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肩頭有些冰涼,眨眼間,寧霜霜看清了滿地霜白,和倒在地上的餘家二人。

寧霜霜驟然脫力,握着劍柄的手下意識松開、松鶴失去支撐,登時半跪在地上。

寧霜霜想去扶他,可看見自己滿手鮮血,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松鶴死死捂住胸口,孱弱地笑道:“你別管我,別讓黑衣人跑了。”正是這時從一旁樹影裏竄出黑影,沖着天邊而去。

寧霜霜皺眉看着虛弱的松鶴,最終施法變出一瓶丹藥:“你記得吃一粒,我馬上回來。”

說完寧霜霜不敢再看虛弱不已的松鶴,足尖輕點直奔黑影。

那人速度極快,寧霜霜遠遠落在他身後,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朝他雙腿出扇,希望能攔住他。

然而黑衣人似乎并沒有因為身後風聲停下,他頭也不回朝身後甩出暗針,堪堪與青女扇擦過。

青女扇被帶偏,只劃破黑衣人褲腳,寧霜霜召回來後停下,黑衣人也轉過身,與寧霜霜遙遙相望。

“你看,你連同門師兄都能下得狠手。”黑衣人漫不經心道。

寧霜霜一手握扇,做出攻擊的姿勢:“是你施法惑人心智。”說罷不等他回話,整個人化作一道青電沖去。

黑衣人起先還能一邊抵擋一邊說風涼話:“你師兄胸口那劍可是你自己刺進去的。”

但在寧霜霜密如雨絲毫無破綻的攻擊下,他很快就不說話了,一招招與寧霜霜纏鬥。

最後寧霜霜脫扇甩至他身後,趁黑衣人分神一瞬出掌,猛烈掌風将黑衣人擊退數裏,從他面具裏流出一道血痕。

黑衣人低着頭剛想喘口氣,寧霜霜已經逼近他身,語氣狠戾:“你作惡多端心思狠辣,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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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寧霜霜奔着他的咽喉出手時,渾身卻像被定住似的動彈不得。

寧霜霜看着那副沉默看不出面具的表情,手臂顫抖怒道:“你又在使什麽把戲?”

黑衣人輕笑一聲,緩緩張開雙臂:“我已重傷如此,還有什麽多餘力氣施法?”說罷他趔趄地站起來,逼近寧霜霜眼瞳,近乎蠱惑般輕聲道,“是你自己殺不了我。”

“不可能!”寧霜霜已經眼底通紅,就是這個人陷害蓬萊,以至于之後滿門被滅,自己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

黑衣人站穩一些:“那些人可是傷的傷,倒的倒,與其在這做些無用功,不如去看看你師兄最後一眼吧。”

黑衣人說完便想離開,拂袖飛走前,他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語氣谑弄:“真想殺我,就來昆侖山找我。”

随後他化作黑霧飄散,寧霜霜這才渾身松動。

黑衣人說的那些話她十分不解,心底卻隐隐的害怕。難道真如他所說,自己根本殺不了他?

寧霜霜沒有多想,餘府二人和松鶴都受了傷,她需得立刻過去。

回到湖邊,餘元香已經醒來,她看着從天而降的寧霜霜,瞪大雙眼驚訝道:“霜霜妹妹——”

“你們被那做點心的歹人迷惑心智,二小姐與他接觸得多,醒來得要遲些。”寧霜霜查看完餘元柔情況,“二位好好休養……”她頓了頓,“把誤會聊開。”

餘元香記得一些剛剛發生的事,她少見的沉默,然後無聲向寧霜霜行禮。

寧霜霜移開視線,扶起已經倒在地上的松鶴。

松鶴雙眸緊閉,寧霜霜将他的頭托起來時,能感受到他無力的脖頸。

寧霜霜登時有些害怕,松鶴不比仙門中人,被劍當胸貫穿,恐怕兇多吉少。

寧霜霜見叫他不醒,便向餘元香求助道:“大小姐,您能找郎中來嗎?”

餘元香正讓家仆們把餘元柔移到轎子上,聞言她回頭看了一眼,像是剛發現松鶴一樣輕聲驚呼:“霜霜姑娘,這,這哪個郎中也沒有此等本事……”

寧霜霜了然,低頭看一眼松鶴煞白毫無血色的臉:“大小姐,我們先告辭了。”

說着手裏掐訣,在餘元香面前帶着松鶴化作輕煙飛走。餘元香站在原地還在發愣,片刻後她攏攏衣角,跟去餘元柔屋裏。

寧霜霜帶着松鶴直奔蜀山。

蜀山坐落高處,常年雲霧翻湧,林間草木翠微,靈獸橫行。

貿然闖入會引來靈獸動蕩,寧霜霜便恢複人身,半摟着松鶴在小道上走着。

途中松鶴發出些痛吟,寧霜霜只好抓緊時間趕路,可蜀山石梯無盡,自己帶着松鶴怎麽能爬上去。

百般無奈下,寧霜霜只得畫出一道法符,随後讓它飛往山頂仙門,心裏期盼着蜀山宗能相信自己。

不一會兒,寧霜霜就感覺山上悶雷滾滾,像是要下起雨來。正當她手足無措時,蜀山宗終于騰雲駕霧而來,翩然落在寧霜霜面前。

“霜霜師妹?”說話的是一個身着墨青色服袍,五官柔和的男子,曾經蜀山宗到蓬萊修習法術,寧霜霜與他因此識得。

“小師兄,我朋友重傷在身,你能救救嗎?”

