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而這裏,踩着的是命,吐出來的是血,看到的是槍,心機都是建立在這些上面,柯小禾還沒習慣這個時代的運作,她對這裏來說還很稚嫩。
她在學,在試,她需要的是時間。
柯小禾疲累的拖着只剩半條命的身子出去後,葉五與禮月還有徐以秾走了進來。
幾人一時間都沒說話,倒是柯懷思先打破了沉靜,“好玩嗎?”
葉五沒繃住第一個笑了,他想到昨晚柯小禾的樣子又好玩又好笑,他相信府裏丫鬟多的是比她聰明會看臉色心機重的,但膽子大到這個程度就不多了。
從他記事起到現在沒有一個下人敢真頂撞自己,還是在他真的在發怒,可以毫不在意的打死一個人的時候,那姑娘還敢上來喊着,她是組長不準他幹嘛什麽的,“哈哈哈……”葉五想到還是忍不住的笑。
“我說過,來這裏不無聊。”柯懷思這句話對着禮月。
禮月則抱着雙臂,挑出一個淡淡的笑意。
徐以秾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柯懷思桌上,立正報告說,“柯小禾這次模拟實戰,我們教官組的意見是優良。”
“這樣還優良?”葉五替自家丫鬟打抱不平。
徐以秾轉向葉五,用公事公辦的态度說:“有好幾處她處理的不好,比方說沒有仔細詢問醫院,沒有參與驗屍,沒有阻止你破門而入的舉動,也沒有把箱子裏的東西帶回,直到剛才都沒提那些東西的事。”
“好好好——”葉五打斷徐以秾的話,不爽的抱怨,“人一姑娘家昨晚能有那種應對已經很好了,要是都會直接坐那當長官了,還有你們什麽事?”
徐以秾不欲争辯,轉身朝柯懷思站好。
整件事真亦假,假亦真。師尊是真,恒宣死是真,偷盜文物銷贓是真,有要員接下線也是真,師尊逃命更是真。
唯一假的是師尊在那之前就被抓了,該問的都問出來了,昨晚在哪裏只是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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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懷思早覺得自己這個小輩不對,或者說,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疑心起于何時?
腦中一萬個算盤珠子打的震天價響的照顧那幾人時,還是強忍着恐懼硬要展現天真去摸槍時……
或是,他放出狼狗追捕她的時候。
除了他,誰都不知道這個女孩當時其實是沒有藥物加持的,全是她遇到極度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遇事不要往後看?柯懷思想到剛才那句話,他點了點頭,對徐以秾說,“好,我知道了,這次考試不要對其他人提起。”
徐以秾立馬應道:“是,長官!”
北平大冬天的晚上是又冷又安靜,路邊的野草泛黃被冷水凍住反倒比任何季節都要硬挺。
越是這樣的腰肢越越脆,稍微一碰就能折斷了。
一雙工裝靴踩了上來,發出草與硬物摩擦的聲音,接着靴子的主人轉身走進了胡同,來到最近沒人住的小院子前。
身影一矮,翻進了牆。
柯小禾翻進來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原地到處看,起碼等了五分鐘,裏裏外外都沒聲音後她才直起身朝着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裏面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判斷是老鼠發出的。老鼠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有燈,但是不能開。
學着禮月的樣甩開從他那要來的火折子,點好蠟燭捏在手裏,直奔昨天開過的幾個櫃子。
掀開一看,柯小禾笑開了,兩箱子古玩寶貝一點沒少!哈哈哈哈哈——她狂笑着沒出一點聲音的同時還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
“我的小丫鬟半夜三更在這幹嘛呢?”忽然一把清朗的聲音從柯小禾頭頂傳來。
笑一半的她差點岔氣,擡頭一看葉五不知道啥時候黑燈瞎火的站在自己的身後。
因為燭火可照範圍有限,照着寶貝就照不全人,葉五又高大整個人就在光圈的外面忽閃忽閃,配着這個舊屋環境活像是憑空蹦出來的鬼一樣駭人。
“啊——”柯小禾的叫聲被葉五大手捂住,她下意識的張嘴去咬。
葉五再放開手的時候發現手心粘膩的很,他笑着在襯衫上擦了擦,走到箱子邊,伸手拿出一個花瓶,“道光的,不值錢。”
“不值錢是多少錢?”柯小禾湊上去問。
“也就30來銀元吧。”
柯小禾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口好,她根本還不清楚一銀元的購買力,葉五倒不懷疑,畢竟一個丫鬟一下子也接觸不到這麽多錢。
“你怎麽在這裏?”柯小禾才想起來問。
葉五好笑,“這話不應該我問你嗎?”
