本丢掉。”
沒多久，老板就把六碗土豆粉端上來了。
黃毛連忙招呼：“好了好了，快吃快吃，馬上就涼了。”
大夏天的，怎麽可能會涼？
但林眠還是不再讨論學習這個話題，安靜嗦粉。
一行人正熱火朝天地吃着粉，忽然，黃毛擡起頭，好像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場景，筷子都吓掉了。
他指着玻璃門外，結結巴巴：“我去……你們快看……這是什麽？”
衆人都看向外面。
只見好幾輛黑色豪車，排列整齊，行駛在校道上。
幾個人迅速沖到門口，就連土豆粉店的老板也丢開圍裙，丢下燙粉的大鐵勺，沖了出來，和他們擠在一起看熱鬧。
黑色豪車依次在學校門口停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镖先下了車，随後打開車門。
禿腦袋的校長，帶着好幾個老師，在門口等候。
在那對雍容華貴的夫婦下車的時候，校長邁着小碎步，快步上前迎接，和他們熱情握手。
黃毛震驚地睜大眼睛：“校長要把我們學校給賣了？”
眼鏡推了一下眼鏡：“那我們就是私立學校的學生了，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樣，私立學校的校服都是西裝，還會有F4那種組合。”
“你跟誰一起看的電視啊？”
“我姐和我媽。”
林眠疑惑：“F4是什麽？”
“就是學校裏很裝的四個男的。”
“Foolish4？”
沈行舟擡頭看他，林眠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學霸，我沒念錯吧？傻瓜？”
沈行舟糾正他：“Fool才是‘傻瓜’，Foolish是形容詞。”
“噢。”林眠點點頭。
一群人繼續觀察外面。
那對夫婦下車之後，保镖又打開了第二輛車的車門。
下一秒，一個火紅的腦袋，從裏面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十六七歲的男生。
他染着一頭火一樣鮮豔的頭發，穿着黑色的皮衣，皮衣上還挂滿了叮鈴當啷的銀色裝飾。
他從車裏拖出一個空蕩蕩的書包，随意地往肩膀上一甩。
就連站都站得歪歪的，吊兒郎當的樣子。
衆人不由得驚嘆：“我去，F1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