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能
第26章 可能
秦默往研究所走去。
宋嶼雙手垂在一側, 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動，直到大黑來蹭他的手，他才緩慢的低下頭, 對大□□：“你先回家, 我去治療中心陪宋星舟。”
大黑喵了一聲, 又蹭了蹭宋嶼的手心, 這才轉身離開了研究所。
宋嶼走進一樓大廳，秦默站在電梯邊上等着他，他走過去和秦默一起進了電梯, 兩人一路無話, 電梯到達十七樓，宋嶼走了下去，秦默站在電梯裏沒有動。
“你去吧, 我回辦公室了。”
“秦叔......”
秦默淡然道：“宋嶼, 別太難過, 你已經很努力, 接下來就看宋星舟自己了。”
宋嶼一動不動的看着秦默，直到電梯門慢慢合上，他才轉身往唯一亮燈的手術室門口走去, 他在手術室門口站了一個小時, 宋星舟終于被推了出來，少年腹部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但依舊沒有醒過來。
宋嶼站在邊上，沒彎腰去查看, 就直挺挺的站着, 視線落在宋星舟包紮好的腹部，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才能讓自己忽略掉宋星舟大概率會感染會死的事實。
“傷口沒有多大問題，應該是用了強效藥的原因。”醫生頓了頓，道：“秦主任應該和你說了，傷者腹部的傷口不致命，但是......”
宋嶼低聲應道：“我知道。”
護士道：“那請讓開，我們要把傷者推進特殊病房，家屬不能進去。”
護士推着病床往走廊末端走去，宋嶼一聲不吭的跟在後面，直到宋星舟要被推進病房，他才開口說話：“等一下，我能看看他嗎？”
“可以。”醫生應了一聲，轉而和護士退到了一邊。
宋嶼彎腰揉了揉宋星舟松軟微卷的頭發，低聲道：“臭小孩兒，你不該替我擋那一下，現在好了，你大概率要被感染了。”
接着是一陣沉默，宋嶼覺得這樣對着昏迷不醒的少年說話有些傻，但他怕宋星舟被推進特殊病房之後，他就再也見不到宋星舟原來的樣貌了，他雖然十分期望宋星舟能安然無恙，但是他不是小孩子，明白事實的殘忍，他大概率要失去這個養子了。
“抱歉啊，我今天不該帶你出去打獵，也不該在河流上耽誤時間，更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貨車上，是我的錯。”宋嶼伸手抱住了宋星舟的腦袋，啞聲道：“我真的很想把你養大的......”
“先生。”醫生叫了宋嶼。
宋嶼松開宋星舟，退後一步，看着護士把宋星舟推進了病房，醫生給宋星舟安排上檢測儀器，然後退出病房，并且鎖上了病房門。
宋嶼叫住醫生，問道：“我能問一下，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你們會怎麽做？”
“當感染症狀出現時，第一時間做無害化處理。”醫生說完嘆了一聲，和轉身護士離開了。
宋嶼聽林言簡單的解釋過白鬼這個病毒，它的感染不是一瞬間的，而是循序漸進的，如果确實被感染了，身體會在三個小時之後發生改變，比如手腳長度和膚色的改變，也就是說，宋星舟可能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生命了。
“宋嶼。”周亦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端傳來。
宋嶼轉身看向大步走過來的周亦，紅着眼眶喊道：“大哥。”
周亦隔着病房的門看着躺在裏面的宋星舟，什麽也沒有問，大概一分鐘之後，他才轉身拉着宋嶼坐到了邊上的椅子上，兄弟倆就這麽坐着，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後來還是宋嶼開口問道：“江司怎麽樣了？”
“他的傷不嚴重，昏過去只是因為受到了撞擊，我已經送他回家休息了。”
“嗯，那就好。”
宋嶼閉上了嘴巴，周亦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十七樓的走廊裏異常的安靜，只能聽見宋星舟病房裏傳出來儀器的滴答聲，這裏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放大，一分一秒都在折磨着宋嶼，告訴他，眼前這個病房裏，有個十三歲少年的生命正在慢慢的消亡。
宋嶼看着走廊上方的時間，距離三個小時還剩三分鐘，他不敢起身去看宋星舟，只是轉過頭叫周亦：“大哥......”
