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跟謝嘉軒都有一會兒沒說話。

這讓我以為,他只打算叫我一聲。确定前面這個人是不是我而已。

最後還是薛子揚先開口,“你朋友?”

“不是。”我迅速收回目光,“走吧。”

謝嘉軒也沒再說什麽。

我腦補了一下他站在原地,或者就此走遠的身影。

覺得怪沒意義的。

很快就不去想了。

再回到畫室,我的狀态就放松多了。

沒征求薛子揚的意見,屁颠屁颠地搬了個板凳看他畫畫。想一睹美院傳奇的風采。

結果半途接到方水的電話,說有急事讓我回宿舍一趟。只得先跟薛子揚告別。

“發生什麽了?”我一回宿舍,方水就撲上來抱我,害我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緊張得不行。

“奕奕!”

“哎。”

“你什麽時候跟美院男神勾搭上的!”她抱着我的手,轉而變成了勒,目光憤憤地道。

“我哪有?”我在窒息之前喊冤,“薛子揚就是畫室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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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沒……”方水話說一半,瞪大了眼睛,“一介畫室的老板?”

我拍拍她的爪子,示意她松開說話。揉了揉脖子,順便把頭發重新紮好,“嚴格來說不是老板。算是個二老板。”

大老板貌似是美院教授來着。

“所所所所以,就是你去的那個兼職?和他一起?”

“對啊。”

“我靠!為什麽我沒有自己去……”方水捶胸頓足。

“你想去的話,給我代幾天班?”

反正是削鉛筆,跟師兄說一下,肯定可以的。

“不了不了,我開玩笑的,我還要看劇呢。”方水抱着個枕頭坐到床上,一臉覺得這個世界很玄幻的表情,“他怎麽混到兒童美術室去了。”

兒童美術室……

怎麽說也是個美院教授創辦的畫室好不好?

我試圖糾正,話沒開口就認了慫——以一介畫室目前的狀況來說,還真的是個兒童美術室,往昔逼格早就一去不複返了。

不過氛圍倒是很輕松。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你怎麽突然問我跟薛子揚。”

“哦哦,差點忘了,這才是大新聞!”方水激動地一下扔開抱枕,我湊過去,她調出手機網頁,“看帖說話!”

主樓就是一張我跟薛子揚的照片。

角度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偶然的,我站在稍高的臺階上,他在下方仰頭看我。

視線在空中交彙。背景是淡淡陰霾的天。

标題更加奪人眼球,“震驚!美院傳奇與疑似女友重游美院”。

“……”

現在連大學,都開始玩微博狗仔那一套了嗎。

我一氣呵成地拉到底部,點了“投訴”,理由想了想,打上“侵犯個人肖像權,希望迅速删除”,然後提交。

根本沒有去看那一大堆評論。

但拉到底部的過程中,還是掃到了幾個添堵的字眼。

方水在一旁打趣,“奕奕,可以哦?這麽快就有新歡了。”

“別瞎說。”我把手機還給她。

方水開玩笑一向很有度,也沒往下說。

拍拍她身邊的鋪位,示意我坐。

我去接了兩杯水,遞給她一杯,“他在畫室的事情,能先保密嗎?”

“可以啊,”方水不太有所謂,“除了你,我也沒誰講。”

我點點頭,在她身邊坐下。

“我今天是陪他去買東西。沒想到他走個路都有人偷拍。”我其實有點不解,“好像明星一樣。”

“本來就是明星啊,美院之星。”方水說,“他在校的時候更有名啦,兩院院花為他打架,還挨過處分呢。其實他連這倆人誰是誰都分不清。”

似乎是有這麽一檔子事。我回憶了一下,有點記不清了。

“他本科的時候不是紮在畫室,就是跟着教授天南海北地比賽。壓根沒時間看這些莺莺燕燕。有人說,他就跟忘情島上的石像差不多。不過也奇怪了,明明是挺浪的長相,怎麽偏偏這麽冷淡。”

他冷淡嗎?

我沒覺得。大概是因為我對他沒有那方面想法的緣故。

不過話說回來,薛子揚的外貌的确屬于張揚的那一款。

笑起來的時候,有種不令人讨厭的痞氣。

睡前再刷小粉紅,已經看不到那條帖子了。

按關鍵詞搜索,也沒有結果。看來管理員辦事還挺有效率,我放下心來。

微信在這時候收到一條消息。

薛子揚給我發了條鏈接。我不明所以地點進去,美院論壇內的一條帖子,赫然展現在我眼前。

是我看過的,有關他光輝事跡的那條。

我打了個問號過去。

過了好久,那邊才回複:“熟讀并背誦全文。”

我:“……”

師兄你也太自戀了吧!

