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漣漪

漣漪

啪。

成越的手臂在季明安臉側伸過,手掌重重拍在衣櫃上。

緊接着,他另一只手托起季明安下巴,迅速壓了過去。

煙和火機掉落在地,季明安反射性地擡手壓在成越肩頭,但手指微微顫動,最終沒有用上力氣推拒。

成越的唇重重壓在季明安唇上,手一使勁,就迫使季明安張開嘴,更密實地相貼。

季明安瞪大眼,雙眼卻因為對方離得過近而有些失焦。

不過,這個吻急切得不成章法。

兩人的氣息很快變得零亂,胸膛撞在一起,胸腔中的空氣仿佛被迅速擠壓而出。

沒一會兒,成越就不得不稍稍擡起頭。季明安的眼睛早已眯起,裏面蓄起一層水意。

兩人深深地凝視着彼此,都在努力吸進大腦缺乏的氧氣。

随着呼吸漸緩,成越眼中漸漸恢複清明。

他目光對上季明安迷離的眼,再滑落到微張的紅潤雙唇,臉上的激憤随之緩緩褪去,慢慢升起心疼愧疚之色。

捏着季明安下颌的手松開,輕輕撫上那張白皙中泛起粉色的臉龐。

終于,成越猛一閉眼。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鼓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撐起他的身體遠離眼前的人。

但,這一瞬間,成越感覺到手背壓上一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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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訝地睜開眼,就見季明安将手覆在自己手背之上。

季明安雙唇輕輕抖動,發出的聲音沙啞中帶着哽咽。

“混蛋……阿越……”

随着這一聲,一道水光從他眼角劃落。

然而,即使嘴裏好似在罵人,季明安顫抖的手指,卻緊緊抓着成越的手。

成越只覺心中酸軟得厲害,耳中似乎聽到崩塌之聲。

此時此刻,他腦中一片空白,卻有一點再清晰不過——

他的愛人,在叫他。

手臂瞬間便卸了力,成越再次湊近過去,吻住季明安。

這一回的吻,纏綿而缱绻。一如兩人當年熱戀之時。

季明安攬上成越的脖子,成越圈住季明安的腰。

身體的記憶像是被喚醒,再沒有剛才那種不得章法的生疏,緊貼的唇瓣偶爾稍稍分開,又立刻重合。

小小的更衣間裏,氣溫在快速升高。

終于還是不得不補充氧氣,兩人戀戀不舍地分開,胸膛都在急速起伏。

成越扯着季明安腰間的布料,将被捏皺的襯衫從褲頭抽出。

季明安解開成越兩顆扣子,手順着敞開的領口滑進去。

随着何展鵬一聲“卡”,黎千行和江臨的動作同時頓住。

江臨一邊繼續平複呼吸,一邊退開兩步,擡手給自己扣扣子。

候在旁邊的小祝紅着臉跑過來,将手中紙巾遞給黎千行,再給他披上一件外套。

黎千行接過紙巾,按在眼角吸幹淨淚花,低頭扯扯襯衫衣擺。

等調整好氣息,他下意識扭頭和江臨對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角色影響,還微微笑了下。

随後,兩人才一同走向監視器後的何展鵬。

何展鵬已經看完回放,樂得見牙不見眼:“很好很好!過了!我都做好準備要奮戰到下午,沒想到一條就過,你倆不愧都是國際影帝的級別!”

江臨恭維一句:“您戲講得細致,自然就好演。”

何展鵬正高興着,笑呵呵地和他商業互吹:“也是你們有靈性,一點就通。”

說完看看時間,又道:“那先到這吧,去吃個午飯,休息休息,下午拍床戲。床戲沒這一場這樣複雜的感情表達,其實挺好演的,放輕松,不用有包袱。”

黎千行和江臨點點頭,又一同離開,去往休息用的房車停放的地方。

拍攝的時候注意力在戲裏,還沒有感覺,可從剛才一下戲,黎千行就再一次感受到衆多視線有如實質,比先前更牢地粘在自己身上。哪怕不特意去找,目光随便一掃,都能見到有臉色泛紅的工作人員在往這裏偷看。

就連跟在兩人身邊的小祝和小丁,面色也不是很正常,眼神總有點閃閃躲躲,似乎又想仔細看他倆,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

進了房車,黎千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戲都已經拍完,也該好奇過了,怎麽還這個樣子。”

小祝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按住胸口:“看你們親親看得太激動,我心跳到現在都沒恢複呢。”

黎千行:“……這麽誇張?影視劇裏的吻戲又不少見。”

“看現場實拍還是第一次嘛!”小祝湊過來壓低聲音,“黎哥,你剛才什麽感覺呀?舒服嗎?有沒有心跳特別快?”