宋嶼平時一副全基地我最牛逼，但在這種時候，也需要大哥的安撫。
周亦心裏也很難受，雖然宋星舟是宋嶼領養回來的，但他們家都把宋星舟當自己的孩子對待，自己的孩子要死了，誰心裏都不能接受。
“儀器沒有報警，說明還有希望。”周亦說話的底氣嚴重不足，理論上三個小時後開始出現感染症狀，這幾分鐘的安靜并不能說明什麽。
宋嶼雙手緊繃的垂下兩側，想站起來，屁股離了座椅又落了下去，他長那麽大唯二兩次面對親人的死亡，第一次他養父去世的時候，他們都不在現場，等他們兄妹五個到的時候，林言已經沒有了呼吸躺在那裏，難過和悲傷是一下子席卷而來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站在病房外面等待着宋星舟的死亡，慢慢的折磨着他。
最終是周亦站了起來，他緩慢的走到病房外，隔着門上的小窗口往裏看去，床頭儀器上宋星舟的生命體征數據處在正常的數值，宋星舟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周亦仔細的看了又看，并沒有發現宋星舟身上出現任何感染的跡象。
周亦雖然告訴自己前後幾分鐘的時長并不能說明什麽，但此刻，他十分希望宋星舟能是幸運的，沒有感染，只是受了傷需要恢複而已。
“大哥。”宋嶼又叫了一聲周亦。
周亦搖搖頭。
宋嶼立馬呼吸一滞，整個人僵在那裏，還沒等他悲傷，就聽周亦說道。
“他還沒有出現感染的跡象。”
“真的嗎？”宋嶼蹭的一下站起來撲到病房門上，臉緊貼着門上的小窗口，睜大雙眼瞧了個仔細，他緊張又不可置信的用力抓住周亦的手臂，道：“宋星舟真的沒有出現感染的症狀！是不是說明他就是那百分之三十！”
“應該是。”周亦本能的忽視病毒感染的症狀并不可能掐準了三個小時出現，此刻他和宋嶼一樣相信宋星舟就是那個奇跡，沒有被感染，會好好的活下去。
“我給秦叔打電話！”宋嶼激動無比，他拿出手機就要撥通秦默的電話，結果被周亦攔住了。
周亦比宋嶼有理智，他心裏那樣期盼着，但還是保留一絲最壞的可能，“再等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之後宋星舟還是沒有出現感染的症狀，就叫秦哥來。”
宋嶼明白了周亦的意思，他沉默了兩秒，低聲道：“好。”
兄弟靠在一起擠在門口，視線一錯不錯的盯着躺在裏面的宋星舟看，此刻等待的時間比之前的一個時還要萬分難熬，宋嶼的腦海裏好像有一個時鐘，秒鐘滴答滴答的轉動着，用力敲打着他的心髒，讓他焦急萬分。
然而在他們等到十五分鐘的時候，秦默帶着醫生來了。
“秦叔，宋星舟他沒有出現感染的症狀，是不是說明---”宋嶼見秦默來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問道。
秦默正是因為這個來的，十五分鐘之前他詢問了負責宋星舟的醫生，得知監測儀沒有發出警報，雖然他作為研究員對病毒感染有着更高的認知，但他也心生期待，所以又等了十五分鐘，确定監測儀沒有異樣，才急忙來了十七樓。
兩三分鐘的時差可以說病毒感染的症狀不是掐點來的，但十五分鐘，那至少有八成把握說明，宋星舟并沒有被白鬼病毒感染，難道是因為......