但是,心情卻莫名好起來。

他好像恢複了不少啊。

“你在哪裏?”回過神的時候,我的消息已經發出去了。

他直接給我發了張圖片。

白牆,我們早上一起買的青葉榕在角落裏肆意盛放,畫面裏,露出淺色木桌的一角。

“我的工作室。”

我發現,薛子揚這個人可能有點精分。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覺得他性格開朗,後來發現,其實他也有沉郁失意的一面。

結果沒失意多久,他又向我展現出了他的自戀。

以及,他真的超級不要臉的。

“宋宋,薛老師跟你說,”他彎腰,單手撐在宋宋的畫板上,“你知道為什麽你的線條總是像稻草一樣嗎?”

宋宋不過二年級,眨巴着漆黑的眼睛,“不知道。”

大概是教授跟他說過什麽的緣故。他平時誰也不服,但偏偏很粘薛子揚,覺得薛老師世界第一厲害,連蜘蛛俠都要往後排。

對薛老師的話,自然奉為圭臬。

“那是因為,你糖吃太多了。”薛老師給出答案。

“……”宋宋嘴角往下一撇,面對着薛老師伸出來的手,哭着臉從口袋裏摸出糖來,“你怎麽知道我帶了……”

我:“……”

因為宋教授送你來的時候告訴他了啊小朋友!

宋教授還說,讓他看着宋宋,不許吃糖。

“這顆糖歸我了。”薛子揚直起腰,慈愛地摸了摸宋宋的腦袋,“等你能畫好直線的那天,我請你吃一整盒。”

“是你去年夏天送給張爺爺的那種糖嗎?”

他微怔,繼而笑了,“是啊。”

“哦耶!高級糖!”宋宋歡呼起來,交易就這麽成了。

薛子揚朝我這邊看來。

目光相接,我對上他笑意未散的眼睛,急忙低頭繼續削鉛筆。

邊削邊想,哎,師兄真的是太“無恥”了,居然連小孩的糖也騙……

冷不丁的,面前出現一只手。

掌心白淨,手指修長,微微攤開。

掌心放着一顆糖。

“給你吃,要不要?”薛子揚微倚長桌,用目光示意我接過。

其實我不愛吃糖。搖搖頭,“你吃吧。”

“我不愛吃小孩的玩意兒。”

那你還騙。

我腹诽着,出于禮貌,接過了他的糖果。

順手剝開晶亮的糖紙,放進嘴裏。

味道意外得好,檸檬味,淡淡的甜。

我用牙齒把它頂到一邊,等它慢慢融化。

聽見薛子揚說,“我工作室籌備得差不多了。”

這些天,我聽他說了一些以前的事。大二那年,怎樣萌生開藝術工作室的想法,熬通宵辦的第一個畫展,意外的成功,和意外的失敗。

當然,失敗的理由,他并沒有詳細說。

我也知道,他眼下正籌備着開一間新的工作室。

偶爾會有朋友來畫室找他。他們上樓談,一談就是大半天。

我們從美院回來之後的那周特別多,似乎都是知道他回來的消息,過來觀光的。

“嗯,在哪裏?”我下意識問。

“不遠,”薛子揚開口,“你要不要……”

就在這時,門被誰推開。

盆栽店的那個男生拎着幾個塑料袋走進來,叫了聲,“子揚。”

他把塑料袋放在長桌上,一屋子小崽子立刻圍上來。

盒裝的哈密瓜,切好的菠蘿,香蕉,還有紅提。

“探病呢你?”薛子揚探頭。

“滾滾滾,會不會說話。”男生轉向我,目光很熱情,“又見面啦嫂子,我叫阿辛,是子揚大學的室友,上次沒來得及介紹啊哈哈。”

我額角黑線:“我們不是……”

“你們這是夫妻檔嗎?”阿辛絲毫聽不進我的話,左右打量了一圈。

薛子揚也很無語,“她是來幫忙的學妹。”

“可以哦?薛帥,”阿辛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回來,還是擠眉弄眼,“學妹都泡到了?”

薛子揚:“能不能聽人說話……算了,他從本科起就這個德行,我們不要和他計較。”

後面那句,是轉向我說的。

我深有感觸地點點頭。

說真的,我也不想跟他計較了。

被阿辛一打斷,我已經完全忘了薛子揚要跟我說什麽了。

直到兼職時間結束,才想起來。

“哦,也沒什麽,”他神色松松,“就想邀請你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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