黎千行想都沒想就答:“沒感覺。”

小祝一愣:“啊?”

黎千行:“那是演戲,我要考慮很多細節。得控制表情、氣息、動作,連眼淚流下來的時機都要把握好,臺詞既要有情緒又要說得清晰。光是顧着這些就夠費腦子了,哪裏還有空去感受親吻什麽感覺。”

小祝臉上出現了一秒的表情空白,随即眼中一片失望之色:“你這樣說,讓我以後還怎麽看劇裏的甜甜吻戲啊。”

黎千行:“是你要問的。”

小祝長嘆口氣,耷拉着雙肩,轉身去開冰箱拿食材做午飯。

黎千行走到車內深處,拉上簾子準備換衣服。

只是,或許是被小祝剛才的問題觸動,他不自覺地伸手輕按在唇上。

要說有感覺,那還得是昨晚……

要不是有昨晚的感受作為錨點,今天的戲絕對不可能這麽順利。

想到這,黎千行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唇角。

另一輛房車裏,也有差不多的事發生。

小丁拿着領來的盒飯進房車,江臨剛好換過衣服,兩人一同坐下吃飯。

江臨吃了幾口,發現小丁沒怎麽動筷子,奇怪地道:“你在這兒數米粒呢。今天的菜不合口?”

小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想你剛才那場戲……要不是我一直當你助理,絕對不相信你完全沒談過戀愛。”

江臨揚揚眉。

小丁看着他,還是沒忍住,又問:“你真沒對黎老師動心?剛才親得好激烈,尤其是後面那段,真的像被他迷住一樣。”

江臨笑了一聲:“看着很激烈啊?”

小丁用力點頭。

江臨:“但我可是嚴守合同,在拍攝當中沒有舌吻。”

小丁一愣,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啊?還真全是演的?”

江臨:“不然怎麽叫演技。”

說完,拍拍失落小助理的肩膀:“專心吃飯,一會兒菜涼了。”

不過,說到這話題,江臨也不由得暗自回味下。

他還真有過失控,但不是剛才,而是昨晚……

大前輩的演技,的确名不虛傳。

*

下午,黎千行直接穿着長睡袍來到片場,發現江臨也選擇了同樣的穿着。

現場已經清好場,化妝師給兩人化好妝,就跟着小祝小丁一同離開。

何展鵬一邊給兩人看分鏡圖,一邊解說。

全景機位從沙發側邊拍,沙發能将兩人遮住大半,只露出江臨的一半背部,和黎千行的肩膀。沙發前方有個中景機位,拍兩人上半身。剩下的特寫鏡頭,就由攝像掌鏡。

說完,何展鵬拿起一個小氣墊塞給江臨:“這個給你倆夾在中間,安全又抗震。”

江臨忍不住看了眼黎千行。

黎千行倒是很淡定,還伸手過來在氣墊上按一按。

何展鵬催促:“好了,睡袍脫掉,我教你們擺姿勢。”

江臨定定心,脫下睡袍放在一邊的椅子上,小心地跨過堆在沙發下的服裝道具,坐到雙人沙發上。再比劃比劃,把那個小氣墊放好。

黎千行也很快跪上沙發,挨近過來。兩人照着剛才的分鏡圖,先用大致的動作抱在一起。

何展鵬盯着監視器,一點點指導兩人調整細節,直到對畫面效果感到滿意。

現場很安靜,有經驗的攝像特意穿了軟底鞋,在這時盡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扛着機器走動都幾乎沒有腳步聲。

何展鵬沒用喇叭,直接走到近前安撫演員:“機器都開上了,你們醞釀一下情緒,就自由發揮吧,素材拍夠我會叫停。別緊張,一下午就排了這一場,慢慢來就好。”

接着比個鼓勵的手勢,便走回去盯監視器。

江臨雙手搭在黎千行後背,感覺到他肌膚有些涼,擡頭輕聲問:“冷嗎?”