“我進去看看。”秦默戴上口罩就要去開病房的門。
醫生叫住秦默，道：“秦主任，您這樣進去太危險了，如果他真的被感染了，您會有生命危險的，還是我進去吧。”
醫生是異能者，能在第一時間自保。言姍婷
“沒事。”秦默想親自進去看看宋星舟，這個少年是林言和他一直護着的，能活下來，他很高興。
“我和你一起進去。”宋嶼急道。
“我也進去。”周亦也想進去看宋星舟。
秦默道：“宋嶼和我一起進去，周亦和醫生護士留在外面就行了。”
宋嶼跟着秦默進了病房，他隔着病房門上的小窗口看的不真切，此刻進了病房，站在病床邊上，看着躺在病床上胸腔有着正常起伏的宋星舟，眼眶發酸，他雖然只養了少年幾天而已，但是感情好似已經和家裏兄弟姐妹一般深淺了，他不敢相信，如果宋星舟今天真的被感染然後被無害化處理，他會多麽的痛苦。
秦默雖然是研究員出生，但對醫療方面略懂一些，他先是檢查了宋星舟的生命體征數據，然後又檢查了宋星舟的皮膚、四肢、眼球，甚至連宋星舟的發根都一一檢查了，并沒有發現宋星舟有感染的症狀。
最後，秦默又拿來采血管，抽了宋星舟半管血液，然後站到門後打了個電話，很快一名個子很高的研究員走了進來，那人在拿走采血管之前，秦默又叮囑了他幾句。
秦默沒有刻意避開，宋嶼聽見了，秦默讓對方化驗之後，不要留數據進系統，且一定要把宋星舟的血液銷毀幹淨，一滴也不能留，宋嶼心下更加懷疑，宋星舟的血液裏一定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鬼病毒自然不能從血液中檢測出來，但可以根據血常規來判斷一些事情，就比如宋星舟的異能情況。
“少年，你好棒。”宋嶼彎腰看着雙目緊閉的宋星舟，低聲誇贊道。
宋星舟的眉頭動了動，好似聽見了宋嶼的話。
宋嶼抓住了宋星舟的手，低聲道：“繼續加油啊，少年。”
秦默對宋嶼道：“出去等吧。”
“嗯。”宋嶼松開了宋星舟的手，轉身跟着秦默出了病房，秦默雖然沒有給出一個确定的答案，但顯然他已經認定宋星舟不會被感染白鬼了，此刻昏迷不醒只是因為受傷做了手術，需要好好的休養。
半個小時之後，那位年輕的研究員回來了，手裏沒有拿任何東西，只是附耳和秦默說了幾句，秦默眉眼間僅剩的那點擔心消失不見了，他低聲和研究員說了什麽，然後看向了宋嶼。
“宋嶼，帶宋星舟回家吧。”
“他沒事了？”宋嶼問。
秦默道：“腹部的傷口已經做過手術了，你帶他回家每日輸液就可以了，也便于照顧他，你們家的藥品應該很充足。”
“好，我知道了。”宋嶼沒再問什麽，雖然研究所的治療中心和醫院有很大的差別，但把宋星舟放在這裏肯定比他帶回家要好，秦默明白這個道理，卻依舊提出讓他把人帶回家，這說明，研究所的治療中心不安全，秦默即便是作為一個的主任，也不能保證宋星舟的安全。
宋嶼找來移動床把宋星舟抱了上去，然後和周亦兩人一起推着病床下了樓，秦默也跟着。
在宋嶼把宋星舟抱到車上固定好之後，秦默交代道：“回去還得注意他的身體有沒有出現感染的症狀，我不能保證他百分之百沒有被感染。”
宋嶼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還有。”秦默欲言又止，最後只道：“我上次給你的藥劑，在研究所工作人員上門抽宋星舟血的時候，記得用上。”
“嗯，我記住了。”宋嶼和秦默告別，和周亦兩人開車離開了研究所，往家的方向開去。