“我來看看昨天有沒漏掉什麽證物。”柯小禾早想好了說辭。
“噢,”葉五誇張的點頭,“還真是,這麽多證物你都忘記說了,那我幫你搬回去吧組長?”說着就要動手。
柯小禾忍着哭腔,看葉五雙手搬起一個大箱子,看上去不怎麽費力的樣子讓她覺得裏面沒放多少東西。
葉五轉頭看到一張哭喪着臉,對自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柯小禾沒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拿個镯子去吧。”
柯小禾從裏面拿了個淡綠色完全不透,如凝結的脂肪做成的镯子看着。
“我看看,噢這是隆裕太後的東西,料不錯,換個小四合院沒問題。”葉五湊近了看那翡翠镯子。
柯小禾把镯子丢回了箱子,葉五沒想到這出,他問:“怎麽?嫌少?”
“不少,我是來清點的又不是中飽私囊的。”柯小禾把臉擺的特別正經。
“少跟我擺譜,信不信我綁了你。”葉五雖然是吓唬的言語,可心裏的确不大快活,清什麽點?按說這都是他們的東西。
這個他們的範圍很大,大到皇城裝不下。
柯小禾有點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腳下沒站穩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腳腕崴了一記,痛的抱着哇哇輕聲叫喊起來。
“你說你,我平時怎麽說話你不知道啊?那不都是吓你玩的嗎?至于這麽害怕嗎?”葉五趕忙放下箱子,蹲到她身邊将她鞋子脫了,把整只腳都捧到了手心。
溫熱的手掌貼在痛處,葉五并沒有揉,只是這麽貼着,柯小禾的腳就被他擁在懷裏,冬日裏被凍的僵硬的腳慢慢的熱起來,互相感受着對方身上的溫度和觸感——
腳心踩在人家的手心裏,而腳的一側則抵靠在了腹肌上,嗯——這種肌肉的硬不是單純的硬,是外面硬但內裏是有韌性的,極其有彈性的……
“這麽疼嗎?”葉五問她。
柯小禾舔舔嘴唇,将死盯着人家腹肌那塊的眼神收回來,清清喉嚨說:“還好。”
“還好,你的臉紅成這樣?”葉五笑着在她鼻尖處刮了一記,随即不等她反應開始幫她穿好工裝靴,“站起來。”
還是疼的,但柯小禾忍住了,她試着往前走一步腳底虛浮着。葉五看的很清楚,但沒有再進一步,兩人也就止步于此。
鼻尖是觸碰的最近距離。
“這箱東西你要搬去哪?”柯小禾問。
葉五打開院門,門口停着一輛轎車,他把兩箱東西放到車後座,“柯懷思把這些給我了,不然我幹嘛費力不讨好幫這個忙?”
見柯小禾還在原地發愣,他在駕駛位上沖她喊道:“上車啊,愣着幹嘛,你想一個人走回去嗎?”
車子并不是開回軍校的路,在柯小禾滿身警惕的時候車子在一處南紙店前停了下來,葉五下車對着封着的門板拍了兩下。
一會就有人打開板子,點頭哈腰的開始往店裏搬箱子,葉五手搭車頂,彎腰朝車裏說:“你在這等着。”
約莫二十分鐘後,葉五才回來,,坐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還以為你要去偷看,沒想到這麽乖。”
柯小禾打着哈欠沒說話,做出困倦的樣子,如小貓一樣趴在後座。葉五在後視鏡裏笑了笑,開動車子回了軍校。
次日,便是真的任務了。
柯懷思讓柯小禾與徐以秾僞裝成準備結婚的小夫妻,放出風需要購置一批像樣的古玩裝飾新家。
誰放風——葉五。
誰扮演夫妻——柯小禾與徐以秾。
誰黃雀在後——禮月。
誰坐收漁人之利——柯懷思。
誰反對?
柯懷思看向葉五,卻發現他盯着柯小禾的腳腕那塊,不知道在想什麽。
徐以秾皺着眉頭說:“不一定非要為結婚準備吧,難道不可以就放出風聲家裏要添些物件?”
“這麽多年都沒有想起來給家裏添置古玩,現在忽然想起來了?”柯懷思說,“只有成家立業才是最穩妥的借口。”
徐以秾知道自己不該問這麽多,一方面是長官命令不容置疑,另一方面再問也顯得自己心虛了。
“還有什麽要問的?”柯懷思倒是鼓勵的看着自己的手下。
徐以秾問:“那這件事查完之後呢?關系應該怎麽處理?”以往這樣的都是會找一對從未在這個城市裏出現過的人員,所謂“陌生來客”,任務結束,客人消失。
“怎麽處理都可以,”柯懷思說,“解除婚約現在也很流行。”
徐以秾有些驚訝,他倒無所謂,只是柯小禾呢?他轉頭尋去,不看還好,一看真是會被氣死。
人家正歪在沙發上捧着新出的雜志看流行的旗袍樣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