歸山看了一眼松鶴,發現他身無靈力,胸口卻被貫穿一個鮮血淋漓的劍洞,難怪急迫。

他立刻讓身後弟子們一同施法,将人帶至蜀山。蜀山宗主得知消息,帶着弟子在門口等候,見到幾人,先道:“把傷者帶去客房。”

歸山與一衆弟子遠去,寧霜霜剛想跟上,就被蜀山宗主揪住耳朵:“你師兄們前些日子才過來,告訴我你一定會來,昆侖異常你還真敢跑來?”

寧霜霜龇牙咧嘴連聲喊痛,哀求老人松手:“我這不是忘記了嘛。”

蜀山宗主嗤笑一聲:“你從來就不聽你師父師兄的話。”他背過手往那邊瞥一眼,“你怎麽和那人認識的?”

“就是……在山下遇見了。”寧霜霜心虛道。

“那他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碰見他的時候他就受傷了。”寧霜霜越說聲音越小。

“劍修用劍,慣用豎鋒,為的一劍封喉,你用慣了青女扇,用劍橫殺,還會習慣上挑。”蜀山宗主沉下音調,眼珠一錯不錯地緊盯寧霜霜,“你下山不久,竟然用劍傷人,還學會了騙人?”

寧霜霜立刻雙腿一軟就跪下來,蜀山宗主常去蓬萊,不少和師父一起教訓自己。但師父不會真罰,他可一點不心慈手軟。

寧霜霜直接伏在地上恨不得磕幾個響頭:“宗主我錯了。”

蜀山宗主剛要說話,正巧歸山過來禀道:“師父,已經安頓好了。”

寧霜霜悄悄擡頭,和低頭行禮的歸山正好對視。歸山給她使了個眼色,寧霜霜立即垂下頭去。

“他的傷怎麽樣?”

“已經安排弟子救治了。”

蜀山宗主瞥一眼悶頭竊笑的寧霜霜,萬分無奈一嘆氣,揮手讓二人離開。

“霜霜師妹,此人雖未修行,但靈脈深厚,怎麽會受如此嚴重的傷?”回去路上,歸山問道。

“我也不清楚,等他醒來再問吧。”

到客房,寧霜霜見松鶴躺在床上,床邊有蜀山弟子為他療傷。傷口附近顯現淡淡的青白,伴随着絲絲縷縷的寒光。

歸山靠在門邊指了指,向寧霜霜說:“你瞧,那寒光就是他的靈脈,多虧此力護體,才沒讓他當場斃命。”

寧霜霜見松鶴應無大礙,也就離開的客房,和歸山坐在屋頂上閑聊。

“一別數年,不知道蓬萊宗主們是否安好?”

寧霜霜想了想自己下山前,十師兄被師父追着打,嚎遍滿山遍野的場景,撇一撇嘴:“都好着呢。”

“對了霜霜師妹,你怎麽下山了?據我所知,還未到蓬萊歷練的時候。”

“在山上待久了無聊,就出來走走。”

“蓬萊還無聊,你是不知道,我多羨慕你們滿山靈獸花草,山澗崖谷,和師門一起修煉也不覺得無聊。”歸山雙手後撐,擡頭遐想。

寧霜霜笑笑,突然想起那年蜀山再派人來蓬萊,卻沒想到那是兩大門派最後一面,不過一年,蓬萊被滅,蜀山因與之交好,也受盡唾棄。

她重新舒展開自己皺起的眉心,不讓歸山發現,狀作高興道:“那以後你常來玩。”

“得了吧,你就是想讓我去給你背黑鍋。”歸山調侃道,一邊翻身下去,“我要去巡視,你記得回去睡覺。”

等他走後,寧霜霜又一個人在屋頂上躺了很久。

餘府的雪沒有落到蜀山來,寧霜霜卻覺得自己像在雪地裏一樣渾身冰涼。

黑衣人到底使的什麽把戲,自己又為什麽會殺不了他。

樁樁件件擠在一起,讓寧霜霜越想越煩,煩着煩着就翻來覆去睡不着。直到聽見屋下有動靜。

寧霜霜伸長頭去看,就看見松鶴穿着單薄衣服站屋檐下,擡頭望正巧與寧霜霜對視上,寧霜霜趕緊下來:“你怎麽出來了?”

“睡不着。”松鶴憋了半天憋出這一句。

寧霜霜看他面色紅潤了些,胸前傷口也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半信半疑:“你怎麽找到這的?”

“閑來無事,走到這了。”

寧霜霜一點不信,蜀山那麽大,偏偏他就走到這,偏偏就在這間屋子擡頭看。

但寧霜霜沒說出來,只說了句:“明天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我有點事情要再去餘府一趟。”

松鶴剛要開口就被寧霜霜打住:“不是大事也不危險,就算危險我一個人也應付得來,你好好養傷就行了。”

松鶴沉默過後點了點頭,說了句“我回去了”轉身要走。寧霜霜卻在他要轉角時開口道:“對不起。”

他身上那一劍終歸是自己刺的,

寧霜霜低着頭,只聽見短暫寂靜後松鶴淡淡開口:“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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