黎千行閉着眼睛:“還好,燈光挺暖。”

片刻後,他緩緩睜開眼睛,已經換上迷離之色。

是季明安看成越的眼神。

江臨收斂心神,看着那雙眼睛,臉上漸漸現出癡迷的神情。

他的手在黎千行後背緩緩下移,撫過突起的肩胛肩,再張開五指,一雙手便幾乎将那清瘦腰身圈住,向下用勁。

夾在兩人之間的小氣墊性能相當好,他們甚至能感覺到它的回彈力道。

黎千行眼中瞬間泛起水光,抓着江臨肩頭的手指一下收緊,用力到關節隐隐發白。

兩人胸膛起伏,急促的氣息吹拂過彼此的碎發。

江臨微微擡頭,一下下輕吻黎千行的臉。

黎千行垂眼看着他,眼中淚珠搖搖欲墜。

突然,黎千行擡起一邊手,用力抓住江臨腦後的頭發往下扯,強迫他仰頭。随即低下頭,狠狠一口咬在他唇上。

江臨驀地瞪大眼,掐在黎千行腰間的雙手不自覺地加力。

接下來,小氣墊體現出了它絕佳的抗震能力。

黎千行仰着頭,淡紫色的頭發在空中不斷飄舞。

江臨吻上他喉結,舔過他下颌。

直到何展鵬喊卡,兩人停下動作,一時間神色都還有些恍惚。

江臨松開手,聲音帶點沙啞:“還好嗎?”

黎千行向後挪挪,坐到雙人沙發另一端,擡手去抹眼角的淚痕:“沒事。”

江臨抓了把頭發,望一眼忙着看回放的何展鵬,站起身去拿兩人的睡袍,将黎千行那件遞給他。

垂眼之時,黎千行腰間的清晰指印映入眼中。

江臨不自覺地暗暗搓搓手指——自己竟然用了這麽大力嗎?

黎千行穿好睡袍,情緒已經調整過來,見江臨還拿着衣服站着不動,奇怪地看他:“嗯?”

江臨回過神,掩飾般地笑道:“黎老師為藝術獻身,精神可嘉。”

黎千行微微眯眼,目光落在他唇上的傷口處:“江老師犧牲也不小。抱歉,我力氣沒控制好,咬出血了。”

江臨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禁不住舔舔傷口,又失笑搖頭:“我的錯,黎哥你大人大量,饒我一回吧。”

剛好走過來的何展鵬聽到一半,奇怪地問:“饒什麽?”

江臨一邊穿睡袍,一邊把話帶過去:“您聽岔了,我是誇黎哥剛才咬那一下發揮得好。”

何展鵬立刻笑開,跟着誇道:“的确,這時那個導火索誤會還沒說開,那一下正體現出季明安又高興又委屈的矛盾心理。小黎的确仔細。”

黎千行:“這條過了?”

何展鵬:“過了過了!你們要不要看看回放,很唯美。還有幾個特寫,非常有感覺。”

江臨本想說算了,表演還好,看這種鏡頭的現場回放,總覺得還是有點尴尬。但黎千行已經點頭,跟着何展鵬往監視器走。江臨掙紮了一秒,還是邁步跟上去。

不過,真看到回放,江臨又放開了——那果然是戲,畫面裏的人是戲裏的角色,不是他。

江臨不由得暗暗看向黎千行,看着對方認真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感嘆——和這位大前輩搭戲,總能讓自己找回享受演戲的純粹快樂。

原以為會有難度的戲份順利拍完,又順帶把兩人事後相擁着說話的一段也拍好,何展鵬就大手一揮,劇組提前收工。

黎千行回到房間,先去沖了個澡。

出來恰好聽到門鈴響,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去開門。

門外是江臨,擡手給黎千行遞來一個小盒子:“我找跟組醫生問了,她推薦的藥油,往指印上搽一搽,一兩天就能消。”

黎千行接過,卻是說:“不管它也無所謂,總會消的。”

江臨笑道:“是我手重掐出來,我總得有點表示嘛。”

說完,揮揮手,回隔壁去了。

黎千行關上門,坐到沙發上,打開藥油聞一聞,再用手指沾一點試試,感覺還能接受,便揭起衣擺。

過了段時間,腰上的指印似乎比先前又深了些許。

明明剛才拍戲都沒多大感覺,這時一看到,被掐住腰間的記憶卻立刻在腦中複蘇。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江臨發力的手指,以及,微燙的掌心。

黎千行吸口氣,甩開那點雜念,照着說明将藥油塗抹于指印,再用手輕輕揉搓。

腰間很快熱起來。

就像當時那雙手帶來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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